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倒也頗有幾分道理，但----”
大道宗掌教略一沉吟，清濁長老一顆心頓時就提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清濁長老只覺這一刻彷彿有一天那麼漫長，才聽見大道宗掌教往下說：
“但即便從九天十地動亂時開始算起，一個沒落的洞天福地小世界裡頭的凡人家族，又怎能將武道推演到如今程度？甚至能出現足以與元嬰修士、化神修士匹敵的武夫？”
眾長老細細思索之下，也覺得有道理。
練武不如修仙可以長生，而一個武道世家，固然可以將家傳武功代代相傳，但這武功、知識的傳承，可不一定能完整順利。
師父教徒弟，老子教兒子，哪怕毫無保留傾囊相授，又能學多少？
否則三百年前的炎太祖開闢的大炎皇室，到如今應該是高手雲集，人均超品。
聽到這，清濁長老也心中微動。
掌教就是掌教，看事情總比他要更長遠些。
即便長老們已經七嘴八舌在議論，他依舊能看出這說法其中的紕漏。
“所以....”大道宗掌教沉聲道：
“喬家人未必是來自那十座福地小世界，甚至可能是來自九座洞天小世界。”
他環視眾長老一圈，說出了他的猜測：
“喬家這般的武道家族，怎可能憑空冒出來？便是沒落的福地小世界，也極難練到如此程度。”
“但若是有九天仙門之一暗中插手協助，可就未必了。”
“掌教的意思是...”清濁長老渾身一震。
“喬家人身後的幕後黑手，或許是長生門？”大道宗掌教緩緩開口，猜測道。
眾長老悚然而驚。
在九天仙門之中，長生門也算是其中一個異類。
他們相信衍神道那一套“末法大劫”的說辭，門中有不少人研究的是靈氣枯竭下的末法時代的長生之道。
身為仙道頂樑柱，九天仙門之一，居然低頭去鑽研凡人武道......自然會被視作異類。
只是此刻大道宗眾長老此刻再細細思忖，卻是發現了蹊蹺。
“東州長生門的修士，畢竟也是仙道修士，眼界高遠，所以他們研究的不是凡人武功，而是武道。”
“他們喜歡折騰凡人，前有血家，後有長生真人傳出的長生拳。”
眾長老細思極恐。
如果喬家人並不在不知所蹤的十個福地小世界裡，而是在長生門洞天小世界，有九天仙門之一的長生門作為幕後黑手，一直在暗中鑽研凡人武道，事情一下子就變得合理多了。
畢竟。
這世上不太可能憑空多出來一群遠超當世武道水平的武道強者，甚至還能連續扳倒兩大仙門。
若說這個武道家族，其實與血家人一樣，是長生門的造物，甚至是藏身在洞天小世界裡的秘密軍團...那麼就合理多了。
九天仙門之一的長生門秘密在小世界之中培養武道強者，冠以喬家人之名，而後相繼毀滅兩大仙門.....
若要這麼看來，那長生門或許所圖甚大...
“話說那長生門傳出的長生拳...不正是喬家人的家傳武功嗎？”清濁長老瞪大眼睛：
“連，連起來了！”
眾長老細細思索，心中頓覺悚然。
若喬家人背後的黑手真是長生門，那麼這長生門，可確實是處心積慮.....
“不愧是掌教師兄，高。”清濁長老深感佩服。
“若是後者，那所謂的仙凡之爭、仙武之爭，其實也不過是九天仙門之間的博弈，只是這一次長生門的手段，更為激進了些。”
到這裡，喬家人的底細算是討論出了兩種猜測。
一是十大福地起源說。
二是長生門幕後黑手說。
只是說到後邊，眾長老都快被掌教給說服了。
不論哪種猜測裡，都是將試圖對這個修仙者難以理解的武道家族，納入修仙者的思路來解釋。
“得試探一下長生門。”大道宗掌教心中默然：
“此事若是為真，長生門也絕對不可能承認....”
