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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路上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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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來,我手裡的藥材叫做牛膝,這不是牛的膝骨,是一種草藥的名字,它是草,曬乾後像牛膝,現在它是晾乾後的樣子。

你們先把它的樣子和味道記住,等回來之後,再跟著我去見見它夏天長什麼樣子。”

韓盈坐外木輪馬車上,邊說,邊將幾個切成斷的牛膝遞給身邊的鄭茂。

這位上了年紀的婦人,小心翼翼接過來這幾牛膝,把其它的遞給身邊的婦人,留一枚放在自己的手心裡,小心的觀看。

如今人口荒涼,植被繁多,多到人們根本沒有心思去在意它們的外貌。

雖然在植物家眼裡,不同植物的特徵極為明顯,就比如莖幹能有深褐、土黃,淺黃,乳白的顏色,甚至其樹皮的紋理、切面等種種特徵繁複美麗,能夠輕易辨識出不同植物的種類,但在農人眼裡,植物除了能吃,能燒火,能做傢俱之外,就沒有更多的分類了。

鄭茂的年齡比較大,在她這個年紀,接觸新事物本來就有些困難,看著已經切好的牛膝片,她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多少和某些燒火柴與眾不同的地方。

但,月女說的重要,鄭茂就努力去看,看著看著,她就發現,這牛膝片還真有點不一樣,外皮皺巴巴的,不像樹皮一摸就掉,裡面像捲起來的布,一圈一圈的纏著……

隨著觀察的深入,鄭茂彷彿突然認識了這些特徵,她抬起頭,忍不住和旁邊的婦人竊竊私語起來。

坐在馬車上的韓盈沒有說話,她微笑的看著這些婦人或是沉默端詳,或是兩人合看,對著牛膝的特徵指指點點的模樣,極為耐心的等待著。

有過三個弟子,又教導過楮冬,和孕婦,農人打過交道的韓盈,已經大致摸清楚了現在普通人的學習能力。

若想教導她們,那就不能急,她們的學習和反應能力。基本等同於一二年級小學生的水平,需要放慢自己的腳步,等待她們追上來。

不得不說,這是她們的幸運,如今哪裡會有如此對學生思考的老師?甚至連韓盈自己,也不過是在局勢之下,因為弱小,需要她們付出而短暫多出來的耐心。

等到了新亭,韓盈很快就會有更多的選擇,到時候會有更加聰慧,刻苦,拼盡全力追趕的新學生出現,如果這些婦人們不夠努力,又沒有那麼聰明,那她們很快就會被取代。

韓盈對她們的教學時間門,只有兩個月。

不過,於她們來說,付出兩個月左右的勞動,就能夠獲得這麼多的教導,已經是收穫頗豐了。

而韓盈也不打算完全放棄這些婦人,就算學習能力不夠,不能當村醫,那還可以跟著她學草藥種植,當藥農啊。

韓盈要把每一個自己付出努力的人,都發揮出最大的價值!

幾枚牛膝傳來傳去,過去了二三十分鐘,這十三個學生才把它們記住,韓盈看著差不多了,又繼續拍了拍手,說道:

“牛膝這種草藥,能治很多病症,比如被火燒傷,熱水燙傷,面板生瘡,跌打骨折,都可以用牛膝和其它藥材組合在一起治療,你們不要小瞧了它,等到了村子,遇到病症之後,我會更加詳細的跟你們說明。”

隨著韓盈講述牛膝能夠治理的病症,這些學生們瞬間門眼睛亮了起來,她們努力靠近韓盈坐的馬車,試圖聽清楚韓盈的話語。

可韓盈卻沒有繼續講下去,她又拿出來新的藥材,讓這些學生們記憶。

“這是荊芥,來,再把這個記一下……”

