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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66. 殺雞 毓慶宮內御茶膳房。 洪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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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慶宮內御茶膳房。

洪登心不在焉地揉著麵糰,眼神直勾勾往膳房門口瞧,他讓徒弟驢兒去正殿傳了句話,現下還沒回來,讓他心裡七上八下的。

他這徒弟又蠢手又粗,一點兒也比不上鄭隆德身邊那三寶,那三寶這幾年已經歷練起來了,都能上灶燒菜了!而他跟在身邊的這個,刀功都還沒練明白!要不是還算聽話孝順,每月月錢一個子不留地孝敬他,他早把人撇了!

他正出神,鄭隆德揹著手從裡間出來了,膳房裡的人見了他都客客氣氣地喊一聲:“鄭爺爺,您起來啦?櫃子裡給您留了肉骨茶呢!”

鄭隆德淡淡“嗯”一聲,也不去取那茶,徑直走到三寶跟前,掀開砂鍋的蓋,去瞧那文火慢燉的蓮子綠豆薏米羹。

“燉了幾個時辰了?”他問。

三寶一直守在灶頭前,只要是後罩房的東西,他都親自看著,一點也不分神的。如今那頭除了程主子,還有兩個小主子,大意不得,三寶抹了一把汗,臉都被柴火烤紅了:“有一個半時辰了。”

這道羹雖然叫蓮子綠豆薏米羹,但這幾味料都屬寒,於是鄭隆德總會囑咐三寶往裡頭再擱上八顆紅棗、一兩百合、一兩銀耳,這樣味兒好,對程主子的身子也好。

他看砂鍋裡的銀耳都已經熬出膠來了,紅棗和百合也爛化開了,蓮子和薏米指定也熟透了,但這兩樣料卻要再熬久爛一些才好吃。

“再熬半個時辰,先盛一碗出來,太子爺不喜歡吃那麼爛的,剩下的再熬半時辰。”

洪登豎著耳朵,就聽鄭隆德在那細細吩咐,他低頭冷笑:還管上太子爺的口味了,等以後看你還怎麼得意!

他這些年可算把鄭隆德恨透了。

以前程側福晉沒來之前,他才是這膳房裡頭一份的大師傅!也是最年輕的大師傅!多少人巴著他奉承他啊!結果這鄭隆德老臉不要巴上還是一個小格格的程側福晉,從此就狗仗人勢抖了起來。

誰知那程側福晉還真就得了太子爺青眼,他屈居在鄭隆德之下不得翻身,自個也犯了軸,怎麼都不願意去巴結後罩房,就算去巴結了又怎麼樣?還不是得鄭隆德吃肉他喝湯?要他撿鄭隆德剩下的殘羹剩飯,呸!他還要臉!

李側福晉倒了以後,他原本想巴結唐格格,結果唐格格沒多久也跟後罩房一條心,洪登氣得不行。難不成不巴結程側福晉就出不了頭?他就不信邪了!他清高!他了不起!他偏不!

洪登就等著今天呢,這是他揚眉吐氣的好日子——太子妃一進門,他立刻就讓驢兒去遞話,他知道這種事趕早不趕巧,他都使銀子打聽過了,如今太子妃身邊伺候的人可只有倆媽媽四個宮女,都是她從家裡帶來的,這才進門第二天,還沒有內務府出身的太監宮女冒尖呢!他要爭當這投效的第一人!

膳房重地,太子妃能不需要自己人嘛?洪登這回可不能讓鄭隆德搶先!他還死死抱著那程側福晉是顆大樹呢,一側福晉,腿再粗能粗過太子妃?

在太子妃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人家現在叫太子妃,夠尊貴了吧?以後就得叫主子娘娘!住坤寧宮!洪登幾乎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當宮裡大御茶膳房總管太監那神氣的模樣了——那時候鄭隆德那老頭墳頭草估摸著都有一尺多高了吧?哼!

他比鄭隆德年輕了小二十歲,自認手藝也不差,否則也不能撥到毓慶宮做事,又會來事,這麼多年可真是時運不濟啊。

當然,他也不蠢,為什麼讓前頭沒什麼人認得的徒弟去,且說完話就走,都不留名號,就是為了試探太子妃的為人呢!

