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蕊看不起兩個七歲小姑娘,自覺能憑本事拿捏她們,孰料偷雞不成蝕把米,受害者本人就是人證,還把她的心思猜得明明白白。
太可怕了,這就是宮裡長大的孩子嗎,看著天真懵懂,沒想到心思這般深沉!
“姑母,我沒做這種事,殿下還小,肯定是殿下看錯了,姑母救我,我是冤枉的!”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在江南,這招屢試不爽,哪怕是她欺負了別人,道歉的也永遠都是別人。
貴妃娘娘將她拙劣的演技看得分明,眼底劃過一抹惋惜。挺好一步棋,還沒走就廢了,這個自作聰明的蠢貨,真是枉費了她一番心思。
作為宮鬥亞軍,她也是從小姑娘熬過來的,稍微一琢磨便猜到自家這侄女的意圖——不就是不願意入宮成為她的助力,想釜底抽薪,直接離間帝后和英國公府?
殊不知,小公主從小身子骨弱,為此格外受帝后疼惜,她的手竟敢伸這麼長,還被人家當事人抓個正著,這讓她怎麼救?
誰給她的底氣,真以為他們蕭家手握兵權,就能為所欲為?惹出這麼大亂子,別說幫忙,她和她撇清關係還來不及。
眼見貴妃娘娘撲通一跪,自認沒管教好孃家侄女,懇請帝后責罰,蕭蕊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而後是強烈的被背叛、被拋棄的惱怒。
——是你把我弄進宮來的,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蕭家,你為什麼不幫我?!
感受到帝后的威嚴冷漠,周圍人的譏笑同情,她這下才真的慌了,終於意識到這不是她蕭家一手遮天的江南,而是天子腳下的京城。
沒人會不顧一切地維護她,沒人會裝聾作啞地縱容她,她自以為的妙計,徹底淪為別人眼中的笑話。
“皇上開恩,皇后娘娘饒命!暗害小公主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蕭蕊被拖下去,很快就傳來她受杖責的慘叫聲,一眾賓客看不見她捱打的樣子,光是聽那淒厲的嘶喊,已經毛骨悚然。
帝后真的動了怒,這是殺雞儆猴,雞是蕭蕊,猴卻不是貴妃娘娘,而是她身後所代表的蕭家派系。
這場風波很快從後宮卷向前朝,蕭家領回了奄奄一息的蕭蕊,沒伸冤也沒謝罪,好像啞巴了一般,至今不曾做出任何表態。
高官重臣們皆察覺到蕭家的態度有些微妙,宮裡宮外氣氛緊張,風雨欲來。
值此風雨飄搖之際,滿京城大概只有一家人還能笑得開心,那就是英國公府。
百里風輕把自己關在院子裡,迎風舞鞭,痛飲烈酒十壇。
“變了,一切都變了,竟然和當年完全相反,惡人自有惡報,哈哈哈哈!”
她整個人醉醺醺的,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仰面看天,自重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一絲輕鬆,暢快的大笑聲傳得滿府皆聞。
百里雲淡:救命,長姐為什麼笑得如此瘮人,她該不會發現了,我要跟狐朋狗友們給蕭家那幾個公子套麻袋的事吧?
——哎呀不管了,就算最後被長姐收拾一頓,我也要先替妹妹出了這口氣再說!
百里奚聽聞蕭家的孩子行為惡毒不說,居然還誣陷自家寶貝小孫女,氣得恨不得打上門去,雖然被妻子滕筠好說歹說勸住,卻還是偷偷使心腹半夜去拆了蕭家的大門。
滕筠勸完夫君,自己轉臉就重操舊業,更半夜易容成守夜的婆子,輕車熟路地摸進蕭府,到他們號稱固若金湯的藏寶庫一遊。
無獨有偶,閻蘿這個當孃的也咽不下這口氣,時隔多年再次穿上夜行衣,身形敏捷地繞開蕭府引以為傲的鐵桶般嚴防死守的暗衛,順利溜進內院。
婆媳倆久違地出山,不免興奮,一個搬空了蕭家的金山銀山,一個剃禿了蕭家的男女主子,玩得不亦樂乎。
臨走時,兩人意外在庭院中相遇。
滕筠:“?”
