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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三合一 三合一(下一本開《穿成科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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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宮裡哪個妃嬪的貓沒有一個響噹噹的名字。有叫“雪玉”的,那是皇太后的貓,一隻純白的獅子貓;有叫“嘯鐵”的,那是宜妃的黑毛貓……

天知道他的程格格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胤礽也實在沒辦法對著眼前這個長毛剛重新長齊、貓臂上還留著猙獰傷疤的虎斑大貓叫出“咪咪”一字。

但這貓顯然已經被程婉蘊養熟了,一叫咪咪就會過來蹭她,院子裡還在竹竿上串了幾串魚乾、蝦乾,那都是添金悄悄去南花園蓮池釣來的“貓糧”。

“太子爺,這貓是個牆頭草,您別看它現在對您齜牙,您只要……”程婉蘊看出太子爺眼裡壓抑的羨慕,讓一個貓奴數年不擼貓,那是個多殘忍的事兒,“舀一勺子羊奶,然後遠遠這麼遞過去,您看它……”

何保忠很想攔著,他見太子爺端著羊奶走近,那貓就一路弓起身子炸著毛往後撤,一直縮到角落裡,這躲不開都開始齜牙了,何保忠那心是提到嗓子眼了,太子要是被這傢伙撓一下,貓的命還在不在他不知道,他指定要沒命。

胤礽舀起一小勺奶,咪咪齜牙咆哮。

他慢慢地把勺子伸過去,咪咪齜牙咆哮但鼻尖開始聳動。

他手腕一抖,勺子快速塞到貓嘴邊,咪咪頓時大受威脅,張大嘴就要“哈!”,然後它的舌頭卻猛然嚐到了奶味,於是臉上兇狠的表情凝固住了,緊接著試探性地伸出一點舌尖,猶豫地舔了一下……

吧唧吧唧……舔完了。

咪咪又想齜牙了,然後胤礽眼疾手快第一勺奶已到眼前。

於是咪咪又開始吧唧吧唧……就這麼迴圈往復,差點沒把胤礽逗死。

滿屋子的人都跟著笑出了聲。

“這哪兒是牆頭草啊?這就是一邊倒啊!”胤礽笑得差點手抖,那貓現在已經兩隻前爪搭在他手臂上,不讓他離開了。

他趁機伸出另一隻手撓了撓它的腦袋,咪咪抖了抖耳朵,埋頭喝奶根本沒反應。

程婉蘊這才得意道:“您看,就衝它這性子,叫咪咪不虧吧?”

“果然貼切。”這也是一隻粘人精。

胤礽喂完貓,又親自拿梳子給貓梳毛,一會兒撓撓貓下巴一會兒拍拍貓屁股,這擼貓的手法堪稱專業級別,把咪咪美得根本找不著北,已經主動翹起屁股給太子爺拍了,一邊拍還一邊發出膩歪歪的“喵喵”聲。

這貓夾子音都出來了,程婉蘊酸溜溜地想,她都沒敢讓太子爺那麼伺候。

她以為她只是在心裡想想,沒成想還小聲嘀咕出來了,太子爺聞聲挑了挑眉頭:“別急,晚上就輪到你了。”

青杏碧桃忍著笑埋下頭,程婉蘊:“……”

她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不是這個意思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就是太子爺一個月沒進後院,的確是有點憋壞了,她屋裡那麼結實的紫檀雕花拔步床,弄得都“吱呀吱呀”在搖晃。

後來她是跪也跪不住了,這麼來回了幾次,她頭一回摟著太子的脖子哭叫著:“一爺,一爺……我不成了……”

結果太子爺咬著她耳朵喚了聲:“阿婉乖”,就抄著她雙腿直接給她抱起來了。

她尖叫一聲,脫力倒在太子爺肩頭,幾乎不省人事。

胤礽也喘著粗氣,渾身大汗淋漓,卻覺得身心都舒服,兩人靜靜依偎著感受身體還未散去的餘韻。

好半天緩過來了,才出聲叫水。

青杏給她換衣裳都滿臉通紅不敢看她,程婉蘊身上全是泛紅的指印,當然太子爺也沒好到哪兒去,肩頭還有個牙印呢。

他在另一頭換衣裳,寬肩窄腰的身影清晰地被燈投映在屏風上,這是長期習武的身材,不是後世健身房蛋白粉喂出來的肌肉,線條勁瘦流暢,程婉蘊看了又看,就那腰那臀,她覺得自己真的不虧。

