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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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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表情變化,像是來了興趣,卯讓玊便對著旁邊的阿蠻說了一句:“還愣著幹嘛,取東西給宗大朝奉掌掌眼。”

  阿蠻點頭連忙向後堂退去。

  看樣子這個阿蠻的地位不簡單,守著苗王府的大門,還能進苗王的後堂。

  不過再一想,這個苗寨其實並不大,苗王府也就幾進院子大小,又不是什麼宮廷大殿,也用不了多少人,這阿蠻估計即是守衛又是江湖。

  我在思考阿蠻身份的時候,對面何薰的二太爺就睜了睜那微醺的雙眼對著我說了一句:“宗大朝奉,您這次來,是為了我們夢雲苗寨的祭祀塔中的妖星而來,對吧?”

  他說話有些含糊,漢話不像大祭司和苗王那麼標準,帶著很重的地方口音。

  給人的感覺好像他並不是本地人似的。

  我也沒有隱瞞,便點了點頭。

  何薰的二太爺繼續說:“大祭司的態度如何?”

  我說:“傾力相助。”

  何薰的二太爺“哈哈”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就不再說話了。

  我便問了一句:“前輩兩聲笑,寓意為何啊?”

  何薰的二太爺擺擺手說:“宗大朝奉不必以前輩相稱呼,以你的江湖地位,直接叫我一聲何二昌便是。”

  我道:“還是稱呼你前輩比較好。”

  何二昌繼續說:“我笑的是大祭司的虛情假意。”

  此時蘭陵溪有些聽不過去了,便將酒杯在桌子上重重地砸了一下。

  “嘭!”

  眾人不由看向蘭陵溪的位置,她不慌不忙地說了一句:“你這麼說大祭司,是活膩了嗎,何二昌?”

  何薰這個時候也大聲說道:“蘭小姐,你真以為大祭司可以隻手遮天嗎?”

  蘭陵溪看了看何薰不由淡淡一笑說:“無知!”

  何薰剛準備說話,我就舉手打斷何薰說:“何薰姐,無需爭辯。”

  何薰這才點了點頭。

  我則是看著何二昌問了一句:“你說大祭司虛情假意,可有因由。”

  何二昌笑了笑說:“並無因由,一時酒言瘋語,宗大朝奉不必當真。”

  我也是笑了笑沒有再搭理何二昌,他這是給我來了一招簡單的欲擒故縱。

  先是丟擲話題來點我,然後再誘導我自己結合外界的傳言去深思。

  若不是我和大祭司已經提前見過一面,興許我會上當,可現在,我越發覺得何二昌這個人有問題了。

  甚至是卯讓玊問題都不小。

  同時我也看了看何二昌的雙目,他之前一直眯著眼,我看不清他的眼形,可在誘導我的時候,他做了一個表情,那就是忽然睜大眼睛笑了笑。

  這一笑,他面相中的氣就散了一部分,我趁著那間隙看清楚了何二昌的眼形。

  眼睛圓而外鼓,眼睛發紅,猶紅紗蒙之,這是典型的蛇眼之相。

  蛇眼紅的越厲害,戾氣越重,內心也是越發的狠毒。

  以這何二昌雙目中的紅紗相色來看,這人心狠似毒蛇,奸詐陰險,欺凌族人,打罵,甚至是坑害自己的父母也不足為奇。

  看出這些之後,我便看了看一旁邊的何薰。

  她這個時候恰好看著我。

  就在我準備問何薰一些問題的時候,阿蠻拿著一個長盒子從後堂出來了。

  他剛要把東西遞給肥碩的卯讓玊,卯讓玊就擺手說:“直接拿給宗大朝奉看。”

  我這才把眼神移到阿蠻手中的長盒子上。

  阿蠻替我把面前桌子上的酒菜收拾了一下,然後把盒子放上去說:“宗大朝奉,請您過目。”

  我點了點頭。

  這盒子是用上了年頭的竹木所制,所以表面有些圓滑,而不是普通木盒子的那種平整。

  開啟盒子,我就看到裡面鋪著上等的金色錦緞,錦緞上放著一個畫軸。

  我笑了笑說:“賴布衣的字畫卻是少見。”

  卯讓玊抬手,示意我開啟。

  我則是看了看阿蠻說道:“取清水和毛巾來。”

  阿蠻立刻去取來。

  我先用清水淨手,在等著手晾乾的過程中,我便問何二昌:“何前輩,在何家遭難之前,你在何家的地位如何?”

  何二昌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忽然問了這麼一個不相干的東西。

  愣了幾秒後,何二昌便答道:“除了我父親、大哥之外,我說話最管用,怎麼了,這和你鑑別賴布衣的東西有聯絡嗎?”

  我搖了搖頭說:“純粹閒聊。”

  何二昌的眼睛眯了一下。

  此時李成二似乎體會到了我的用意,也是多往何二昌那邊看了幾眼,眼神也是變得戒備了起來。

  同樣發現這一情況的,還有夏薇至,以及高齊。

  其他人似乎還沒有領會到我的提醒。

  等著我的手晾乾了,我才把面前的畫軸開啟。

  一幅青山綠水圖便呈現在我的面前。

  賴布衣的畫工不算好,但是也絕對不差,山水有序,前後有秩,立體感極強。

  畫中山勢多凌厲、挺險,水多兇猛、湍急。

  好好的一幅青山綠水圖愣是給人一種殺機四伏的感覺。

  我看了一會兒這畫並沒有吭聲,何二昌就在旁邊催促著問了一句:“宗大朝奉,可看出什麼來了嗎?”

