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北京人生存的地區有大片森林和水域，氣候溫暖溼潤。這裡常有動物出沒，也有豐美的水草1。”
李曉詩話音剛落，朱棣就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看向旁邊的朱瞻基，笑道：“看，仙童所言的北京與我們如今大不相同，定然不是一個地方。”
北京溫暖溼潤？水草豐美？開什麼玩笑。
朱瞻基點頭，非常自覺地沒有提醒自家皇爺爺剛剛還在堅持他們北京就是天下之祖的事。
把舊石器時代這段讀完，這一頁課本就結束了。但李曉詩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頁尾上方給出的備註也讀了一遍。
“腦容量比現代人小：北京人的大腦容量平均為1060毫升，而現代人平均為1400毫升。”
李曉詩不知道這些大佬前輩們能看到自己，但她接下來的話還是讓某些人頗為自得起來。
儘管劉徹並不理解毫升是個什麼單位，可一千零六十和一千四的區別還是非常之清晰的。
聽到這個對比，他挑了挑眉：“看來古人的確是笨，假使都是猿人演化，也遠不如當下之人。”
其餘臣子皆是在內心汗顏：陛下當真是不在意這個“猿人演化說”對自己的冒犯啊！
劉·看話本·徹則是靠坐著，直視天上的李曉詩，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暗暗想著：既然都是猿人演變，那這仙童莫不是也是猿人？
李曉詩剛要去讀第一課的最後一部分——山頂洞人，就看到那條【程咬金】的問話往上跳了一排，又蹦出來了一行字。
【劉徹：你也是猴子嗎？】
李曉詩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那行字確實就這麼在那裡，一點也沒有消失的意思。
李曉詩：……
等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真的有人能夠看到她的影片嗎？
李曉詩大大的眼睛裡滿滿當當是困惑：難道，是她剛剛為了查詢怎麼用電腦錄影片而連上了家裡的wifi，導致她的錄製被聯網了，能被網上的人看到？
而且關鍵是，這個人——這個人、這個網名叫做劉徹的人，怎麼能這麼說她呀！這也太沒禮貌了！
古漢語和現代漢語不同，直播平臺內部程式自動替換兩方的語言和文字，加上檢測李曉詩的年紀屬於未成年人，平臺自動把劉徹“汝亦猿人否”給翻譯成了最簡單最樸素的版本，這也直接導致李曉詩對著這行“你也是猴子嗎”陷入了沉思。
情感上來講，如果是同學們這樣說，她應該直接懟回去，但屬於早慧少女的那一部分聰明又隱隱在提示她，她可是剛剛才唸了人是由猿演化而來的。
那這個人在這時候這樣問她……會不會並不是在罵人呀？
歷朝歷代，所有位面中的人都看到，天幕中的仙童停頓了好長一會兒，似乎在透過仙幕凝視他們，然後又抿了抿嘴唇，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絲猶豫，聲音也比之前低了好幾個度。
“這位……呃，劉徹……哥哥、姐姐？從理論上講……我應該不是猴子。我和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一樣，都是從古猿演化而來，經過了無數年的時間，才變成了現在的人類。”
劉徹：？
劉徹：！
原本只是想著試一試能不能向天幕提問，試探性地在心裡發問了一下，沒想到還真被回答了，而且還被叫出名字——劉徹頓時有點後悔，早知道就換一個更能體現他思想深度的問題了。
而李曉詩的話還沒完：“不止我是，你也是呀，你們老師沒有講過嗎？上課要好好聽講呀！”
聽著天幕上少女脆生生的發言，似乎真情實感地在疑惑，所有到場的臣子們都把頭埋得更低。
聽不到，他們聽不到什麼哥哥姐姐，更聽不到仙童在質疑陛下是不是不認真學習。
