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婚書正面做了兩扇袖珍的雕花鏤空的木門，縫隙間早已堆滿了灰塵，四轉圈的邊上鐫著以玉石雕刻而成的繁花異草，栩栩如生，甚至精細到還有珍珠做成的露珠。
晏紅昭拿帕子拂開那上面的塵土，打開了那兩扇塵封已久的門。
入目，是幾行十分規整漂亮的字型，以刻刀鐫入，巧奪天工。
——從茲締結良緣，訂成佳偶，赤繩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圓，欣燕爾之，將海枯石爛，指鴛侶而先盟，謹訂此約。
落款處是以毛筆寫就的兩個名字。
段紹桉、聶曇煙。
正下面還按著他們的手印。
墨跡紅泥，映著上等的沉香木，典雅質樸，古韻悠悠。
“紅昭……”段紹桉好不心虛，試探著喚了她一聲，緊張得都結巴了：“你、你聽我給你解釋。”
晏紅昭始終看著段紹桉，眼神中透出一絲乖戾：“好，我給你機會解釋。”
旁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裡免不得猜測。
而她向來喜歡成人之美，哪能不滿足他們這個好奇心，於是轉手將那婚書遞給綠闌，說：“拿給眾位都瞧瞧。”
“紅昭！”段紹桉伸手欲攔：“這是咱們夫妻間的事，就沒必要說與眾人知道了吧？”
“你覺得此事見不得人？”
“我……”
段紹桉正欲啟齒，卻發現這個問題並不容易回答。
若說他覺得此事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那他方才便不該阻攔晏紅昭，而是大大方方地讓綠闌拿給大家看才對。
相反，若是他覺得此事見不得人，但他偏偏卻又做了，便等於是在自打嘴巴。
就在段紹桉舉棋不定的時候，綠闌卻已經將那婚書給人一一展示了個遍。
眾人見了，看向段紹桉的眼神頓時就變了，心中的疑惑也煙消雲散，有如撥雲見日一般。
難怪他橫攔豎擋不讓人開啟那口枯井。
難怪，他一看到那份婚書就變了臉色。
難怪……他不想讓他們知曉此事！
晏紅昭冷眼看著旁人看待段紹桉的目光，墨瞳劃過一絲銳利，她涼聲道：“你便當著大傢伙的面，好好解釋給我聽吧。”
“紅昭……我……”
“你不是說，你與她並無情意，她只為求得一席之地安身嗎？”晏紅昭說著，一把抄起那婚書狠狠地朝段紹桉臉上砸了過去：“那這是什麼！”
有東西迎面飛來，他下意識要躲，卻被黧淵按住了肩膀動彈不得。
純木質的婚書正中他的額頭，當即便砸出了一條口子，鮮紅的血順著眉骨流了下來。
李夫人心善，哪裡見過這般場面，忙說：“呀！流了好多血，快！快去請大夫來！”
旁邊的一位夫人卻拽了她的袖子一下，小聲同她咬耳朵：“管他做什麼，這樣負心薄情的人，活該被砸死！”
才說完，眾人便見段紹桉的身子搖搖欲墜，似乎要暈倒的樣子。
黧淵一鬆手，他果然便倒在了地上，雙眸緊閉，人事不省。
黧淵走回到晏紅昭身邊站定，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他裝的。”
這伎倆雖拙劣，卻可解一時之急。
這晏紅昭哪能叫他如願啊。
“綠闌，去收拾東西。”她沉眸看著剛剛被扶起來準備送回臥房的段紹桉，寒聲說道：“回長安！”
三個字，頓時就讓段紹桉“清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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