  我將畫放在鼻子上嗅了嗅說:“東西是南北宋的東西,畫工也的確出自賴布衣之手。”

  何二昌笑道:“宗大朝奉,你能識得賴布衣的畫工?”

  我笑道:“不瞞你說,這天下所作畫者,史書能聞者,其畫工,畫者全知,非畫者十能知九,我所聞,所見,並非足居寨中的何前輩所能知曉的。”

  我這話故意帶了一些火藥味。

  不過我並不是為了故意挑釁何二昌,而是為了提醒我更多的夥伴,讓他們知道,我對何二昌有敵意。

  這一下,蔣蘇亞、弓澤狐、邵怡、蘭曉月,以及仲欠都明白了我的意思,表情變得戒備了起來。

  韋啟、韋威,以及何薰則還是迷在其中。

  卯讓玊此時就說了一句:“何前輩並無惡意。”

  我道:“我也是。”

  說罷,我沉了一口氣說:“風水中,高一寸為砂,低一寸為水,所以我們經常指著沒有水的地方說水勢,沒有山的地方道山勢。”

  “這幅畫有山有水,卻不是善山善水,而是惡山惡水。”

  “砂法又五種,生砂、旺砂、奴砂、殺(煞)砂、洩砂。”

  “其中前三者為吉砂,後兩者為兇砂。”

  “砂以尖、圓、方為吉,斜、歪、破、碎為兇。”

  “大家看這畫中所畫眾砂如何。”

  沒有人吭聲。

  這個時候阿蠻左右看了看,便站出來說了一句:“以我粗淺的理解,畫中山便做砂,尖、高、直,應該是吉砂吧?”

  我搖了搖頭說:“非也,以形斷砂,只是表象,需要以撥砂之法論之。”

  “這些山形雖然不錯,可從彼此方位生克來看,為洩砂和殺砂之法,是大凶之相。”

  “撥砂之法,便是以人相天事,撥吉則吉,撥兇則兇,其操縱者為人,而非天成之吉凶。”

  “這幅畫給我們展示的便是撥兇之法。”

  “這裡的山水,是人為破壞的。”

  “這幅畫旁邊還有幾行題字,上書:千年還復千年巖,砂水龍形化自然,龍飛砂兇去不還,只因天怒降河川,待到此畫見真緣,龍回砂吉復千年。”

  “意思很明顯,一年一個輪迴的風水寶地,因為天怒而被破壞,這裡的天怒,指的應該是地震之類的強災,後面的兩句,這畫見到有緣真之人的時候,那人便回以撥砂之法重塑龍形,將兇砂變為吉砂。”

  “而這幅畫,畫的其實差不多千年後的情形。”

  “這是一副預言的畫,預言某處的風水寶穴被毀。”

  我說到這裡的時候,李成二就脫口而出:“難不成是苗王墓?”

  我搖頭說:“不是,是我們身處的夢雲苗寨。”

  李成二疑惑道:“可我們一路進寨子,未曾見過此畫的風景啊。”

  我笑了笑說:“這幅畫巧妙之處就是在於將夢雲苗寨的風水輪廓無限放大,這畫裡畫外,只有風水的格局是和夢雲苗寨是一模一樣的,單看表面,你自然看不出什麼來。”

  李成二搖了搖頭說:“搞的這麼麻煩,這賴布衣可真是一個……”

  李成二找不到合適的詞彙。

  我就補充了一句:“神經質!”

  李成二笑道:“對,就是這個詞。”

  我道:“這也不能怪他,他前半身為當朝國師,後被陷害淪落民間,還被官兵通緝,他行事自然也變得小心謹慎起來,有些神經質也是正常的。”

  李成二點了點頭說:“好像是這個道理。”

  這個時候卯讓玊就說了一句:“這幅畫藏於在我們寨子數千年,只知道其中有些秘密,卻未曾有人能夠解開。”

  “沒想到竟被宗大朝奉一語道破,可見,那有緣人指的也是你了。”

  我擺擺手,將畫卷合上說了一句:“是不是有緣人還不得定論,先將畫收起來吧。”

  說著,我把畫放回了竹盒裡,遞給了阿蠻。

  阿蠻也是趕緊俯身來接。

  等阿蠻接走了,我便又洗了洗手,用毛巾擦乾。

  阿蠻帶著那畫回了後堂,我就說了一句:“夢雲苗寨,千年風水,因天怒而破,說明一件事兒,你們寨子裡可能有人一直做著傷天害理的事兒,進而招來了天怒。”

  “若是尋常的地震災害,賴布衣絕對不會以天怒稱之。”

  “凡是用到了命理之詞,那事情便和命理有關。”

  說罷,我就對著卯讓玊笑了笑。

  我在暗示大祭司告訴我的,卯讓一族的仙蹟血脈之謎,當然這個暗示極為隱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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