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蝶穎微微垂下眼簾，姣好的面容面無表情，彷彿居高臨下般，俯瞰著少年。
隱約間，似乎有一種時隔已久的溫暖的氣息徐徐而來。
久違的熟悉且溫暖的氣息讓蘇蝶穎的思緒逐漸地朦朧，瞳孔間流露出緬懷和追憶神色。
她曾經感受過這種熟悉的溫暖氣息。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個開窗對著銀杏樹的小房子裡，在慵懶的午後裡，少年靜靜地坐在床榻邊的木椅上，講著睡前故事哄她入睡。
其實故事的內容早已在漫長的歲月裡淡去。
蘇蝶穎忘了過去的很多事情。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過往經歷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大夢，偶爾她在午後陽光裡醒來時，甚至會驚恐地發現自己連那個少年長什麼樣都已經忘了，只是隱約還記得他那溫和的聲音，那坐在床榻邊上講故事的身影，還有那場如利刃般襲來的經歷。
大氣運，修煉資源，這一切都是他給的。
這些年蘇蝶穎明裡暗裡調查過上蒼各處，甚至是西大陸中也有涉足，卻都沒有關於餘澤的任何訊息。
誰曾想，這一次會從前往現世的妖修口中再度聽到關於他的事情。
他一直都在現世。
準確說，是一直在現世中的平城。
姬凝霜恐怕就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所以那時候她才會將與現世合作的磋商地點定在了平城。
姬凝霜，打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合作才去的現世。
凱琳會去平城，也是一樣的道理。
蘇蝶穎妖冶紅眸靜靜地注視著少年的臉龐，還有他這副恭敬的姿態。
此時的餘澤正低著頭，抬手作揖，他的靈識氣若游絲，猶如一盞已經快要燒盡的燭火，本就略有些不健康的蒼白臉龐在陽光下，更是增添了幾分病弱。
似乎樣子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比過去要稚嫩些許……蘇蝶穎看著低頭的少年，忽然心想。
她忽然伸出手，輕輕地放在少年的臉龐上。
然後雙手輕輕捧起他的臉龐。
這個動作，讓紅憐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的靈識，為什麼會這麼脆弱？”
沒等紅憐整理清楚現在的情況，下一刻，蘇蝶穎柔媚動聽的聲音響起。
“一個修士的靈識強度，就決定了他的修煉上限……而你目前的靈識強度，連七品修士都比不上。”
“為什麼會這麼脆弱？”
這種看似在表達疑惑實則透著卻‘關切’的語氣，讓一旁的紅憐不禁呆滯了下。
餘澤一時間沉默，感受著臉龐上那隻手冰涼柔軟的觸感，道：“大概是因為晚輩天生與修行無緣的緣故吧。”
靈識強度相當於天賦上限，七品的靈識強度，的確可以說修行之路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可若如此，為何在現世的時候，姬凝霜會對他如此青睞……？紅憐暗中窺視著二人，聽著他們的對話，眸光微微閃爍著。
旋即很快，她便是快速搖頭，揮散了腦內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
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時候！
陛下這是在幹什麼？！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對歸一宗的一個宗門弟子做出如此親暱的舉動。
雖然知道她應該是無意而為之，可這事要是傳到妖域……
紅憐心裡正猶豫著是否該開口提醒蘇蝶穎，這時，蘇蝶穎淡淡道：“妖域是個土壤肥沃之地，孕育了諸多天材地寶，跟我回去的話，我有辦法癒合你的靈識。”
“那就先謝過前輩了。”餘澤恭敬道。
曾經的主人如今稱呼自己為‘前輩’，而且還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這樣恭敬的神態，讓蘇蝶穎不禁抿了抿嘴，眼神都幽深了許多。
不知為何，她忽然有種感覺。
一種餘澤已經認出了她的身份的感覺。