“呵，哪怕長生門的太上長老要保喬家人，他們也都要死。”
九大仙門各據一州之地掠奪香火，而大道宗能夠佔據人口稠密、又是大炎帝都所在的中州，自然不是沒有緣由的。
不過大道宗掌教的底氣其實並不在自己，而在自家宗門之上。
喬家人的一路崛起，是踩著修仙者的屍骨揚名的。
大道宗也早就想將喬家人連根拔起。
試圖對喬家人追根溯源，只是在尋找對付喬家人的方法，不論後臺是誰，都不影響大道宗掌教的決心。
南州，虎城。
一個穿月白色長衫，腰佩長劍的俊朗劍客行走在街道之間。
這座虎城，便是之前劍謫仙兄弟並肩作戰之地。
南王王宋河在這裡燒了一座道觀，而後來劍謫仙兄弟聯手，斬殺一名玄天宗元嬰真人，讓全城沸騰。
此刻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但大街小巷之中，茶樓酒館之內，卻遍地都是對此事的議論聲。
長衫佩劍的俊朗青年江辰只默默聽著，心裡也滿是感慨。
“故地重遊，沒想到昔日故鄉也發生了這麼多大事。”
江辰本是虎城出身的低品武夫，曾經攜妻同行，在雁城遇到郭巖父子與喬木...
後來他棄了劍，做了聽潮樓的說書人，這幾年跟著領他入樓的順風耳一路東奔西走。
只是最近南州鬧出來的事實在過於駭人聽聞，因而江辰等人千里迢迢從中州趕了過來。
他順著人流，行到虎城裡頭的道觀廢墟處。
這座道觀早已經隨著南軍伐山破廟的程序，被徹底摧毀了。
原先的道觀成了廢墟，裡頭的神像也倒在院落裡，從中間崩裂開來。
只是此時尚有一群披堅執銳的軍士聚在這裡，吃力地扶起一座高大的石碑。
“”
“嗯？是記錄事蹟、以頌功德的石碑嗎？”江辰心念一動。
古時戰事勝利、治災防洪之類功成之後，立碑記事也算是比較常見的。
前有南軍伐山破廟，後有劍謫仙兄弟在此地斬殺元嬰真人。
這樣的事蹟落在虎城這座小城裡頭，的確值得立碑。
“立，立起來了。”
“上邊寫著啥？”江辰擠進人群裡頭一看，卻見石碑上記錄的並不是什麼事蹟，而是...
“人道經？”
江辰怔了一怔。
作為聽潮樓的說書人，他自然不會沒聽過《人道經》之名，也不會不知道傳播此功法的桃源山莊。
“在昔日的道觀廢墟里，立起記錄《人道經》的石碑，將此等功法記錄下來麼...”
江辰怔怔看著周圍因好奇而湧動上來的人群，若有所思。
他也是江湖武夫出身，自然耳聰目明，此刻忽然回頭一望，便看見遠處街巷口還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正遙遙指著這邊，嘴裡暗暗咒罵。
“舉頭三尺有神明，不敬神不禮仙，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
“不聽老人言，早晚有吃虧的...唉。”
“....”
江辰沒繼續往下聽，反正都是些他早已聽膩歪的話。
“即便玄天宗已經滅亡，還是有不少的虔誠信眾麼....”江辰默然。
正在此時，身後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辰，你怎麼看？”
回頭一看，此人正是聽潮樓的臺柱之一，順風耳。
“依我看來...”江辰沉吟片刻，看向那些在遠處指指點點的老人，道：
“破廟中仙易，破心中仙難...”