呵,這不是不久前給她請了安,說要回去安撫小女兒的好兒媳嗎?
閻蘿:“?”
事情過於湊巧,為什麼她時隔多年出來浪一次,都能和當年一樣,精準碰到這個神偷?
想到某個可能,她狐疑道:“你該不會是——”
滕筠一瞬打斷,“不,我不是!”
“我還沒說是什麼,你就知道你不是?”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是!”
婆媳倆深深對視一眼,各有一番複雜的心理活動,一個心中疑惑加深,一個在猜測對方是不是耍詐忽悠自己。
突然,兩人同時捕捉到來自不同方向的低呼聲。
“救命,我的頭髮,我的頭髮全都不見了!來人啊,有刺客!”
“誰拿了老子縫在底褲裡的銀票!別讓老子抓到你,豈有此理!”
蕭府徹底陷入恐慌,婆媳倆趁亂逃離。
次日,千面神偷和頂級殺手雙雙重出江湖的訊息傳遍京城,為富不仁的富人和尸位素餐的高官人人自危。
錦衣衛指揮使臨危受命,率領一群手下浩浩蕩蕩前去蕭家查案。
案子查了多少不知道,反正態度囂張惡劣,一群人來去匆匆,有如蝗蟲過境,府邸內就跟被抄了差不多。
百里蓮:呵,區區見面禮不成敬意,這不過是替我二女兒討回一點利息而已。
蕭家人:“???”
這群拿了錢不辦事,四處咬人六親不認的狗崽子,簡直欺人太甚!
主院裡,蕭蕊的娘抱著顏面丟盡、飽受打擊女兒,低聲和相公哭訴。
“你瞧見了吧,這些人最會見風使舵,分明就是成心欺辱我等。老爺,爹到底是什麼打算,咱們的女兒都快被宮裡欺負死了,還要忍到什麼時候?”
蕭家大爺一臉煩躁,在屋子裡揹著手走來走去,猛然看到銅鏡中自己光禿禿的頭頂,一把摔爛手中的茶盞。
厲色道:“忍忍忍,那老頭子就知道叫我忍,都被人騎到脖子上拉屎了,我要是再不吭聲,別人還以為我蕭宏茂是個孬種!”
蕭夫人眼神微亮,“老爺,莫非你——”真敢不聽爹的話,提前開始他們的計劃?
蕭宏茂毫不掩飾眸中的野心,“來人!給那些投靠我蕭家的官員去信,明日起,全都給我彈劾英國公府,貪汙軍餉、殺良冒功、功高震主、意圖謀反!”
下人戰戰兢兢應聲,剛要離去,卻被蕭宏茂喊住,“且慢,讓他們換個說法,都去替英國公府叫屈,羅列各種能想到的罪狀,一起彈劾我們蕭家。”
下人不解,卻也不敢多問,點著頭小跑著去聯絡各方人手。
一夜間,整座京城烏雲密佈。
朝堂上,來自各部的幾十個官員替英國公府鳴不平,反覆提出百里家對大雍的貢獻,上摺子要求嚴懲蕭家的人。
“蕭蕊此女,心思歹毒,死不足惜。”
“陛下聖明,邊關離不開百里家軍,可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啊。”
“蕭家算什麼東西,敢算計英國公的後人,合該讓他們吃些教訓。”
“……”
不得不說,蕭宏茂這招以退為進,用得極是時候。
自古帝王多疑,尤其皇上知道尚書房不少內情,早早認定了,百里家的這個小丫頭最喜歡扮豬吃虎,狡猾如狐。
萬一,真的是她將計就計,利用了蕭家那個蠢貨,替自家剷除阻礙呢?
