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
在通天河畔,有一座名叫孤雁城的大城。
城裡屋舍林立,若看這道路兩旁林立的屋舍,自然能知道這曾是一座人口興盛的大城。
只是道路上行人稀少,看樣子倒也有些荒涼。
喬圓漫步在這孤雁城裡,腰間一個酒葫蘆,隨意四處走走逛逛。
他的身後尚有苦行者老漢等十餘人跟著。
走出血蓮仙國的倖存者們,共有百餘人。
但到了這通天河畔的孤雁城,這支百餘人的隊伍也就是散了,各自分開,各有去向。
“這不喬圓嗎?得有一二年不見了,可不得進來坐會?”
路旁客棧處一個貌不驚人的中年人見了喬圓,當即笑呵呵過來攬客。
“我身上可沒錢。”喬圓直接道。
他顯然與這客棧主人是舊識,說話相當直接。
他這段時間,都在血蓮仙國與夸父山秘境裡度過,哪還能剩下錢財?
“沒錢,若有故事,也行。”客棧主人笑了,目光在喬圓等人身上流轉一圈:
“一二年不見,今日再見已有大不同。我已經聞到你身上故事的味道了。”
他勾了勾鼻子在,作陶醉狀:
“這味道,可太濃了。你們都一樣。”
倒是旁邊的苦行者老漢怔了怔,盯著這客棧主人看了好幾眼。
他隱約記得,自己入這孤雁城時,也曾與這話癆的客棧主人打過照面.....
“別裝了。”喬圓三兩步已經進了客棧,自顧自取了壇酒,準備給自己倒。
“乖乖,你可還真能挑。”客棧主人當即眼睛就圓了,三兩步上前想要奪過喬圓手裡的酒罈子:
“這可是三十年的‘散千愁’。”
這酒因此得名,乃是西州特產的名酒,價可千兩。
而三十年的散千愁,更是難得的珍品,是這客棧裡頭最昂貴的一罈酒。
那客棧主人只是將這酒擺在那鎮場子,誰曾想這喬圓還真惦記上了。
“放心。我有一個足夠好的故事,能配得上這酒,也入得了聽潮樓說書人的耳。”喬圓微微一笑,緩緩道。
中年人動作稍慢。
“看來你是有備而來啊,早惦記我這酒了吧?”
“既然你早有準備,那我就聽聽看。”客棧主人猶豫了一下,說道:
“你先簡單說一句,這是個什麼事,我聽了若是自覺能入耳,再倒酒也不遲。”
喬圓卻完全不管這客棧主人,他自顧自給自己滿了一杯,在客棧主人急切的臉色之中,緩緩說道:
“血蓮宗不復存在,血蓮仙國土崩瓦解。”
“還有...”
“武聖人死了。”
客棧主人呆立半晌,有些發呆地看著喬圓倒滿一杯酒,又自顧自舉杯一飲而盡,暗道好酒。
“如何?我要說的故事,可配喝你這三十年的‘解千愁’?”喬圓笑道。
客棧主人半晌訥訥無言,然後才端出一個大大的酒碗,說道:
“給我也滿上。”
“我懂。”喬圓笑著點頭,給這客棧掌櫃也給倒了滿滿一碗:
“這無人共飲的滋味,就像是俠客夜行千里誅殺惡徒,趁夜而歸無人知,雖不失錦衣夜行之風度,卻也終究少了些光彩。”
說到這喬圓眼神微微暗淡。
打崩血蓮宗並離開的是喬圭。
但在喬圭之前,尚有三四位喬家人死在了這夸父山中。
而他不願見英雄無名,希望這世上多有幾個人記住喬家人的名字。
因而下了夸父山之後,他第一趟來的,便是這家孤雁城裡頭,聽潮樓說書人的客棧。
等到這趟事了結,他準備再回夸父山。
一來是得了骨與血、堪堪相當於紅日秘境主人的他,多少得看著那無面血肉神人。
二來是喬木在那留了血肉分身,對外自然也是用的喬家族老身份。
但在此之前....
“來來來,我且與你說,那武聖人與喬家諸先輩的那場大戰...”
“......”