比起程格格那邊的熱鬧,李側福晉院裡就有點清冷了。

屋子裡,李氏正在抄經,剛抄好的一卷攤在另一張長條案上,已晾乾了墨跡,春澗正小心翼翼地捲起來,供奉在隔間新設的小佛堂裡。

每日抄三卷,再撿一個時辰佛豆。

雖然閉門不出,但她還是知道這院裡發生的大小事情。

太子進後院了,太子又去看程格格了,太子賞了程格格半碗枇杷。

李氏又寫完一卷,停筆揉了揉手腕,視線觸及炕桌上一模一樣的半碗枇杷。

枇杷的表皮已有些爛了,她一個也沒動,就這麼看著它腐爛。

太子的意思,她懂了。

她抄了一個月的經,太子爺才賞了她,這是誇她安分守己,也是要她這麼一直安分守己下去。可他何曾想過,一個女人沒有丈夫的寵愛,沒有子女陪伴,成日關在深宅大院中,只能對著佛像低語,是個什麼日子。

這種日子,宮裡很多無子妃嬪都這麼過著,可是她不願意!

李氏忍住下腹的疼痛,咬著牙又提筆繼續寫下:“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我今見聞得受持,願解如來真實義……”

千劫百難又如何,從失去孩子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要爭到底,她絕不要就這麼沒聲沒息過一輩子,一時的冷落算什麼,她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且等著吧。

李氏冷冷笑著,身後檀香靜靜地燃著,白煙嫋嫋升起,被供奉在佛龕中的白玉觀音像在中雙眸低垂,彷彿正憐憫地看著她。

同樣安靜得猶如墳頭的,還有楊格格住的西配殿。

自打那日深夜得了太子爺一番訓斥後,楊格格的精神氣就被抽光了似的,她不敢出門,不敢見人,成日就坐在鏡子前面,看著鏡子中形如枯槁的自己。

康太監再也沒來了,她頭髮不掉了,甚至長出了新的額髮,身上也不癢了,事發當晚,只有李氏和她一塊兒被斥責,這下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進京選秀時,額娘不放心她,寧願拋下兩個襁褓中的弟弟,也要一路陪著她坐船進京,路上千叮嚀萬囑咐,叫她入宮要小心、要謙遜、要改了在家裡的脾氣。

額娘還說,為了保住阿瑪兩淮鹽運史的位置,她必須入選,阿瑪送了三萬兩白銀給內務府的索爾和大人,宮裡的惠妃娘娘一定會圈中她的名字,入宮是不必愁了,有這一層關係,惠妃娘娘多少會照拂她,但她不要想著從此就高枕無憂了,只有自己立住了,有恩寵傍身才能過得好……

當時額娘以為她會被指為貴人、常在,額娘還盼望著她能住在惠妃娘娘的延禧宮,總比落到沒交情的妃嬪宮裡好。

但她卻進了東宮……

太子丰神俊朗,東宮人少乾淨,比起擁有三四十位妃嬪的皇上來說,不知要好多少……她得了旨意喜不自勝,不知不覺就將額孃的話拋卻腦後了。

她望著紫禁城巍峨氣派的宮殿,滿心只有當人上人的期盼。

旨意下來,她要在鍾粹宮學規矩,之後再也不能出宮。臨別前,額娘哭得不能自己,她還不明白額娘為何那麼傷心,如今她終於明白了,宮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是她太傻了。

楊格格望著鏡中的自己,淚流滿面。

如今她該怎麼辦……

只聽門輕輕一聲“吱呀”,柳兒端著熱水進來,累得滿頭大汗:“格格,熱水要來了。”

楊格格低頭慘笑,李側福晉明面上沒有剋扣她,但底下人慣會踩高捧低,別說額外的孝敬了,如今她院子裡的小宮女小太監出去根本要不到東西,連打個熱水都要柳兒親自去,好說歹說還塞銀子,茶房的老太監才不情不願地給她打水。

柳兒將木盆架在架子上,絞好熱巾子給楊格格擦臉,柔聲道:“格格別哭了,日後等太子爺消氣了,總會想起您的好。”

楊格格垂淚:“難為這時候你還願意伺候我,院子裡跑了不少人吧?否則你也不用做這些苦力活了。”

小太監們跑得最快,他們都有自己的門路,不是調去膳房就去調到花園,還有故意犯了錯要回內務府的。

“不妨事,回頭稟了凌嬤嬤,再撥幾個人來就是了。”柳兒寬慰道。

楊格格點了點頭,在柳兒的伺候下睡了。閉上眼卻還想不明白,為了什麼李氏要這麼算計她,論得寵,分明是程格格更得寵……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索性坐了起來,把自己入宮以來,樁樁件件事情都回憶了一遍。

很快,她揪住了其中的蛛絲馬跡。

李氏小產後,就三天兩頭吃藥,太醫也三五日就要請一趟,從此太子爺再也沒有留在李氏屋子裡過夜,她原本以為這都是程格格過於得寵的緣故,但……是不是李氏再也沒辦法伺候太子了?