但按理說從過去至今，二人已經有兩千多年未曾想見。
而且紅憐剛才也沒透露過她的身份，餘澤應該沒理由察覺出來才對。
何況如果對方真的認出了她的身份，那剛才的稱呼又算是什麼意思？
和她已經有了隔閡麼？
在凝視著少年許久之後，蘇蝶穎不經意地瞥了一旁的紅憐一眼，幽暗的紅眸逐漸地多了些恍然，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淡淡弧度。
原來如此……
是因為她在場麼？
蘇蝶穎轉身，九條狐尾的虛影猶如孔雀開屏徐徐展開，如此的高貴優雅，卻又充滿了妖冶魅惑，似情慾的集結體。
別說是餘澤了，就連同樣以魅惑聞名的紅憐都看的不禁有些痴迷。
她踩著青石地板，翩翩而去，掀開了車簾。
幾乎在同一時間，餘澤感覺原本緊繃的神經，終於是慢慢地舒緩了下來。
即使是在面對姬凝霜、凱琳或是白音的時候，餘澤都從來沒有這麼大的壓力。
並不是因為蘇蝶穎身上的威壓讓餘澤忌憚還是如何，而是蘇蝶穎的真身太妖媚了。
雖說白音的本體也是九尾狐，但也沒有蘇蝶穎這般妖媚豔麗，白音更偏向於清純的型別，而蘇蝶穎……簡直就是妖精的化身，嫵媚的代名詞。
哪怕剛剛蘇蝶穎在他面前時沒有特意誘惑他，但她身上那股煙視媚行，無時無刻都在勾引著修士的妖冶韻味，卻讓她舉手投足間似乎都在勾引人一般。
只是大多數修士見了她時很難產生慾望，因為二品妖皇的威壓天生就能壓制世上大多數的妖修，那是一種源於血脈的壓制。
餘澤的靈識本就脆弱，如果是單純的交手他還能以三品的身體對抗，但面對蘇蝶穎這種‘精神’攻擊，那就完全沒轍了。
剛剛要是再多看幾眼，怕是得直接拜倒於蘇蝶穎的魅力之下。
“餘小友，請隨我來吧。”
眼看著蘇蝶穎回到了車輦中，紅憐也是從剛剛的恍然中清醒，示意了下不遠處的另一輛車輦。
“麻煩前輩了。”
餘澤臉上重新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正欲跟隨著紅憐離去。
篤篤……
然而就在這時，正手託香腮，坐回了軟塌上的蘇蝶穎看著少年似乎逐漸放鬆下來的身體，誘人紅唇不禁勾起一抹淡淡弧度。
緊接著，她紅唇輕啟，無時無刻撩動人神經的魅惑嗓音傳來：“餘小友過來我這兒來坐吧。”
“我親自送你去妖域。”
餘澤的笑容陡然一滯，而正準備帶路的紅憐同樣陷入了呆滯之中。
不是反對妖皇陛下的決定，只是覺得有些荒謬，震驚。
過去至今，她還從來沒見過妖皇陛下邀請過哪個人一同乘坐九凰車輦。
可從今天聽說了餘澤的事情之後，陛下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對這個人類少年真的關注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程度。
蘇蝶穎那雙魅惑的紅眸中流露出一絲笑意，豐潤緊緻且充滿彈性的嫩白大腿交疊而坐，柔聲道：“姬凝霜你不怕……面對凱琳的時候，我聽手下的妖修說，你也很淡定吧？還和她在房間裡閒談來著……”
“怎麼到了我這兒，你就開始猶猶豫豫的了？”
話語間，似乎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對了，歸一宗似乎很想要這東西吧？”
在餘澤那下意識地投去的目光下，蘇蝶穎從顫巍巍的胸脯裡取出了一枚納戒，納戒中，一片形似楓葉的天材地寶悄然地映入了視野裡。
星宿妖草！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煉化一些天材地寶，等會兒回妖域的路上，要是心情不好的話……我興許就把它煉化了也說不定。”她笑盈盈地說道。
……
歸一宗內。
庭院中，季婉姍捧著茶杯，愣的有些出神。
如果不是知道對方是姬凝霜，而且在這個節骨眼上不可能撒謊的話，她怎麼都不可能相信瑤月仙子竟然一直活著，而且如今就在姬凝霜的體內沉睡。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季婉姍幽幽道。
“我師父的事情牽涉太多東西，自然是能瞞就瞞。”姬凝霜淡淡道。
“換做是你，也會和我做出一樣的選擇吧。”
季婉姍不禁默然。
的確，如果是她知曉瑤月仙子還活著的訊息，也一定會為其隱瞞，直到收集到了足夠的天材地寶，為瑤月仙子凝聚仙軀為止。
“情況我都大概瞭解了。”
季婉姍緩緩道：“也就是說，大部分天材地寶歸一宗內都有，現在就只缺一樣星宿妖草了麼？”
