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一片寂靜,來自裡星的宮廷樂師們目光彼此相視,一時間錯愕不已。
葉仙兒心中暗暗吃驚。
雖然早在剛才葉仙兒就察覺到了凱琳的視線,但她卻怎麼都沒想到,這位教皇冕下不光參加了晚宴,而且此刻還邀請了餘澤跳舞……
同樣懵逼的還有餘澤,他剛和葉仙兒跳完一支舞,身體剛剛放鬆下來,正準備離開這個不屬於自己的舞池。
而此刻隨著凱琳的邀請,他整個人逐漸地石化,神色僵硬。
不遠處,諾頓主教手中端著酒杯,臉色呆滯看著這一幕,大腦微微宕機。
這是什麼情況……?
“他應該就是餘澤吧?聽說姬宗主對他頗為青睞……或許教皇冕下也是考慮到了這點,今晚才主動邀請他跳一支舞,也好之後拉攏?”教會中的一名下屬低聲說道。
“餘澤……姬宗主……”
諾頓在嘴裡輕聲自語了幾聲,很快就想起了些什麼,看向舞池中央的少年時,眼神中也發生了些許變化:“原來如此……情報中提到過的餘澤就是他麼?”
東大陸和西大陸過去一直沒什麼交集,教會和歸一宗之間也沒有過任何摩擦……教皇冕下肯定不是因為和姬宗主不對付才上前邀請他。
這個叫餘澤的少年身上,應該藏有什麼秘密麼?
亦或者說,教皇冕下是為了給葉仙兒解圍,才邀請餘澤的?
“莫非你不願意麼?”
而當諾頓主教等人心中還在揣測著凱琳的想法之時,另一邊,金髮美人看著餘澤猶如一尊猶如漸漸風化的雕塑,微微笑道:“還是說,餘澤先生等等還有其他事要忙?”
此話一出,人們都是反應了過來,紛紛望向了餘澤。
他們這時都是反應了過來。
餘澤到現在都還沒接受凱琳的邀舞……難道真的打算拒絕她不成?
不對,也可能是因為太激動了所以大腦還沒有緩過來的緣故……換作是他們,如果忽然間得到教皇冕下的邀舞,恐怕也不會比餘澤好到哪去。
這時候的餘澤終於是回過神來,看著凱琳明媚動人的笑容,餘澤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下。
然後,在那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矜持且恭敬地行了一禮,而後向教皇的手伸去。
“……我很樂意。”
兩人的手觸碰到一起,溫暖柔軟的觸感在餘澤的掌心間瀰漫。
凱琳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弧度,環顧四周後說道:“各位請自便,不用這麼拘謹。”
她眼神柔和地望向面前的少年,然後引導著餘澤的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做完這一切,凱琳對著不遠處的宮廷樂隊大方地打了個響指:“開始吧。”
這也是餘澤頭一次看到凱琳的另一面,不再是過去那個柔弱無助的小女孩,而是聖庭教會的冕下,腳下踩著的水晶高跟鞋讓她散發著驚人的氣息,氣場彷彿將整個大廳中都壓迫在她腳下。
音樂重新開始演奏,紳士淑女們交換了舞伴繼續新一輪的舞蹈。
懸在穹頂的水晶吊燈彷彿將整個大廳都渲染成了金色,在場的客人們顯然大多都上過舞蹈課或是受過培訓,大廳中的男女們十分默契地散開成圓形,在舞池外圈中共舞。
他們都有意地避開了凱琳,以凱琳為中心的舞池內圈正好形成了一個空心,只有凱琳和餘澤兩人。
“你玩的太大了。”餘澤一手攬在凱琳的細軟的腰肢上,重重地嘆了口氣道。
凱琳淡淡地說道:“不這麼做的話,今後還會有教會的人找您的麻煩,您能做的選擇要麼是接受我的邀舞,要麼公開表示我與您之間是情侶關係。”
她伴隨著音樂,牽引著餘澤的手,在典雅的音樂聲中展現著優美的舞姿。
餘澤聞言卻愣了一下:“為什麼是情侶關係……?”