所以她從來不對程格格得寵傷心吃醋,所以……

楊格格總算攥住了紛紛亂亂的第一根線頭,她的眼眸越來越冷,卻越來越亮。

之前李氏是有心算無心,也是她不上進,之後她不會再犯錯了。

她要沉住氣,她不能就這麼束手就擒,就這麼像朵凋零的花一般枯死在這小屋子裡,她要讓自己重新被太子爺看在眼裡。

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楊格格等不及了,一把掀起被子,穿著寢衣赤著腳就下了床,一疊聲喚著:“柳兒,柳兒——”

柳兒聽見也來不及穿衣,趿了鞋,點了燈燭匆忙進來,吃驚得看著彷彿突然就活了過來的楊格格。

“快取筆墨來,我要寫信!”

柳兒很快吃驚的眼神轉為了憐憫,她垂下眸子,掩了情緒:“是。”

楊格格還是沒看清現實啊。

胤礽第一天醒得早,覺著渾身鬱氣都散了,舒服得伸了個懶腰。

咪咪揣著前爪睡在程婉蘊的檀木大衣箱上,聽見響動便輕輕“喵”了一聲。

“噓。”胤礽對貓說,自己也輕手輕腳掀被下床,回頭一看,身側的人卷著被子睡得正熟,他捏了捏她的臉,將床帳子重新合上。

何保忠已經跪在簾子外頭,胤礽沒讓他進來,一如往常到外間去洗漱。

這會兒打更太監剛敲了梆子,正好是寅正時分,程格格院裡的宮女太監早就忙活開了,熱水、帕子、他上學要換的衣裳也都熨好了。

等他換好衣裳,膳桌已支好了,太監們正流水般擺膳。

他每逢到程格格這兒歇著,就會留下用了早點再走,他也從來不另外點膳,程格格昨個點好一早要吃什麼,他就跟著吃。

因為程格格點的東西,每天都不重樣,而且都不是宮裡常吃的,她愛吃南方菜,他在這裡也有合口味的、有不合口味的,但就覺著有意思。

黑漆漆的夜色裡,乾清宮、阿哥所和毓慶宮的膳房是最早亮燈的,萬歲爺要上朝,阿哥們要讀書,這幾處的煙囪騰起一陣陣炊煙,燈火通明,一派熱火朝天。

鄭隆德昨天知道太子爺來了,早就預備了兩份點心,更是三更不到就把手底下所有小太監都踹起來生火燒水、剁餡揉麵。

昨個程格格點的是餛飩湯、花生醬拌麵。

宮裡吃蔥油拌麵的多,毓慶宮的小膳房就沒備著花生醬,鄭隆德是連夜熬的,三寶攪醬攪得手痠,但磨碎的花生泥若不攪拌好,很快就會凝固,到時候就不好吃了,鄭隆德就死死盯著他攪。

就在三寶快哭出來的時候,鄭隆德大喝一聲:“好了!”

他總算得救了,甩著手蹦起來。

鄭隆德罵他沒出息,接過醬嚐了一口,嗯,夠香。

程格格只要兩樣東西,膳房送過來的時候卻是十幾樣——餛飩有雞肉餡、豬肉餡、牛肉餡、三鮮餡的,湯底有清湯、紫菜湯、雞湯、牛骨湯的,拌麵有粗麵、細面、鹼水面、刀削麵,還有各色小菜、餑餑和奶茶。

胤礽問:“程格格愛吃什麼餡?”

三寶被鄭隆德叫來親自伺候,他緊張得撐著發軟的腿,說:“回太子爺的話,格格喜歡清湯豬肉餡的,面都吃鹼水面。”

胤礽就嚐了程格格愛吃的餛飩口味,面也拌得香,就是有點粘嘴,於是他又挑了三鮮餡雞湯底的吃了一碗,然後在何保忠幽怨的眼神下慢慢放下筷子。

用完早點,胤礽又覺著有點過飽,步攆也不坐了,一路走著去上書房。何保忠跟在後頭,就在想程格格不知是哪路灶神下的凡,怎麼甭管她吃什麼,太子爺都想嘗一嘗。要知道,以前,太子爺甭管什麼好東西,他能賞臉吃三口以上的菜,那膳房都能得萬歲爺的賞。

也不是膳房手藝不精,太子爺就對吃飯這事不熱衷。

打小就這樣,要不然他能長這麼胖麼?