要是太子妃對這話有反應,想搭上這條線,自然會叫人打聽驢兒是哪兒的人,順藤摸瓜也就把他找出來了。若是太子妃不吃這一套,她初來乍到,想來也不敢鬧騰,驢兒不過白說了一句話罷了。

因此洪登就在等前頭有沒有人來打聽,結果等到傍晚要進晚膳了,他那麵糰都揉壞了,驢兒才一瘸一拐地冒出頭來。

洪登提了一下午心,見他那副傻笑的蠢樣兒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忍下一肚子火氣,連忙把人拉到自個住的小屋裡,關起門來盤問:“你死哪兒去了,怎麼遞個話大半天都不回來?”

驢兒憨憨地撓撓額頭:“我說完了要走,被太子妃身邊的大姑姑留下吃點心,她問了我好多事,我想著您沒交代也不敢亂說,因此只說了自己幾歲進宮、一直在哪兒當差。”

洪登一下就歡喜起來,親親熱熱地將徒弟攬住:“好啊驢兒,不愧師傅疼你,這回你可立下大功了,以後師傅得了太子妃重用,你也少不得好處——咦,你這腿腳是什麼回事?”

“那姑姑硬是要塞荷包給我,我不敢收,推拒的時候摔了。”

“你個傻小子,就是收了怕什麼!”洪登頗為可惜,若是收了那荷包,想來也有個來往的憑證,但有這個訊息已經大大出乎他意料了,太子妃這人比他想象中更加主動急切啊,他這下可真搭上通天梯了。

洪登興奮得面紅耳赤,叫驢兒打來熱水,頭一回不用他伺候洗腳就把人打發走了,特別和藹可親地讓他先去歇著,還賞了他一瓶藥油揉腳。

驢兒嘿嘿笑著應下了,走出了洪登的屋子才疼得齜牙咧嘴起來,擼起褲腿,整個腳腕處都已經腫成黑紫色的饅頭了,這根本不是摔一跤就能摔出來的。

他欲哭無淚地回頭再次看了一眼他師傅的窗子:師傅,徒兒對不起您了!您自尋死路,徒兒還想多活幾年,就不奉陪了……

午後其實真正的情形是——他的確去了正殿,瞧見一個面目和善的老媽子,這是個生面孔,肯定是太子妃帶進來的人,於是他就湊上去小聲說了那句:“太子爺剛去程側福晉那兒了”,那老媽子一聽就訝異地扭過頭來,他連忙轉身就要走,誰知只聽身後勁風掠過,再回過神來已經被一腳踹趴下了,那老媽子依然是那和善的面目,走上前來狠狠踩著他的腳腕碾了幾下。

他叫都沒叫出聲來,立刻就疼暈了過去,等醒過來以後,就被綁在柴房裡了。

那老媽子不用多少手段,驢兒就哭得涕泗橫流,一五一十地招了。

“你可知道窺伺、洩露太子爺行蹤是大罪?你那師傅不是東西,這是預備要讓你頂缸呢,你這衣裳都舊得打補丁,手上也全是口子,瞧這樣子你那師傅對你也好得有限,你可真要替他去死麼?若照著太子妃的旨意做,往後你非但不用受他折磨,還能好好過活,你願意不願意?”

驢兒自然願意!他求之不得!他再蠢,也能分辨好人壞人,如何不知洪登不是人,只是他已跟了這樣一個師傅,沒處去了,只能硬著頭皮討他歡心,如今有了脫身之法,自然言聽計從。

後來那老媽子審完了他,交代他怎麼說、怎麼做,才讓人把他放了。

所以他這腿,並不是摔的,而是被老媽子拿腳碾的。

驢兒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繼而還有點瑟瑟發抖,老天爺!太子妃帶來的人不會都是這樣的武婦吧?

第二天傍晚,洪登就如願見到了正殿的人,那宮女大約與太子妃年紀相仿,也是十歲的模樣,穿得宮女統一的青色旗裝,梳著宮女的小兩把頭,卻沒有一點女子溫婉的意味,硬生生穿出了氣勢洶洶的感覺來,只見她大步走到膳房門口,眉眼粗略一掃問道:“哪個是洪登?”

