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高士奇笑嘻嘻了一會兒後,明珠微微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隨即他朝書房揚了揚頭，小聲開口朝高士奇問道。
“高大人這是剛從皇上那出來？”
“是啊。”
轉頭朝明珠所指方向看了眼後，高士奇點點頭。
說完,高士奇上下打量了番明珠，見他手裡拿著奏摺,明白他多半是要找皇上談事。於是高士奇又開口接著說道。
“不過你要是想此刻進去,恐怕不大行。今日要找皇上談事情恐怕都難,太子殿下剛進去。你要是早來一點點就好了。”
每次太子殿下來,多半是皇上將他叫過去的。且大部分時候都一呆就是許久，這期間根本不可能讓他們這些大臣進去。
明珠聞言一愣,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奏摺，長嘆口氣。
太子殿下在啊...那他今日便相當於白跑一趟了...
心中馬上打消了要今日同皇上稟報事情的念頭，明珠又抬頭看向高士奇。
來都來了,不做點什麼豈不是真的白來了？正好明珠最近有一肚子的鬱悶愁沒人能講,而高士奇又是個不錯的傾訴物件。
“走啊，一起去喝一杯？”
說著，明珠一把攬住高士奇的肩膀，兩人好哥倆模樣往外走去。
“我跟你說啊，最近我又新得一院子。那叫一個幽靜嫻雅...”
遠遠的還能聽到明珠的話語，言語裡對他新得的院子滿是讚歎，彷彿那院子真是什麼稀奇之物般。
聽著明珠讚不絕口的誇獎,饒是高士奇原本對他口中那院子並沒什麼興趣，聽多了明珠這般反覆的誇獎,他也不由得對那院子產生了幾分好奇。
院子離山莊不太遠，兩人坐著馬車沒多久便一同到達了目的地。
“這就是眀相所說的...幽靜嫻雅...的院子...？”
看著眼前簡單到極致，甚至都沒有圍欄的茅草屋..高士奇失言許久後，目光幽幽轉頭看向明珠。
分明高士奇什麼話都沒說,但那目光如有實質，彷彿是在用這種無聲的方式來指責明珠。
但這種目光對明珠沒有絲毫的影響。
只見他笑容依舊，繼續伸手攬住高士奇的肩膀，將人往茅草屋裡帶。
嘴裡同時也不忘為自己狡辯。
“哎呀，這高大人就不懂了。見久了那麼多富麗堂皇，裝修精美的房子，這種可不就是幽靜嫻雅。如今這種院子可不多了，偶爾換換口味嘛，看著可不就是個好的。走走走，高大人，我早命人備好了涼茶烤肉，就等著高大人大駕光臨了。”
高士奇原本便未因為明珠的胡言亂語生氣，畢竟他與明珠也不是剛開始打交道，他老早就知道明珠話語的不靠譜。
茅草屋的外形看著不行，破破舊舊，但內部裝修風格卻是讓人眼前一亮。
倒是符合明珠口中的幽靜嫻雅。
跟隨明珠走進茅草屋，聞著肉香，高士奇左右仔細觀察著茅草屋內部構造，心中這般感嘆著。
明珠率先一步先坐到位置上後，他抬頭看了眼高士奇。即使高士奇從進屋後一直都未說話，但看著他上下打量的舉動，明珠也知高士奇對這屋子內部裝修是感到滿意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明珠開口招呼高士奇坐下。
“來，坐啊，高大人別站著呀。”
伸手指了指他對面的座位，明珠示意高士奇趕緊坐下。可跟他客氣什麼，都是老熟人了。
眼見著高士奇坐下，明珠未先自己吃肉，而是主動伸手先夾了塊肉給高士奇，讓他先嚐嘗。
“這可是農場裡現殺的肉，嫩著呢，烤著吃再配上點配料，香得很。”
“怎麼樣？”
看著高士奇將肉吃進去，明珠又伸筷子為自己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裡。
“是真香啊。”
不等高士奇開口，明珠一邊嚼著嘴裡的肉，開口一邊讚歎著。
他自己原本便是很愛這肉質的。
“是不錯。”
感受著嘴裡十分嫩軟的肉質，高士奇點頭同明珠贊同道。
即使他如今嘗過了許多山珍海味，但這一份簡單的雞肉卻還是能讓他感受到驚歎。
兩人吃著吃著，似乎是覺得喝涼茶不過癮，明珠又從身旁拿來了兩罐酒。
還是吃肉喝酒更爽些，心中這樣感嘆著，明珠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酒。
兩人一開始並無交流太多，直到喝了差不多有半罐酒，明珠這才開口將話題拉到了正經事上面。
“高士奇可與太子殿下相處的可多？”
太子？
高士奇聞言要夾肉的手一頓。
他當然不可能相信明珠找他只是單純的想敘舊，他們認識歸認識，關係可沒好到可以交心的地步。
“不算很多，只是偶爾能在皇上那見到太子殿下。”
大部分時候高士奇與太子殿下來書房的時間是錯開的，高士奇也不是總能碰到太子殿下。
而且即使見到了，高士奇也並無同太子殿下單獨交流的機會，只是能有個碰面罷了。
“高大人覺得，太子殿下可優秀？”
不知明珠問這話是何意，高士奇夾了塊肉進嘴，聞言不假思索回答。
“自然是優秀的。”
