喬木花了400年時間草創天魔鍛體,接下來的100年,則是仔細梳理這禁術鍛體之道,加以完善。
以武道爆發禁術鍛體,本是突發奇想。
其根本原理,是認為武道禁術可以激發人體潛能,所以喬木反向推演天魔解體,開發出溫和版的禁術,用來一點點刺激人體,釋放人體潛能。
最經典、最具知名度的武道禁術,自然是天魔解體。
除卻天魔解體之外,其餘禁術其實各有偏重,除卻多門禁術都共通的爆發性轉化內勁之外,還有諸多不同特點。
如來自海無涯次子“海先生”的《暴血術》,特點在於臨時強化目力與反應速度。
赤月燃血術與血劍術,則是出自帝都兩幅煉神圖畫血日血月圖的武功,喬木一般配套使用,可以以鮮血為引,強化劍術斬擊與攻擊距離。
在練出真勁之前,喬木便是靠著血劍術突破內勁外放極限,隔空傷人的。
所以,武道禁術其實五花八門,各有偏重,各有所長。
在喬木的設想中,他的《天魔鍛體》,只是一個籠統的命名,並不只是單純地反向推演天魔解體,也應當將其他幾門禁術涵蓋其中。
若說反向推演天魔解體得到的天魔鍛體,可以開拓經脈。那麼如《暴血術》《孤注一擲大法》之類,應當是一點點讓自身反應速度微量強化。
“一門門武道禁術,固然是自毀之法,但也可以看做是一扇扇開啟人體潛能的鑰匙。”
“只是這鑰匙過於粗大,會一次性連鑰匙孔帶大門都搞壞,要說潛能吧也確實算是激發了,可人都快沒了。”
“如今我這《天魔鍛體》,倒是與內勁武夫,從九品到四品的肉身強化,有些許類似。”
喬木思索道。
內勁武夫從九品到四品,五感依次強化。
他手裡的半部《人道經》,雖然稱得上是氣血超品武道,但只是氣血的逐漸積累。
而如今的《天魔鍛體》,卻算是延續四品之後的肉身強化,向內開啟一扇扇潛能之門。
前者氣血提高之後,自然身體更健壯,力氣更大、速度更快,但也僅此而已,只能算是一點點加強基礎屬性。
後者則是一步步開發肉身潛能,包括開拓經脈等等,具體功效如何,尚未可知。
“兩者若是合一,不知是否算得上是完整的氣血超品武道?”
心念到這,喬木忽然有了返回桃源山莊的衝動。
到如今他手裡的武道禁術一共9種,其中超過一半都是從桃源山莊江湖客手中取得。
若能得到更多的武道禁術...或者引導其餘江湖客發散思維,嘗試推演禁術...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更不必說喬木也並非諸葛亮,只是大杯資質武夫。
別人只要起個頭,有一個奇思妙想,喬木就可以靠時間和性命,硬生生堆下來,將一種種奇思妙想推演出完善的武功。
“好想回山莊傳道啊...等不及了,一拳打爆那幾個元嬰真人。”
在喬木看來,武道若要快速發展,便不能敝帚自珍。都被修仙者錘爆了,還惦記著門派祖師傳下來那點三腳貓功夫呢?
他倒也不擔心功法外洩之後,被山莊之中哪個天才超越。
畢竟...他這出一趟門,就過了五百年,推演出來一部奇功的效率,誰能趕得上?
若說如海無涯這般的武道前沿開拓者,是用半輩子的時間亦步亦趨,在昏暗無光的山林中,一步步披荊斬棘。
那麼喬木簡直就是扛著火車一邊鋪設鐵軌,一邊在山路上撒腳丫子狂奔。
別說趕上喬木,武道天才們的練功效率,跟得上喬木推演武功的效率麼?
要說真有什麼絕世天才能跟得上...喬木認為這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好想回山莊傳道啊...”喬木重新埋頭鑽進了書海里,繼續嘗試完善草創的絕學《天魔鍛體》。
黑山山巔,雲霄之上。
目睹喬家人戰死在武聖人手裡,連屍體也迅速變得乾枯之後。
三名元嬰真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樣的場景,讓這幾名長老,都是想起了這段時間裡,西南州出現的“饕餮之災”。
最後還是雲河真人率先開口:
“那個自號武聖人的,究竟是什麼妖魔,竟會那等邪異的妖術?”
