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便走了？鄭兄弟可是真上道，臨走之前還不忘結了個賬。”
酒樓裡，錢捕頭看著桌面上裝著靈草的錦盒，以及半桌尚未吃完的佳餚酒釀。
坐他對面的賓客，姓鄭，是外地一個做草藥生意的商人，聽說他的背後後臺跟起義的南王有所關聯。
錢捕頭也沒太在意，這亂世做生意的，大多都得有點後臺保護傘，哪怕真的沒有，也要假裝有。
細細思索片刻，錢捕頭從懷中取出食盒，將這半桌吃了一半的菜餚扒拉進去，這才起身離開。
“錢謙這人，看來是窮慣了，這會兒還跟以前一樣呢。”酒樓大堂角落裡，喬木望了一眼錢捕頭的背影。
他並沒站出來相認。
雙方雖然共事過，但其實也沒什麼交情。
反倒是當初河陽府城裡頭，蹲監獄的錢老，與喬木口頭上聊得更合得來一點。
“錢老也過世兩年了。”喬木搓了搓旁嫹邊的肥貓腦袋，眯了眯眼。
一千兩銀子，對於連官都算不上的錢捕頭，是個極其龐大的數字。
同時，也恰好是當初盜匪錢老的“贖身金”。
看來沒了這贖身金的壓力，這錢捕頭看起來也依舊拮据，甚至還因為中年之後氣血下滑，比之兩年前狀況更糟一點。
錢捕頭家就在城北，就在道觀邊上的大街旁。
進了門，還沒等他將手裡的錦盒、食盒放下，一個小女娃便撲到了他的大腿邊。
“囡囡別鬧了，爹這回又給你帶了好吃的。”
小女娃初時還高興，待錢捕頭開啟食盒，在桌上擺開之後，卻是皺了皺小鼻子：
“又是吃剩下的啊..”
錢捕頭微微一窘，旋即板起面孔訓斥道：
“嫌棄什麼？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小女娃在他剛剛開口時，已經堵著耳朵跑開了。
“這孩子..”錢捕頭微微搖了搖頭。
小孩子都長得快，一年一個個頭，這會兒已經知道什麼叫剩飯殘羹了..
“機靈還是挺機靈的，確實應該開始準備習武了。”
錢捕頭的家傳武功，有兩部。一部是輕功《潛影步》，另一部則是硬功《金鐘罩》。
這些年當公門捕頭的時候，也靠著這門硬功，救過好幾次命。
《金鐘罩》對於錢捕頭來說，其實比家傳輕功《潛影步》更重要。
只是練硬功嘛，一是得下苦功夫練捱打，二是身上積累的暗傷難消。壯年時還頂得住，如錢捕頭這個歲數，已經暗疾在身，氣血下滑比較厲害了。
踩過的坑，自然是不希望自家女兒再走一遍的，這門硬功雖然不弱，但不好傳給自家女兒。
那要這麼一合計，自然就得另尋別的武師練武...
“也罷。”錢捕頭信手將食盒收起，只將那裝著靈草的錦盒開啟，仔細看了幾眼。
這可是一千兩啊...由不得他不愛看。
錢父死於獄中的這兩年裡，他手裡頭其實也沒有因此而變得闊綽多少，兩年時間下來，一共攢了不到百兩銀子。
錦盒內七葉九地草，卻一株便是千兩，確實收著有點燙手。
“鄭兄說的沒錯，這確實是一個改命的機會..”錢捕頭自語。
化勁宗師喬金銀，雖然只是個外來的武夫，來這河陽府城還沒多久。
但他名聲極大，所居住的院子，都成了喬金銀教拳的臨時拳館，被喬家人名聲吸引、前來拜師的人幾乎踏破了門檻。
而今日，錢捕頭也是其中之一。
“鄙人錢謙，在城裡頭是個六扇門裡的捕頭...”錢謙思索片刻，笑道：
“與昔日的喬匹夫，是同僚故交，今日登門前來其實是...”
“是領著孩子來拜師的對吧？”院子裡一名孔武有力的拳師領著錢謙走進來，瞥了一眼錢捕頭身旁的小女兒，平靜道：
“咱們喬老宗師這裡教拳，只看誠意，不看其他些什麼，你是喬匹夫的故交也無用，你不用跟我整這些。”
誠意...錢捕頭微微一僵。
他本來還準備了一堆話，想要跟喬金銀這邊攀攀交情，結果對方根本沒當回事，他思索片刻，將手裡的錢袋遞出。
“百兩銀子？”強壯拳師搖了搖頭：
“你這誠意雖有，卻不太足嘛。”
錢捕頭一怔：
“我聽說，是這個價啊？”
百兩銀子其實已經不是小數目，足夠尋常三口之家生活幾年....錢捕頭曾是八品武夫，他若是對外教授武功，估計也就十兩銀子封頂。
“這天下武功眾多，自然也有高下之分。一分錢一分貨。”強壯拳師道：
“三日前是這個價，但現在不是了。你沒聽過嗎？”強壯拳師道：
“喬老宗師已經加入南**匡扶九州，這匡扶九州的大業，可不是隻需要喊口號就完事了...”
“我懂。”錢捕頭於是趕忙遞出手裡的錦盒：
“喬老宗師高義！我錢某人佩服，這是為匡扶九州大業，盡的一點小小心意...”
強壯拳師也是個識貨的人，仔細掃了幾眼頓時露出意外之色，又領著錢捕頭往裡邊走。
行到大堂處，正好看到人群裡簇擁著一個頭發花白的小老頭。
小老頭精神還算矍鑠，頭髮花白，看著像是七八十歲的人，身材不胖不瘦，面色肅穆，正在眾多弟子面前教授拳術。
“咱們喬家武功，講的是化勁。”
“何為化勁？要想化勁，先得聽勁。”
“來，搭手。”他點點頭，示意一名站在旁邊、身子魁梧如牛般的強壯拳師上前。
雙方探出手，手臂搭在一起，相互觸碰。
“所謂聽勁，不是用耳朵聽，而是用你自己的身體去感覺對手的身體發力。”
小老頭與強壯武師在大堂裡頭搭上手，兩人的手臂搖擺起伏運動不定。
“而所謂化勁，便是聽明白對手的勁力之後，化解掉對手的勁力。”
隨著小老頭的解釋，那強壯拳師低吼一聲，身子猛然向前一壓。
只是他遇上小老頭看似瘦弱的手臂一甩，魁梧如牛的身軀頓時一歪，跌跌撞撞往著旁邊蹬蹬蹬退出七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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