“你可知,在戰至最後,武聖人的遺言是什麼?”喬圓問。
此事發生時他尚不在場,但自然聽武鏡轉述過。
“我還會回來的?”客棧主人試探道。
喬圓只是搖頭。
“他說....強者生,弱者死。”
“終於到我死的時候了....”
客棧主人聽完沉默許久,嘆氣道:
“這聖人真到臨死關頭了,倒也不雙標,而非嘴上說弱肉強食,真當自己被淘汰時,卻又搖尾乞憐的懦夫。”
“這倒是武聖人的風範。”
“這武聖人心機向來深沉如海,誰人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客棧主人緩緩道:
“真到臨死關頭,也不可能自訴衷腸,說盡心中執念苦衷...”
"事已至此,何須贅言?"喬圓舉起酒碗。
客棧主人一怔,隨後跟著點頭。
“不錯,事已至此,不需贅言。”
他舉起手裡的酒碗,與喬圓碰在一起,些許酒液飛濺而出,醇香的氣味逸散開來,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異人戰爭至今,四十年。”
“武聖人鎮壓武林至今,三十年.....”
“而今日,正好合這一罈三十年的‘解千愁’。”客棧主人看著喬圓,緩緩道:
“看來,你果真是有備而來。”
喬圓輕聲吟道:“濁醪誰造汝?一酌散千愁。”
他語氣低沉道:“這三十年武林風雨,都在這酒裡了。”
二人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四十年之前的武林是群英薈萃的年代,劍謫仙獨領風騷,餘下者也有槍聖、八臂天龍、枯葉神僧等風采各異。
三十年前至今的武林,卻被武聖人一拳打了個稀碎。
名門大派土崩瓦解,只餘武聖人一人兇名滿江湖,餘者皆不見。
他們知道。
從武聖人死亡開始。
一個武林的時代,也就此結束了。
中州。
武鏡與喬木一前一後,在山林之間穿梭,行動如風。
武鏡的輕功自然遠不如喬木,一路上幾乎都是喬木帶著跑。
只是如今已經靠近武極會總舵,武鏡便強烈要求放他下來,在前引路。
“武鏡,除卻少林武當等名門大派的武功秘籍,你們這武極會的武庫之中,還有什麼神功?”
喬木對武極會的武庫其實一直以來也挺好奇。
武鏡略一沉吟思索,答道:
“少林武當固然是雄踞武林多年的名門大派,但要說古法武道的巔峰,應是上代的武林榜前十的武道至強者們。”
“實際上,那些至強者們,有多人都是出自昔日的武林大派。”
天下第一劍謫仙自不必提,他可是妥妥的武當真傳弟子,學了鎮派絕學《純陽無極功》。
天下第四的,也是出身少林的枯葉神僧。
天下第十的“庖丁解牛刀”,是從御膳房中走出的廚子,他的武功得過炎太祖的指點,同樣不是平地起高樓。
而武聖人,早年練的正是大炎朝廷的軍中武功,也是根正苗紅,並不是什麼野路子。
武鏡繼續道:
“當初的天下十大高手,可謂是上代武林的武道至強者,多是以名門大派的內功心法為基,又在在各自的領域已經達到了極致。”
“槍聖,在槍道上做到極致,他的《百鳥朝鳳槍》自是天下第一。”
“八臂天龍,號稱世間極速,最快的拳、最快的腿,以輕功與拳術稱尊。”
“枯葉神僧,最擅長的則是天下第一硬功《金剛不壞神功》。”
“還有《庖丁解牛刀》等等,都是古武之中,最巔峰的武學。”
喬木點頭。
實際上這些上代的至強者們,哪怕對於如今的他,也不乏可取之處。
比如說劍謫仙....他的《斬天拔劍術》在招式上做到了極致,九州武林的技藝武道上至今無人能出其右。
然而當年的劍謫仙並不是大道宗清濁真人的對手-----這固然有劍謫仙意志消沉,施展不出斬天拔劍術的原因,但敗就是敗,無須更多理由。
究其原因,還是劍謫仙的“力”、“勁”有所不足。
他的武功實際上已經達到超品第二步,內勁質變----當初喬木推演《神變訣》,便是追溯記憶,從劍謫仙的身上找啟發。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上代的至強者們各有長短,在各自的領域的確有獨到之處。
不是一萬歲的喬家老祖,誰人能將武功練到十全十美之處?