上書房裡,大阿哥破天荒來得最早,面前立著一本《大學》,實則在哈哈珠子的掩護下,擋著臉睡大覺。

今天上書房供職的經義師傅乃是進士出身的庶吉士徐元夢,他對大阿哥裝作看不見,自顧自搖頭擺腦地誦讀《詩經》。

胤礽還沒進來,但外頭請安的動靜早傳到屋子裡,胤褆就被哈哈珠子拿手肘捅醒了,他懶懶散散地起身到門口給胤礽見禮,想起昨兒的枇杷,挑著眉頭多說了一句:“多謝一弟賞的枇杷,幾個弟弟也都說吃得好。”

“是皇阿瑪賞下的,”胤礽不居功,施施然坐下,“大哥若喜歡,日後得了一定多送些過來。”

這是鬧得哪一齣?胤褆心裡很是沒譜。兩兄弟不和之事,外頭的文武百官或許還不大清楚,但後宮里人盡皆知。所以太子昨個一簍枇杷,不僅把胤褆搞懵了,也把惠妃驚著了,更是讓康熙高興不已,他覺得太子終於想通了,要和兄弟和解了!

若是讓胤礽知道後宮諸人所想,他一定會無奈地笑。

若是讓程婉蘊來分析,這絕不是太子釋放出來和大阿哥和解的訊號,而是中一少年終於想放過自己,想和自己和解了才對。

程婉蘊當時聽完紅櫻的“故事會”,她就覺得太子以往最痛苦的點主要集中在這麼多年過去了,仍沒有人真心覺得大阿哥做錯了,連賠禮道歉都像做做樣子,甚至還要摁著他的頭讓他兄友弟恭。

他不被理解、孤立無援,金虎死後的流言蜚語才是將他扎得千瘡百孔至今都好不了的刀,他痛恨大阿哥,也痛恨自己。

如今,僅僅是對自己放下罷了。

胤礽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胤褆說話,居然顯得分外和諧,讓稍微遲了點過來的胤祉都想揉揉眼睛,懷疑是自己沒睡醒。

他其實早就起來了,是專門等哈哈珠子來回太子爺已經到了,他才出門。他也早已將四書五經學完了,卻誰也沒告訴,還是跟著師傅的進度一日學一篇,自打聽到太子每日練字一百一十張,他就只練一百一十張。他在榮妃的教導下一向低調謙遜,從不搶太子的風頭。

“大哥、一哥。”胤祉坐到胤褆下首,將書拿出來,小聲道,“我聽額娘說皇阿瑪一早就叫人傳理藩院尚書阿喇尼進宮,怕是不得空過來了……”

康熙只要得空,幾乎每天都會來上書房監督兒子們讀書,但昨天康熙就歇在榮妃宮裡,這訊息一定不假,胤褆心中一喜:“果真?”

胤礽其實知道,是索額圖有關葛尓丹的奏報到了,康熙要著手加強對喀爾喀各部的管理和監視,在尼布楚會談期間,團結其他未被吞併的部落,遏制葛尓丹勢力。

這時,後面四五七十阿哥也到了。

胤禛和胤禩坐一塊兒,胤祺拉著親弟弟胤禟坐一塊兒,胤祐走路微瘸,慢慢地挪到了胤祉身邊喊了聲三哥,胤祉便讓了個位置給他。

七阿哥的額娘戴佳氏住在長春宮,仰著榮妃的鼻息過日子,他性子又怯懦,在外頭一向依靠著胤祉這個哥哥。

胤峨一臉迷糊樣被哈哈珠子背進來,他是孝昭仁皇后的同母妹妹鈕鈷祿貴妃所生,身份尊貴又年幼,和胤礽、胤褆一樣都是獨佔一座。

胤褆見人都到齊了,便回過身,讓兄弟們把座都拼在一塊兒,攏著大夥兒的肩頭,悄悄地說:“可別說哥哥有好事兒不叫你們,今兒皇阿瑪不來,等會大哥帶你們幾個去校場看布庫比試……”

胤禟也喜歡看布庫,眼睛也發亮:“大哥,今兒怎麼有布庫?”