洪登連忙擦了手出來,對著她點頭哈腰道:“是奴才。”

“太子妃要見你,跟我來。”

“是是是,有勞姑姑了,不知姑姑名諱……”洪登按捺住心中喜悅,心想果然來了,他一直留心前頭的動靜呢,知道太子妃昨個忙了一天,把毓慶宮各院管事都見了一遍,但卻好似只是認認人,交代了一句用心辦差,也沒換一個人。今兒她要見三個格格和兩個側福晉,想來忙到現在才有空見他。

那宮女轉頭看他一眼,直把洪登背後寒毛都給看得豎起來了,她似乎天生不會笑似的,冷著一張臉,看人的目光也好似看死人。

“你想知道我叫什麼?”她淡淡道,“告訴你也沒什麼,我叫雁翎。”

“好名字,姑姑的名字真雅緻。”洪登擦了擦汗,強笑著恭維道,心中驀然升起一點異樣之感……他怎麼覺著好似哪裡不對呢?

洪登回過頭在忙忙碌碌的膳房裡頭搜尋驢兒的身影,卻沒找到。

雁翎嗤笑了一聲,大步在前引路,沒再說話。

這太監哪裡知道她名字的來歷,她們四個陪太子妃進宮的人,全是從小就挑出來的,福州不太平,太子妃自小又要強,她長到八歲,石文柄都還沒有兒子,因此她就對石文柄說:“阿瑪大可將我當作您的長子!”

所以她們四個就是太子妃的“哈哈珠子”,是自小習武的。

她叫雁翎,可和雅緻沒有關係。

元朝詩人張憲曾寫詩曰:“我有雁翎刀,寒光耀冰雪,神鋒三尺強,落手斷金鐵。”她是雁翎刀的雁翎,她是太子妃手中的雁翎刀,亦是殺過倭寇的雁翎刀!

洪登跟著雁翎一路疾走穿過兩道宮門來到了正殿,這才發覺正殿前頭的空地上早已站滿了人,昨個據傳已經接見過的各院總管全都低眉順眼地垂手而立,見他被領進來,都不敢抬頭看一眼。

再往裡進,進到前廳裡,就看到上首端坐著太子爺和太子妃,下首兩邊八仙椅坐了五個女子——唐李範三個格格坐在靠門邊的位置,再往前一點是多年未見、一身緇衣的李側福晉,最前頭,正正坐在太子妃下首的曼妙女子就是程側福晉了。

毓慶宮裡所有主子都在這裡,連深居簡出的李側福晉都在!

洪登已經察覺出大事不妙了,他甚至不敢多看太子妃生的什麼模樣,他已經腿肚子打轉,顫抖著跪下來磕頭:“奴才……奴才叩見太子爺、太子妃……”

石氏端起茶來啜了一口,淡淡地道:“太子爺,這就是那個好心提點我的奴才,他有個徒弟叫驢兒的,昨個領了他的命到我這院子帶了句話,說您回來就去了程側福晉那兒,我摸不清他這是什麼意思,故而今兒大家都在,就叫過來問問。”

“我看也不必多問了。”胤礽冷冷道,放在扶手上的手早已握緊成拳。

昨兒去見了阿婉一面,才吃了個紅薯,胤礽便回了正殿與太子妃一併用晚膳,他不可能新婚第二日就丟下太子妃去寵幸阿婉,這不僅是明目張膽不給太子妃尊重臉面,也是要置阿婉於死地。

他腦子沒壞,早就都已經想好了,至少新婚頭三個月,他怎麼也得有一半日子歇在太子妃這兒,幫著太子妃把整個家撐起來才行,結果他不過去看了阿婉一眼,就已經有自作聰明的賤奴挑撥是非了!

