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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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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濁長老與璇璣長老兩人,並沒有遮掩身形,直接在雲端上出現。畢竟堂堂仙門長老,對付一些凡俗武夫,還需要玩什麼偷襲、算計?而他們的出現,也自然引起了下邊武夫們的騷動。這些江湖武夫們頓時勃然變色,暗叫一聲苦:“本以為是大機緣,沒想到這回竟然招惹上仙門了?”“咱們練武的,怎麼跟修仙的鬥?”這些武夫們一下子沒了爭奪寶劍的鬥志,已經有一些人見勢不妙,準備施展輕功逃跑。普通的人間武夫根本不會試圖與仙門修士廝殺,更何況上邊來的還是兩位元嬰長老。不只是人。連那洗劍池與劍冢之中,在空中自行飛舞的百千寶劍,也似乎被兩名老道所觸動,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只有剛剛入世的血長河,頗有幾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心態。“不要慌。”血長河沉著道:“敵寡我眾,仙門修士雖然強大,但我等也不是沒有勝機。”“喬家之中,就有多個武夫成功逆行伐仙,將仙門修士從雲端拉下來,我等為何不可?”喬家人做得,他血長河做不得?血長河初生牛犢,一直將自己與喬家人、武聖人這般的武道神話人物看齊。雖然自知也有差距,但也不願弱了聲勢。血長河是在場眾多江湖武夫之中的至強者。有他這麼一個強者站出來帶頭,其餘武夫心中也微微有了點底,開始有一些勇氣尚存的江湖武夫們紛紛響應,與血長河站在一起。劍冢之巔,一直很從容的紅衣女子,此時神色也變得凝重。“要聯手麼?”她扭頭問向身旁的石劍:“此地千餘把劍,皆可聽我號令,若再加上你...”“再加上我這一根,就全軍覆沒了。”劍謫仙沒好氣地說道:“這倒是怪了,從那兩名老道出現之後,這會兒你卻突然鬥志高昂了。”“你或許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但左邊那人是大道宗的元嬰長老清濁,另外一人應該也是元嬰。”“仙門長老的術法手段,不管你究竟是什麼東西,都扛不住的。”“要是有別的辦法,當初我又何必拋棄肉身殊死一搏。”劍謫仙顯然毫無鬥志,甚至還給紅衣女子潑了盆冷水。然而下邊的躁動,雲端上的清濁、璇璣兩名長老並未在意。施展輕功逃跑也罷,困獸猶鬥也罷,都沒有什麼區別。“清濁道友,你來還是我來?”璇璣長老開口。“璇璣道友本命法寶受損,神魂有傷,這回還是由我來吧。”清濁長老也微笑:“此處劍冢靈地,是衍神道的東西,我只取回那柄石劍法寶。”璇璣真人目光微動,笑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見識一下清濁道友的道法了。”下一刻,只見清濁長老手掐法訣,頃刻間風雲變色,狂風捲起烏雲如浪潮奔湧。呼嘯而過的狂風捲起風沙,一道幾乎連著天空的沙龍捲漸漸形成。風聲的咆哮中。本就只剩斷壁殘垣的鑄劍山莊徹底土崩瓦解。破敗的斷牆、瓦礫在狂暴的風沙之中碎裂,而後化作比刀鋒更銳利的沙塵,衝向劍冢。眾武夫剛剛在血長河的激勵下提起勇氣,這會兒卻是直接傻眼了。“你媽的,這玩意怎麼打?!”沒哪個武夫真與修仙者打過,哪怕是他們之中武功最高的血長河也沒有這個經驗。這些武夫們都聽過喬家人的伐仙傳說。