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晉一早就叫人給孃家遞了帖子,誰知去的人來回道,她哥哥星禪去上早朝了。
來人道:“福晉,富察福晉說了,星都統只怕是得黃昏那會子才得空,若是您要見都統,回頭富察福晉就讓都統黃昏那會子過來。”
四福晉心裡咯噔一下,黃昏那時候也是王爺回來的時候,見王爺看見了,怎麼得了。
“也罷,你去帶句話,就說沒什麼事,讓我哥不必來。”
“是。”那婆子答應一聲去了。
四福晉撐著下巴,眉頭緊皺。
禾喜突然道:“福晉,您要知道年家跟八貝子到底什麼事,為什麼不直接問年格格?奴婢想,這事旁人不知情也就罷了,年格格不可能不知道。”
四福晉愣了下,仔細一琢磨,也有道理。
“只是怕她不肯說實話。”
禾喜輕笑一聲,“福晉,她要是不說實話,咱們也有辦法詐她說實話,何況這事咱們王爺知情,年格格便是想扯謊,也得掂量一下會不會被王爺戳穿啊,是不是。”
劉嬤嬤清楚地看見福晉臉上露出意動神色,她微微頷首,“既是如此,你便去請年格格過來,可別說漏了嘴。”
“奴婢素來不是多嘴的人。”
禾喜唇角掠過一絲得意。
劉嬤嬤待她走了後,低聲對福晉道:“禾喜心眼未免小了些,福晉可得小心她。”
都有長眼睛,誰能看不出禾喜的神色,她這是落井下石,那年格格平日裡對禾喜也算客氣,一口一個姑姑的喊,哪裡能想到禾喜在背後捅刀子。
福晉道:“我心裡有數。”
若非禾喜這番善妒,她又怎會放心用她?
她心裡明白禾喜早些年一直抱著攀高枝,想當格格的念頭,如今雖然已經嫁為人婦了,可終究死性難改,對正院裡年輕靈巧的丫鬟都刻薄尖酸。
禾喜固然毛病多,可有禾喜在,她才不必去當這個壞人。
撥霞院。
年氏聽聞禾喜來了,忙迎出來,臉上帶笑,和氣道:“姑姑怎麼來了?”
禾喜下巴一揚,眉梢眼角帶著些得意跟輕蔑,“格格跟我走一趟吧,福晉找您。”
年氏先是為她倨傲的態度惱怒,咬著下唇,可聽到她那句話時,心裡卻像是被人攥了一把,忐忑不安湧上心頭。
她朝胡嬤嬤使了個眼神。
胡嬤嬤會意,道:“姑姑這來的正巧,我們格格才叫人沏了茶,上好的雨花茶,您要不喝一杯,咱們再去。”
“用不著。”
禾喜不客氣道:“福晉等著呢,哪裡能容你們這麼拖拖拉拉的,這會子是不把我們福晉當回事是吧?要是王爺召見,格格只怕這會子已經到前面去了。”
年氏還是年輕,臉皮薄,也沒吃過什麼虧,禾喜這番話把她說得面紅耳赤,當下又惱又羞。
“你說話也太放肆了,我們格格可是主子!”石榴忍不住了,鼓起勇氣出聲呵斥。
禾喜瞥了她一眼,沒搭理,看向年氏,“格格,福晉的事可耽誤不得。”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年氏深吸口氣,壓下委屈,“我這就去。”
禾喜不過是個丫鬟,可打狗看主人,她不得不吞下這次委屈,年氏心裡暗暗發誓,他日自己飛黃騰達,定要好好回敬今日之恥!
年氏到正院裡間,就聞得屋子裡一股揮之不去的藥味,她低垂著眼,規規矩矩地行禮,卻左等右等等不到福晉叫起,只聽得上面傳來茶盞相碰聲。
年氏蹲得腳都麻了,才聽得一聲起,她站起身,身形險些一晃。
四福晉看了她一眼,拿帕子捂著嘴唇咳嗽一聲,對眾人吩咐道:“你們都下去。”
石榴擔心地看了年氏一眼,跟著胡嬤嬤等人退了出去。
屋子裡就剩下年氏跟四福晉的時候,年氏心裡隱約猜到了福晉的目的。
“從你進府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四福晉垂著眼眸,她的臉頰蒼白,因此顯得一雙眼睛越發漆黑,給人一種威懾的感覺,“想來也不必我挑明叫你來是為什麼事吧。”
年氏嘴唇顫抖,“奴婢愚鈍,還請福晉明示。”
四福晉抬起眼,眼神如刀似冰,臉上沒了昔日的寬和:“八貝子、你們年家的事,還用我多說嗎?”
