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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53. 空餉 他雖然很久沒有做夢了,卻對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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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胤礽得知何保忠的想法,一定會無奈搖頭。

阿婉她這人從來就沒有攬事的念頭,看她言行舉止就知曉她不喜歡管事。這是其一。另外,阿婉如今已有恩寵有孩子,若再握著管家權,等石氏進門來,哪怕石氏是個泥人性子也受不了,她只怕什麼都不做,也要先跟阿婉拼命的。

胤礽不想將阿婉架在火上烤。但一個有寵有子的格格也十分打眼,所以有唐格格在正好,他預備將院子裡的人通通立起來,足鼎立也就夠了。

當然,提阿婉的位分更是為了讓她有“足鼎立”的能力。

側福晉就不再是可隨意打殺的侍妾了。

滿人的側福晉和漢人口中的二房、側室可完全不一樣,側福晉不是妾,地位與權利要大大高於漢□□妾之間的關係,與嫡福晉一般都由禮部冊封,有朝延定製的冠服、入皇室玉諜。到了年節,也有了進宮參與大宴的資格。

很快,胤礽在等待的時機到了。

那還是個好天兒呢,九月九重陽節,京城香山遍插茱萸,男女老少出門登高放紙鳶,宮裡頭也分了菊花酒、重陽糕,膳房晚上還特意做了羊肉面。

康熙一大早便前往奉先殿祭祀先祖,之後又設宴為皇太后祈壽,胤礽身著全副太子吉服陪著忙活了一日,熱得前身後背全溼透了,總算散了宴席回了毓慶宮,他就直奔後罩房,在程婉蘊這兒洗了澡又換了衣裳,吃了一碗冰涼涼的仙草蜜,這才活了過來。

程婉蘊自個用竹篾紮了個小狗風箏,添金牽著風箏在院子裡跑,小狗風箏晃晃悠悠地隨風而起,額林珠便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頭,咯咯笑得見牙不見眼。

她現在能撒手走幾步了,然後又會像個球似得滾在地上,程婉蘊在院子裡鋪了一張巨大的竹蓆,竹蓆下頭還墊了好幾床棉被,她就在竹蓆上頭跑了摔,摔了跑,但卻比誰都開心。

胤礽看閨女像個繡球似的一骨碌一骨碌地滾,不由上前心疼地抱起來,摟在懷裡一會兒看看胳膊青了沒,一會揉揉肉乎乎的膝蓋,然後吧唧一口親在臉蛋上:“阿瑪的額林珠,玩得可盡興?一會兒阿瑪扶著你走,可別摔疼了。”

額林珠被親得傻笑,也伸手去抓太子爺的臉,有樣學樣地糊了太子爺一臉口水,口齒不清地喊了聲:“啊馬。”

程婉蘊就看著太子一點也不嫌棄自家閨女的口水,也不嫌棄自己被叫“啊馬”,一下笑得好似那冰雪消融的春日暖陽。

“阿婉,你聽見了麼?額林珠叫我阿瑪了!”胤礽驚喜非常。

程婉蘊就撇嘴,哼,額林珠七個月就會叫額涼了呢!

其實額林珠開口說話算比較晚的,現在十個多月都還不能說整句,只會幾個常見的詞語,但走路倒學得比別人早,程婉蘊就懷疑可能和她晚上愛踢被子有關係,這下肢天天睡夢中鍛鍊著,能不學得快麼。

“這日頭也太曬了,稍玩一會兒就是了,我們額林珠生得這樣白,可別曬黑了。”胤礽興致勃勃地抱著額林珠進去,把人放在床上,要親自給閨女換衣服。

他很快就因低估了十個月的嬰兒的戰鬥力,額林珠被仰面躺倒放到榻上,還沒等太子爺分辨清楚她小衣服哪邊是前哪邊是後,她就一個翻身爬走了,太子爺又趕緊把人抱回來,剛穿好一隻袖子,另一隻就又掙脫了,直弄得他滿頭大汗,狼狽不堪。

廢了半天勁終於穿好了,結果下頭的綢褲又穿反了,索媽媽忍著笑過來接手:“太子爺,還是讓奴婢來吧。”