“不然呢?”
凱琳在舞池的喧囂聲中,低頭看著少年的眼睛:“難道公開告訴他們,我是您的奴隸,我現在身上還有您為我烙印的奴隸印記?”
“我倒是不介意……”
“……還是算了吧。”餘澤神色無奈道。
要真這麼回答,餘澤得考慮這趟方舟之行以後,自己還能不能順利下船了。
舞池中的音樂舒緩地響起,餘澤跟隨著凱琳的動作,只是終究還是慢了半拍。
並不光是因為餘澤不會現世中的舞蹈,更重要的是他還在想著凱琳的邀舞之事。
“今天之後,恐怕要有不少人惦記著我吧。”餘澤輕嘆了聲。
金髮美人神色從容而淡然,輕聲道:“惦記就惦記吧,如果您擔心的話,等這次平城之行結束之後可以隨我回去。”
“……我暫時沒有離開平城的打算,以後再說吧。”餘澤委婉地拒絕道。
凱琳不再出聲,只是引導著少年配合自己的舞步。
金色的髮絲因為她的舞步輕輕晃動,略顯慵懶凌亂地垂落在臉頰上,勾勒出美豔尖俏的瓜子臉,湛藍色的美眸凝望著餘澤的眼睛。
那身白色為底,鑲著金色絲線的華豔舞裙在璀璨的水晶燈光下豔麗無比,這一刻的她像極了君臨世界的女帝,混血的五官比起東方和西方的大部分女子都要美麗。
“為什麼不肯走?”她忽然輕聲問。
“是因為您和姬凝霜雙修過,所以您沉迷於她的身體難以自拔,所以不想離開平城?”
餘澤的動作微微僵硬了一下,舞步慢了一拍,不小心踩到了凱琳的腳上。
“抱歉……”
餘澤在開口道歉之後,又是一陣沉默。
“你聽誰說的?”
凱琳抿著紅唇,幽然道:“除了姬凝霜自己,還有誰能知道您與她雙修的事情?”
如果這會兒有客人靠近聽到這話,恐怕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歸一宗的宗主,竟然在剛降臨現世沒多久,就和一個現世的學生關係如此親密。
甚至還一起雙修過了……
要知道,對於姬凝霜而言,餘澤的年紀充其量也就是個男孩。
“您不想跟我回教會,不想離開平城,就是因為姬凝霜麼?”凱琳再一次輕輕地問。
“在您的心裡,我的地位就遠遠不如她?”
餘澤輕輕搖頭:“和這個沒關係……過去還沒遇到凝霜之前,我就一直住在平城,所以我暫時沒有離開平城的打算。”
凱琳低頭看著餘澤的臉龐,不知是因為他的手正攬著她的腰肢的緣故還是如何,她能夠感覺到餘澤話語中的真誠。
他並沒有撒謊。
並不是因為姬凝霜才不願離開平城,只是單純習慣了在這座生活緩慢的城市,僅此而已。
“如果我執意想讓您跟我走呢?”
凱琳湛藍色的美眸中隱約間流淌著魅惑的銀色光澤,這一刻的她彷彿真的像光明神降世,臉上帶著包容一切的溫柔神色。
“譬如說等舞會結束之後,我公開表明您和我之間是戀人關係……”
餘澤無奈道:“冷靜一點凱琳……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恐怕就算你在都保不住我了……”
不用聖庭教會的成員出面,光是教會的信徒就能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那您討厭我們之間成為戀人麼?”凱琳聲線輕柔地問道。
還沒等餘澤出聲,他的後腦勺忽然被凱琳輕輕一攬。
因為今夜的金髮御姐踩著一雙細高跟鞋,使得她本就高挑的身段更是增添了幾分威壓,還在發育中的餘澤自然是比不上更換了高跟鞋的凱琳。
甚至不需要踮起腳,餘澤整張臉就埋進了凱琳胸前的柔軟中。
溫軟,清幽的體香,混雜著些許高昂的香水,就連價值不菲的舞裙衣料都如此的柔滑。
“現在,您可以不用回答我了。”
凱琳在舞池中央摟住了餘澤的後腦勺,眼眸帶著笑意,微微低頭,在典雅的音樂來到高潮階段,四周的舞裙旋轉後散開成圓形之際,將柔軟紅唇貼在了他的耳邊,輕輕地說道:“因為我知道,您現在想▇我,對麼?”