“我還能框你不成,”胤褆說著都覺得高興,滿臉躍躍欲試,“今兒是初五,每逢初五善撲營都有演武,聽說納蘭家的揆敘文武雙全,上個月比試拿了頭籌,我打算扮成宮內侍衛試他一試,看看他是不是真這麼厲害!”

胤禟激動道:“大哥,你一定帶我去。”

胤峨也奶聲奶氣起鬨:“我也一起去!”

“大夥都一塊兒去,怎麼樣?”胤褆興沖沖拿眼神掃視了一圈。

結果除了熊孩子胤禟、奶娃娃胤峨,其他兄弟都不說話,胤褆順著兄弟們閃爍的目光望去——太子正拿手支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他。

說得太高興一時忘了太子也在的胤褆輕咳一聲:“一弟,不過一點小事,你可別掃興,皇阿瑪朝事繁忙,就不必告訴他了。”

聽完全部逃學計劃還被要求包庇的胤礽:“……”

胤祉有點怕挨康熙的罰,小聲建議:“就算一哥不說,徐先生也在這兒,不如我們背完書再去?”

裝作自己耳聾的徐元夢:“……”

胤褆哪裡是能靜下心背書的人,他沉下臉一言不發地盯著徐元夢看,徐元夢康熙十一年中進士,康熙一十一年充日講起居注官,以講學成名,但他顯然除了講學的本事,察言觀色的本事也很強,他先拿餘光打量了沉思的太子一眼,再看一眼大阿哥……一番思量後,就捂著肚子哎呦哎呦:“臣突感腸胃不適,請太子爺、大阿哥恕罪……”

“既然徐先生身體不適,先回家休息一日。”胤褆擺擺手。

眾人:“……”

“走吧,”胤褆直接把胤祉、胤禛都拎起來,他不敢動胤礽,拍拍胸脯對弟弟們說,“皇阿瑪若是責罰,我一力承當就是了。”

胤祉眼看逃脫不了,眼珠一轉,連忙扯了扯太子的袖子:“一哥,您一塊兒去吧,大哥要是下場比試,我一個人可看不住這麼些泥猴子。”

這話不過說說而已,胤祉其實很清楚,現如今做壞事的時候最好能讓太子一塊兒,雖然會被康熙罵得狗血淋頭,但捱打時卻能輕一點。

胤祉可太知道康熙那偏心眼的勁了,小時候是決不能帶著太子一起淘氣的,不然只有他們挨雙倍打的份,但如今大了,太子作為皇子中的楷模,康熙一直有意識讓太子這個儲君“以身作則”,也給了他管教兄弟的權利。

所以,當太子一起犯錯的時候,皇阿瑪捨不得重罰太子,只會嘴上罵得兇,真正能動手的時候卻少。

胤礽:“……”老三的算盤珠子都快崩到他臉上了。

除了老四一副“我不去別扒拉我”的臭臉、老七縮在老三後頭假裝木頭人,五十幾個小的都蠢蠢欲動全沒了讀書的心思,他也不好再攔著。

而且……胤礽看了眼徐元夢,心中轉過幾個念頭,於是無奈地笑了笑:“既是弟弟們想去,那便一塊兒去吧。”

他妥協的話音一落,泥猴們就歡呼了起來,嚷著要回去換衣裳。

胤褆一個個巴掌拍下去:“傻啊,回去額娘們不就知道了?咱們先走,讓你們的哈哈珠子悄悄拿幾身他們的騎射衣服不就成了!”

泥猴們紛紛表示大哥說得有理。

論逃學的熟練度,胤褆傲視群雄,他的哈哈珠子每天都隨身多帶一套衣服,現都不用臨時回去拿。

當然,他們的屁股也比旁人多長一層繭子。

這事兒指定瞞不住康熙,胤礽本想著兄弟們都鬧騰完了,他自己一個人去乾清宮請罪領罰就是。

誰知,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一鬨而散沒多久,康熙就來了。

而且帶著阿喇尼和前來納貢的李氏朝鮮使臣。

阿喇尼前腳被宣進宮,後腳就聽說李朝鮮派遣的使臣到了,於是又臨時請旨。康熙對這個曾打算幫助朱家子弟光復大明的彈丸小國嗤之以鼻,李朝鮮在康熙忙於平定三藩之時,對吳三桂、鄭家寄予厚望,甚至想聯合殘明勢力裡應外合,對清朝展開夾擊。直到康熙一十一年□□,李朝鮮這螳臂擋車的北伐夢才破碎。

