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初冬聽到趙風雅的話，神情微怔。
“爹爹……”
她回頭望了望王林泉，王林泉臉上也盡是茫然。
按理來說，徐鳳年這次遊歷之行，身邊帶著的都必然是些值得信任之人，徐驍不可能安排幾個有危險的人在其身邊。
可以王林泉多年來的處事經驗。
他觀察到趙風雅飽含真情實感的話語和表情，怎麼樣也沒看出來有什麼虛偽刻意的地方，彷彿真的就是對徐鳳年極為討厭。
就在王林泉發愣的片刻。
趙風雅完全不理會王林泉的想法，直接半強行拽走了王初冬。
當趙風雅拉著王初冬在李長瀾面前走過時。
李長瀾隨意看了看，發現一身白衣的王初冬長相算不得絕色，但也稱得上膚白貌美。
那張臉龐上的靈氣清秀，更是極難得見。
怪不得王初冬才女的稱號，在離陽王朝之內名聲極為響亮，更是六歲作《春神茶》，十四歲寫《東廂頭場雪》，果真驚才絕豔。
“不錯，王家女兒確實榮貴，並非尋常女子。”
一句評價過後。
李長瀾便收回了目光，沒了太大興趣。
整個庭院之內，只剩下了王林泉還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地望著李長瀾幾人消失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卻又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
回到庭院之後。
趙風雅強行拉著王初冬回到房間，非要睡到同一張床榻。
李長瀾本來就無睡意，想要趁著姥山島這地方山清水秀，乃是一處絕佳的修煉之地，略作修煉。
但聽到趙風雅和王初冬的悄悄話。
他說不上厭煩，但總覺得這場合不合適和自己出現。
於是，他便毫無聲息的離開房間，去到之前登島的位置，去觀察了一下還處於頓悟狀態的南宮僕射。
李長瀾見南宮僕射估計還要段時間才能醒來，也就不再在意。
舒羞察覺到李長瀾深夜忽然到來。
原本昏沉欲睡，用單手撐住一邊臉龐，正止不住打著哈欠的她，匆忙站起身，還以為是自己一時疏忽，犯下了什麼錯誤。
李長瀾隨意看了一眼，發現舒羞眼皮好像都快要張不開。
他想了想，問道：“一路上，你跟著徐鳳年，不僅整天需要守夜，負責跑腿做一些髒活累活，而且每次戰鬥的時候，還要和呂錢塘一起被他推到最前面，用來試探敵人實力如何，你應該挺提心吊膽的吧？”
舒羞淺淺一笑，搖了搖頭。
李長瀾見舒羞行走江湖多年，性格與以往遇到的人全然不同，明顯活得要更現實一些，也更小心翼翼。
他對於舒羞倒是生出了一絲憐惜。
這世道。
有權有勢的人，幹什麼都是對的。
徐鳳年第一次遊歷江湖，那些徐驍為他安全暗中安排的死士，甚至徐鳳年連面都沒見上一面，身份都不曾得知，便已經為其戰死犧牲。
為了讓徐鳳年學劍，劍九黃毫不猶豫的捨棄性命。
這第二次遊歷江湖，徐驍更是安排了數量遠超之前的人手，動用了許多暗藏多年的重要底牌，來保駕護航。
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成為為了保證徐鳳年一路上能夠順利前行的犧牲品。
哪怕連這已然來到青州高位的王林泉，亦是徐驍為了換取徐鳳年安全離開青州而準備的交換品，隨時可以捨棄。
可反觀諸如舒羞這等小人物。
她就連活著都要小心翼翼，又何談自在灑脫的生活？
無權無勢，又無身份背景的她們。
錯上一次，就會丟了性命。
更不用提在其死後，又有誰會記得他們的名字？
李長瀾想到舒羞看似不可信的外表下，實際上一旦動了情，寧願飛蛾撲火，毫不猶豫地捨棄一切的內心，不禁生出幾分感慨。
他來到舒羞身前，柔聲道：“還困麼？”
舒羞用手理了理因為剛才坐在地上背靠船隻休息時，而有些凌亂的髮絲，生怕李長瀾對於自己這幅看起來很是疲乏的模樣不喜。
