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臉上笑容淡了,屋子裡氣氛也彷彿一下凝滯住。
烏雅格格還不明就裡。
她侷促地抬眼看向德妃,德妃旁邊的陳姑姑笑道:“格格是體恤娘娘吧,最近太后身子不適,娘娘常日裡吃齋唸佛,只求菩薩保佑太后身體康健,我們還說娘娘比以前瘦了呢。”
烏雅氏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哪裡出錯了。
她尷尬地握著手,簡直如坐針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卯雲不得不低聲提醒:“格格,您不是給娘娘做了抹額嗎?”
“對,娘娘,奴婢給您做了個抹額,卯雲快拿出來。”
烏雅氏催促道。
卯雲捧著匣子上前,德妃看了陳姑姑一眼,陳姑姑接過,在德妃跟前開啟,蜜合色宮綢的料子,上面用米珠繡了松柏,兩側點綴雲紋,中間是一顆有些分量的蜜蠟。
德妃微微頷首,“你有心了。”
烏雅氏心裡稍微舒出一口氣,“娘娘,您喜歡就好,這是奴婢一針一線做出來的,這上面的珠子還是拆了珠釵得的呢。”
陳姑姑笑道:“怪道奴婢見了這抹額就覺得與眾不同,原來是有緣故,格格這份孝心真是難得。”
“哪裡,我也沒什麼其他本事,也不比年氏闊綽,”烏雅氏一得意,就又忍不住想拉踩下年氏,“能做的也就是比她孝順罷了,說起來,年氏也辜負了娘娘的厚望……”
德妃冷冷地看著她,下去。
“下去吧,下次再說這樣的話就不必來給本宮請安。”
德妃淡淡拂手,臉上的神色是絲毫沒有掩飾的不屑。
她在宮中活了幾十年,什麼手段沒見過,烏雅氏這等上眼藥的小手段在她看來只覺得可笑厭煩。
烏雅氏白著臉,貝齒咬著下唇,道了聲是。
她在德妃屋子裡還不敢露黑臉,出了院子,整個人臉都要拉下來了,眉梢眼角毫無笑意,腳步急匆匆,任憑誰看見都能知道她的心情不好。
“格格,慢些。”
卯雲等人連忙趕上,“這在行宮,言行不能無狀!”
烏雅氏猛地站住腳步。
卯雲等人追得太急,險些就撞上了。
烏雅氏一回頭,一雙眼眶紅得跟兔子似的,她咬著嘴唇,握著手,“憑什麼,我哪裡不如年氏了,我還是娘娘侄女,娘娘卻胳膊肘往外拐,居然還護著那個賤人!”
卯雲等人不知怎麼回答。
這雖然從實際上說,烏雅格格是處處比不上年格格,只看年格格被罰了後,依舊八風不動,四面不慌就能看出差距了。
若是她們是娘娘,有年格格美玉在前,也不會看上烏雅格格。
但從情理來說,烏雅格格再不成器也是娘娘侄女,拉拔外人不拉拔自己人,也怪不得格格氣憤不平。
見卯雲等人一個個跟啞巴似的,烏雅氏氣得不行,轉身就走,回去後更是叫眾人都下去,誰也不搭理。
不但早膳沒吃,晚膳也沒吃。
卯雲等人這下才急了。
卯月道:“要不咱們還是去勸勸格格吧,這連著兩頓不吃,餓壞了可怎麼辦?”
卯雲坐著,手裡打著絡子,頭也不抬,“要去你就去吧,我可沒本事勸格格。”
卯月無法,只好看向卯星。
卯星道:“卯雲姐姐,你別說氣話,咱們是伺候格格的,格格出了事,咱們誰也逃不了責任。”
旁邊茶爐旁坐著的海棠卻突然道:“幾位姐姐,我倒是有把握勸格格吃飯,就是……”
她搓了搓手指頭,意思很明顯。
卯雲幾人對視一眼。
烏雅氏蒙在被子裡,只覺得今日把臉都丟光了,那幾個丫鬟背地裡不定怎麼偷偷笑話她。
想到這裡,她就又氣又惱地捶床板,腦子裡給年氏記了一筆。
倘若不是年氏手段多,娘娘怎麼會不器重她?
“扣扣扣”
極低的敲門聲傳來。
烏雅氏悶聲悶氣喊道:“滾,我不想見到任何人!”
“格格,是奴婢,奴婢有件要事稟報。”
海棠忙說道。
她站在門口,等了片刻,屋子裡才傳來一聲進來的聲音。
烏雅氏已經坐在梳妝檯前,手裡拿著牛角梳梳頭,見海棠手裡提著食盒,眉頭一皺,“我說了我不吃!”
“格格,您邊吃,奴婢邊跟您說件事,是隔壁年格格的。”海棠一臉神神秘秘的表情。
烏雅氏怔了怔,斜眼看她,“你知道什麼?”
“您先用幾口,奴婢慢慢告訴您。”海棠壓低聲音道:“您甭看年格格那邊好似光鮮亮麗,實際上她那邊麻煩大著。”
海棠把小米粥跟幾道小菜擺了出來。
烏雅氏滿心好奇,勉強吃了幾口就催促海棠趕緊說正事。
海棠這才說了:“奴婢先前瞧見胡嬤嬤跟榮妃娘娘身旁的太監走得很近。”
“什麼?”烏雅氏驚撥出聲,而後連忙捂著嘴巴,她眼睛立刻明亮了不少,“莫非他們倆是對食?”