胤礽嘆氣道:“幸好額林珠不是生在尋常百姓家裡……”百姓家裡哪裡這麼多人照看,孩子又多,她這樣調皮,只怕要挨暴躁老孃打的。

孩子都這樣,太子爺哪裡知道後世還有“奶爸”一詞呢。程婉蘊也在一旁作壁上觀,拿帕子捂住嘴偷樂,順道解釋太子爺上一個問題:“孩子要曬太陽才能長得高呢。”

她之前記得同事家孩子都有吃什麼維生素d3或者魚油,在清朝就沒這個條件,所以她只能儘可能給孩子吃含鈣量比較高的食物,比如雞蛋羹、豆腐、魚肉和牛奶,然後再多多給孩子曬太陽,程婉蘊沒忘了鈣要靠紫外線吸收,而且曬太陽也能幫助身體裡自身合成維生素d。

“額林珠是個女孩子,長這樣高做什麼?”胤礽十分不理解阿婉的育兒思維,“你自個以前生得這樣纖細,怎麼倒希望女兒長得又高又壯呀?”

程婉蘊不想和沒有科學常識的清朝男人爭辯,另闢蹊徑反駁道:“咱大清朝的公主都得去蒙古和親,不長得高壯些,難不成以後光被額駙欺負麼?我還想等額林珠長大了,要讓你帶她學騎馬射箭呢!,那額駙若是不做人,就叫額林珠揍得他滿地找牙!”

其實程婉蘊對於和親蒙古這件事有自己的想法。首先你反抗不了康熙的意志,其次太子的閨女比別的皇孫女尊貴得多,康熙應當不會隨便許出去,但也說不準。

所以讓孩子能自己立起來就尤為重要。

清朝的公主也並非全都是柔柔弱弱的那一掛,榮妃生的榮憲公主,就是前兩年嫁的蒙古巴林部博爾濟吉特氏□□袞,這位額駙是皇太極的曾外孫,據說生得比公主端靜的額駙還要高壯,一拳能掄死一頭羊,但榮憲公主到了草原上沒有怨天尤人,反而積極融入草原的生活,像自由自在的鳥兒一般過得很好。

那□□袞也對榮憲公主十分尊敬,據說日常帶著公主漫山遍野獵鷹呢。

對比端靜公主,程婉蘊自然希望額林珠以後能像榮憲公主。

換成後世眼光,遠嫁蒙古就是從北京嫁到內蒙古,這樣想想好像舒服多了。

對於程婉蘊的言論,胤礽震驚,但細細品味之下,竟又被說服了。別說,胤礽也同樣想到了榮憲公主,身為長女她那剛強的性子,哪怕嫁了蒙古也不敢讓人小瞧半點。而妹妹性子就文靜許多,前陣子寫了信回來聽說布貴人看了險些哭死過去。

於是胤礽盤算著過了年,等蒙古貢馬來,就跟皇阿瑪求一隻小矮馬給額林珠,他要親自馴,再親自教她騎馬!兩歲就開始學!

還有小阿哥,他還沒取大名,只有個阿克墩的小名,等過了歲站住了,他就去替他向皇阿瑪求個名字,再正經挪到淳本殿來教養……胤礽沒打算立馬將小阿哥放到石氏手裡,他總要慢慢看看,石氏的為人、品性,若是信得過,他才能將庶長子交給她。

他們一家口在這兒細細溫言,胤礽攬著阿婉的肩頭,兩人並肩站在邊上,一邊說著將來要給額林珠添什麼、學什麼,越發有雞娃的傾向,懷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脈脈望著她在涼榻上玩起了鈴鐺小布偶。

隨後,咪咪跳上了涼榻來,尾巴左右掃來掃去,額林珠無師自通將小布偶往它那兒丟去,被咪咪跳起來叼了個正著。額林珠愣了愣,隨即拍著手又叫又笑起來,爬在另一邊從專門收她玩具的竹筐裡再掏出一個玩具,和咪咪玩起了接拋的遊戲。

與程婉蘊這兒歡聲笑語不同,前朝突然掀起了一陣反貪的腥風血雨。

先是內務府新任總管大臣尚之傑被御史參了一本,說是內務府上駟院裡登記造冊的蒙古貢馬數量與紫禁城內外及南苑十七個馬廄裡的實際馬匹數量存在巨大空額。馬廄里根本就沒有那麼多馬,卻年年都按馬冊裡的數量撥應糧草,吃了十餘年“空馬餉”。

這“十餘年”用的就很精妙,尚之傑在乾清宮門口哭訴自己才接任不足一年,七司院裡的情形都還沒摸弄清楚,這“空馬餉”一案與他實不相干啊!