“打住打住--”順風耳頓時蹙眉：
“誰問你這個？你可別忘了咱們的身份，我是說這一次南州劇變，依你看來，咱們可以從什麼地方著手來探查？”
聽潮樓的說書人，是追逐塵世浪潮的聽潮人。
順風耳可不是在問江辰的個人看法，只是在思考，如何才能將南州這場大潮，儘量大地擴散出去。
“真是，跟了我這麼久，連我意思都聽不懂，下回你直接去跟‘千里眼’吧。”順風耳抱怨道：
“從百里大漠走出來之後，千里眼也初心變質了，跟你或許更合得來。”
順風耳是奇聞派臺柱，只強調一個奇字，越是駭人聽聞的事，他越興奮開心。
江辰略有些尷尬，仔細想了想的，才說道：
“依我看，從桃源山莊查起吧。”
“南州這場伐山破廟的風暴，也是從喬家人而起，我聽聞喬家人如今居住在山莊之中傳道，倒不如直接登門？”
“直接登門？”順風耳怔了一怔。
他還真沒想到還有這茬。
主要是他說書以瞎編居多，越奇越好，經常惹怒事件的親歷者，到後來名聲漸漸響亮之後，便不好輕易與親歷者接觸了。
“直接登門，去桃源山莊，倒是個好主意。”在旁邊，說書人千里眼也開口。
他眉心的橫眼此刻緊閉著，一眼望去只像是一道淺淺的疤痕，倒是並不引人注目。
“順風耳與千里眼，都千里迢迢趕到南州來了，這在聽潮樓裡可是很罕見的。”江辰心中默默道。
從百里大漠中走出來之後，千里眼就成了實事派的臺柱，與順風耳兩兩對立，常有爭執。
因而如今一齊行動，倒是極少見的事。
事實上，若非是樓主念潮生素來謹慎，這次的事情之大，指不定得吸引樓主親自過來..
桃源山莊之中。
“化！”
莊主喬鑫側身抬手，手中長槍挑飛一枚撲面而來的火團。
有形無質的火焰，竟在他的長槍舞動之間迅速遊走，而後原路回返，堪堪擦著李長詩的肩膀飛過。
“看明白了嗎？化勁其實沒那麼難，唯手熟爾。”喬鑫持槍而立，靜靜道：
“只要按我說的方法來練，遲早可就練就。”
“....”眾武夫一臉茫然。
這一手化勁功夫，不論看多少次，他們都覺得匪夷所思，對於他們的武道認知，簡直是一種顛覆。
而武明空的反應尤甚。
“不是，喬鑫先生怎麼也練成了化勁功夫？”
“你那日，不會是故意誆我的吧？這其實是喬家的家傳武功？喬金銀真的也是喬家人？”
她忍不住叫道。
喬鑫沉默思索了一會，才緩緩搖了搖頭：
“那不是。”
“這化勁功夫，不是你之前教給我的嗎？”
“這化勁功夫，確實不是尋常武功，著實難練。一開始我也沒掌握訣竅。”
“後來是與族兄喬七金一同參悟，花了足足三日時間，這才有所領悟的。”
武明空一時哽住。
喬木如果說這化勁功夫是她傳授的，那她倒是覺得這比讓她相信喬金銀是真的，還要更離譜。
短短三日時間將化勁練到如此程度，他還覺得長？
而喬鑫、喬七金二人，卻能將這化勁功夫練到連她這個傳授化勁的人，都覺得匪夷所思的地步...
“這世上莫非真有在我之上的絕世天才嗎？”
武明空一時有一種無比挫敗的感覺，小嘴微張，愣在那，看起來有些呆呆的。
向來都是她直接裝別人一臉，現在卻見到莊主喬鑫，展露了讓她也望塵莫及的武學悟性天賦.....
“我不信。他能練成斗轉星移，我向來也能練成...”武明空站在人群之中，仔細盯著喬鑫講解化勁的動作。
這是她第一次在悟性上受到如此挫敗，生平第一次全神貫注地靜靜傾聽起喬鑫講武起來..
“這小姑娘...有點太好懂了。”喬木本尊則站在另一旁，有些忍俊不禁。
他讓血肉分身那樣說話，自然是故意的，結果卻沒想到效果極好。
“簡單的激將法，但卻很有用。”一把石劍靜靜漂浮在旁邊，評價道。
“這世上如我這般的天縱奇才，心裡大抵都是驕傲的，她也是如此。”
“如今只是被激起了好勝心罷了。”
劍謫仙雖然嘴裡一口爛話，看起來很不著調，但其實也是很高傲的人。
當初敗給大道宗清濁長老之後，在百里大漠之中一擺就是三十年。
看似是自暴自棄，實際上...確實也是自暴自棄，不過這其實也是一種反抗。
...
PS：還是別急著宣佈作息正常了，這事說出來好像就不太靈了...
這幾天我這室外白天37度，晚上也不涼快，所以沒去戶外跑，可能是一個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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