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打。”
黑髮黑瞳的老人，如此說道，只有三個字，再沒多話。
他的聲音很平淡，從始至終都很平淡。
平淡到就像是在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清晨，看到自己不算熟悉的鄰居買菜回來的時候，那會客套的說一句「回來啦」般。
可任誰都不會想到，如此平淡的語氣背後，究竟在描述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這幾乎是東國在表示將接受第三次世戰的發生！
——你們敢發起這場冠冕堂皇的戰爭，我們就敢接。
而平淡的語氣，是在表達這並非是什麼受到刺激之後才做出的不理智決定。
這是認真的。
這場秘密的內部會議，宛如時間被靜止一般，什麼都停滯了。
包括一牆之外的林立，原本義憤填膺的他，也呆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難以相信自己耳邊聽到了什麼。
或許不能說難以相信，而是……激動到大腦空白？
就在這個時候，身邊的老人笑著說道：“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這句話說的真好呀。”
“忍讓永遠是沒有用的。”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罷了。”
“敢問東方！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飛鷹克里斯，此刻修養再好的他，原本勝券在握的神情逐漸消散，陰翳浮現，在確認耳邊的資訊沒有翻譯錯之後，他咬著牙，神情帶著憤怒。
身為最強國的領頭羊，他不喜歡事情的發展超出計劃，就比如現在。
東是怎麼敢的，明明該在世界意志壓迫下，在自己武力威脅下，乖乖把「希望」給交出來才對！
而現在，東國不但沒有被威脅到，甚至還說出「那就打」這種話？
自己面前的這個老人，他真的瘋了嗎？
他不會以為僅憑東國之力，可以和全世界抗衡吧？
“我說，那就打。”
面對有些氣急敗壞的飛鷹克里斯，老人平靜的將剛剛的話語又重複了一遍，他的視線再一次從六位領頭羊的身上掃過。
這一次不敢和他對視的，不再只有北毛和南聯。
原本的囂張氣焰，似乎在此刻土崩瓦解。
見沒有人說話，老人於是繼續開口緩緩說道：
“我們東方一直貫徹著和平的態度對待藍星所有人。
但我們不惹事，不代表我們怕事。
如果，伱們想要在這個關乎到人類文明存亡的時刻，為了自己的私慾發動戰，想要侮辱我國子民人權的話，東會誓死捍衛自己的領土和子民權益，開啟自衛，和你們奉陪到底。
不論有多少個國家，多少個敵人，我們東都不在乎。
沒有國家和地區可以強行違背「希望」先生的意志，這是東公民身份賦予他的權利，面對你們各方無理的請求，我們絕不答應，這是東的底線，是我們的根本，沒有任何談判餘地的底線。
如果你們還想在此事上進行討論，那麼請恕我不想再浪費任何時間，將退出這次會議，繼續準備迎接天災紀年。
——以及和你們的戰爭。”
一牆之隔的林立，他的情緒從憤怒轉為愣神，隨後感到了熱血沸騰——反應過來之後徹底的氣血上湧，而現在，他的情緒到了深思。
林立扭頭看向身邊的叄：“先生，如果真的要打起來，我們能打的過嗎？”
叄聞言，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如果真的打起來，東當然是打不過的，不過也別太喪氣，這並不是我們實力弱，而是都這樣。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獨自迎戰七聯裡的其他六聯，飛鷹也絕對不行。”
“另外，打不過不代表不能拖。
除非他們六個國家同時傾盡全力，毫不留手，那麼我們守到十一天後，一定是沒問題的——畢竟這對他們而言，是一場跨洋戰，難度倍增。
那麼這場戰爭的結果，就是我們七主聯兩敗俱傷後，最後因為寒冰之災降臨，而被迫停止。”
“在天災紀元下，因為環境變化，武器和士兵的情況不必提，畢竟哪怕是洲際導彈的軌跡，也一定會出現偏差。”
“戰爭絕對沒有辦法繼續。”
“就算他們六個國家真瘋了，真打算在十一天內消滅我們，呵——現在進入了核平時代，那麼當東接近覆滅之時，他們六個也將遍佈瘡痍，在天災之中損失慘重。
不想好是嗎？那就都別好了。
他們真的願意支付起這個代價嗎？”
老人是笑著的，但說著極為兇殘的話語。
林立相信這並不是他在開玩笑，從叄號的神情中看得出來，一旦開始，就是真的「大家都別好了」的結局。