而把這事捅出來的,自然是管理天下糧財的戶部,要知道上駟院在京城有十八處馬廄,紫禁城內處、東安門五處、西安門處、南苑六處,還有一處在饔山。這十八處飼養的馬匹各有不同,有皇宮內所用的御馬、駕車用的騾馬走馬、皇上專用的內養馬、還未長成的小馬等等,但養活這些馬匹都需要豆米草料,大半都屬於糧食,全都得由內務府會計司諮行戶部撥給。

上駟院十八個馬廄裡每年登記在冊的有一萬四千匹馬左右,但御史的摺子裡說,有管領下披甲人與草父檢舉,實際上這十八處馬廄加起來都還不足一萬匹,足足吃下了四千多匹的“空餉”名額。

程世福坐在衙門裡屬於各主事的小小屋子裡,已經滿背冷汗了。

前日,上峰遞給他一份近十年御馬糧草供應的賬簿,讓他帶著手下小吏加班加點核算,他忙得一夜沒回家,誰知剛算出來遞交上峰,隔日就聽說宮裡出了這麼一樁大事?!

程世福雖老實,但也知道這回是有人故意要將他扯進來。

他冷汗流個不停,臉也漸漸發白。

算計他這樣的一個小官,自然不是為了他這個人,是為了他背後的人!

他背後是什麼人啊?是他小小年紀就進宮討生活還要拉扯全家的大閨女啊!

自打程婉蘊進宮以後就不知道腦補了多少的令程世福前所未有清醒、警惕了起來。

他在衙門裡坐立不安地轉了好幾圈,又不敢讓人瞧出來,只得裝作吃壞了肚子的樣子,在袖子裡藏了一隻筆,讓身邊跟著的僕人老丁扶著他去如廁,卻在臭氣熏天的廁所裡用廁紙寫了一封信,讓老家丁趕緊跑著送回家去。

在老丁送信回來之前,他就蹲在茅廁裡不出去了!程世福往鼻子裡塞了兩團廁紙,被燻得頭昏眼花,仍視死如歸地蹲在坑上一動不動,將這拉肚子的症候演繹地十分逼真。

吳氏收了信,立刻把讀書的長子懷章叫來,用從未有過的肅然口吻交代道:“額娘即刻要出門去,你緊閉門戶,弟弟妹妹也別讓他們出門去,聽見沒有?”

不等兒子多問,她讓老丁也留在家中幫襯兒子,當機立斷套了車,直奔額楚夫人在京裡開的酒樓而去。

當額楚緊急過來叩見時,太子爺正在程婉蘊這兒歇晌,阿婉睡覺喜歡將簾子全拉上,屋子裡黑沉沉如夜,胤礽迷糊醒來發覺懷中空空,阿婉睡覺不老實又滾得離他有一臂遠,他迷迷糊糊,便下意識地伸手將人撈了回來。程婉蘊也正睡眼惺忪,突然被人扒拉到懷裡,但聞到太子身上熟悉的味道,便也習慣性將臉埋到他胸前,往他懷裡再鑽了鑽,胤礽被她這個動作取悅,閉著眼用下巴蹭了蹭她烏黑的發頂,兩人相擁著繼續沉沉睡去。

然後就聽見何保忠在外頭急得像小狗似的團團轉,還小聲叫喚。

何保忠是個很有眼力見的人,這時候逼得他擾人清夢,想來是有急得不得了的事情發生了。胤礽立刻睜開眼,輕輕拍了拍也被吵醒正揉眼睛的阿婉,安撫道:“你再睡會,我這兒有點事,一會兒回來陪你吃飯。”

程婉蘊懷了二胎,正是嗜睡的時候,便敷衍地親了親太子又抱著被子繼續睡了。

她現在睡覺基本要睡夠十個小時以上。

胤礽憐愛地坐在床邊捋了捋她的頭髮,這才從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何保忠見太子爺不緊不慢的模樣,不由拍著大腿道:“太子爺,額楚大人在淳本殿裡侯著,已經急得快上吊了,您快去瞧瞧吧,他連著打發了回小太監來問了。”