這次他們人多勢眾,加起來有一百來人,更有勁榜前列的血長河領銜,原本覺得哪怕打不過,也有一爭之力,現在一動起手來,直接懵了。清濁長老就站在雲上不動彈,根本不下來。他以術法捲起的沙暴,幾乎是幾個呼吸的工夫,就將半個鑄劍山莊廢墟給吞沒了。而這些武夫在這沙暴面前能做什麼?拳腳、劍法、硬功,輕功......全都派不上用場!元嬰修士的術法已有摧城之勢,一念之間可以翻雲覆雨,近乎凡人眼中的天災,這些練武功的凡人,拿頭去打?呼呼呼....狂暴的呼嘯聲中,十餘名武夫被風暴捲入,一轉眼的功夫身體就被捲入高空,已經看不見人影了。“冷靜!”血長河暗暗咬牙:“傳聞中成功伐仙的喬家人,他們是怎麼做的...”他仔細回憶傳聞細節,但越是細想發現問題越多,一時心頭懵然無措。如海氣勁鼓盪全身,粗糲堅硬的砂石鋪面而來,轉眼間身上就多出了道道血痕。同一時間。那千百把利劍也隨之升向高空,劍指雲端的兩名仙門長老。“不夠。”紅衣女子眼睛直勾勾與那雲端上的璇璣長老對視,目光森寒如利劍:“焚寂、藏海、巨闕、貪狼、玄冥、雪魄、無相...”自她的口中道出數百年間一把把傳世名劍的名字。“數百載養劍,霜刃未曾試。”“今日不出劍,更待何時?”錚!錚!劍冢之中,一個個金屬長匣破土而出,數十把歷代名劍相繼出鞘!若在往日,那些武林中人定會狂喜,只以為是莫大機緣,然而此刻眾人危在旦夕,已經無人驚訝震撼了。在那紅衣女子號令之下。數百年間歷代名劍沖霄而起,千餘寶劍齊齊凌空,劍氣直衝天空。竭力躲避沙暴的武林人士們心中不免生出希望。他們的武功在清濁長老的術法面前,基本派不上用場。或許這神秘莫測的劍冢,能給他們帶來一線生機?之前武林中的頂尖武夫血長河,也不過能讓七名劍共鳴。而此刻劍冢五十名劍齊齊出鞘,想來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千劍凌空的盛況,足以讓江湖武夫們心折。只是在清濁長老兩人的眼裡,卻是....“你們這處靈地,還不錯。”清濁長老淡淡道:“長勢如此喜人,怕不是自生自滅的野果,而是有意為之吧?”璇璣長老笑而不語。這劍冢就在宗門邊上,仙門哪可能不知?“只是三四百年前也一手閒棋,並未刻意栽培,說是自生自滅的野果,也沒錯。”璇璣長老道。“長勢是不錯,只不過...”清濁長老搖頭:“這操縱飛劍的法門,在仙門之中已傳承萬千年。”“這些剛誕生的小妖,用的卻是凡人劍法,實在是...”清濁長老只搖頭。剛才這些眼界粗淺的凡人武夫入山莊,見千把殘劍凌空,以為是仙門手段。今日他便讓這些凡人武夫好好看看,什麼才叫仙道手段!大道宗長老清濁雖然最擅長的並非飛劍,但手裡頭的法寶裡同樣也有飛劍。此時他信手一指,一枚劍丸在風中化為一把飛劍,破空而去。“一劍,百劍,千劍陣。”那飛劍以一變二,二變為四...幾個呼吸的時間,已有千把飛劍化為虹光。以劍對劍!以千劍對千劍!一時間天空中千道虹光交織,如雨落下。鐺鐺鐺鐺鐺鐺鐺!頭頂上空金鐵交擊的鏗鏘聲響,猶如驟雨一般密集。眾武夫目瞪口呆抬頭,這樣的畫面他們確實聞所未聞,幾乎連逃命都忘記了。劍雨之中。立於山巔的紅衣女子表情漸漸苦澀,臉色微微發白。若說這千把飛劍是兵,那麼她便是劍中的統帥,是將。這兩撥劍雨隔空交擊,基本上可以看作是她在隔空與元嬰長老交手。咻!一道飛劍如利箭落下,徑直落向紅衣女子的咽喉。千鈞一髮之際,那把山巔的焰形焚海劍錚地一聲破土而出,斬開這把飛劍。只是紅衣女子與那焚海劍同時一抖,幾乎歪倒。“別硬撐了,不如想想遺言吧。”劍謫仙倒是挺平靜。“交代遺言?”紅衣女子初時皺眉大怒。但接著卻只有股淡淡的乏力感在蔓延。武林人士視若珍寶、要拼死爭奪的名劍,在修仙者眼中只是初生的妖。