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是什麼？
直播另一頭、諸天萬朝的無數位面中,多數觀眾們臉上都顯出些明顯的遲疑。
她拿的那個球……是天下？
其實古代不是沒有人提出過接近“地球是圓的”這一概念的，但接近、並不代表一樣,本質上還是有著很大差別的。
比如影響最廣的渾天說——
他們就認為，渾天如雞子，地如蛋中黃、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
看似是認為天地是圓的、但實際上也只有說天是圓的，世界是圓的，是像蛋殼一樣的，至於地——則是被天包裹在中心的、類似於蛋黃的存在。
所有的星宿都是分佈在這個“雞子”的周圍，是構成這個圓的，然後圍繞著世界的中心、“地”。
除了這個說法，還有同樣影響比較深遠的蓋天說。
但蓋天說和渾天說不一樣的是,他們認為天是半球,認為天圓地方，天像張開的傘、像斗笠,籠罩在棋盤一樣的大地上；渾天說認為天是圓球。
而要是把概念再引申一下的話,這兩種說法其實就都是傳統的地心說了。
——華夏古代也是有地心說的。
但這些已成體系、並且被沿用了好多年的理論，各執己見誰也不能說服誰的兩派,如今在李曉詩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裡就立刻被吹散了，潰不成形。
什麼渾天說蓋天說,都歸於科學吧。
“……這怎麼可能！”
一些觀眾不可置信地站起,面露驚疑。
天是圓的能理解、也能接受,但地怎麼可能是圓的呢？
就算旁的都不說，那人怎麼能在圓上站穩呢？又不是搞雜耍的！
就她抱著的那個圓球……怎麼可能是地啊！？
天幕上，李曉詩“啊”了一聲，認識到自己話裡的錯誤，連忙改口：“呀,對不起，我說錯了。”
觀眾鬆了口氣：看吧，就是吧，就說吧，怎麼可能呢？
李曉詩：“地球其實沒有這麼圓啦，地球是一個兩極…、兩頭，”她扒拉著地球儀，指了指地軸上下兩點，“……兩頭略扁，赤道、唔，就是這裡——有點鼓的不規則球體。並不是一個像地球儀一樣這麼完美的球。”
“地球儀只是大家為了方便而做出來的模擬假想球體啦。”她笑著補充道，“主要原因是，從宇宙空間看地球，它仍然可以被看做是一個規則球體，製作地球儀的時候那些差別等比縮小以後是肉眼很難察覺的，所以平時基本都做成了規則的。”
“哦對了，宇宙就是比我們整個世界還要大的地方，我們生活的這個巨大的球體，在宇宙裡，其實就跟一粒灰一樣。”
“像是星星啊月亮啊太陽啊，也都是這種圓球球，在宇宙裡也都是小灰塵。不過可能就是他們轉的方向啊速度啊中心啊不太一樣。”
世界觀被重塑·震顫·觀眾：……你不如不補充。
嗚嗚，這怎麼可能啊。
有人不死心地向她提問。
【天穹和日月星辰，難道不都是圍著我們轉的嗎？】
【大地是它們的中心啊！】
李曉詩：……嗯，這個嘛……
這很難評啊。
地理上的知識也很瑣碎，更別說她的觀眾們現在都是古人，還有非常非常非常多的是不識字的，連一些基本的地理天文常識都沒有的那種，所以真要“講課”的話，李曉詩甚至不能像當時他們老師給講課的時候一樣來說知識點，而是要把更多小而碎的東西也放進去。
但畢竟這只是額外加的直播，地理又不是歷史，也不是她直播的“主業”，她也就不打算講太精細，原本就只讓大家能對地球狀況、地理基本情況有個大的瞭解就行。
意識到自己的觀眾們連最基礎的嘗試都需要補充，李曉詩就乾脆從最最開始的地方說起了：“嗯……說到宇宙，咱們就先從宇宙開始吧。”想了想，她繼續道，“宇宙很大，我們現在也沒法觀測到宇宙的全部樣子，但就算這些星球全部是在宇宙中的，也都是有各自不同的星系和體系的。我們生活的地球，就是太陽系中的一顆球球，太陽才是整個太陽系的中心——我們在繞著太陽轉。”
堅信地心說的學者們：……