年氏抿緊嘴唇。
她留長的指甲深陷入掌心,刺痛使得她冷靜下來:“此事奴婢知錯,奴婢不該為了孃家哥哥的事去求王爺,王爺已經責罰過奴婢,而且此事是由八貝子……”
啪的一聲。
茶盞碎在了年氏跟前。
栽絨銀線邊金線地花卉地毯濺上了褐色的茶水。
“你還敢狡辯!”
四福晉沉著臉,臉色可怖,她站起身來,“你多大的臉面,敢讓王爺為你孃家辦事。”
“福晉,奴婢是一時糊塗,奴婢已經真心悔改了。”
年氏雙膝跪下,碰頭有聲。
她當然知道為孃家求王爺辦事是不合規矩的事,這幾個月來一直沒告訴福晉就是怕福晉惱怒,誰知道福晉還是知道了。
四福晉氣的氣喘吁吁,臉上紅得病態。
她坐在炕上,手撐著引枕。
她對年氏是恨其不爭,本來大好的局面,愣是被年氏自己搞砸了。
王爺的脾氣,那是一旦心裡認定誰不好,一輩子就難以扭轉的性子。
要想年氏重新得寵,哪裡有這麼容易。
“行了。”
看年氏磕頭的模樣,福晉心裡也覺得煩,有氣無力地說道:“這件事誰也不知道,你要是磕壞了,少不得要引起閒言碎語。”
“謝福晉體恤。”
年氏頭暈目眩,額頭疼得厲害,也不敢顯露出吃痛的神色來。
四福晉這會子倒是把事情理清楚了,年羹堯被皇上責罰的事她聽說過,細想時間也對得上。
想來年氏就是為年羹堯的事找王爺求情,王爺在裡面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八貝子把事情捅出來反而倒黴了,倒是王爺平安無事。
四福晉心裡鬆口氣之餘,又不禁有種無力的感覺。
她對王爺的事一無所知,就連這麼大的事,還得設局才能從年氏口裡挖出來。
“去梳理梳理。”
四福晉指了下里間的梳妝檯,閉眼平息了下心緒。
年氏就像福晉手裡的提線木偶,福晉說什麼,她就做什麼,等拿粉遮蓋過額頭上的傷痕,梳理了頭髮,乍看之下,也瞧不出什麼毛病來。
年氏這才跟小媳婦似的走到福晉跟前來,“福晉……”
“王爺的脾氣是一是一,二是二,你做了錯事,王爺心裡定然有疙瘩。”四福晉垂著眼睛,撐著額頭,“你得想辦法立個功勞,才能將功補過。”
“功勞?”
年氏不解。
四福晉看了她一眼,“你是聰明人,這節骨眼功勞是什麼意思,想來也該明白。”
年氏若有所思,屈膝答應了聲是。
四福晉發怒一番,自己倒是疲憊得不行,擺擺手讓年氏下去。
禾喜在廊簷下候著,本以為能瞧見年氏狼狽不堪出來,卻不想年氏出來時跟進去沒什麼兩樣,她愣了愣神,眼裡露出詫異跟失望神色。
年氏看在眼裡,心裡冷笑,對劉嬤嬤點了下頭,就領著人下去了。
禾喜忙跟劉嬤嬤進屋子。
劉嬤嬤見地上碎了個茶盞,忙叫人收拾起來,又命人將地毯拿下去換了新的過來。
禾喜卻是不解地湊到福晉跟前,“福晉,您怎麼不責罰年格格?”
四福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去看看藥熬好了沒有。”
禾喜愣了下,她彷彿意識到了什麼,臉上先是漲紅,而後是蒼白,道了聲退下去。
四福晉也懶得揣度她心裡在想什麼。
懲罰年氏?
誰不知道年氏是她的人,罰年氏跟打她自己的臉有什麼區別。
何況眼下年氏還有些許希望,烏雅氏那是徹底沒希望,四福晉沒得選,也只能是硬著頭皮一條路走到黑。
乾清宮,西暖閣。
宮裡是早早就燒起了地龍,暖閣中更是溫暖如春。
孫太醫單膝跪地,給康熙把著脈。
他低著頭,老半天都不敢說話。
康熙道:“孫太醫,有什麼就說什麼,朕還能罰你不成?朕的身體到底如何?”