“揫前些日子西南州有多座村落、城寨,都被不知名的妖魔所害,一切生靈盡皆死亡,只留下累累屍骨,連皮肉也沒留下多少...看這樣子,莫非便是武聖人這妖魔所為?”
這幾個元嬰真人壽數過千載,也算是見多識廣,妖類相食其實也是見過的,但剛才武聖人擊殺喬木的模樣,他們還真沒見過。
“不管了。”胖道人云海真人率先開口:
“這幾頭非人的邪異妖物要是聯手,說不定還能給我等造成一點麻煩。”
“可他們本就一盤散沙,不似我等同門同氣連枝,還沒等我們出手,便自己打生打死。”
“不過坐山觀虎鬥也就到此為止。”雲海真人俯視下方,說道。
下邊武聖人,明擺著對那山母起了殺心。
喬雙鍂可以死,反正武聖人與喬雙鍂都是雲霄宗的敵人。
但山母不行。
此等巨妖,放眼整個十萬大山,都是極罕見的異種,能與精衛神鳥後裔、通天水靈一般入仙門法眼的,豈能是尋常小妖?
他們可不會坐視山母被殺。
這幾名元嬰長老,可不是在旁邊悠閒觀戰的。
山腰上。
村長奉獻哥與山賊張逵,早就已經呼喊起還在跑山的諸多精壯漢子,讓整個村寨的人都召集起來,準備離開山寨跑路。
喬雙鍂已經戰死,已經沒有人能阻止武聖人殺死山母了。
“喬先生已經死了,我們還能怎麼辦?”奉獻哥六神無主:
“真跑得了嗎?”
這數十年來入黑山村寨中抱團隱居的人,整個村寨里加起來得有足足數千上萬人。
這麼多的人,別說是在武聖人的追擊下逃跑,哪怕是要迅速組織起來,都是一件極大的難事了。
“你們別急。”武奇正的聲音低沉:
“村寨之中並無超品高手,武聖人大抵是不會對你們直接出手的...”武奇正抬頭望了一眼天空。
從喬木的遺言與最後的動作之中,他也猜到了或許有修仙者環伺周圍。
在武奇正看來,武聖人不屑於對凡人出手。
但如今這座山寨,明擺著已經卷入到了武聖人與仙門雲霄宗的紛爭,凡人想要在如此風暴之中保全性命,可真就是千難萬難。
武奇正並沒將心中擔憂說出,只是抬頭望向山巔風向。
“不如你擔心一下,你們的山母娘娘吧...”武奇正幽幽道。
“啊?”
“山母娘娘真的會死?”
武奇正只是搖頭:“你們以為武聖人,會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麼?”
“過去的四十年,你猜他是怎麼走過來的?”
武聖人在四十年間打崩了橫掃武林,什麼大派名門盡皆土崩瓦解,這四十年間他碰到過多少次常人眼中的道德困境?兩難抉擇?
