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徐驍，發現李長瀾與徐鳳年的目光之後。
他尷尬地笑了笑，知道徐鳳年這小子肯定是準備把他給拉下水，想讓他處理連他都感到頭疼的麻煩事。
“這小子想坑我這個當爹的，他還嫩了點兒。”
徐驍果斷翻身上馬，甩動馬鞭。
來時還浩浩蕩蕩的北椋鐵騎，緊緊跟隨著徐驍重新進入到城門之內，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消散一空。
唯獨剩下了，正在一旁看熱鬧的南宮僕射。
徐鳳年和南宮僕射兩人，遙遙對視一眼。
他剛要抬起手讓同樣相識的南宮僕射過來幫忙，誰料到南通僕射輕笑一聲，竟是將她腰間佩戴的繡冬扔了過來，準確地落在了徐鳳年的腳邊。
徐鳳年低頭看了眼繡冬，又看了看正打量著自己的李長瀾。
徐鳳年是徹底明白，如今的他是騎虎難下，無論怎麼選都會得罪其中一方，事後甚至招來對方的報復。
想到這裡。
他膝蓋一軟，雙手順勢握住繡冬刀柄，動作行雲流水，毫無停頓，穩穩握住繡冬，用刀鞘對著著自己額頭就重重砸了下去。
嘭！
隨著一聲清脆的碰撞聲響起。
徐鳳年眼前一黑，腦海變得一片空白，身軀上半身微微搖動，“噗通”一聲筆直的倒在地面，整個人癱倒在徐渭熊身前，一動不動。
徐渭熊徹底愣住。
李長瀾見徐鳳年做出這種選擇，冷笑一聲。
他站起身徑直進入馬車。
任憑陷入昏迷的徐鳳年，還有終於堅持不住，渾身上下衣物都被汗水打透，身體好似一灘軟泥般躺在地面，就連喘息聲音都變得很是微弱的徐渭熊留在原地。
“上車，這倆人就扔在這裡，不用管了。”
……
深夜。
徐驍與徐鳳年兩人相對而坐，表情嚴肅。
“徐驍，你說我姐這事兒怎麼辦？”徐鳳年說話時聲音壓得極低。
“你問我，我問誰去，依我看，你這些天沒少往他那院子裡跑，送東西，伱沒問問你姐她現在是什麼情況？”徐驍左右瞧了一眼，小心翼翼將身旁窗戶關緊，方才開口說話。
“我問了，他說我姐遭些罪，性命肯定沒問題。”徐鳳年點點頭，認真道。
“說是這麼說，可她這都大半個月了，一會兒癢，一會兒痛，一會兒熱，一會兒冷，人都消瘦了不少，她身子難受，我這個當爹的當然會體諒一些，像是經常發怒，提著劍在府內見人就要砍也就算了，可遇上偶爾情慾湧動的樣子，我可真是沒了辦法……”徐驍說話時捂著額頭，時不時唉聲嘆氣。
他是私下請了醫師來看，想要弄清楚徐渭熊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別說那群醫師一個個都跟廢物一樣，沒有一個能說具體病症原因，即便真有人說能治。
徐驍也不敢連和李長瀾招呼都不打，就這麼把徐渭熊治好。
“難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姐就這麼幹熬著？”徐鳳年瞧著徐驍欺軟怕硬的模樣，越發覺得這個北椋王當著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在家受兒子和女兒的氣就算了，在外面還得受氣。
徐驍卻是瞥了一眼徐鳳年，一隻手臂輕輕搭在桌案上，支撐著身體，反問道：“那怎麼辦？本來就是你姐先對人家動手的，咱們不佔理，他不殺掉你姐都算是開恩了。”
頓了頓。
徐驍又補了一句。
“她性格太倔強，磨一磨也是好事兒。”
等到二人大眼瞪小眼，發現除了讓徐渭熊主動開口道歉之外，好像還真沒什麼太好的解決辦法，索性也就不在這個話題上各自糾結。
不過。
徐鳳年在離開徐驍房間後，卻是多了個心眼。
他沒有直接返回梧桐苑，而是悄悄跟著外出的徐曉身後一路尾隨，來到了徐渭熊的院子裡。
徐鳳年蹲在門外，將耳朵靠近徐渭熊的窗邊。