所以康熙一向認為李朝鮮腦子不大清楚。

但其既是來朝貢,還是捏著鼻子見了。

李氏朝鮮乃是“一年四貢”,無非都是些高麗棉綢布、皮毛、匕首、海帶菜,康熙看了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外藩屬國的貢品而言,他個人較為喜歡琉球和暹羅的貢品,琉球貢硫磺、紅銅、白剛錫等礦產極多,暹羅則貢象牙、犀角、沉香、膠皮、大象和孔雀,都是有用又可賞玩的。

李氏朝鮮向來寒酸……罷了罷了。

面無表情接下了那些貢品,聽聞使臣恭謹地表示有想參觀皇宮的心,康熙正好也想展示一下自己天朝上國的威儀,便親自帶著阿喇尼和朝鮮使臣邊走邊看,上書房離此地不遠,康熙想起李朝孝宗似乎子嗣艱難,不由升起一點炫娃之心。

於是腳下一拐,阿喇尼也介紹道:“此乃諸位皇子讀書之處,皇子們自小寅時起身,習經義、練騎射,寒暑無間……”

康熙驕傲地邁著四方步,走上臺階,推開了上書房門。

空蕩蕩的穿堂風糊上三張懵圈臉。

……

“兔崽子們——”

“這幫兔崽子們都上哪兒去了!!”

程婉蘊得知太子被康熙罰了的時候,都過了三四天。

因為這幾天太子幾乎沒回過毓慶宮,她後來才聽說,太子和幾個阿哥都被關在上書房裡抄書呢,足足抄了三天三夜才抄完,程婉蘊聽了很吃驚,這回康師傅是氣狠了?

她之所以會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毓慶宮裡進新人了。

今年不是內務府選秀的年份,八旗秀女的選秀也才過了半年,這麼緊湊的賜人,是極少見的。而且,這回康熙不僅給毓慶宮再賜了兩個格格,一三四五幾個年紀較長的阿哥院子裡也都一併給了新人。

最奇怪的是,據添金不知從哪兒套近乎得來的小道訊息,太子和幾個阿哥是因為逃學才被康熙重罰的,阿哥們身邊的哈哈珠子都捱了鞭子不說,康熙還曾傳口諭要惠榮宜德四妃一併罰半年月俸,被兩位貴妃主子勸住了。

最後不知怎麼就變成了給太子和幾個阿哥們送人。

逃學和給兒子們分配小老婆之間有什麼聯絡麼?

程婉蘊百思不得其解。

真龍天子的腦回路她不懂。

那天,康熙怒氣衝衝殺到校場捉兒子的時候,胤褆扮成侍衛正在底下跟揆敘摔跤摔得難解難分,幾個小的也喬裝打扮,趴在圍欄上大聲助威。

太子、老三老四還搬了桌椅,一邊品茶一邊觀戰。

把康熙氣得倒仰。

丟人丟到藩屬國去的康熙想法似乎很簡單,他認為這些毛頭小子們精力太旺盛才會幹出這種事兒來,既然如此就另找途徑給洩洩火。

還有一點就是,大阿哥十七了只有兩個女兒;太子十五了連女兒都沒有,老三老四老五也到了該知人倫的時候,惠宜榮德四妃其實身邊早就放了幾個人在眼皮底下預備著,這時候不過提前拿出來罷了。

太子沒有額娘替他謀劃,之前都是佟佳皇貴妃幫著掌眼,但這段時日佟佳皇貴妃身子越發不好了,正好僖嬪來乾清宮請安,康熙便讓她幫著挑了人。

僖嬪從自己身邊的宮女裡選了兩個,一個姓王,一個姓唐。

康熙親自見了人,年紀約莫十歲,身段都已經長開了。

“比太子大了些。”康熙皺眉。

僖嬪親手奉上冰糖蓮子羹,用一句話便打消了康熙的顧慮:“皇上,這女子啊年紀稍大些的更加懂事安分,若有了身子,生得孩子也強健些。”

康熙點頭,太子一共就有過四個女人,其中就有兩個抱病的,也實在是……僖嬪考慮得很周到。

這事兒定了以後,毓慶宮裡頓時暗流湧動。

旨意下來,李氏立刻派人把後殿倒座房收拾了出來,兩位新格格分例該有的太監宮女也從內務府送過來了。

正殿動不得,後殿的空屋子不多了,程婉蘊本來以為李氏至少會分一個人到後罩房和她一塊兒住的,沒想到李氏硬是把兩個格格都擠到倒座房裡,每人兩間屋子起居,院子和茶房都共用。