胤礽嗯了一聲,比起也跟著著急的何保忠,他只是略微加快了腳步。

他等了這麼久,總算有人上鉤了。

胤礽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期盼著別人想法子對付自己。

額楚沒在淳本殿裡侯著,已經急得到殿前張望了,見太子身著寶藍色暗繡綠竹的身影出現在二門,他才狠狠喘了一口氣,拿袖子抹了抹汗津津的額頭。

“太子爺……”他迎上前打千請安。

“進去說。”胤礽步子平穩,面色也很平靜,讓花喇上茶的時候,還有心思和額楚介紹:“這是程格格窖的果茶,裡頭有曬乾的橙子片、蘋果乾、裡木(檸檬)幹,再加一些茉莉花,清香無比,你在外頭指定沒吃過,嚐嚐。”

花喇已經是泡水果茶高手了,只見他拿來一套天青色汝窯冰裂茶具,用鑷子將各色果乾依次放入茶壺中,加上蜂蜜和冰糖,倒入涼水,加上剛敲碎的冰塊,再拿木棍搗上幾下,這樣冷萃冷泡的果茶,才不酸不苦,之前他不懂,拿滾水泡的,差點沒把自己酸掉牙。

額楚一點也沒心思品果茶,雖然聞起來的確不錯……他在太子爺的示意下還是先呷了一口,果然涼爽清香無比,而且香中帶甜,將他渾身燥熱都壓退了下去,額楚總算知道太子的苦心了,自個也冷靜了下來。

等花喇上完茶擺上點心出去,他便揮退左右,跪下來將程家著急忙慌傳過來的訊息說了一遍:“奴才無能,叫程大人著了道。”

“不怪你,起來吧。”胤礽聽完只是挑了挑眉頭,一點也沒動氣,甚至有點……好笑?那些人……他不知道是老大那邊還是朝堂上哪個有點小聰明的人想出來的法子,居然想到從內務府裡的髒汙來試探皇阿瑪對他的態度。

一則凌家已經倒了,皇上指定不會再清算第二回了;二則事情捅出來雖然板子打不到太子身上,卻也能讓他丟丟臉面;則還能將程家一塊兒扯進來,讓他煩煩心,順道把程家被他塞進戶部裡的事亮在皇阿瑪面前。

一石鳥。

胤礽略想了一會兒,就明白能使出這招的,恐怕是延禧宮那頭了,畢竟上駟院掌控在索爾和手裡,這裡頭什麼貓膩他不知道?這一招自打巴掌打得響亮,萬一皇上生氣,大多時候也不會疑到惠妃和老大身上。畢竟這事捅出來,他們也討不了好處。

索爾和是上駟院監管事務大臣,這會兒應該已經進宮請罪了,說不定也要抱著皇阿瑪的腿肝腸寸斷地哭上幾場,這戲才算唱圓了。

胤礽就在思考,他得是個什麼反應才好?

他要去皇阿瑪跟前哭一把麼?胤礽想了想就覺得一身雞皮疙瘩,實在做不出來。有時候他覺著滿朝文武的臉皮通通都比他厚多了,那真是想哭就哭,哭得情真意切,甚至還有年紀太大,哭得太投入得背過氣去的。

最後他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吩咐額楚出去讓程家不必擔心,該幹嘛幹嘛,不要亂了陣腳。額楚一頭霧水地出去了,他不知道為什麼太子對這事不著急。凌普做下的孽被人捅了出來,這事可大可小啊!

萬一萬歲爺下旨徹查,牽連出更多來,太子爺肯定會吃掛落的。

本就指了個幫不上忙的太子妃,再遭受這樣的打擊,連赫舍里氏也臉上無光。額楚之所以會這樣著急,也是進宮前被索額圖揪住臭罵了一頓的緣故。

太子爺不會有錯,太子爺被人暗算吃了虧,自然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錯。

胤礽當然不著急,他有八成把握,皇阿瑪不會懲治他御下不嚴,畢竟凌普的事是他自己上的折,這其中內情,只有他和皇阿瑪知曉,旁人以為凌家倒了是康熙下的手,再加上這回指婚的事,這不恰恰證明了太子讓皇上不滿意了麼?