不論是傳言又或是實況，至少高士奇從皇上提及又或者是看向太子殿下的那讚歎與欣賞的眼神中，高士奇可以肯定太子殿下肯定是優秀的。再加上，太子殿下可是皇上親自帶大的。不提皇上在個人提高上有多麼高的要求，就是從太子殿下能坐實太子這位置，讓康熙滿意這一點，便知道太子殿下個人能力肯定不會低。
“若是大阿哥什麼時候能同太子殿下這般優秀，我做夢都能日日笑醒。”
聽到高士奇肯定的回答，明珠長嘆一口氣，嘆氣裡滿是痛惜與無奈。
之前身為皇子的外家，明珠一直因此為榮，也對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抱有野心。
畢竟萬一呢？說不準呢？所有皇子都還小，皇上如今也尚且年輕。
五年時間很多事情都會變化很大，更別提等到太子繼位還不止五年以後呢。什麼可能性沒有？
“我聽說大阿哥也是不錯的。”才怪。
高士奇並未接觸到過大阿哥，但明珠都這般跟他感嘆了，高士奇多少得開口應和一下，要不然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別提了。”
聽著高士奇的話語，明珠一擺手。
大阿哥什麼樣，他最清楚。
原本還未入宮時，即使不是養在他們家，但每次見到胤褆，明珠也能看出來這是個聰明機靈的孩子。
但自從入了宮，不知怎麼的，大阿哥開始變得越來越懶。
明明之前是要強的性子，如今不要強了不說，甚至連上進心都沒了。整天懶懶散散，也不在意皇上是否注意到他。
明珠很早便發現了這一點，那時他有意提醒胤褆，但卻被皇上發現。
大概是不滿他這樣出手干預皇子，明珠被皇上發配去老遠的邊疆做事。那裡的事情繁瑣而雜，將他牽在那處不得動彈。一年不得空回京不說，還將他累得夠嗆，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再加上太子殿下一年前還立了功，每次見到索額圖，他都免不了到明珠面前嘚瑟。看著索額圖那嘚瑟的樣子，明珠便覺氣不打一處來。
明明不久前他們還是同等地位，不知為何太子殿下像是忽然開竅了般，一下子躥出一大截，只留其他皇子在身後仰望。連比太子殿下大兩歲的大阿哥都被比了下去。
他覺得不服氣，可大阿哥不覺得！
越想越氣，明珠臉色通紅，仰頭將罐子裡剩餘的一大口酒喝完。
“你瞧瞧索額圖如今走路那樣子，恨不得有個翅膀能飛起來。好讓全天下人都知他家太子殿下是多麼多麼聰明多麼多麼非比一般。”
“我倒是聽說大阿哥同太子殿下的關係很好，可能是因此大阿哥才不願與太子殿下爭搶？”
見明珠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是想到了什麼，高士奇抬頭若有所思看向明珠，開口這樣說道。
這件事在宮中不是什麼秘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們關係很好，而且持續好幾年的好。
“關係好歸好，人心隔肚皮。日後若是太子登基了，保不齊他不會對大阿哥心生殺意。畢竟若是論地位與能力，大阿哥並不差。”
胤褆在皇上心中多多少少肯定也有些地位的，畢竟他可是皇上第一個存活下來的孩子。
看著明珠滿臉憂愁，高士奇只能跟著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
只是高士奇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之前每次所見的太子殿下，不知為何，高士奇總覺得...太子殿下不是明珠所說的那種人。
看著明珠憂愁的模樣，甚至頭上都開始生出白髮，高士奇忽然慶幸他沒有這樣的煩惱。幸好他能獨善其身...
手邊擺放著喝完的兩罐白酒，此時明珠已有些醉了，高士奇也好不到哪去。兩人就著烤肉都喝了不少酒。
喝了酒後說話就都少了些拐彎抹角，高士奇像是想起來了些什麼，撐著下巴抬頭看向明珠，疑惑開口問道。
“說起來，眀相你兒子不是能經常接觸到皇子嗎？怎不叫他多幫你開導開導大阿哥？”
聽著高士奇的問話，眀相睜開朦朧的雙眼，抬頭看向他。好半晌他那遲鈍的腦子才反應過來高士奇說的是誰。
“我兒子？...你說容若？他？更不行。”
明珠說著擺了擺手，表示這個主意更不可能了。
容若人看起來隨和，讀書人模樣，但實際上他性子倔的很。
說著他們都是大阿哥的外家，可之前容若對明珠說的話還歷歷在目。
他說他只願佔中立，對所有皇子不偏不倚。若是一定要選一個皇子支援，那他也只會選擇一個他認為有能力的。
“看不出來啊明相，你兒子居然是這般倔的性子。”
看著明珠無奈的神情，高士奇痴痴大笑了幾下，樣子很是嘚瑟。
這樣一比他還是很好的，沒有這些煩惱不說，除了在皇上身邊做事要萬般小心外，再無其他煩惱。
明珠已經醉得躺倒了，但高士奇還沒那樣醉。心中這樣想著，高士奇舉起還剩一點的酒罐，磕磕絆絆站起身，對著明珠的酒罐便是一碰。
“乾杯”
為他高士奇如今的好生活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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