劉徹：……
他老師還真沒給他講過猿人，怎麼了！
劉徹有點鬱悶，在心裡憤憤道：朕怎會是女子！
李曉詩看著螢幕上的【劉徹：我不是女人。】點了點頭，差不多確認了真的有人能看到她的“朗讀作業”，沒再理這個奇怪的哥哥。
有人看又能怎麼辦，她都已經錄了這麼一會兒了，重錄還得重新找方法，怪麻煩的，先把作業完成才是要緊的，她追的劇可是快更新了！
“距今約3萬年，在北京人活動過的地區，又生活著一群遠古人。他們的模樣和現代人基本相同2……”
秦，咸陽。
嬴政轉身看向李斯，以及一眾集合而來的臣子們，問道：“都聽到了？有何想法。”
李斯最先應答，他沉吟著：“那位被仙童叫做‘劉徹’的是何人暫且不知，但觀仙童所做，她似乎在與這位劉徹交談。劉徹說了什麼我們不得而知，不過在此之前，仙童誦讀聲也曾斷過一次。”
蒙恬也想起了這回事：“是講到炎黃始祖，開墾種田時吧。”
的確，拋開這仙童為何要降下神蹟說這些聽起來完全沒有用的東西不談，只說她的表現——雖然抑揚頓挫，但語速卻始終如一，不像是在親口講述，反而像是在讀。
可在這平緩的“朗讀”中間，還穿插過幾次偶爾的沉默與打斷、剛剛那是第二次，第一次則是在開始沒多久時。不過那次仙童並未說出與她交談之人姓名，觀看仙幕之人自然也無從得知。
李斯思考著著做了總結：“仙幕所示，仙童周身無人，亦無聲響，想必仙童並非在與人直接對話。”
這個結論讓在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怪他們，只能說是這其中隱含的資訊量太大了。
不是直接和人對話，仙童除了一直在敘述古人類，也沒做過其他的事，那麼她是在和誰說話？聽她念劉徹名字時的不確定，很明顯她也不認識那個人，那也就是說對方很大可能也不是什麼仙人。
那麼說到這裡，問題就又來了，她是怎麼聽到不認識的人說話的？
李斯尾音有點顫：“……或許，我們能與天幕溝通。”
這太震撼了。
唐，長安。
皇帝李世民連帶一眾大臣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劉徹是誰？漢武帝啊！
剛剛程咬金做了什麼？和仙幕溝通啊！
現在的情況已經十分明確，漢武帝也在和仙幕溝通。至於他們溝通的內容——猿人……那豈不就是他們剛剛聽過的內容？
房玄齡捏著鬍子，看著面色淡定一派穩重，至於差點把鬍子揪掉的事兒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徐徐開口：“看來，這天降祥瑞，並非只有我們能夠看到。”
連漢武帝都在看，那後世之人呢？
對於漢武帝來說的他們唐朝這些後世的君民都在看了，那他們大唐的後世之人會不會也在看？
而這個仙童，既然說是要講述“歷史”，那她又究竟是什麼時代的仙人？
如果後世的朝代也在觀看，那麼對於後世之人而言的“歷史”，豈非也會有大唐的一筆？
意識到這一點，貞觀君臣都沒有說話，連呼吸都放輕了。
這意味著什麼，沒人會不清楚！
李世民當機立斷：“稍後嘗試呼喚仙童，確認年曆！若仙童未應，或呼喚失敗，且待後看——”
如果說完遠古人類，說到下一個更近的年代的話……
眾臣紛紛應是。
明。
朱棣蹙眉：“劉徹？”怎麼這麼熟悉的名字。
朱高熾沒有自己應聲，而是衝著兒子使了使眼色。
開玩笑，要是他上去告訴他爹這是漢武帝啊爹你不認識嗎？估計會被揍。
朱瞻基接了老爹給出的任務，卻不覺得有什麼難的，他沉思了片刻，對朱棣道：“皇爺爺，歷史上似乎有哪個朝代的皇帝也叫這個名字……唔，漢？——記不太清了，皇爺爺，可否提點孫兒？”
其實朱棣也就類似於提筆忘字，並不是真的不曉得，而且誰會把天幕上的事和下邊的凡人聯絡到一起啊。經了朱瞻基這麼一提，他頓時瞭然。
可是漢朝的皇帝……
來不及回答好孫孫的問題，朱棣微訝：“難道不止我們在看？”
而且劉徹還能向仙幕提問？！
這仙幕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朱棣思索片刻，看向兒子：“你待會兒試試，看看怎麼和天幕溝通。”