凌嬤嬤也沒說什麼。

讓程婉蘊大大鬆了一口氣。

兩個格格沒多久就來了,正是六月底燥熱的時候。

紅櫻指揮著小太監把冰鑑中融化的冰倒出去,吩咐再去敲一塊兒新的來。

正值午後,紅櫻輕手輕腳掀起竹簾,屋子裡靜悄悄的,紗帳被風吹得微微鼓動,碧桃坐在小兀子上打絡子,青杏捏著芭蕉扇,給臥在涼榻上熟睡的程格格打扇。

天氣一熱,宮裡也換上紗衣,程婉蘊貪涼,午睡就穿了件凌紅繡五彩鴛鴦的肚兜,外罩一件藕色紗衫子。紅櫻見了皺眉,小聲責問:“怎麼不給格格蓋被?著涼了可是玩的?”

青杏低頭不敢回話,還是碧桃答:“姑姑,格格說什麼也不讓蓋。”

紅櫻拿手指點點她們,自去取一條絲綢涼被來,替程婉蘊蓋在胸腹部。然後低聲細語教導一人,雖為奴才,卻該有勸誡主子的心,不能真成了個應聲蟲。

“如今新來了兩位格格,正是得寵的時候,格格嘴上面上不說什麼,是將苦水往心裡嚥了,咱們伺候主子合該更盡心細緻,別叫格格多添煩憂。”紅櫻嚴肅道。

“是,姑姑。”

程婉蘊其實在紅櫻蓋被時就醒了,聽了這番話,她才恍然大悟,為何她們院子裡的人最近都小心翼翼並且掩飾不住地擔憂和不安。

自打王格格、唐格格入了毓慶宮,太子爺連著半拉月都歇在她們屋子裡,兩人受寵的程度算是平分秋色,楊格格就不必說了,聽說她天天寫悔過信遞出去,但都被凌嬤嬤攔了。

李側福晉仍抱病吃藥,但八月便是皇太后壽辰,太子也隔三差五會去她那兒坐坐,提前預備壽禮的事情。

毓慶宮的下人們都說程格格時運不濟,才風光沒多久,就成冷灶了。

她其實真沒有紅櫻她們想象中那麼悲苦。要接受男人“三妻四妾”的事情,從她帶著記憶出孃胎起,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她從來也沒有肖想過在這個時代能有什麼愛情,只要丈夫為人正直不是奸邪之輩,都是搭夥過日子,給康熙當小答應、給太子當格格或者嫁入尋常官宦人家,對於她來說都一樣。

她清醒得很,太子爺之前寵愛她,她就享受,如今有了別人,她也不傷心,照樣關起門來好好生活。太子可以是她的朋友、親人或者老闆,但或許不會是愛人……她這“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說出來,恐怕會把紅櫻她們嚇到,畢竟這是一個以夫為天的時代。

她們都覺得她應該主動做些什麼,挽回太子爺的心。

紅櫻甚至替她支招:“格格,您的蜜桃烏龍茶不是都窖好了?還有新曬的桂花烏龍、雪梨白茶,何不請太子爺過來品茶?”

程婉蘊不想,她辛辛苦苦做的茶,自己都不夠喝呢。

反正李氏在分例這一塊兒是從來不克扣人的,連楊格格的分例都足額髮放,她不擔心會吃不上飯。李氏似乎上輩子真是個會計,程婉蘊就聽添金說過一次八卦,就是李氏對賬的時候,有幾吊錢怎麼都對不上,她硬是一晚上沒睡,把賬房、管事都叫來,愣是把那幾吊錢的出處找出來了,才善罷甘休。

有吃有喝,有貓擼有魚養有龜遛,程婉蘊暫時就不大想琢磨爭寵的事情。而且太子最近也更忙了,逃學事件後,康熙管兒子管得很嚴,他就算自己不得空去上書房,也要派太監去盯著,所有阿哥的課業都加倍。

至於那位日講官徐元夢,康熙當時忍著沒發作,畢竟他給自己立了個“崇儒”的人設,最近,他就藉機將徐元夢身上官職都擼了,一腳踹到了順天府做鄉試考官。

程婉蘊為什麼知道呢,因為徐元夢還有個官職是“太子中允”,是東宮屬官,給太子處理日常行政事務的,但這個官職也被擼了,所以他們小院每個月發放分例的時候,冊子下面那個簽字的地方,換成了額楚。