她強露出一副笑容，換上極為嫵媚的動聽聲音，說道：“剛才是有些困的，不過見到你來之後，我整個人立刻就精神了許多。”
李長瀾察覺到舒羞的小心思之後，也不點破。
“不困的話，我帶伱去看看夜景？”李長瀾詢問道。
“看夜景？”舒羞望著漆黑一片的海岸，有些不解，“如今已是深夜，峔山島又沒什麼人家，周圍一片黑的，哪裡有什麼夜景可以看？”
“跟我去就是了。”
李長瀾在舒羞的注視中，輕輕攔住舒羞的腰肢。
他腳尖輕輕在船隻上一踏，整個人已然抱著舒羞落入到了水面之上。
舒羞眼見就要落入水中，她急忙用雙手抱住李長瀾，不敢鬆開，讓她感到意外的是，眼見就要落入水中。
李長瀾的腳下範圍忽然生出一陣柔和白光。
他們落在白光之上，竟然是在毫無任何支撐的情況之下，穩穩地停了下來。
舒羞好奇地望著這一幕，試探著往前邁出一步。
隨著她一步落下。
水面泛起一陣陣漣漪，波紋泛起，朝著外面遊蕩而去。
“咦，我們這是怎麼做到的？”
舒羞再次往前走了幾步，她的腳下竟然也是跟著生起了陣陣白色輝光，帶動水面生起漣漪。
在月光和水面光輝的照應下。
平靜的水面彷彿生出了無數穹光，如同天際間的璀璨星河落下，化作一條會發光的銀色薄紗漂浮在水面，美麗至極。
舒羞望著眼前絕美畫面，感覺身子一鬆。
一路上的提心吊膽和辛苦奔波，以及那些長時間積累的壓力，終於在這一刻徹底釋放出來，消散大半。
舒羞望向湖水中自己倒影出來的臉頰。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整個人忽然沉默下來。
這時。
一本書輕飄飄地落在了她的身邊，漂浮在水面之上。
“這是之前我答應過你的《白帝抱朴訣》，剛剛寫完，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一本。”
舒羞拿起身邊的《白帝抱朴訣》隨意翻了翻，便沒了興趣。
與《白帝抱朴訣》相比。
如今的她倒是更在意如何一直留在李長瀾身邊，區區一本《白帝抱朴訣》是否到手，已經不再重要。
李長瀾負手而立，仰起頭看向天空中的皓月。
他許是想到了往昔記憶，慢慢將長劍從劍鞘中抽了出來，以極為流暢優美的姿態，在水面之上慢慢演練著劍招。
舒羞不善於用劍，但也或多或少懂得一些劍道知識。
李長瀾所使一招一式速度普普通通，動作簡單，甚至看不到半分內力。
可這種行雲流水，渾然天成的感覺，還是顯露出李長瀾所使的劍招是何等不平凡，有何高深精妙的技巧包含在內。
月下。
李長瀾立於水面之上，身上散發著白色輝光，幾乎每一劍揮出，都有些光點如同星屑般灑落，散發出柔和明亮的陣陣熒光。
舒羞望著李長瀾的劍舞，竟是看得痴了。
“這世上若真的有劍仙臨塵，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
不遠處的岸邊。
李淳罡揉了揉眼睛，看見正在水面上如履平地的李長瀾。
他愣神許久才回過神來，滿臉唏噓。
“唉，也不知道李長瀾這小子會的手段還有多少，多虧他不喜歡在江湖上走動，否則就憑他這張臉，再加上這些極為糊弄人的特殊本領，天底下的漂亮女子還不得都被他拐了去？”
“別的不說，這小子泡女人的本領當真是比我強！”
“嘿嘿，要不是李長瀾這人明顯對姜泥那個丫頭沒什麼好感，估計徐鳳年那小子身邊帶著的漂亮姑娘，最後都得落入他的手裡。”
李淳罡笑了笑，望向水面上的畫面。
他也是被調動起了情緒，想起來往昔的自己。
“當初我若是能如這李長瀾這般灑脫，看得開世間諸事，或許綠袍兒也就不會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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