朱高熾：……
是個人都能理解為啥老爹不準備自己試，甚至也不找他十分器重的好聖孫，無非就是還沒搞明白這東西的目的。試一試當然是要試一試，之所以不找旁人，估計也是覺得劉徹是皇帝，他既然敢嘗試，且成功了，大抵皇家血脈應該是更穩妥的。
——可是為什麼是他啊！壓迫小輩找你孫不好嗎，那是親孫子，這也是親兒子啊！
朱高熾委屈，朱高熾不說，朱高……朱高熾習慣了。
李曉詩也終於唸到了課文的最後一段。
“山頂洞人過著集體生活。他們居住在一起，使用共有的工具，共同勞動，共同分配食物，沒有貧富貴賤的差別3。”
顧念著還在鏡頭前，不知道【程咬金】和【劉徹】是隻能聽到她的聲音還是能看到她的臉，李曉詩十分矜持地沒有直接站起來歐耶，而是非常端正地合上了書本抱到胸前，甚至還極有偶像包袱地理了理耳朵邊上亂糟糟的頭髮，別到了後邊。
正襟危坐，李曉詩對著攝像頭露出一口白牙，很有禮貌的微笑著：“不知道程咬金和劉徹兩位哥哥還在不在，作業完成，我下了哦！”
看到這邋里邋遢的小仙童拿起了一個方方正正東西，還整了整儀容，所有人都忍不住腹誹：什麼沒見過，別整了，快讓我們看看你懷裡的東西。
那方方正正的東西上，“中國歷史”幾個字格外清晰，漢及之前的眾人都睜大了眼，剛想多看兩眼，螢幕就是一黑，仙幕直接消失了。
所有人：……
所有準備做點什麼試探的人：……
秦漢這些竹簡做書的還好，唐這邊可就不淡定了，他們可是認出了那是本紙質書的。
他們猜的沒錯。
李世民：“雖然字形略有些差異，但那確實是‘中國歷史’。”
長孫無忌也道：“這小仙童確係不是當代之人，她此番來說史，應當是全史皆知。”
可是這麼個很有可能全史皆知的仙童，就這麼直接消失了！！
他們可還什麼都沒問呢啊！
聽了一趟“天書”下來，只大概瞭解了一下古人類的生活習性，一丁點“上天示警”的內容都沒有，連想做閱讀理解都沒有機會，這算個什麼事兒啊！
秦。
雖然課本上的字是現代簡體，但經過平臺程式修改，眾人自然就能理解它們的意思。
“中國歷史……”
漢。
又被叫了一遍名字，劉徹這口茶是徹底喝不下去了。
不過他這回沒什麼意見，反倒因為李曉詩的稱呼還有點高興。
——仙童也要稱朕哥哥！
好仙童！
“諸君可聞，朕乃仙人兄長，當為天下共主！”
無論文臣武將，這會兒誰也沒掃了自家陛下的興，畢竟天上仙童的話大家可都聽明白了，她確實在叫陛下哥哥！
還沒來得及進宮的董仲舒心中也是長長舒了口氣。
這天生異象，竟真是為了陛下而來，不用他們自行再解讀，便能成助力！
未央宮中，劉徹喜笑顏開地吩咐：“來人，備祭天玉器一套，奉與仙人！”
李曉詩匆匆忙忙點選關閉錄製，匯出影片，然後在電腦本地拉著進度條看了一遍，沒有看到裡邊出現奇怪的訊息，甚至連她回答訊息的話也都沒了，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她被作業壓迫，甚至出現幻覺了？
李曉詩“啊啊”了兩聲，學著電視劇里人的樣子長吁短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區區作業，安能奈我何！”
樓下，李媽媽的聲音傳來：“李曉詩——！鬼哭狼嚎什麼呢，作業寫完了就下來收拾你的東西！”
再大的人才也要屈服於老媽，李曉詩訕訕閉嘴，合上電腦下了樓。
李媽媽腳邊放著一個開口的紙箱，箱子破破爛爛的，但是很乾淨。
她嘀咕：“什麼東西呀你這是，亂七八糟的，我警告你，別再往家裡撿破爛哦！”
李曉詩也不明所以，這什麼呀，她沒見過啊！
李曉詩蹲下去，翻了翻箱子。箱子上赫然寫著“劉徹贈與”，而再看裡邊——
是一箱……呃，什麼東西，益智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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