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愣住。
其實她從內心是不想相信的，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經過一番分析之後，感覺好像再沒有比這個更能解釋阿傲身份的說法了。
如果帖木將軍不認識阿傲，想撒謊騙阿傲，為什麼他不說別的地方，獨獨說到了涼州。
阿傲又不是什麼名人，沒有幾個人知道他曾經生活在涼州。
阿傲看楚昭的臉色，大致也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不禁有些茫然無措。
如果他真是北狄王子，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他沒有再追問楚昭對他身世的看法，轉而問道：“帖木將軍說，現在的北狄王荒淫無道，暴虐成性，不僅殺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就連老北狄王也是死於他手，所以，他想讓我跟他回去推翻暴君，給老北狄王報仇，王上覺得他這番話可信嗎？”
楚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著他的眼睛，問出了另外的問題：“阿傲，如果這個故事是真的，你會離我而去嗎？”
“不會。”阿傲回答的毫不猶豫，“我若想離開王上，就不會來見你了，我不想離開王上，也不相信這個故事……”
他頓了頓，湊到楚昭耳邊低聲道：“但我想砍下北狄王的人頭倒是真的。”
少年人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熱熱的氣息帶著些許不經意的曖昧。
楚昭怔怔看他，說不感動都是假的。
這樣一個炙熱堅定，心如磐石的少年，她何其有幸，能得到他毫無保留的真心。
“可是，如果帖木的話是真的，那你就是北狄的六王子呢！”楚昭剋制住自己的感動，笑著說道，“六王子和貼身侍衛相比，你真的捨得放棄？”
阿傲與她對視，認真道：“為了王上，我連命都可以不要，怎會稀罕一個六王子？”
“不，你要稀罕。”楚昭說，“你稀罕了，這齣戲才好接著往下唱。”
“唱戲？”阿傲不解，“唱什麼戲？”
門外，帖木將軍的耳朵緊緊貼在門板上，試圖聽清兩人在裡面說了什麼。
可惜兩人一開始說故事的時候聲音還勉強能聽見，後面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小到他都要以為他們睡著了。
正暗自著急，先前那個精瘦男人慌慌張張跑了過來：“將軍，不好了……”
帖木將軍嚇一跳，轉頭衝他豎起食指：“噓！”
男人忙收了聲，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小聲道：“將軍，大晏的人幹掉了咱們外圍的暗衛，怕是快要找到這裡來了。”
“什麼？”帖木將軍又嚇了一跳，自個提高了嗓門，“怎麼會這樣，他……”
他指了指門內，想說什麼，又忍住沒說，拉著男人走到一旁，才低聲詢問：“你不是說他獨身一人前來，一路上並無任何人跟隨，也沒有留下任何印記嗎？”
“是啊，小的再三向咱們的人確認過，他的確是一個人來的，一路上並無任何人跟隨，也沒有留下任何印記。”男人怯怯道。
帖木將軍不信這個邪。
“若無一人跟隨，那些人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這裡並非北狄軍的軍營，帖木將軍私下會見阿傲本就是機密，為了掩人耳目，才特地找了這一處隱秘的宅院，如果沒人帶路，外人根本不可能找到。
“小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肯定是哪裡出了紕漏。”那男人說道。
帖木將軍一臉見鬼的表情，但眼下情況緊急，沒有太多時間供他抽絲剝繭。
“我到前面去看看，你帶人把這裡嚴密看守，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們出房門半步。”
“是。”男人躬身應道，目送他離去。
帖木將軍一路疾行到了前院，迎面碰上自己的兩個部下。
兩人神情同樣慌張。
“將軍，大晏的人已經到了巷子口，幾撥人都沒能將他們攔住，要不要屬下回營調派人手。”
“不行，這事不能讓營地的人知道。”帖木將軍斷然拒絕。
營地裡不止他一個將軍，多的是王上的耳目，調兵的話，這個秘密就守不住了。
“對方有多少人？”帖木將軍邊問邊往大門處走。
守在外面的，都是他精心挑選的心腹和精銳，有幾百人之眾，尋常以一抵十都不在話下。
大晏那邊到底來了多少人，居然可以在不驚動城防的情況下一層一層殺進來？
這樣的戰鬥力，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八百人混入定關城，守城的兵士都沒發覺異常嗎？
這不合理。
一點都不合理。
“回將軍，他們沒有多少人，頂多也就百十號人。”部下說道。
帖木將軍吃了一驚。
定關城現在可是他的地盤，百十號人就敢闖進來，膽子也太大了吧？
還過話說回來，百十號人就能殺死他幾百號以一抵十的精銳軍，那他們豈非要有以一抵百的本事？
靖南軍中，還有這樣的戰鬥力嗎？
帖木將軍暗自心驚，對其中一個部下道：“除了後院的守衛，把院子裡其他幾處的守衛都調到大門口來，要快！”
“是。”部下領命而去。
剩下這個部下再次提議：“將軍，為防萬一，我還是回去調兵吧！”
“不行，調兵就會露餡，這事不能讓王上知道。”帖木將軍說道，“你去把那個女人押過來，倘若大晏人真的攻進來，咱們就拿她做人質。”
“那……”部下略一猶豫，“將軍的那位客人如果不同意該怎麼辦？”
“不同意……就殺了他！”帖木將軍說道。
部下吃了一驚。
將軍費這麼大勁把人約過來，現在又要把人殺了。
如果只是為了殺他，為什麼不乾脆在給他送信的時候就下手？
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部下想不明白，也不敢問，只能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上一個不聽他話的副將，已經在他們遭靖南軍偷襲那晚被將軍砍了腦袋。
兩個部下都離開後，帖木將軍獨自一人向大門口走去。
當然，他不可能真的只有一個人，在看不到的地方，還有暗衛在如影隨形。
儘管他並不為自己的安危擔憂，但此時此刻，仍不免有些懊惱，因為他實在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對王位毫不動心，且甘願給一個女人做奴才。
難道至高無上的權利，還比不上一個女人重要嗎？
做了王上，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傻子才會選擇後者吧？
帖木將軍一邊想，一邊走到了大門口。
正要伸手去拉門，就聽“咣噹”一聲，大門從外面被人踹開。
幸好他反應敏捷，及時向後退開，才沒有被門扇撞到。
緊接著，便有一群人無聲地闖了進來。
為首一人身形高大，氣勢逼人，門頭上昏黃的燈籠照出他俊朗的面容，正是靖南王慕容驍。
帖木將軍又是一驚。
慕容驍，他堂堂一個王爺，居然也不惜為了一個女人以身犯險嗎？
他們大晏男人，都是什麼絕世大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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