學生們一怔,隨即便反應過來,更加的靠近韓盈,試圖把新出現的草藥,全部都記到腦子裡。

木輪馬車行進的過程中,不免發出吱吱呀呀的噪音,十三個學生再怎麼靠近,照樣還有些距離,韓盈只能大聲講解,儘量讓所有人都聽到。

大聲說話很費嗓子,若不注意,晚上就得開始啞,接下來兩天都說不了話。

好在,韓盈前世有個當教師的朋友吐槽過,知道這點的她每一次都講時間門都不長,中間門又有大量的時間門可以休息,她還趁著休息時間門,舉著竹筒杯努力喝水。

就是一不小心,水喝的有點多。

車隊這次準備前往的地點是下桑村,遙遙的能看到村口的草棚後,韓盈先把車隊喊停,硬撐著下了車。

沒辦法,馬車上本就裝滿了貨物,能留給韓盈下坐的位置少的可憐不說,一坐就是三個多小時,坐的人腿發麻,跟觸電一樣,壓根感覺不到腿存在。

努力踢了幾下腿,把自己的腿腳找回來之後,韓盈和幾個婦人先找地方去解決生理問題。

這荒郊野嶺,額,雖然有村子,但也和荒郊野嶺差不了多少,反正廁所是沒有的,找個有遮蔽的草叢就行。

大家就地休整了一番,剩下的這點路,韓盈實在不想坐車了,索性跟在前面走過去。

韓盈對本亭內的村子還算有所瞭解,出了亭兩眼一抹黑,好在她從不打無準備之仗,在出來之前,特地請徐田曹帶著自己去周圍各亭,和各個亭長聯絡了一番。

這次聯絡,讓韓盈瞭解到,沃河覡師對宛安縣基層控制,並沒有深入到最底層的胥吏,大部分還是止步於亭。

也就是說,沃河覡師其實只是透過亭長上司通知亭長,讓他們放緩了通知的時間門而已。

而這些亭長能夠分到的錢財數量極其有限,他們對沃河覡師的態度就比較普通,雖然也會為其做一些事情,但只限於不會影響自身仕途的小事。

不過,亭長雖然只是拖延了幾天,卻給韓盈造成了極大的麻煩,她制定的很多計劃全被打亂,整個課程全部無法繼續下去。

面對韓盈生氣的樣子,這些老油子亭長絲毫不在意,甚至早就找好了給自己脫罪的理由。

農人在農忙。

沒有比耕地更重要的事情了,因為它遲到,屬於如今最常見的不可抗力,哪怕是徐田曹和韓盈明知道他們就是在怠政,照樣沒辦法責備。

好在,韓盈本來是在和沃河覡師搶時間門,縣裡回來就安排人手出行,第二天就跑去詢問亭長,如今訊息傳遞的滯後,這些亭長根本來不及收到上面的暗示和訊息,面對分不清的局勢,他們自然而然的開始打太極,往後拖。

做為小孩子,韓盈性子急,所以一氣之下提出來直接自己上,就很合理不是?

而對於韓盈的決定,這些亭長們差點沒舉雙手雙腳贊同。

又不用自己讓下屬多跑村子強迫出人,也不用面對上司的苛責,兩全其美啊!

在韓盈說出她自己去各個村子裡教學的時候,這群亭長一改之前打太極的態度,巴拉巴拉就把各村子的狀況全給韓盈說了。

這就是意外之喜了。

隨著村口路邊上的草棚越來越近,韓盈回憶起來下桑村的情況。

下桑村地勢偏低,多種桑樹,婦人以採桑養蠶紡布為主,因為絲綢產量稀少,所以收購的價格偏高,這使得婦人們的勞動收入基本上能和丈夫齊平,女性地位較高,同時,也因為女性收入的提高,讓整個村子顯得比其它村更加富裕。

而靠近之後,村落的建築,也證明了這一點。

雖然還是草木房,但每戶人家都能有四、五間門房子,圍成一個庭院,隱約還能聽到雞鳴和豬哼,足可見富庶。

就是靠近之後,看不到什麼人。

等她們這一行人靠近了村口,路邊的草棚中就探出來兩個腦袋,一個年齡看起來有二十出頭,腹部略微有些鼓起,是個孕婦,另一個比較稚氣,可能才十一二歲,她們兩人打量著這新來的隊伍,只覺著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要說是商隊,哪有在車上掛這麼多口袋的?那口袋輕飄飄的,肯定不是什麼貴重貨物,更何況,商隊怎麼會有這麼多女人?裡面居然還有個孩子!

可是不是商隊,那這些人來這裡幹嘛呢?

在她們疑惑的時候,馬車在村口停了下來,鄭茂走過去,對著她們問道:

“你們是下桑村的人嗎?”

“當然是。”

因為過來的人都是婦人,還帶著小孩,只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孕婦也沒怎麼怕,她甚至還往外面走出來一點,好奇的打量著。

鄭茂露出笑臉,努力和孕婦攀著關係:

“我是滿倉村的鄭茂,我們村胡家的老六,叫胡桃的,十多年前嫁你們村來的,不知道還有人記得不?”