然而年齡高達歲的喬木可以。
就像拉屎的時候連潔廁精說明書都會去看,在過於漫長的時間裡,喬木已經將他所習練的絕大多數武功,都練到了圓滿,進無可進的程度。
劍謫仙用斬天拔劍術,與歲的喬木用斬天拔劍術,自然威力是有差別的。
而上代武林的其他至強者們的得意武功,哪怕不如斬天拔劍術耀眼,想來也應有可取之處。
“武庫的古武部分裡,或許只有最頂尖的部分堪入喬圭前輩的法眼,對喬圭前輩有點用處。”武鏡開口道:
“但武庫之中,尚有武聖人與七十二賢們開創的今武...”
話說到這。
前邊忽然傳來如雷爆喝。
“武鏡,你在做什麼?當叛徒麼?”
“不止給人帶路,還在介紹武庫?真不怕武聖人吃了你?”
勁風之中。
一個身高近三米、魁梧如鐵塔般的大漢正站在前邊的山丘上,冷冷地看著他。
他周身肌膚呈現出古銅色,在陽光下身體肌膚如同鋼澆鐵鑄一般。
“武金剛?”武鏡眼角微微抽搐一下,頓時站定身形,在距離武金剛僅有四五步時堪堪停住。
抬頭望去,此處已經隱約能望見那座屬於武極會的小樓。
顯然是這武金剛已經察覺到了喬木二人的接近,特意提前趕來堵截。
前段時間,這武極會總舵剛被知根知底的武奇正奇襲。
這會兒,與武奇正長相相似的武鏡又來了....武金剛怎能不怒?
“你先別急。”面對武金剛,武鏡也明顯頗為忌憚。
“武聖人他已經死了....”
武鏡話還沒說完,就被武金剛爆喝打斷:
“放你媽的屁!”
“武聖人是什麼人?就是你爹死了,武聖人都不可能死!”
武金剛剛罵完,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哦,你爹還真是武聖人,那沒事了。”
武金剛明顯腦子有點宕機。
“既然沒事了,那我從這過去了?”武鏡試探道。
“不行!不準動!”
武金剛又生氣起來:
“我不信!這世上不可能有人能殺死武聖人!”
“是他敗在了異人手裡嗎?”
“在以鐵拳鎮壓九州異人,開萬世之太平之前,他是不會死的!”
“即便敗北,他也會用盡各種手段,千方百計活下來!”
武金剛說話的同時,明顯氣血上湧,臉色湧現一片通紅。
“因為他是武聖人,他是人間至強者!”
武鏡只是一聲嘆息:
“看來,你心裡也有數。”
他忌憚武金剛的原因,除了武金剛的實力之外,也與他的性子有關。
此人是個一根筋的武痴,脾氣與他的硬功一樣又臭又硬,武聖人說什麼信什麼,說他為開萬世太平,而他也信。
如果跟武金剛打一場....打輸了還好。
此人與武聖人一樣藐視弱者。
如果打贏了,那麼將會是噩夢的開始.....此人會仗著天生體質與硬功不俗,不斷糾纏你。
輸十場就打十一場,輸一百場就打一百零一場。
所以這武金剛,才是鎮守中州武極會總舵的要員。
“我心裡沒數!”武金剛臉色通紅,周身古銅色的面板在陽光下如同金鐵般。
“我名,武金剛。”
他一步步向著喬木走來,本就高達三米的肉身還在隱隱漲大。
“聽潮樓力榜第九,七十二賢第十三。”
“天生金剛體,力大無窮,年幼時便被武聖人收為義子,練那《金剛不壞神功》。”
“至今。”
他張開手掌。
五根粗大的手指,在陽光下猶如五根銅柱撲面而來。
“早已水火不侵,刀槍不入,肉身堅逾鋼鐵----”
只是話說到這,他只覺手裡傳來一陣久違的刺痛。
仔細看,卻見手心處被一物刺穿,鮮血正汩汩流出。
那刺穿他手心之物,卻是喬木手裡的一把骨劍。
“天下第一的硬功?”喬木看了眼手裡的骨劍:
“看來,還是我們喬家人的骨頭比較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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