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軒應聲倒地，大殿裡頓時亂作一團。
懷安公主哭著叫父皇，朝臣們驚慌叫陛下。
賀雲階扔了刀，在楚軒倒地之前接住了他。
與此同時，楚昭也衝了上去，在楚軒身前蹲下，迅速封住他的幾處穴道。
太后幾息後才反應過來，叫著楚軒的名字跑過去，聲音裡帶著哭腔。
賀平川也是一臉震驚，正要起身，一支羽箭凌空飛來，勢大力沉，直接穿透他的胸膛，將他生生釘在了龍椅之上。
群臣駭然色變，四散奔逃，殿中一片兵荒馬亂。
“兄長！”太后還沒有走到皇帝身邊，看到賀平川被一箭穿心，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呼，又轉身向他奔去。
“小妹……”賀平川瞪大眼睛，向她伸出手，一聲“小心”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又一隻羽箭飛來，正中太后的後背。
太后悶哼一聲，身子踉蹌向前，撲跪在賀平川腳邊。
“兄長！”她扶住賀平川的膝蓋，吃力的撐起上身，趴在他腿上，箭尖從胸前透出，血珠順著箭尖流出來，迅速染紅了兩人的衣袍。
“兄長，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她的臉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伸手去抓賀平川的手。
賀平川想將她拉起來，卻被釘在龍椅上動彈不得。
朝臣們都嚇傻了，以各種各樣的姿勢呆立在原地，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震驚和恐懼。
變故來的太快，楚昭忙著救楚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賀雲階也是聽到太后叫兄長，才回頭去看，待看到父親中箭，頓時大驚失色，正要起身往那邊去，殿門外一陣腳步聲響，馮觀嵐帶著數百名錦羽衛衝了進來。
“王妃！王妃！”
殿中亂成一團，馮觀嵐卻顧不上理會，進門就大聲呼喚楚昭。
“我在這！”楚昭大聲回應，“陛下遇刺，馮觀嵐速來護駕！”
馮觀嵐聽到她的聲音，才算鬆了一口氣，飛身向她這邊衝過來。
賀雲階在這電光火石間，放棄了去看父親和太后，抓起懷安公主向後殿退去。
“王妃，您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馮觀嵐到了楚昭跟前，對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楚軒毫不在意，緊張地將楚昭上下打量。
錦羽衛隨即跟上，將三人團團護住。
“我沒事。”楚昭說，“外面情況怎麼樣了？”
馮觀嵐道：“賀家的兵馬盡數伏誅，原本聽賀平川調令的幾支皇家親衛也已歸降，皇城以內的佈防全部換成了咱們的人，四面宮門都有錦羽衛把守，局面基本已經穩住，王妃可以放寬心了。”
“好，有你在，我沒什麼不放心的。”楚昭微微頷首，向龍椅上的賀平川看過去，隨即被賀平川和太后身上的羽箭驚得瞪大眼睛。
“怎麼回事，誰放的箭？”她驚訝道。
馮觀嵐搖頭：“不知道，我進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中箭了。”
楚昭立刻警惕起來，銳利的目光掃過殿中鬧哄哄的人群。
“賀雲階呢？”馮觀嵐問道。
楚昭掃視四周，這才發現賀雲階不見了。
和他一起不見的，還有懷安公主。
“快，去後殿找，懷安公主也被他帶走了。”楚昭說道。
馮觀嵐面色一凜，忙起身帶了一半錦羽衛向後殿跑去。
“老祖宗……”楚軒抓住楚昭的衣袖虛弱地叫她。
楚昭低頭去看，見他臉色已呈灰白之色，隨時都可能撒手而去。
那支暗箭不僅正中他的心臟，並且還淬了毒，便是大羅神仙也無力迴天了。
先前她一直嫌這孫子不爭氣，又蠢又慫，好色成性，可如今人要死了，偏偏她還救不了，這種感覺實在太難受，讓她心口發悶，不受控制地紅了眼圈。
“楚軒。”她將他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裡，歉疚道，“楚軒，抱歉，這回老祖宗也救不了你了。”
“我知道……”楚軒在她懷裡虛弱喘息，“我知道我活不成了，但是……能死在老祖宗懷裡……這輩子，也，也算值了……”
“是啊！”楚昭紅著眼圈笑，“不是誰都有這個福氣死在老祖宗懷裡，你小子，下輩子爭點氣，好好做人，聽見沒有，否則老祖宗還要從棺材裡爬出來教訓你的。”
楚軒咧嘴笑，血從嘴角流出來，“我這樣的昏君……怕是做不了人了……老祖宗，你幫我……問問母后，她……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楚昭抱著他，抬頭看向伏在賀平川膝頭的太后。
太后也快不行了，兄妹兩人的血染紅了龍椅周圍的地面，又順著漢白玉的石階蔓延而下。
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力氣，太后始終沒有往楚軒這邊看，只仰頭看著賀平川的臉，一隻手緊緊抓住他的手。
這個女人，到死都把孃家人放在第一位嗎？
難道在她心裡，兒子就是個工具，為了助她孃家人更接近皇權嗎？
楚昭沒有問她，自己對楚軒說：“你母后說她錯了，她不該偏疼賀雲階，疏忽了對你的教育，她說你其實是個聰明的孩子，是她沒把你教好，沒給你足夠的關愛。”
楚軒的意識已經模糊，聽到這話，眼淚卻一下子流了出來。
“晚了。”他說，“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老祖宗，我要走了，我要讓她後悔一輩子……”
他還不知道太后中箭，還想用自己的死懲罰母親，讓母親悔不當初。
楚昭說：“你放心走吧，太后已經後悔了，她在哭呢！”
“真的嗎，那太好了……”楚軒笑起來，笑得直咳，咳出一大口血，眼裡的光越來越暗，像快要燃盡的燭火，“老祖宗，下輩子，我還想做您的子孫……”
他合上眼簾，抓住楚昭袖子的手驀地鬆開，掉落在地上。
“陛下！”
密切關注著這邊動靜的官員們齊聲呼喊，大殿中頓時哭聲震天。
太后聽到哭聲，終於轉頭向這邊看過來，好像直到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子。
“軒兒，軒兒怎麼了……”她吃力地問道。
回答她的，只有滿殿的哭嚎。
楚昭慢慢將楚軒平放在地上，解下自己的大紅披風蓋在他身上，撿起地上的劍，一步一步向賀平川走去。
“賀閣老，你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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