他從小接受帝王教育,不是看不出這一邊倒的彈劾中暗藏玄機,但不得不承認,蕭家的反擊給他提了個醒。
百里家和蕭家,一南一北,互相掣肘,他的制衡之術可以無視他們兩敗俱傷,卻決不允許其中一個先一步倒下。
是時候安撫一下蕭家了。
自認為掌控了一切、將整個朝堂玩弄於鼓掌的帝王,此刻和彈出小石子的蕭蕊並無區別。
一樣的自信,一樣的自負。
雪花一樣的摺子一筐一筐搬進御書房,皇上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下令英國公閉門思過。
之後接連數日,各式賞賜源源不斷送進慘遭劫掠的蕭府,以安撫蕭家人心,以及正在邊關抵禦外敵的蕭老將軍。
宮裡雖然沒明確表態什麼,但事實勝於雄辯,太醫院王院判屢次登門救治蕭蕊,皇后娘娘又賜下珠寶以示安撫,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在說:蕭蕊是冤枉的。
——只有受了委屈的人,才需要被補償和安撫。
如此一來,被蕭蕊指認的真兇滕幼可,處境一下微妙起來,不少人甚至真的開始懷疑,莫非是這個小傻子動的手?
那她可就半點不傻,而是把所有人當成傻子在愚弄了。
出門和老太傅釣魚,一路上收穫了無數複雜目光的滕幼可:“?”
帝王心,海底針。
這也太善變了吧,還能不能讓人快樂地養老?
京城陰了數日,厚重的烏雲裡彷彿藏著一頭可怕的怪獸,隨時要跳出來,撕裂這虛假的寧靜。
夜色中,一身披黑斗篷的男子快馬加鞭趕到皇宮,連夜敲開宮門覲見皇帝,呈上了一封密信。
來人雙目炯炯,沉聲道:“我怎麼也沒想到,此番抓到那幾個刺客,竟能截獲如此驚人的訊息。”
“麒麟閣是敵國皇室設在我大雍的眼線,而那個赫赫有名的女閻王,竟堂而皇之嫁進了英國公府,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
“她這些年參與過多少回宮宴,陛下就與死亡擦肩而過多少回,此等心機和手段,實在叫人不寒而慄。”
“陛下,非我假公濟私,而是英國公府此舉分明包藏禍心,不得不防。”
黑色的兜帽滑落,露出一張帶疤的方臉,正是本該在邊關率軍殺敵的蕭煬蕭老將軍。
在他滿面無私、一腔正直的目光注視下,皇上捏著手中那張薄如蟬翼的密信,反覆看了十幾遍,輕嘆一聲。
“朕曾聽父皇說過,老英國公當年戰死塞外,屍骨都未曾尋回,老夫人傷心之下隨他去了,歷任英國公的下場,總逃不過這般淒涼。”
蕭煬眸色微閃,不管心中想到什麼,掀起何等驚濤駭浪,表面上始終沉穩冷靜,一聲不吭。
須臾,皇上似乎做出了一個極為艱難的決定,“這些年來惹得天怒人怨的錦衣衛指揮使,正是英國公世子,將他和他夫人的訊息放出去,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朕和父皇、皇祖父他們不同,真心希望這一任的英國公能有個好下場。”至於白髮人送黑髮人,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蕭煬雖然有些失望,沒能趁機一杆子掀翻英國公這艘大船,不過有百里蓮這個意外收穫,已經心滿意足。
他垂首應是,“臣知道該怎麼做了,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門外,未免訊息洩露,所有無關人等早已被清走,偷偷跑來找父皇的小公主呆呆地蹲在桌子下,捂著嘴巴一臉驚恐。
她和桌上餐盤裡的烤鵝不約而同道:“糟了,阿可一家有危險,我要趕緊去找她!”
突然給整不會了的小公主:“???”
秘密潛入的烤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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