“女兒，聽爹的一句勸，你性命無憂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你和李長瀾發生的不愉快，你不僅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對隋珠公主的身份裝作完全不知道，甚至以後還要用更恭敬的態度對待他，萬萬不可表現出有絲毫懈怠與不好的情緒。”
“報仇？你爹不是怕了他，而是北椋實在是好離開他。”
“你剛回來北椋，有好些事情，我這個當爹的還沒來得及跟你詳細說一說，之前武帝城挑戰王仙芝的那位無名劍神真實身份，其實就是他李長瀾。”
“李長瀾願意出手，可是你弟弟承諾了不小代價才請動的。”
“別看關於他和王仙芝之間的勝負已經成了個謎題，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但其實大家都明白，能夠和王仙芝打到那種程度，這二人實力必然都在伯仲之間，相差無幾。”
“此人在北椋，對於虎視眈眈的離陽那邊就是一種威懾。”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能給我們帶來的好處都要遠遠大於我們所需要付出，給予他的。”
“而且，你弟弟之前本來說好跟跟他拜師學武，連日子都定好了，可最近鳳年瞧著李長瀾壓根就沒提這事兒，分明是在等我表明個態度，所以多了我就不說，為了你弟弟，你還是得委屈一下你自己。”
“別怪爹，我作為北椋的王，必須要為鳳年的未來鋪路，處處也需要為北椋的局勢考慮，這李長瀾輕易得罪不得。”
“哦，對了，還有件事兒我得與你說一下。”
“蜀道那柄劍在武帝城暴露了，能認出來的人不少，李長瀾再帶著它有些不方便，正好以前你不是說挺喜歡蜀道的麼，這劍暫時就給你先用著。”
“至於那把紅螭，你就別想再要回來了。”
徐鳳年將耳朵死死貼住窗邊，生怕漏了一個字。
這時。
屋內傳來徐驍的嘆氣聲，說話聲音變得更加輕微。
若不是他在武當山的時候看了些書，已經開始為武道修煉開始進行最為基礎的修煉，五感都有了一定程度提升，還真聽不清徐驍說話的聲音。
“跟我觀察，李長瀾不是什麼淡薄世俗之人，錢啊、權啊、佳人美色等東西，只要是質量上等，他都是來者不拒的，你要是覺得實在挺不住身體不適，扛不住這般折磨，或者下定決定要為北椋謀劃一條更好的出路，我覺得你其實完全可以稍微主動……”
沒等徐驍的話說話。
已然出鞘的蜀道破窗而出，在徐鳳年的眼前幾釐米位置出現。
徐鳳年倒吸一口冷氣，瞪大了眼睛。
隨後。
一陣座椅摔打的聲音出現。
還不等徐鳳年轉身逃跑，茶杯接二連三被人扔在牆壁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
第二天。
徐驍手裡拎著不少剛剛令人制成的糕點，帶著徐渭熊來到了王府內專門為李長瀾新開闢出來的一間院子。
這間院子單論面積或許算不得多大，但論起華麗氣派程度，絕對是北涼王府之內最為闊氣的一間。
滿是陽光的寬敞庭院內。
李長瀾正閉著眼睛躺在長椅上，好似睡著了一般。
紅薯站在他的身後，雙手搭在肩膀上，慢慢為揉捏肩膀。
趙風雅則是已經褪去了那件白色華麗衣衫，換上了更為方便行動的服裝，正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清洗著衣服。
徐驍怔怔望著本來該是徐鳳年的未婚妻隋珠公主，彷彿真的變成了小媳婦兒一般，在那裡一下一下搓洗衣服，他是越發生出和徐鳳年相同的認同感。
這世外高手果真不同凡響，連性格都別具一格。
“有事？”李長瀾緩緩張開眼睛，就這麼坐在長椅上注視著徐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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