懵懂的老百姓們：啊……這樣嗎？
李曉詩：“不說別的，太陽的可比地球大多了呀，只說體積，它就是地球的一百三十萬倍！”
“那我們的地球有多大呢，地球的半徑有六千三百多千米，唔，我們現代的話一千米等於兩裡地，在古代的話大概是兩裡多吧？然後赤道一週、差不多可以當做是地球一週吧，是大約四萬千米的。”
純正古人：……哇。
這得多少裡啦？地球這麼大啊……
頭頂上這個日頭原來也這麼大啊！！
有人還是不死心。
【那星辰……】
李曉詩搖頭：“星星也都有別的轉的呀，他們又不是地球的衛星。”
不過說到這兒，她又“唔”了一聲：“但是有一個確實是圍繞著地球轉的，月球，月球是地球唯一的天然衛星，體積啊質量啊也比地球小，平時都是繞著地球轉的。”
這其實是很浪漫的一件事。
雖然由李曉詩的描述說出來並不浪漫，但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能把這種不浪漫的話裡傳遞的含義給變得浪漫的浪漫主義者。
——但，原本在聽到這個結果後應該感慨月亮的李白此刻卻提不起興致。
他罕見地有點頹喪，灌了一杯酒下肚。
月球……這個稱呼，怎麼能這樣稱呼月？一點美感也沒有了。
而且想到之前李曉詩說的，月球上都是坑坑窪窪、月球還不會發光，月球很黑暗，月球沒有仙宮……
李白喃喃：“既然月不會亮，那為何我們看到的月都是亮的呢？”
李曉詩看到了這條彈幕，眼熟的人名，她心裡有點激動：李白本人耶！
但激動歸激動，說話還是很矜持，涉及到知識，她實事求是地道：“嗯，因為月球是反射的太陽的光啊，太陽會發光。”
李白：……
不要再說了，他今天喝醉了。
真的醉了。
都有幻聽了。
科普完了日心說和月球公轉，為了佐證這一點，讓古人觀眾們更信服一點，李曉詩提了一下麥哲倫：“在公元1519年的時候，外國的一個探險家帶著船隊出發，橫渡海洋，一直向西走。最後，在1522年的時候，船隊回到了出發點。他們中途沒有換過方向，所以說這件事情證實了地球確實是圓的——只要你向著一個方向一直不停地走，就能回到原點。”
洪武年間。
朱棣眼睛一亮：這個好啊！
還有這種玩法呢，他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爭個出海的機會，畢竟他爹其實有限制出海的意思，雖然主要目的不是為了禁海，但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總之都讓他要想出海的話可能就不太順利……
那話本上說以後他是皇帝，永樂帝嘛——那要不，等以後登基了再派人出海？
啊，好煩啊，他也想去啊！
李曉詩原本還想說說經緯度，但又覺得說這些解釋起來太麻煩，而且古人又沒有現代這種完備的觀測測繪技術，這些東西也就不是必要的了，所以就從更接地氣的另外的方面繼續講起。
“那大家看這個地球儀——看到這裡我已經提到好幾次的線了吧？這個就是赤道，我們通常呢是按照這裡把地球分為南北半球的……這個可不是南北方的南北哦，是南北半球！我們是生活在北半球的。”
“我們都知道越往南越熱對吧？但是這個說法並不是完全對的，如果按照上北下南來說的話，那在赤道以北，確實是越往下越接近赤道就越熱，但在赤道另一邊，就是完全相反的。我們這裡是冬天，那南半球相對應的的地方這時候就是夏天，我們這裡是夏天，那南半球那邊就是冬天，這是相反的——不過地球的最北和最南，都是最冷的地方，越接近赤道越熱。”
已經有人開始逐漸聽不懂了，什麼南南北北的，聽得人暈暈乎乎的。
李曉詩沒講過地理，講起來完全不如歷史那麼得心應手，從彈幕上觀眾的反饋來看，很多人已經聽暈了。
她也很無奈，於是只好放下還想再多嘮點地球概況的念頭，把地球儀放到一邊，拉過了白板。
“那說點和咱們自己相關的，或者一些別的趣事好了。”