既然如此,跟著皇上對太子踩上兩腳,豈不是“忠君”之事?

胤礽摸了摸下巴,卻在想皇阿瑪一定不會讓允許別人這麼肆意妄為挑戰他的權威——剛因為婚事丟過一回臉,皇阿瑪不會讓他丟第二回,不然東宮的臉面被人踩在腳下拾不起來了,誰來遏制老大和明珠?

他雖然很久沒有做夢了,卻對這朝中局勢看得越發透徹了。

他甚至想到夢中曾經說過了“指使凌普私吞蒙古貢馬”這件事,不知是不是指的這一回御史彈劾內務府吃“空馬餉”的事情?若真的是,只不過那時候凌普還當著他的內務府總管大臣,御史就不是跟這回一樣,是借尚之傑打凌普,而是直接彈劾到凌普這個正主身上了……這可就不單單是試探那麼簡單了,上輩子他們一定藉此將凌家打倒了。

胤礽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去看那兩顆須彌菩提,相傳佛祖釋迦牟尼曾在菩提樹下靜思六年才在樹下成道,因此菩提樹也被稱為智慧之樹、佛教聖樹。

那他呢……他的道在哪裡?

夢裡的他恐怕就這樣走錯了道——他失去了最親近的奴才,想來怒不可遏也做下了一些不該有的反擊吧?

若夢境是上輩子映入今生的倒影,那他先是在古魯富爾堅嘉渾噶山失了聖心,又在這次空馬餉案中應對失措,一步錯,步步錯,已經被動搖根本了。

胤礽望著菩提,菩提樹堅韌,不大受病蟲侵害,甚至奴才們還說過一個奇怪的是,他們在炎炎夏日經過菩提樹的樹蔭下便覺著十分涼爽,而冬天在菩提樹下卻會感到溫暖,過年過節,甚至會有小太監小宮女對著這兩棵樹祈禱。

這一次,他能成為在風雨病蟲侵害之下依然堅韌不拔、巋然不動的那個人麼?

釋迦牟尼在天將佛曉,啟明星升起時大徹大悟,修為佛陀。

如今屬於他的佛曉之日,或許快要來了。

胤礽心念一轉,讓人將小阿哥領過來。這孩子已經兩歲了,被奶嬤嬤牽著走得穩穩當當,胤礽特意命德柱的兒子進宮來當小阿哥的玩伴,平日裡也讓他教導小阿哥規矩,因此小阿哥雖然有些靦腆,但儀態被教得很好,上前很是利落地打千,聲音稚嫩清脆:“兒子給阿瑪請安,阿瑪金安。”

他生得很像王格格,個子不高,但眉清目秀,脖子上掛著純金的長命鎖,穿一身藍色納紗便袍,底下是墨色綢褲,他左手的手肘還是有些外翻,肩頭也略高,但已經比剛出生時好了許多,瞧著不大明顯了。

“今兒太醫給針灸過了沒有?”胤礽招手讓兒子過來,將他抱起來摸了摸手肘,問小阿哥的奶嬤嬤,“如今還吃些什麼藥?”

“回太子爺的話,大阿哥今兒早上針灸過了,太醫也說手臂已靈活了不少,不用再喝藥了。”奶嬤嬤跪在地上回話,這人是李氏孃家族人的媳婦,人看著黑黢黢,矮胖矮胖,說話倒還算有條理,“讓奴婢每日給大阿哥按摩調理即可,奴婢跟太醫學會了手勢,今兒給大阿哥試了一回,大阿哥也說舒服。”

“既然如此,你每日依著太醫的話,按摩調理不可懈怠。”胤礽抱著小阿哥顛了顛,又和氣地問了幾句,今兒吃了什麼?還咳嗽不咳?

當乾清宮的太監過來請他的時候,他正喂小阿哥喝了半杯不放冰塊的果茶,又吃了兩塊小糕點。小阿哥甚少有這樣和阿瑪親密接觸的機會,臉高興得紅撲撲的,揪著胤礽的衣襟不撒手,胤礽見了也有幾分心軟。

因此聽完太監的話,他也沒將小阿哥放下,對上小阿哥那期盼著亮晶晶的眼睛,便抱起他笑著說道:“走,咱去見見你皇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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