魚死網破而已。
老人說到這裡，用手指指過牆對面每一個領頭羊：
“最後，這一場戰爭，真的能發動嗎？” “我看懸。”
“很懸。”
“先不說這是聯合戰爭了——光是他們內部要考慮的得失、利益責任分配就已經夠他們頭疼了。”
“分擔利益大頭的飛鷹，要出動多少？怎麼出動？”
“這還只是外界。”
“國家是一個很龐大臃腫的機構，任何地方、制度都避免不了，我們東也是，這是為了確保決策的合理性，減少失誤而必要的存在。
所以任何措施的實施，在其內部都會有不同的聲音。”
“我們眼前這些人，大多在自己的國家內，算得上第一人，但算不上絕對第一人，他們底下有很多不同的分支，有些背後更是站著財團。”
“他們的行為，將代表更多的利益博弈，盤根錯雜。”
“光是說服這些不同的團體做出發動一場戰爭的決議，就很困難了。”
“即使真的下達了這個命令，要求自己計程車兵們，在馬上就要面對堪稱末世的天災前，對另外一個並不弱小的國度發動戰爭，還是直接開啟核的戰爭，而不是去思考如何舉國去度過天災紀元。
對了，我記得這幾個國家，在小林你的記憶裡，有幾個在未來這十幾天裡，還有自然災禍吧？
我們也將這些公之於眾了，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士兵們也有親人，體驗過和平年代後，他們更想做的事情是去保護，而不是破壞。
提前知道自己國家有天災的情況下，不先自救，而是發動戰爭？
沒人會接受這個無理的要求。
只要我們的人，在資訊戰階段運作一下輿論，他們很容易內部就崩潰，在動員階段就陷入困難。”
“可能宣戰十一天過去，他們六個國家還處於宣戰狀態。”叄號似乎覺得有趣的說，隨後他看著林立，有些自得的說：
“這點我們不同，一旦開戰，這將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自衛之戰，名正言順，我們東人必將傾盡全力，我還沒有老眼昏花，當年我的手下現在也都還在。
東，必將成為一塊硌掉所有人牙齒的硬骨頭。”
老人的眼睛，一點都不渾濁，極為的銳利。
“除非他們強行將你這個「希望」先生，描述成得到之後就可以保佑自己國家無人傷亡的神奇存在，才有可能讓人趨之若鶩。
但這也很好破解，畢竟這本來就是虛假的，只要我們在關鍵時候剖開自己的肚子，那麼欺騙了世界和自己子民的他們，將會受到無法承受的代價。”
“總之，放心吧，小林，我們應戰不是意氣用事，我們這個年紀的人，早就沒有了這種情緒，通篇都已經考慮過了。”
“我們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
“他們或許也知道這場戰爭打不起來。”
“他們想要的，是我們退一步，分潤出其他利益。”
“但抱歉，我們不想退步，一步都不想。”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這些老對手們，知曉這個天災紀元意外實在太突然了，而已經有些亂了陣腳——如果是這種情況，對我們而言，也是件好事。”
老熱很是自信，笑意溫和，不過隨後又收斂——
“當然，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少意外。”
“別人說可以絕對精準的預知未……你這個重生的人不算。”老人剛想好的措辭，看了林立一眼之後，笑著改口。
“但就算是小林，現在的你，也已經無法預知被蝴蝶扇動過翅膀的未來了。”
“要是我剛剛說的情況，都出現了偏差，一個個‘意料之外’疊加起來，東真的要被圍攻了。”
“沒有關係，即使如此，壹說的還是沒錯的。”老人搖了搖頭——
“打，那就打。”
“如果有一個種族的脊樑彎曲了，那一定不會是東之民族。”
“過去的屈辱，絕不允許在這片重生之地再次發生。”
“我們必須站著，站在最高處，頂著天，支著地。”
“如果哪一天我們不再是這樣了，那我們就已經死了。”
老人一字一句的說道。
情緒的表達轉瞬即逝，老人再次收斂，隨後溫和的拍了拍林立的肩膀：
“意氣用事挺好的。”
“少年本就該有少年的樣子，天大地大，老子最大，恣意又張狂。”
“代表著東的未來的你們，如此朝氣蓬勃，好，很好。”
“小林啊，你剛剛站起來說「欺人太甚」的時候，很帥。”
兩位老人大家自行分辨一下，之前都被修改了，所以這次我只能都用老人、先生，以及更多的他來代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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