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楚天明上前，低聲道：“您的遭遇我聽說了，我確實有能讓短期失憶的妙藥，可服下後，您不但會忘記近日發生的一切，還會忘記你的父兄家人，您確定要用嗎？”
她溼漉漉的眼睛，染溼了指縫，孟棠說：“求求您了，我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太痛苦了，太痛苦了，我寧願忘掉這一切，幫幫我吧。”
楚天明在五年前就和孟棠有過信件上的交流，知曉是個怎樣的女人。
如今只覺得她可憐極了，被折磨成這副模樣。
也許對她來說，忘掉這一切真的是最好的。
楚天明嘆了口氣，說了句：“痴兒啊。”
楚天明掏出木匣，木匣中是他珍藏的各式各樣的藥丸，他說：“娘娘，服下這顆藥，您就會忘記一切，但這藥的效用僅有半個月，您為何不乾脆向我求能讓你一輩子都記不起來的失憶藥呢？”
“因為我偶爾……也想記起那個為我而死的女子，若我再記不起她，這世上就真的沒有人再記得她了。”
孟棠半真半假的說道。
若是裝失憶，肯定騙不過褚奕那雙眼，褚奕如今對她已經充滿防備了。
失憶後，半月為期，她要讓自己真的愛上褚奕，打消褚奕的疑慮，這愛無需太多，一點點足矣。
唯有真心可換真心是麼，希望褚奕不要叫她失望。
芳寧啊，我會回家的。
芳寧啊，我也會為你報復這個男人的。
孟棠伸手，接過那顆藥，沒有猶豫，服了下去。
一陣暈眩感傳來，孟棠失去了意識。
*
“棠兒？你醒了？”褚奕喚道。
孟棠睜開眼。
她微微一動，脖子上火辣辣的痛意傳來，孟棠下意識倒吸了口氣，“嘶。”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脖子被細胞完完整整包紮了起來。
孟棠茫然的望向面前人。
“你是誰？”
眼前男人身著一身華貴的玄黑滾金長袍，五官深邃俊美，面容瞧著有些憔悴，滿懷關心的看著她，只是好奇怪，這個男人身邊有一根進度條。
她能看懂進度條上的數值，40。
好像她天生就能看懂，看見的那一剎那，便明白了那兩個數字的含義。
褚奕聽到這話，微微一怔，問：“不記得我了？”
隨後他烏沉沉的眸，瞥向跪在地上的楚天明。
楚天明道：“皇后娘娘恐是因為悲痛過度，這才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事。”
“你是說她失憶了？”褚奕眯了眯眸。
“正是如此，這種情況不是沒有過，古往今來，出現過很多例這樣的病人，人在悲痛過度的情況下，會下意識遮蔽自己痛苦的那段記憶。”
褚奕低頭沉思，她對上孟棠那雙乾淨卻茫然的眼，他問：“棠兒果真不記得朕了？”
孟棠搖了搖頭，皺著眉問：“你是誰啊？為何喚我棠兒？”
這一刻，褚奕內心竟是狂喜的，孟棠不記得，是不是就說明他能與她重新來過了？
他甚至卑鄙的想，倘若她能一輩子都記不起那些才好。
褚奕說：“你是我的愛妻，是大雍的皇后，你叫孟棠。”
“皇后，孟棠……”孟棠喃喃開口道。
她雖沒了記憶，常識還是有的。
她皺起眉，沒有信他，她說：“既你說我是你的愛妻，那你可知我喜歡什麼？”
褚奕想了想，他道：“你喜歡看話本，你喜歡吃甜食，尤其桂花糕、松仁蜜餞之類的，你還喜歡素色的服侍，越素淨你越喜歡，你喜歡茉莉的香味，你不愛小動物，尤其不愛阿貓阿狗。”
“騙子。”孟棠道。
褚奕一愣。
孟棠冷靜開口：“你說的這些，沒一樣是我喜歡的，你到底是誰？我怎麼會不喜歡阿貓阿狗？我養了兩隻小貓咪，一隻橘色的一隻小奶牛。”
“我也不喜歡吃甜食，吃過的甜食只有栗子糕，除了栗子糕我其他都沒碰過，我奶奶說甜食吃多了會掉牙，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吃過甜食了。”
說完這話，孟棠愣了一下。
奶奶？
她蹙起眉，奇怪，她下意識就說出了這句話，可是她卻想不起奶奶長什麼樣了，她有奶奶嗎？
“你果真不喜歡？”褚奕也皺了眉。
“當然不喜歡。”孟棠直接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她說：“我不認識你，我要回家，讓開。”
“回哪去？你家在哪？”褚奕問。
孟棠當即再次愣在了原地。
是啊，回哪去？她家在哪？
她怎麼想不起來了……
嘶。
孟棠捂住了腦袋，問：“我家在哪？我家在哪？”
看到這一幕，褚奕心軟了，她將孟棠攬入懷中，輕聲道：“別想了，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你那家人也不要你了，以後我這兒就是你家。”
“什麼意思？”
她抬起頭，眼角微紅，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滿是懵懂。
褚奕嘆了口氣，道：“罷了，告訴你吧，你父兄都逃往邊疆了，他們沒帶你走，他們不要你了，把你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這兒，你傷心過度，這才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褚奕臉不紅心不跳。
“是這樣嗎？”
“你若不信，也可問旁人，這於你而言打擊太大，你沒想到你父兄竟冷血至此，一時接受不了，才……”
褚奕說完，抬腳踢了踢跪著的楚天明，道：“楚聖醫，你來與她說吧。”
楚天明一顫，心說我是造了什麼孽。
他忙道：“是這樣的，如今孟將軍和孟指揮使叛逃，滿朝上下都震驚不已，要求陛下將他們捉拿歸案，他們走時……他們走時……”
他猶猶豫豫的抬頭，望向孟棠，繼續道：“也確實沒帶您走，陛下說的也沒錯，他們不要您了，將您視作了棄子。”
褚奕安慰她：“棠兒，莫要害怕，他們不要你了，朕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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