這毓慶宮多年沒有正經主子,唐格格名不正言不順地管著,的確管不了他們,底下奴才堆裡的風氣恐怕早就爛透了。

所以趁著他昨個過來用膳,太子妃就如實和他通了氣,並且坦誠直言明兒要拿這刁奴殺一殺毓慶宮上上下下的不正之風,他這才用一種新眼光去看他的太子妃。

行合巹禮的那一晚,他用秤桿挑起了紅蓋頭,見到一張英氣十足的臉龐,心裡想的是,原來這就是讓他受了三年白眼嘲諷的石家女兒。

不是很漂亮,但雙眼足夠磊落透亮,好似孤崖奇石裡頭硬鑽出來的那臨空而立的松柏。他忽然就鬆了一口氣,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想來品性壞不到哪裡去。

誰知第二日,她在皇太后、康熙面前巧笑嫣兮、禮數週全,活似就像自小在宮裡養出來的一般,說話行事老練至極,將皇阿瑪和皇瑪嬤都哄得喜笑顏開,賞賜都賞了一籮筐。

那些提點她的話全沒用上,他為此更加放了一半的心,心想,她好歹沒墜了石家名聲,是個懂規矩、知道眉眼高低的大家閨秀,她至少沒出錯,這就很好了。

回了毓慶宮,他在她屋子裡歇下,不知為何總有違和之感,她這屋子怎麼顯得如此冷硬?內務府送來的擺件一個也沒瞧見?分明是喜慶之極的婚房,到處都是紅綢喜字,可卻隱隱透出幾分凌冽之意。

阿婉的院子裡都是花花草草,屋子裡擺著泥人、碗蓮、孩子們各式各樣的小玩具,伺候的人取的名字都是水果輩、金銀福祿壽。

正殿外頭一盆花也沒有,青石板縫隙裡連一根雜草都拔了個乾淨,空蕩蕩得好似個校場,太子妃的屋子掛著紅纓槍、長弓長箭,還有她阿瑪石文柄生前佩的腰刀,身邊四個大宮女叫連弩、畫戟、雁翎、越女。

有了前頭兩個釋義如此直白的名字,胤礽自然也參透了何為雁翎,又何為越女。

弩戟刀劍,太子妃不愧是將門虎女,身邊奴婢都以名兵而名。

胤礽隱隱覺著他的太子妃不大簡單,之後就聽見她說要拿洪登立威,胤礽自然應允,一則這洪登該死,二則太子妃敢在大婚第二日就想到藉此機會收拾敲打毓慶宮的奴才,的確有主母的氣度與威勢。

何況,尋常人若得到洪登的投誠,有的會心中暗喜、有的會順勢收下這個眼線,從而打探到毓慶宮更多的事來,太子妃都沒有。

她選擇揭開這遮羞布,告訴所有人,她不吃這套!也有能力不吃這套!

胤礽也為她這朗闊的氣度折服了,若是換做李側福晉……李氏早就把洪登納入麾下,細細盤問,直到他肚子裡的貨全倒乾淨了再設個局把人丟個乾淨。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區別。

“噢,既然太子爺說不用問了,那我就對大夥兒略說兩句心裡話,”石氏說著站了起來,走到前廳中央,看也不看已癱軟成一灘爛泥的洪登,先將目光投射於外頭的管事們身上,道,“大夥恐怕都在想,我這新來的太子妃是什麼脾氣,好不好伺候?為此像這個洪登一般四處打探、瞎琢磨的人也不少,既然如此,那我直白告訴大夥兒,你們都聽清楚了——”

她習慣性站得筆直,回身,也將視線緩緩從幾個格格和側福晉身上掃過去。

“我這人啊眼裡揉不得沙子,較真,是極不好伺候的——”

太子妃話才剛起頭,胤礽就一口茶噴了出來,用手捂著嘴,咳得十分劇烈。真有人當眾說自個不好伺候?她之前在皇阿瑪、皇瑪嬤面前分明不是這樣的!

溫婉有禮、賢惠大方——這八個字,是康熙親喝完她敬奉的茶,親口褒獎的。

“畫戟,給太子爺重新上一杯茶,別嗆到了。”石氏溫和地囑咐身邊人,隨後扭過身來,又是一副冷肅的面孔了。

“我是石家女,承蒙皇恩浩蕩,如今成了皇家的太子妃,但石家世世代代都為武將,更是散落我大清各地為國鎮守邊疆,石家從來秉持著治家如治軍的家訓,講究紀律嚴明、論功行賞,從不搞任人唯親、虛頭巴腦的那一套。我也是這樣的為人,你們若是好的,自然不愁出頭,若是不好的……如有洪登這種念頭的,也趁早給我斷了,好生夾著尾巴做人。”

