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紹桉臉色一白，訥訥應了一聲，便循著她的腳步進了正房。
段鄴和蔣氏一左一右坐在上首等著晏紅昭來給他們敬茶，誰知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到，已是一肚子的不快。
再加上昨日晏紅昭當眾給段家沒臉，後來又把段紹桉趕到了別處去睡，這老兩口氣的胸口疼，一宿都沒怎麼睡。
蔣氏有意給晏紅昭立立規矩，免得日後她總在家裡擺她千金小姐的款兒。
於是在晏紅昭進門後，過來向她敬茶的時候，她便有意給她個下馬威，誰知她話還沒出口呢，就被晏紅昭手中的茶潑了滿臉，燙得她“哎呦”一聲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幸而他們等久了，那茶已晾了一會兒，雖有些熱，卻不至於把人燙傷。
段鄴他們立刻圍了上去。
倒是段紹桉，憂心忡忡地看著晏紅昭：“紅昭！”
晏紅昭的身子搖搖欲墜，被黧淵和倚翠一左一右托住兩隻手臂才沒有摔倒。
倚翠抬眸瞪著黧淵，目光銳利，彷彿在說：放開我家小姐！
黧淵眼神冷漠地移開視線，根本不理倚翠，卻又近乎挑釁似的將晏紅昭往自己這邊拽了拽，用行動表示：就不放！
倚翠不甘示弱地往回扯，兩人暗暗較勁兒。
晏紅昭眉頭一緊，倒有了幾分真切的痛楚。他們倆再不放開她胳膊就要脫臼了……
“紅昭，你怎麼了？”
“方才不知怎麼頭忽然有點暈。”她走到桌邊坐下，愧疚地對蔣氏說：“婆婆沒事吧？”
“我……”蔣氏一臉怒色地拿帕子擦著身上的茶水，剛想說什麼，卻在看到段紹桉制止的眼神後不得不改了口，鬱悶道：“罷了，無礙。”
綠闌卻在這時說：“小姐還關心別人呢，先顧顧自個兒吧。昨兒夜裡就沒有睡好，天快亮了才略歇一歇，結果又被吵醒了，身子才略好些，哪經得起這般折騰。”
綠闌這番話看似和軟，卻字字藏針，聽得段紹桉心驚肉跳。
他哪還敢張羅讓晏紅昭繼續奉茶請安，還得反過來給她倒杯茶潤潤喉，小心翼翼地問她可要回去歇著。
晏紅昭輕輕搖頭。
她心說歇著？那不能夠的。只要一想起能夠報復他們一家子，她就渾身是勁兒。
眼波流轉，她看向坐在對面的一男一女道：“這二位是……”
“哦，這是二弟，紹棕。”段紹桉指著坐在頭先的那名男子說道。他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模樣較之段紹桉略次一等。
他恭恭敬敬地起身：“大嫂。”
瞧他這副乖得不能再乖的樣子，不知道的只怕還真就被他給唬住了，但晏紅昭可是深知她這位小叔子的性子。
外表恭順，內藏尖狡。
年紀輕輕的不求學上進，也不賺錢養家，整日遊手好閒，不是招貓逗狗，就是夜聚賭博。
從前她彈琵琶賣藝賺的那些銀子就有不少給他拿去還賭債了。
“紅昭？紅昭！”
“……嗯？”晏紅昭恍然回過神來，見面前正站著一個笑意盈盈的粉衣少女。
段紹桉：“這是三妹，綺籮，你們也認識一下。”
晏紅昭心說已經認識得不能再認識了，段綺籮身上的這條裙子就是她從前做給她的。那是滄州最新流行的樣式，許多官宦人家的小姐都買來穿，段綺籮見了喜歡得不得了，也嚷嚷著想要，她不忍叫她失望，便熬了幾個大夜趕製出來送她，但卻被她嫌棄了一番。
既然從前她棄如敝履，那如今就該給她扒下來才是！
“這身衣裳以後別穿了，顯黑。”晏紅昭一臉誠摯地建議道。
話落，段綺籮的臉也黑了，乾笑了兩聲，尷尬道：“是、是嗎……我只是瞧它樣式還算精巧，便穿著了。”
“樣式的確是精巧，但也得穿在合適的人身上，否則無異於屎上雕花，有何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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