指望著他心慈手軟,才是童話。
遠處山頂上,玉人依舊站在那面山壁上邊。
她的身前地面飛快起伏,整個山頂都在劇烈震動,腳下大地裂開出溝壑,欲要吞沒武聖人。
在山母的操作之下,這座山彷彿成了有生命的活物。
武聖人腳步依舊不徐不疾。
殺死了喬雙鍂之後,他周身傷口也在不斷癒合,斷裂坍塌的肩膀甚至都在開始復原。
前方突兀凸起山石,他便抬手一拳擊碎山石;腳下泥土下陷化為泥沼將他吞沒,他便後背噴射氣流騰空而起,終究是在一步步接近山母。
有巨石自天而降,堆疊成小山般將武聖人全身淹沒,但下一刻卻聽轟隆聲響,竟是武聖人揮舞雙拳從中傳出,只在身後巨石堆上留下一人大小的空洞。
他彷彿一頭在風雨中漫步踏過溪流的巨象,無論雨打風吹,終究不能讓他腳步停頓。
“即便猜到了武聖人的目標,提前一步喚醒了山母,終究無濟於事麼...”武奇正心頭一沉。
山母固然不弱,但面對武聖人這般敵人,只怕也就淪為活靶子了。
玉人的半邊身子固定在石壁之中無法逃脫,只能透過操縱山體活動,變相延長她與武聖人的距離。但這終究只能拖延,無法逃跑。
僵持許久之後。
最後似乎連那山母,也都放棄了,不再有鬥志。
震動的大地開始平息,復歸平靜。
山母並未目光投向邁步走來的武聖人,而是遙遙望向遠處,半山腰處的黑山村寨,俯視那些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山民們。
“可有遺言?”武聖人平靜問道。
山母的反應與之前的喬木如出一轍。
她並未理會近在咫尺的武聖人,而是望向遠處的村寨,低聲道:
“傻孩子們,快跑啊。”
山母輕輕打了個響指。
只聽沉悶的響聲從地底下傳來,村寨之下的大地在不斷顫動,發出隆隆聲響。
這突然的震動,讓不少山民都是一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隨後驚恐望向四周。
“地震了?山要崩了?”
“這....該不會是山母娘娘弄的吧?她要做什麼?”
這座村寨自建立伊始便受山母庇護,這麼多年以來別說遭受地震山崩,便是十萬大山中常見的妖獸之災,都幾乎未經受過。
這一日卻不知為何,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都宛如活動一般震動。
唯有武奇正心神一震。
他心念一動,身形如大鷹升空,飛掠上一座小樓樓頂,往下望去。
從高處往下俯視,他分明看見如今的這黑山村寨,已經成了一大塊活動的孤島,四周的泥土與山林都如同礁石面前的水流一般向著兩邊分開,從中間讓出一條坦途,任由村寨所在的泥土孤島向下奔流而去。
“直接讓這座數千上萬山民居住的村寨,連人帶地皮離開,衝向山腳下?”
武奇正看向山母的目光微微有所變化。
正如他不信任武聖人一般,其實他對身為妖族的山母,其實也沒抱多大信任。
只是此刻他也對山母改觀了。
“這山母雖然是這座山誕生的意識,但確實近似於山神了吧。”武奇正目光微微複雜:
“這樣一個天地所生的精怪,本就白紙一張。”
“山民們拜它為山母娘娘,她便成了山母娘娘;此妖既沾惹了凡人慾念,也沾惹了喬雙鍂的狂妄慾念...”
色慾只是凡人慾念之中的其中一種。
雖然也是一種相當強烈的慾念,但凡人並非禽獸,終究也不是整天只知道瑟瑟的生物。
此刻當武奇正望向遠處武聖人面前的那一具玉人時,不知為何聯想起了剛剛死去的喬雙鍂....
而他的聯想,也很快隨著武聖人的走近,戛然而止。
“遺言說完了?”
武聖人面無表情,他大手一揮,手掌如之前那般膨脹變大,朝著那山壁上的玉人一手探去。
只是在這電光石光之間。
天空中有璀璨電光降下,雷霆如雨劈落,將武聖人高大身形徹底淹沒,再無聲息。
武奇正眼角微微一跳。
這一幕畫面,其實正是當初他在南州玄天宗道觀裡,化身“武聖人”時的死法。
抬頭望。
果然看見雲端上有幾名仙門長老,正淡漠俯視而下。
剛剛施展雷法的雲河真人俯視著被雷光淹沒的武聖人,面上終於流露出幾分輕鬆。
“這幾頭妖魔彼此不和,各自為戰,倒是省了我等許多功夫。”
“若是這幾頭妖物並非一盤散沙,彼此聯手,或許會棘手一些...”
只是話音未落。
那耀眼電光之中,卻是忽然響起一個淡漠的聲音。
“聯手?”
“我等相互交融,這正是毫無間隙、不分彼此的聯手。”
耀眼雷光之中,武聖人的龐大身影從中猛然躥出,腳踏虛空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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