石氏似笑非笑接著道:“其次,我最恨洩露軍情的奸佞,這話放在毓慶宮裡也一樣,不管是往外往裡議論主子、暗中傳話挑撥離間的,在我這兒絕無優容餘地。”

言罷,她擺擺手,畫戟和連弩便一左一右鉗著那洪登的胳膊,把面如死灰形同死狗一般的他拖了出去,很快牆外頭就響起了板子聲和堵了嘴的嗚嗚聲,後來就只剩板子聲了。

再過一會兒,板子聲也停了,眾管事眼睛盯著地面,死死埋著頭,卻能看見那叫畫戟和連弩的宮女一步一個血腳印地進來回話,她們分明是年紀輕輕的女子,掄起人的生死來卻語氣稀鬆平常:“回太子爺、太子妃的話,共打了四十大板,人還剩一口氣。”

“嗯,好湯好藥養著吧。”這樣雷霆手段打完了人,石氏說完忽然轉了口風,笑道:“沒嚇著大夥兒吧,哎!都怪我,總想著大夥都是知底細的老人了,用不著拐彎抹角,想著三言兩語把話提前說明白,也省得你們猜來猜去的,是不是?這樣吧,等會各管事都在分例裡多加兩個菜,三個格格和兩個側福晉都在我這兒一塊兒用膳,咱們樂呵樂呵,太子爺您說呢?”

胤礽用一種極新奇的目光瞧了太子妃半晌,點頭道:“好。”

太子妃滿意地點點頭,坐回了椅子上,笑著讓連弩畫戟先下去:“衣裳鞋底都沾了血了,在主子們面前不得失禮,先去換洗再回來伺候。”

另有利媽媽叫來小太監瘋狂地擦拭著沿路的血跡。

趁著底下在收拾灑掃、等候膳房送膳的時間裡,太子妃開始端詳下頭這幾個女人的模樣,三個格格都是一樣低著頭假裝喝茶,卻嚇得手都在顫抖,半天也沒喝進去一口。

嗯都是鵪鶉,不足為慮。

李側福晉……她低眉順眼地捻著腕子上的持珠,阿彌陀佛念個不停,暫時看不出性情,但做個太子爺已經跟他交過底,滿院子的女人他最不滿意的就是這個李側福晉了,留著她不過是李家還算得用,她是犯過錯的人,如今形同拘役。

程側福晉。

有意思的是,太子爺向他介紹這後院裡的女人時,並沒有厚此薄彼,都評價了一兩句,唐格格是:“老實能幹”,李格格是“才情尚可”,範格格是“沉默寡言”,甚至到李側福晉這頭還多說了一些,因此落在程側福晉身上,他也只言簡意賅地說了四個字:“踏實本分”。

但太子妃沒有錯過太子提及時那瞬間便溫軟下來的目光。

所以她多多看了坐得離她最近的程側福晉一眼,帶著不加掩飾的打量。

然後她就發覺程側福晉也在用眼風偷摸著、小心翼翼地偷偷看她。

那眼神亮晶晶、水盈盈,臉上還滿是崇敬與讚歎。

太子妃:“……”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看來這是個傻的,怪不得太子爺為了她殫精竭慮,還特意不在她面前多說,特意做出一碗水端平的模樣給她看。

胤礽也見程婉蘊這模樣,也十分想扶額。

他忽然就想起當年她還是個小格格的時候,頭一回進宮拜見李氏,也是這樣,人家楊格格與李氏都打著機鋒奉承試探了好幾回合了,她竟然在吃點心。

這麼多年了,都當額娘了也沒有長進,這可怎麼辦呀?胤礽陷入了憂慮當中。

程婉蘊……程婉蘊早就看傻了呀!

她也設想過太子妃會是什麼樣兒的,眼前略過了大福晉、李側福晉、僖嬪以及溫僖貴妃的模樣,算是把她見過的深宮女人都想了個遍,誰知沒有一個挨邊。

原來這天下還有這樣的大帥[嗶]……啊不,如此英氣逼人的女子!

那周身氣度,連男子也望塵莫及!

她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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