內務府出身,烏雅氏這些宮裡的腌臢事著實聽了不少。
海棠搖頭道:“這奴婢就不知道,不過奴婢偶然瞧見他們倆湊在一塊說話,神秘兮兮的,不知是在說什麼話。”
烏雅氏心裡的鬱悶一掃而空。
宮中忌諱宮女跟太監走得近,胡嬤嬤雖不是宮裡的,卻也是王府裡的婦差。
這事若是捅出去,年氏絕對得倒黴!
烏雅氏越想越激動,倘若她把年氏徹底扳倒,以後還用發愁嗎?
她想了想,擼下手腕上一個銀鐲子,“海棠,這是賞給你的。”
“這、這怎麼能成?”
海棠的眼睛在那銀鐲子上都要拔不出來了,嘴上卻還是客氣了一番。
烏雅氏勾唇一笑,“有什麼不能成的,你這麼忠心,自然該賞,不過,以後你也多留意下胡嬤嬤,要是有什麼動靜,可得趕緊告訴我。”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海棠立刻順著杆子爬,“奴婢願意為格格效勞!”
烏雅氏就盼著海棠能夠立個大功勞,然而海棠盯了有陣日子,胡嬤嬤卻一直不怎麼出去,一直老老實實地在年氏身旁伺候,把烏雅氏氣得不行。
轉眼,夏過秋來。
十月中旬,天氣轉涼,霜葉泛紅。
一絲絲涼意透過窗紙潛入屋子裡,李氏看著手裡的信,邊看邊罵,“這兩個混小子,可算是捨得回來了。”
耿妙妙喝了口茶,揶揄道:“姐姐這會子捨得罵,等孩子回來了,只怕只有心疼的份兒。”
“胡說,我心疼他們做什麼,他們在外面遊山玩水,吃好玩好的,日子比誰都逍遙。”
李氏臉上壓不住笑,嘴裡還是罵罵咧咧,“等明年我定要叫王爺給他們倆挑福晉,成了親看他們還怎麼往外面跑。”
耿妙妙不由得莞爾。
烏希哈也點頭道:“是要給二哥哥,三哥哥找厲害的媳婦,這樣才能管得住他們。”
“有你什麼事。”耿妙妙點了下她的鼻子,“你二哥三哥在外面還時常給你買特產呢,前兒個送來那些柳雕的玩意你給忘了?”
烏希哈心虛地移開視線,手指扣著下面的芙蓉褥子,“那,那還是找不那麼厲害的吧。”
李氏忍不住笑,看著兒子的信,又忍不住道:“也得虧他們出去的早,要是再晚些,只怕都出不去了。”
這半年來,雍親王府可謂門庭若市,就連外官進了京,都要上門遞帖子。
耿妙妙跟李氏都不好隨意出門,一去參加宴席,便有一堆人上趕著來討好搭交情求辦事,實在麻煩。
二阿哥、三阿哥兩個身為王爺的子嗣,又年長,若是在京城,只怕比他們倆更受歡迎。
“王爺的信裡面說了,等皇上回來,那些人就不敢這麼明目張膽,咱們也能清閒清閒了。”
耿妙妙寬慰道,“我看估計也沒幾日了。”
是沒幾日。
鑾駕二十日駐暢春園,萬歲爺先奉送皇太后回宮裡。
雍親王府早半日就收到訊息,福晉命人打掃屋子,又叫人去時刻留意著動靜。
四阿哥一行人直到黃昏才回來。
福晉率領眾人迎出了正門,耿妙妙有些日子沒看到弘曆、弘晝,老遠瞧見四阿哥身後兩個瘦黑的小子時,還有些不敢認。
“弘曆/弘晝給額捏請安。”
弘曆兩人給四福晉行了禮,四福晉眼神複雜,她對兩個孩子點點頭。
兩個孩子給耿妙妙行禮的時候,還沒屈膝,耿妙妙就伸手將他們拉起來,仔細打量,“好,都高了,精氣神也好了。”
弘曆不好意思,耳根微紅。
弘晝卻是用苦巴巴的眼神看向他額娘,試圖表示自己這幾個月多麼可憐。
“今日風大,進府裡說話吧。”
四福晉輕聲說道,眼神在年氏、烏雅氏身上掃過,又收回來,“我已經叫人備下席面,今日給王爺、兩位阿哥還有兩位妹妹接風洗塵。”
四阿哥嗯了一聲。
眾人隨之進府,馬車跟行李都送往後面,等會兒自然有人送到各處院落。
今晚的席面很是豐盛,分了三桌。
四阿哥那桌子有八道葷菜八道素菜八道冷盤八道熱盤。
孩子們那桌菜色也不過是少了冷盤而已,但是卻多了鍋子。
十月中旬也到了吃鍋子的時候,野山雞熬出的湯底鮮亮,切好的羊肉牛肉雞肉擺在旁邊,還有鮮筍青菜蘑菇。
烏希哈慢吞吞地吃著鮮筍,見弘晝跟弘曆兩人不失禮儀卻飛快地進食,心裡陷入懷疑。
這兩人到底是跟阿瑪去享福了還是怎麼著,怎麼跟餓死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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