哎……別啊！多說一點啊！！
對這方面有涉獵、或感興趣的官員文人們有點急了。
但是沒辦法，李曉詩已經轉到了下一個話題。
她點點世界地圖上中國的位置，道：“我們在這裡。”手指劃出個大概的範圍，“這一部分就是我們在的大陸、之前說過的亞洲大陸——這邊是歐洲，咱們上次絲綢之路是從這裡、陝西出發，然後到這裡……這裡，最後在這裡上的船，這個藍色的部分就是我們上次見過的大海啦。”
在參加絲綢之路特色課之前，李曉詩也只在地圖上見過地中海，見過大沙漠，見過高原雪山。
但有了這個直播，她也有幸去親眼見一遍了，現在說起來如數家珍。
上次原本說出來後給他們上傳一點地理知識的影片，但也一直沒傳，剛好現在能親自來講。
“這個地圖是我們地球上的全部板塊，藍色的都是大海，所以在還還沒有飛機的古代，船、海運，就是最主要的交通手段了。”
觀眾：飛雞？
可是飛雞能帶人跨海嗎？
有人提醒：是不是那次看到的會飛的鐵盒子？
劉徹摩挲著下巴。
看來出海一事勢在必行啊……
像是那些“大陸”之間的窄縫，如果打起來，絕對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不過看這地圖，他們周圍倒是用不著利用這樣的天險。
但世界竟然這麼大——他們上次絲綢之路看到的無垠大海、在這地圖上竟也只佔了那麼一點地方……那還真的有出去探一探的必要。
李曉詩嘴巴沒停，簡單概括了一下板塊，又解釋了一下板塊運動，總結道：“所以像是地震啊之類的，那其實都是地殼運動的結果，和什麼上天示警沒有太大關係啦……這都是有科學依據的，而且一般也都能根據周圍的景象預見地震，所以大家不要迷信啊。”
“還有還有，像是什麼日食月食，彗、掃把星之類的，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談到迷信，她又忍不住多囑咐，“在地球上，還有些國家和城市會有一連幾個月、半年的極晝極夜呢。就是那種一天到晚都是黑夜、不見太陽，或者一天到晚都是白天、沒有夜晚的。所以日食月食真的不是上天警示，那只是月球和太陽還有地球轉到了一條線上而已喔！”
嬴政的關注點不在什麼太陽月亮地球一條線上，他身體微微前傾，單肘橫在案桌上，雙眸鎖著面前小天幕上、那自華夏往外擴散，東、西、南、北，各個方向的大陸和島嶼。
李曉詩的手指移動到了一塊不知名字的大陸上，隨後是解說的聲音：“這裡是非洲，出了名的物產豐饒——他們這裡的礦產資源和動植物資源都非常豐富，特別特別豐饒。”
“這裡盛產金剛石、黃金，石油，還有鐵礦之類的；植物作物的話有檀木、花梨木、桃花心木等等珍貴稀有的名貴樹種，還有咖啡香蕉油棕劍麻棉花等等——他們這裡還有非洲象，還有脖子超級長的長頸鹿、身上是黑白兩種道道花紋的斑馬。”
李世民也在想：石油、金剛石、黃金、鐵礦，雖然有些不知道是什麼，但既然是後世點名說“重要”的礦產，那對於國家和社會來說，想必都和黃金一樣重要。
而且還有那麼多其他的作物呢。
怎麼辦呢……要不要去找找看？
李曉詩手指又移：“這裡是南美洲。”
“南美洲也有很多石油礦產，而且十分豐富。除此以外還有很多香蕉水稻咖啡可可甘蔗棉花金剛石硝石等等——最重要的是，這裡是玉米的原產地！”
“玉米在我們這兒可是被好多人當成主食的呢。說是不挑土，沙壤、壤土、粘土都能長……是明朝才傳進華夏的吧？”
現場百度出結果，李曉詩邊對照邊科普，順便也給自己漲了一波知識。
說完，見直播間的觀眾也都沒什麼反應，她不由有點納悶。
卻見彈幕上突然跳出訊息。
【嬴政：地圖，可以給一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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