武林人士口耳相傳數百年的神秘劍冢,在修仙者眼裡,只是一手閒棋造就的靈地...劍謫仙幽幽道:“這會兒對自己往事諱莫如深,都頭來都要死了,都沒人記得你那檔子破事。”紅衣女子沉默。她抬頭看著天空上兩撥劍雨交錯,目光幽幽,在這時候終於打開了話匣子:“很久以前,曾經有一個技藝不凡的青年鑄劍師,他出身的家族依山而居,鑄兵冶銅為生。”“只是有一日突降天雷,那座山崩了,幾乎整個家族葬身其中,父母親眷俱亡。”“按現在的說法,叫人災。”三四百年的修仙者並不過多幹涉凡塵事。但兩名修士鬥法,殃及凡人村鎮城池的事情,自古以來都有之。就像老天爺下雨,有時有,有時無,無從揣測。“年輕的鑄劍師立志,要打造一把絕世好劍,鑄一把人間沒有的誅仙之劍。”劍謫仙默默聽著沒插話,他這會兒倒是不碎嘴了。“只是鑄造誅仙之劍談何容易?隨著時間流逝,鑄劍師鐵心居士的鑄劍技藝逐漸精進,鑄造了無數名劍。然而無論如何,也打造不出他想要的誅仙之劍,終究無能為力。而他也漸漸魔怔了。”“後來他從遊方道士那裡打探出來一種鑄劍的古法。”“人祭。”紅衣女子淡淡道:“那道士說,想要打造削鐵如泥的寶劍,一靠材質,二靠鑄劍師的手藝。”“但想要鑄就一把絕世好劍,就得效仿古法,以人祭爐。”“於是他的戀人以身祭爐,從此人間多了一把可以有靈之劍,焚海。”“所謂焚海,取焚天煮海之意。天是不共戴天,海是深仇血海。”“焚海劍是一把有靈之劍,遠超凡鐵,只是終究也算不得真正的誅仙之劍。”“為了完成一把誅仙之劍,他後來建立了鑄劍山莊。這小小山莊之中,後來又誕生了多把有靈之劍。但這還不夠。不論是焚海還是其他,都不足夠。於是他又將窮盡一生鑄造出來的多把寶劍,拱手送與當代武林劍道高手。”“他說:劍本凡鐵,因人而名。”“為了完成一把誅仙之劍,這是他願意付出的代價。”紅衣女子幽幽道:“而我便是他付出的代價。”“‘劍本凡鐵,因人而名’這話,倒也沒說錯。”劍謫仙看向紅衣女子,試探道:“若未經歷人間風霜,那把口吐人言的神劍,終究也無法化為...劍魔。”然而紅衣女子卻搖頭。“不,不夠,還是不夠。”她朝著天空抬起手,似乎想抓向天空。道道劍影如織,潑天劍雨自空中下落。尖銳的呼嘯聲此起彼伏。“人力,終究有時而盡。”“一生苦求一把誅仙劍,終究是求而不得。”紅衣女劍魔抬頭望向空中,錚然一聲劍鳴之中,寶劍焚海自山巔呼嘯而出,直指蒼天。方才的千劍凌空已經被擊落,遍地都是殘劍。而今這茫茫一片劍冢,只餘下這一把寶劍沖天而起。璇璣長老說是閒棋一手,但她這個因此而死的人,豈會忘了當初那神秘遊方道士的模樣?劍謫仙默默看著,這會兒他也不說風涼話了,心中只覺物傷其類,有難得的愴然失落感。“誅仙?誅仙談何容易?”“當初連我拼盡肉身餘力化劍,與我大哥齊心並肩共鬥,終究也未能斬殺了那清濁。”“而現在卻是有兩名元嬰修士在....”劍謫仙話說到一半,忽然石劍劍身微微一晃。“陸燕北,你這會兒發什麼呆,你家弟弟不是這會兒身處險境,你不應該急哄哄衝上去嗎?”山莊廢墟一角,喬木隨口問向旁邊明顯走神的陸燕北。“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陸燕北疑惑道:“我什麼時候曾與舍弟攜手共鬥對付那清濁----”陸燕北話說到一半,才堪堪反應過來,臉色頓時一沉。“還真是他。這老小子嘴巴都沒了,還是一樣嘴碎。”此刻明明局勢危急,但不論是喬木還是陸燕北,似乎都沒有什麼緊張感,就如同之前面對眾武夫時的清濁、璇璣真人在雲端閒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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