“回皇上的話,奴才不敢瞞您,您的身體比先前好許多,可是要祭祀天壇,只怕是過於勞累了些。”
孫太醫硬著頭皮,委婉地說道。
當太醫的,最怕就是給老人看病,原因無他,很多時候老人的病不是病,是老,而老是治不好的。
即便是天子也好,太后也好,到了年紀,就算神醫在世,也難以妙手回春。
康熙明白太醫的意思,他心下失落,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微微頷首,“朕知道了。”
孫太醫心裡稍微鬆口氣,又忍不住勸說道:“皇上,依奴才之見,您最好還是去暢春園住著,暢春園山清水秀,對您的身體好。”
康熙皺皺眉,神色有些猶豫,在這件事上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點了下頭,讓孫太醫下去開方子。
梁九功在旁邊是欲言又止。
“去瞧瞧太后吧。”康熙吩咐道。
梁九功忙答應一聲,下去吩咐鑾駕。
太后回了宮後,身體倒是比在外面好了許多,也有可能是因為前陣子見了好些孃家人,心情大好。
康熙過來的時候,就聽得寧壽宮裡傳來說笑聲,他的眉眼也跟著舒展開。
宮門的太監宮女忙行禮問安,“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這聲音讓屋裡的說笑聲停了下來,康熙走進去,宜妃跟五福晉已經起身請安。
康熙對她們點了下頭,隨後跟太后行禮,太后坐在炕上,招呼康熙過來坐,“皇帝來了,哀家聽說剛才孫太醫去給您把脈,您怎麼樣?”
“勞煩額娘擔心,朕一切都好。”
康熙道。
“真的,您可不許糊弄哀家,別看哀家年紀大了,哀家可不糊塗。”太后懷疑地說道。
她看向梁九功,“梁九功,哀家不問皇帝,你來說,太醫是怎麼說的。”
梁九功腦門上都要冒汗了。
雖然他也為皇上的身體擔心,但他可不敢把實話說出來。
“太后娘娘,奴才這都記不清了。”
“記不清,梁九功你這是糊弄哀家呢。”
太后有些不滿。
她其實是個很和氣的人,但碰上這種關乎皇帝的事,太后便不那麼好說話了。
“太后,您也別為難梁諳達了,”
宜妃笑著給梁九功解圍,“臣妾看皇上面色紅潤,應當是好訊息,是不是?”
“是,是。”梁九功忙順著臺階下。
康熙清了清嗓子,“太醫也沒說什麼,只是說去暢春園休養對朕的身體好。”
“那您就去吧。”太后很是灑脫地說道,“宮裡的事,有哀家呢。”
康熙無奈,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讓太后也一塊去。
“您不如跟著朕一起去休養?”
太后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哀家可就不去了,這半年哀家在外面看夠了玩夠了,好不容易回了宮,這一年半載是不想再出門了。皇帝您自己去,把宜妃也帶上,她細心周到,讓她照顧您。”
宜妃半是好笑半是心裡酸澀,她如何不知太后這是為了她好。
康熙看了下宜妃,想了想,“那朕也不勉強額娘,不過宜妃還是留下來陪您吧,您這身邊也不能離了她,有她在,朕也才能放心。”
聽康熙這麼說,太后這才作罷。
康熙留了下來,跟太后一起用了晚膳這才回去。
下午,幾位大學士就被召進宮裡。
很快,眾人就知道了是為什麼,皇上居然讓幾位大學士代祭天壇。
八阿哥知道這訊息後,呼吸急促,心裡有喜有憂。
他壓下心緒,對十四阿哥道:“看來老爺子真是上了年紀了。”
十四阿哥也激動得滿臉通紅,一拳頭打在掌心,“可不是,去年這會子那些大臣怎麼勸,老爺子都不肯答應讓大臣代祭,而今居然肯了,老爺子是不是也該考慮再立儲君了!”
提到儲君兩個字,八阿哥眼底下掠過野心。
他道:“儲君之事確實是迫在眉睫,只是我怕……”
“怕什麼。”十四阿哥反問道。
八阿哥坐下,嘆了口氣,“我只怕皇阿瑪屬意的是四哥,若是旁人倒是沒什麼,四哥要是當了皇帝,只怕你我都沒活路。”
十四阿哥心裡咯噔一下,色厲內荏道:“他敢謀害兄弟?”
八阿哥瞥了十四阿哥一眼,“旁人我不敢說,四哥的脾氣你我都瞭解,你也知道,四哥一向嫉妒你得德妃娘娘疼愛,若是他當了皇上,只怕你的日子比誰都難過,還有,你以往屢次三番頂撞他,四哥又是記仇的,將來也少不了一一報復吧。”
八阿哥眼見自己越說,十四阿哥臉色越難看,心裡頓時舒服不少。
他嘆息道:“只恨我無能,前些日子讓皇阿瑪惱怒,將來那位置想來也沒我的可能性,否則若是我當皇上,肯定先封你一個鐵帽子王。”
八阿哥這話讓十四阿哥若有所思。
要說十四阿哥沒想自己當皇帝吧,那是假的,但凡皇子龍孫,又不輸人的,誰不想當皇帝。
但十四阿哥知道,自己現在還只是個光頭阿哥,並且還沒立下什麼功勞,皇阿瑪對他態度也一般,他當皇帝的可能性還不如八哥的高。
“八哥,我也不是不能幫你。”
十四阿哥下定決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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