在他們的身邊,華麗舞裙隨著女生們的舞姿而旋轉,猶如一朵朵盛開的鮮花,也遮掩住了舞池中央二人的身影。
也就在紳士淑女們翩翩起舞的那一瞬間,金髮的修女小姐輕輕低頭,柔軟紅唇在餘澤的嘴唇上輕輕一吻。
……
遠處,回到了座位上的葉仙兒端著酒杯,遙望著舞池的正中央。
儘管此刻男男女女們的翩翩起舞已然遮掩住了舞池中央的二人,但葉仙兒仍舊是看著那個方向,愣的有些出神。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恐怕都不會相信吧。”
直至良久之後,她才恍惚般地清醒過來,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得虧了晚宴上有明確規定不能進行錄影,否則今晚這段影片要是傳出去的話,明天餘澤恐怕就要上表星和裡星的新聞了。
那位教皇冕下親自邀舞……光是這個殊榮,就已經足以讓人眼紅了。
餘澤在現世中得到了姬凝霜的青睞,之後穿越上蒼的那天,姬宗主似乎也有意收他為徒。
如果不是半路殺出個季婉姍的話,現在餘澤的師父恐怕就是姬凝霜了。
而如今迴歸現世之後,那位教皇同樣在晚宴上邀請了餘澤跳舞……
正如一開始對餘澤的懷疑一樣……這人的身上恐怕真的藏著不小的秘密。
葉仙兒眸光微微閃爍著。
在葉仙兒身旁不遠,白瑞萱此刻雙手捧著酒杯,目光還有些失神地看著舞池的方向,似乎還沒從剛才凱琳的邀舞中回過神來。
靠窗的位置前,白音原本還在吃著服務員送上來的點心,然而此刻她看著舞池的方向,一下子覺得手上的糕點食之無味。
季子涵雙手托腮,裙下的雙腿併攏,歪著頭看著舞池的方向,嘀咕道:“還真受歡迎啊……”
她不知道凱琳和姬宗主是不是有仇,但凱琳應該是知道姬宗主青睞餘澤的事情,結果今夜卻還是對他進行了邀舞……這怎麼看都有點不太對勁。
金色大廳中的權貴們一邊低聲地交談著什麼,一邊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舞池方向。
同樣在低聲交談著的,還有白瑞萱的父母。
“看樣子瑞萱這次看人的眼光比我們都要准許多……雖然那天在餐廳看到那瓶酒的時候我就有想到過這個可能性,但那時候卻覺得荒謬。”白宏年輕嘆了一聲。
“你的意思是說……之前我們在餐廳吃飯時有人送給餘澤的那瓶酒,是出自凱琳教皇之手?”
身旁的美婦人寧巧婷眸光微微閃爍,從丈夫的話中讀出了巨大無比的資訊,心底一時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是了,艾雷島威士忌的限量版,在如今的現世當中,也只有西大陸的部分名門中保留著空瓶的包裝。
而真正的限量版威士忌,大多都儲存在聖庭教會之中。
如果送出那酒的人是凱琳教皇的話……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要是放在今晚之前,丈夫說出這種猜測時,她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然而在今晚過後,對於丈夫的猜測,寧巧婷卻深信不疑。
夫妻倆心照不宣地相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異樣的神色。
今日之後,不管怎樣,也要和餘澤搞好關係。
未必是要從他身上謀求什麼好處,但至少多一個朋友肯定沒什麼壞處。
……
金髮御姐摩黛絲緹站在舞池附近,看著舞池中央的方向,愣的有些出神。
“摩黛絲緹……”
“摩黛絲緹?”