“而妖域表明了願意交換這件天材地寶，但前提條件，是要我那弟子，要餘澤去妖域？”
“為什麼？”她忽然問道。
“餘澤又是什麼人？”
按照正常的邏輯，妖域沒理由對一個剛入宗沒多久的宗門弟子感興趣才對。
“難道……妖皇蘇蝶穎知道餘澤的未來身是瑤月仙子，而且對她很感興趣？”
姬凝霜緩緩搖頭：“我師父所走的是‘人皇’的道，與妖修完全不契合，妖域並不是衝著瑤月仙子去的。”
季婉姍秀眉微蹙：“那是為了什麼？總不可能就是單純看上他而已吧？”
姬凝霜默默地看著這個豐腴美人，沒吭聲。
“……真的？”季婉姍瞳孔震驚。
姬凝霜默默地收回了目光，道：“季長老此前會收他為弟子，一方面是為了與我置氣，另一方面，不也是衝著他的身體去的麼？”
季婉姍愣了愣，旋即白皙如玉的美麗臉龐上浮現出了一絲惱怒，道：“姬凝霜，有些話可不能亂說！”
“亂說？”
姬凝霜淡淡道：“你敢以瑤月仙子之名發誓，發誓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得到他的身體，以此來參透瑤月仙子留在他體內的道韻？”
季婉姍秀眉微蹙：“我憑什麼要聽你的話發誓？”
只是這麼說著，察覺到這位女子宗主深邃雙眸中莫名的意味，季婉姍卻覺得有些心虛。
似乎是為了轉移話題，季婉姍輕描淡寫地說道：“那他此行去了妖域，妖域還會放他回來麼？”
“不知道。”
姬凝霜輕輕放下了茶杯。
“要是對方到時候不放人的話，那我就親自去妖域接人了。”
這話雖然平靜，但季婉姍卻察覺到了姬凝霜話語中的決心。
這位一向與姬凝霜不合的大長老不禁疑慮了下。
“之前就想問你了……從餘澤第一次參加宗門考核的時候開始，你就對他十分在意吧？”
季婉姍上下審視著女子宗主的冷豔容顏，問道：“你對他，到底是什麼態度？”
“按理說你已經是聖人境，瑤月仙子的道韻對你來說已經沒什麼作用了才對。”
也就是說，姬凝霜沒理由因為瑤月仙子的道韻而這麼在意餘澤。
“難道你……”季婉姍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古怪。
“既然今日已經與你開誠佈公，那也沒有必要特意隱瞞。”
姬凝霜緩緩道：“我對他的感情，很單純，也很純粹。”
季婉姍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她這個歸一宗大長老對一個孩子有所念想，這本就已經是歪風邪氣。
要是連宗主都想著煉（）的話，那歸一宗可就完了。
“我只是很純粹地想艹他。”
聽到再次傳來的冷淡聲線，季婉姍思緒斷了一下，旋即剛剛放鬆下來的身體猛然繃緊，緩緩抬頭，錯愕的瞳孔中映出了姬凝霜臉上浮現出的明媚笑容。
……
餘澤調整好坐姿，隱約間彷彿有火光透過車簾照落進來，車輦外傳來一聲鳳鳴，九凰車輦拉著黑金車輦緩緩升空。
感受著身旁隱約間傳來的那道毫不掩飾的目光，餘澤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身旁這位妖域的主宰者。
蘇蝶穎正倚靠在窗邊，一頭深紫色的長髮自然披散，那傲人的身段被墨色裙袍襯托得淋漓盡致，精心裁剪過的裙襬凸顯出一雙修長的性感美腿，嬌軀的曲線充斥著誘惑，彷彿在勾起人的情慾。
此時此刻，這位妖域的女帝正手託著香腮，鮮紅色的美眸幽幽地盯著他看，但始終沒有說話。
“……”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異無比的沉默，也讓餘澤的表情有些微妙，心裡隱隱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想過見到蘇蝶穎之後的種種景象，但唯獨沒想到，氣氛竟然會這麼的古怪。
“那個……”
在漫長的沉默中，餘澤正欲開口。
這時，蘇蝶穎柔聲地說道：“在說話之前，能不能先靠過來一點。”
她的嗓音始終透著一種妖冶的質感，有種讓人甘願沉淪迷失，乃至是為她獻身的驚豔魅力。
蘇蝶穎一隻手很是自然地放在了餘澤的頭上，輕輕地揉了揉。
然後，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魅惑的微笑。
“離我這麼遠……是怕我吃了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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