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沒想到段綺籮會忽然之間這麼維護晏紅昭，甚至不惜和身為她親孃的自己這樣講話。
該說不說，段綺籮懟蔣氏的話，可要比晏紅昭的殺傷力大多了。
倒不是說她的話比起晏紅昭有多犀利，而是借了身份的光。任憑哪個母親被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樣頂撞，都要受不了的。
蔣氏也是如此。
瞧她氣得恨不得給段綺籮一嘴巴的樣子，晏紅昭垂眸，擋住了眼底的盈盈笑意。
有些時候，借力打力，要比自己重拳出擊有意思多了。
蔣氏痛心疾首地說道：“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講話？素日的那些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不成？”
段家養孩子的方式一貫是隻寵，不教，因此才縱得短紹棕和段綺籮他們一個個這樣。如今段綺籮聽了蔣氏這話，不覺嗤笑道：“規矩？您快別打腫臉充胖子了，咱們這等人家哪裡來的規矩，不就是稀裡糊塗的混日子嘛。”
“你……”
“還不是因為大哥攀上了相府，您也擺起款兒來了，其實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又有什麼可裝的呢。”
“你你、你給我閉嘴！”
看著蔣氏氣急敗壞的樣子，段綺籮卻淡定自若，幽幽道：“也罷，您不想聽我不說就是了，但我還是要奉勸您一句，往後這家裡的事兒您還是少管，尤其是嫂嫂的事兒，人家自己拿主意就行了，何必言三語四地來討沒趣兒呢。”
“她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了，讓你這麼幫著她數落我，啊？”
蔣氏在說這話時，指向晏紅昭的手都在哆嗦，可見被段綺籮氣得不輕。
照理說，孃親被氣得如此，做女兒的總要擔心她會被自己氣出個好歹的，可段綺籮卻半點這種心思也沒有。
不僅不住口，甚至還頂煙上，又說：“我不過是說了兩句公道話而已，哪裡就稱得上數落您了？您都這般歲數了，倒愈發矯情起來了。”
話音方落，只聽“啪”的一聲脆響，蔣氏實在按捺不住，甩了段綺籮一巴掌，力道之大，扇得段綺籮臉都偏向了另一側。
蔣氏氣得跺腳：“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白眼狼來！”
這一嘴巴打得突然，連晏紅昭都沒有想到，溫穗歲這麼個小孩子更是被嚇了一跳。她瑟縮了一下，立刻躲到了晏紅昭的身後，小手緊緊揪著她的袖管，深怕那瘋老婆子神智不清連她們也一起打了。
再說捱了一下的段綺籮捂著臉，瞬間就紅了眼眶。
她勉強壓制著洶湧的淚意，任由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兒，卻控制著不讓淚珠兒落下，更加沒有像上次捱打那樣哭著跑開。
她緩緩地轉過頭看向蔣氏，道：“興許不是您養的，而是壓根就隨了您呢。”
“你！”
“何苦來？不過因為我是個女兒，您便黑眼白眼瞧不上我，面對那兩個兒子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硬氣呢？”
“……反了、反了，簡直反了！”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段綺籮就跟被人下了降頭似的，恨毒了她一般，蔣氏除了氣還是氣，卻再也拿她無可奈何。
末了，她竟把氣撒到了晏紅昭的身上。
她朝晏紅昭吼道：“你就看著我們吵，也不知勸一勸？”
美眸微眯，晏紅昭涼聲道：“勸？勸誰呢，您還是三妹？”
“自然是她了！”
“可是她又沒有錯，何況又是一心為我，我若再反過來怪她，豈非太過不知好歹，也寒了她的心？”
“你……”蔣氏說她不過，白惹了一肚子氣：“好啊，你們是合起夥來存心氣我，把我氣死了你們就樂了對不對？”
晏紅昭都懶得理她了。
她低頭看向溫穗歲，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安撫她似的。
“這孩子餓了，我還著急給她弄吃的呢，先失陪了。”說完，她牽著溫穗歲的手，抬腳就走。
蔣氏沒能出了這口氣，卻也不敢貿然攔她的路，誰知她身邊那個凶神惡煞的丫頭會不會忽然發瘋給她一腳。
晏紅昭都走了，段綺籮也沒有必要留下來“表忠心”了，便也離開了。
一時間，方才還吵吵鬧鬧的地方，眨眼間就安靜了下來。
蔣氏憤憤地瞪視著她們離開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再說另外一邊，晏紅昭領著溫穗歲回了鬱香院，路上小姑娘就忍不住問她：“姐姐，那個老婆子是什麼人？”
晏紅昭想了想，回了句：“壞人。”
“那你怎麼不報官抓她？”
“抓人是要講究證據的，要人證物證俱在，官府才會抓人。”恍然自己跟她一個小孩子講了這麼多，晏紅昭笑笑，補充道：“等你日後長大了就明白了。”
不想，溫穗歲卻道：“不用長大啊，我現在就知道。”
“哦？”晏紅昭表現得十分好奇的樣子：“這麼厲害啊？”
“嗯！”
“那這些是誰教給你的呀？”溫飛卿還教給她這些？
正疑惑呢，就聽溫穗歲脆生生地回了句：“弓鳴哥哥！”
晏紅昭：“……”又是這個弓鳴。
實在是忍不住，她問溫穗歲：“這個弓鳴，他真的是你爹爹的手下嗎？還是他們之間有些別的什麼關係？”
溫穗歲歪頭，仔細思考了一下，然後果斷搖頭。
“不是？”
“是啊。”
“那你教給你這些東西，你爹爹知道嗎？”
“不知道啊。”一臉乖巧地眨巴了兩下眼睛，溫穗歲說：“弓鳴哥哥說過，如果不想看到他暴屍荒野的話，就不能把我們之間的談話告訴爹爹。”
“……”果不其然。
“你沒有婢女嗎？怎麼感覺素日和你待在一起的人都是弓鳴。”
“有婢女啊，不過她們只負責伺候我沐浴，其他的事情爹爹會做，要是爹爹有事忙，不在的話，就是弓鳴哥哥。”
“他們……都會做什麼啊？”
“什麼都會啊！”提到他們，溫穗歲十分得意的樣子：“尤其是我爹爹，他可厲害了，會講各種各樣的故事不說，燒飯還特別好吃，還會給我梳各式的花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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