黧淵面不改色地回道：“何事？”
晏紅昭微微垂首，無需多言，他便默契地附耳過去，將她的話一一記下。
末了，他忽然一把攥住了晏紅昭纖細的手腕。
她愕然道：“黧淵？”
他突然轉過頭看她，兩人之間不過咫尺之距，晏紅昭往後退了退，卻被他扶住了後頸，斷了後路。
那雙漂亮的有些過分的眸子裡滿是她的身影，晏紅昭聽見他說：“有點癢。”
她愣住，一臉茫然。
黧淵倏爾垂眸淺笑，淡色的薄唇微啟，氣息自她耳畔吹過，拂動了頰邊的一縷碎髮。
她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恍然他方才說的“有點癢”到底是什麼意思，頰邊“驀地”飛上兩抹紅暈，臉色有如紅燈映雪。
黧淵看著，眸色漸沉，握住她腕子的手微微收緊。
他斂眸，神色剋制。
晏紅昭不知道他在忍耐些什麼，但是直覺告訴她，這會子還是由著他比較好，於是便沒有嘗試抽回自己的手，就那樣任他握著，直到她手腕那裡變得和他掌心一樣溫熱……
是日夜間，段家遭賊了！
最先傳出動靜的，是蔣氏和段綺籮住的院子。
這母女二人睡意正酣，不料忽然聽到“哐啷”一聲巨響，頓時便被嚇醒了。
蔣氏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只當是那冤魂纏上了她，都追到這個院子來了，嚇得抖入篩糠，蒙著被子縮在床上不敢出來。
段綺籮也沒比她強哪兒去，“哎呀媽呀”地叫個不停。
最後還是丫鬟進來點了燈，見窗戶開著，窗邊的面盆架倒在了地上，料想方才便是它發出的動靜。
見此情形，蔣氏和段綺籮剛要鬆口大氣，不想就見她的妝臺和幾個箱籠被翻得亂七八糟的，不值錢的東西被丟得到處都是，值錢的通通都不見了。
這顯然是遭竊了。
蔣氏一邊叫人去通知段紹桉報官，一邊領著人往各處都查上一查，怕不止這一處被偷了。
於是深更半夜的，眾人便都被折騰了起來。
晏紅昭聽說有賊到訪，第一反應就是帶著人去庫房檢視，畢竟那裡裝著她全部的嫁妝，若是失了盜，可是損失慘重。
不成想，怕什麼來什麼！
庫房的鎖被撬開了，門一開，眾人便見距離門口最近的一個箱子敞開著，裡面裝滿了珠寶首飾，火光之下，熠熠生輝。
那一家人一瞧眼睛都放光了。
這還只是一個箱子便裝了這許多寶貝，放眼這整個庫房都快被其餘的箱子堆滿了，可想而知晏紅昭的“小金庫”有多富足，怕是夠他們一家人花上幾輩子了。
晏紅昭裝作沒有看見他們眼中的貪婪，只對藺舒說道：“藺姑姑，您瞧瞧可少了什麼東西不成？”
“少是一定少了，少夫人您瞧，這裡缺了一塊。”藺舒指著其中的一處凹陷：“不過具體是丟了哪些東西，還得奴婢照著陪嫁單子一一核對之後才能確定。”
“好。”
“那時辰不早了，您快回去歇著吧，待奴婢料理完這邊，便直接上報沈大人。”
“嗯。”
從庫房離開，蔣氏派去各個院子巡查的人也都回來了，旁地倒也罷了，就只是去松香院查探的人回來後支支吾吾的，有些欲言又止。
後來在蔣氏的再三追問下，那小丫頭才不得不據實稟報道：“松香院的下人不讓奴婢等進去檢視情況，奴婢……奴婢似乎聽到，小蛾姐姐在、在老爺屋裡……”
蔣氏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這麼晚了，她去老爺那兒做什麼？”
話落，無人敢答。
她這才覺出一絲不對勁兒來，眉心一沉，勃然變色。
她甚至都顧不得晏紅昭他們這些小輩還在，一把搶過丫鬟手裡的燈籠便急匆匆地往松香院趕，裙裾翻動，近乎小跑。
月隱雲濃，星光黯淡。
夜色太深，她走得深一腳淺一腳，幾次都差點摔倒。
段紹桉深怕晏紅昭看見什麼不該看的，到時沒得讓她笑話，便假意關切道：“紅昭，你瞧夜愈發沉了，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急在這一時，你看婆婆急的那個樣子，別是出了什麼大事。”
“可是……”
“倒是你，明日還得早起去衙門當差呢，不如先回去歇著，好歹這邊有什麼事還有我呢。”晏紅昭這一番話說得體貼入微，末了她又狐疑道：“還是說……有什麼事是不能讓我知道的？”
“……自然不是。”
家裡方才丟了東西，緊跟著他們一家子便似揹著她密謀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監守自盜呢。
因此，段紹桉也就不敢再提讓她離開的話，只得由得她同去。
他心裡還是抱有一絲僥倖的，想著事情未必就有他想的那麼不堪。哪怕小蛾真的與他爹有何苟且，只要不當眾被人捉姦在床，事情便仍有轉圜的餘地。
可偏偏，好的不靈壞的靈！
明明他在進院的時候已經故意弄出一點動靜給屋裡的人提醒，好讓他們能及時躲躲，或是稍加遮掩，誰知等蔣氏推開下人衝進房中，還是將他們逮了個正著！
當時當景，又豈是一句“不堪入目”形容得盡。
段鄴滿心沉浸在溫柔鄉中，酣暢淋漓，簡直不知天地為何物，甚至聽到開門聲時，他隔著床幔怒聲呵斥道：“誰這麼大膽！滾出去！”
蔣氏看著幔子下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頓時怒火中燒，氣得整個人都哆嗦了。
她幾步衝上前去，一把扯下了遮羞的簾子，破口大罵：“作死的小淫婦，你想漢子想瘋啦？竟敢爬我的床！”
她這話一出，屋外的幾人聽得一清二楚。
段紹桉猛地皺眉閉上了眼睛，心裡暗道這一家子整日除了給他拖後腿還有什麼用！
晏紅昭裝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隨後又面露為難地對段紹桉說：“要不……咱們還是先走吧，否則……公公婆婆面上怎麼過得去呢……”
段紹桉沉聲丟下一句“你早些歇息”，便拂袖而去。
晏紅昭看著他憤然離開的背影，倏然一笑，嫣然無方：“馬上就要多位小娘了，瞧把他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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