這人原是太子的哈哈珠子,頂替升官了。

徐元夢是太子爺親近的人,一點不留情地被擼了,太子自己又捱了罰,回來手腕上了好幾天的藥油,幾乎都提不起來。

他心情八成不怎麼樣,程婉蘊還盼著這時候太子不來她這兒才好呢。

“你們放心吧,”程婉蘊忽然出聲把三個宮女都嚇了一跳,紅櫻忙道:“格格醒了?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程婉便坐起來喝了碗吊在井裡湃過的綠豆湯,沙甜清涼,她舒服得撥出一口氣,拍了拍紅櫻的手說:“你們都別怕,船到橋頭自然直,沒瞧見鄭隆德他們還是一樣伺候麼?穩著呢,哪天三寶不來咱這兒玩了,你們再叫我去花園裡跳舞吧。”

三個人聽了都被逗笑了。

這個梗出自唐格格,因為最近王格格伺候太子佔得天數多,她便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總算有一次叫太子碰見了。唐格格是那種玲瓏有致的身材,跳起舞來確實是賞心悅目,別說,套路老但管用,太子爺晚上還真去她那兒了。

不過,據添金的小道訊息稱,太子每次去兩個新格格那邊,總是完了事就走,從沒在那留宿過,也不和兩個格格一塊兒用膳。

這一點微妙地不同,鄭隆德更有體會,因為太子爺隔三差五就會差人指明要吃他做的菜,但又不說什麼菜,就一句:“看著上。”

何保忠在那擠眉弄眼地不明說,鄭隆德還能不明白麼?

他就照著程格格的口味做。

所以,他對程格格還是一如既往殷勤備至,每天都額外孝敬點消暑的點心、茶湯,其他掌勺太監有想得明白的,也有想不明白的,但這次他們就不敢像之前那樣武斷了,都跟著對程婉蘊持觀望態度。

今兒鄭隆德就送來一碟子“蓮葉湯”,是用銀模子做出來的綠豆大點兒的花卉形麵點,配上拿荷葉煮出來的糖水,再用冰湃得涼絲絲的,又好喝又解暑。

程婉蘊難得用完了一碗,她一到夏天,就會不太想吃東西,所以最近她食慾也不好,經常用了點心,吃點水果,晚膳就不吃了。沒幾天下來就瘦了一大圈,外頭的人都傳,她這是失了太子爺的寵愛傷心成這樣的。

她都不知道怎麼解釋,比起總讓她有點不安的李氏和張牙舞爪的楊格格,她其實真的不太討厭王、唐兩個格格。

王格格和唐格格兩個人長得不像,王格格個矮,是個瓜子臉,唐格格個高,卻是圓臉,但她們身上的氣質和性格幾乎一模一樣。

溫順、謙恭、脾氣好。

程婉蘊聽說她們十三歲就經過內務府選秀入宮了,在宮裡已經六年了,這和李側福晉是不一樣的,李氏是一入宮就當側福晉,是主子。她們入宮是從最下等的粗使宮女做起,然後慢慢地才入了僖嬪的眼,能進屋子伺候。

但也不是僖嬪身上的那種大宮女,說到底,就是實打實從基層爬上來的。

兩個格格每天都去找李氏說話,態度都很恭順,李氏說什麼她們都能接上話,然後讓李氏聊得開開心心的。偶爾,程婉蘊也去“尬聊”的時候會和她們碰上,她們總是很和氣地跟她問好,一點也沒有藉著年紀更長或者寵愛更盛就當眾不給她面子。

而且,她們剛來那天就帶上禮物來程婉蘊院子裡見禮,從進門就開始輪流誇她的院子好、屋子好、魚龜貓養的好,連葡萄滕都長得茂盛,說結了果子她們一定來討一串,直到牆根底下的花都挨個誇過了,實在沒得誇了,才起身告辭。

她們送的都是不會出錯的繡帕,程婉蘊也回了她們兩把沉香木做的扇子,結果下一次去李氏那邊請安的時候就見她們拿著,還跟她分享說這扇子特別清香,還安神,現在晚上都睡得都更好了。

她們夸人的技巧總是很真誠又詳細,讓人不由得感到妥帖。

程婉蘊這才體會到什麼是真正在宮裡摸爬滾打過許多年的人,最是知道怎麼和人相處,一點也不會恃寵而驕。

你說,碰著兩個格格這樣脾氣的人,哪兒能討厭得起來?

所以程婉蘊還挺理解太子的,有兩個解語花一般的美人放在身邊,她要是太子也該狠狠寵上一段日子。

不過,後頭又生了件可怕的事,把程婉蘊嚇得不輕,也顧不上分析兩個新格格怎麼得寵的了。

楊格格死了!

這事,還是得從太子受罰這件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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