直至身旁的同伴喊了她兩聲,她才稍稍緩過神來。
“你怎麼了?看起來臉色這麼難看?”主教曼因問道。
“我沒事……”摩黛絲緹抬頭望著舞池,皺眉沉思,“我只是在想,教皇冕下今晚的邀舞到底有什麼深意。”
按理說姬凝霜降臨平城的目的確實重要,但怎麼也不至於讓教皇冕下親自去和餘澤交好才對。
……更何況她今晚竟然還主動邀請了餘澤。
曼因主教同樣抬頭凝望,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吐出,輕聲道:“真是讓人越來越看不懂局勢了啊……”
從來到平城開始,他就已經有些看不懂平城的局勢。
明明是來調查姬凝霜選擇平城的原因,再就是收集平城洞天的神秘物質。
可不知為何,最終卻總是莫名其妙地牽扯到餘澤……
甚至最後變成了今晚這種讓人看不懂的局面。
教皇冕下和一個大男孩跳舞……如果不是知道冕下沒什麼奇怪的鍊銅愛好,曼因主教真的要懷疑這位教皇接近餘澤的動機了。
“這支舞快結束了。”
這時,一直保持著沉默的保井千鶴忽然抬頭望向了二樓的宮廷樂師們,她過去系統性地學習過樂理知識,因此知道這段古典樂快要到達尾聲了。
“終於要結束了麼……”摩黛絲緹感覺心底鬆了口氣。
今晚發生的事情對於摩黛絲緹而言太過震撼,以至於她一度懷疑自己正在做夢,此刻的摩黛絲緹只希望儘快結束這段舞會,然後看看教皇冕下到底想幹嘛。
正如保井千鶴的話一樣,這段舞曲逐漸地進入尾聲,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們都是十分默契地停下了舞蹈,將目光投向了舞池的中心。
在凱琳的引導下,少年似乎已經逐漸地掌握這支舞,他大方地摟著凱琳的腰肢,配合著她的動作,展現優美的舞姿。
即便是一些因為凱琳的邀舞而嫉妒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大男孩能夠在面對這位教皇的邀舞沒有怯場,甚至在此刻如此自然地完成這支舞……這種心態本身,就已經超過了在場九成九以上的人。
面對一位三品教皇,絕大部分的人根本不可能這麼放鬆地與之共舞,哪怕凱琳收斂自身的氣息,那種與生俱來的威壓感,就像是人在面對老虎時一樣,天生地會感到敬畏乃至是恐懼。
更何況還要在這種情況下完成一支舞。
輝煌宏大的古典樂到達尾聲,四周寂靜無聲,只有一雙雙眼睛在盯著舞池的中央,直至曲終為止。
啪……
大廳中不知是誰帶頭先鼓起了掌,很快,金色大廳中傳來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餘澤站在舞池中央,感覺原本懸著的一顆心在此時終於放了下來。
以他的體力其實不至於跳完一支舞就累到虛脫,但既要配合凱琳的舞步,又要面對旁人的目光,尤其是白音從剛剛就投來的眼神,對餘澤而言,來自心理上的壓力是真的大。
“您表現得很好呢。”
凱琳的表情溫柔而平靜,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有興趣再陪我跳一支舞麼?”
“算了吧,以後會有機會的。”餘澤輕輕搖頭。
也許對於在場的人來說,凱琳邀請餘澤跳一支舞是對他的一種認可,一種賞識。
但再跳一支舞的話……恐怕人們就該產生一些懷疑了。
凱琳顯然明白這個道理,她抿了抿嘴,眸子裡帶著一絲笑意。
她也無所謂,反正之後還會有機會的。
不遠處的保井千鶴見狀,不禁暗中鬆了口氣,正打算等著凱琳從舞池中回來。
然而就在這時,摩黛絲緹忽然下意識地抓在了保井千鶴的手臂上,目光微微有些呆滯地望著大廳入口的方向。
一旁的兩位主教同樣像是看到了什麼一樣,剛剛放鬆下來的神色驟然一緊。
保井千鶴眉頭微皺,順著同伴們的目光望去。
隱約間有一束光照進了金色的大廳。
人們的目光紛紛望去,而後,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臉龐呆滯地望著大門前的女子。
……姬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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