孕婦顯然記得胡桃,在鄭茂說出她之後,態度更加緩和了:

“原來是滿倉村的!你……”孕婦本想問鄭茂是不是過來找胡桃的,可看鄭茂的衣服和後面的車隊,總覺著不太對,於是轉口問道:

“你是來?”

“是月女要來義診!”鄭茂臉上多了幾分狂熱,把自己從心底反覆背了無數遍的宣傳口號說了出來:

“婦人病,咳嗽胸痛,水腫出痘,流血骨折,便血不尿的,月女都能治,還不收診金,只收藥錢,用糧食、馬草料換都成!”

可鄭茂的情緒卻沒有傳給孕婦,她狐疑地看了看車隊,目光很快放在了那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女孩身上:

“你說的月女,不會是她吧?”

鄭茂看孕婦伸手指的韓盈,毫不猶豫的點頭說道:

“是,就是她!”

可這讓孕婦臉上的不信任更濃了,她猶豫了好一會兒,說道:

“這樣吧,你先跟我去村裡,我去告訴里正,看看村裡人會找她看病不。”

鄭茂和韓盈打了個招呼,跟著孕婦走進了村。

韓盈不想在太陽底下曬著等人,索性走到草屋這邊,拿著做的馬紮,找了個陰涼的地兒坐下來休息。

以韓盈的經驗來說,一兩個小時之內,不會有人過來看病的。

大家窮啊,巫覡又把治病當成斂財的手段,遇到個人生病,那就非把人家底都要掏盡了不可,次數久了,農人們也能反應過來,真遇到病了,直接蹬腿死了完了,壓根不會去治。

不過,韓盈這次來的都是些老弱婦孺,又說了看診免費,只要等一等,終究會有人過來試試。

韓盈往後一靠,閉著眼睛翻空間門裡的醫書,就一個字,等。

草屋門口的姑娘露出個腦袋,極為好奇的看著她,想上前與韓盈搭話,卻怎麼都不敢走出去那道門。

不過,韓盈能等,跟來的這些學生就不行了,剛開始她們還能複習今天所學的草藥,將名字和草藥對起來,可時間門一久,有人就耐不住性子,頻頻抬頭向村內看去。

時間門一分一秒的過去,太陽也開始西斜,若不是弟子中年齡大的婦人壓著,她們都要去搖韓盈,又或者直接去村裡拖人了。

而在村內,鄭茂無疑也受到了冷遇。

下桑村白日的村內沒有什麼人,男人下地,女人更是要去採桑,剩下的老人小孩,根本不會信什麼遊方來的巫覡,連看的興趣都沒有,鄭茂說的口乾舌燥,就是沒有人有興趣。

沒有把人叫過去看醫的鄭茂覺著丟臉,怎麼都不肯回去。

等太陽西下,採桑的婦人和下田的男人回來,他們圍著鄭茂,聽著她吹噓月女的能力,其中終於有人表露出對月女的興趣,偶爾詢問著月女能夠診治的病症,表情很是遲疑,好像拿不準主意到底要不要去。

鄭茂看著這些人不相信的表情,不知道要如何證實,左右搖頭,看到了胡桃,拉著她,拍著胸脯保證的道:

“月女是個大好人,她真不會像巫覡騙人錢財!看診不收錢,她只收草藥錢,胡桃,咱們倆一個村的,你說,我鄭茂什麼時候騙過人?”

被扯住的胡桃極為尷尬,她往後退了兩步,不肯為鄭茂作保,

“阿媼,這我可不知道。”

聽胡桃這樣說,鄭茂的臉上全都失望,周圍有幾十個人圍著她,有不少人在交頭接耳,不乏有人意動,卻還是被別人勸了回去。

“月女能治便血?”

“我背後的痘都有拇指大了……”

“我腿疼不知多少年了”

“要不,去試試?不是說不收診費的嗎?”

“不收診費,藥要錢啊,她一口氣要你個幾百上千錢,你給不給?”

“這,唉……”

在質疑聲中,遠處突然有人大聲喊道:

“是不是來了個會治病的月女?她在哪裡?螞蝗能不能治?陳昇被螞蝗咬了!”

鄭茂眼前一亮,剛要說話,外面的中年男人就直接走了過去,邊走邊說:

“螞蝗好弄,你拍它讓它掉下來不就行了?!”

喊話的人氣的跳腳:

“我怎麼不知道啊!可陳昇這小子他沒拍,硬扯,把螞蝗扯斷了!現在螞蝗頭斷裡面拉不出來,止不住的流血!”

聽完這話的眾人紛紛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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