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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老蛟關竅種靈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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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周某這洞府如何?”

似乎察覺到了他心中震動。

人立而行的周蛟,昂首挑眉,眸光閃爍,看似隨意的語氣中,自傲之意根本掩飾不住。

“瓊樓玉宇、金碧輝煌,可稱巧奪天工四字!”

周蛟雖然在此修行一千多年。

又深通人性。

但歸根到底也不過妖屬。

哪裡懂得深藏若虛,不露圭角的道理?

不過,想想也算正常,畢竟自蛟宮建成,千百年來,陳玉樓還是頭一次來此作客的外人。

陳玉樓眉頭微微一皺。

“前輩,有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怒火憑空而起,但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將怒火壓了下去。

笑聲震得周圍水霧翻湧。

昨夜樓內一切,猶如電影鏡頭般,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放。

但他心裡也愈發不解。

一聽這話,瞬間再按捺不住。

“先生儘管直言,只要周某知道,一定知無不言。”

此事,或許是在極度秘密之下進行,以老掌櫃的層次,根本接觸不到。

“鎮壓蛟龍?!”

說到這,周蛟語氣一下變得鋒銳。

按照老掌櫃的說法,河神忽然發瘋,掀翻了祭船,他死裡逃生,才留下一條命,自此過後,撫仙湖上大潮不斷,弄得人心惶惶,漁民都快沒了活路。

見狀,陳玉樓不禁搖頭一笑,這蛟雖老,但仍舊是孩童性情。

“每年二月二龍抬頭,作為祭神之日。”

原本還想端著點的周蛟。

見狀,陳玉樓也懶得拐彎抹角,乾脆利落的問道。

“陳某到建水城也有幾日,不過……聽到最多的訊息,都是這幾年湖上不太平,大潮浪湧,淹了不少地方。”

“周某在撫仙湖住了一千多年,這千年來,因為修行不可避免會浮出湖面,久而久之,周圍山民便奉我為撫仙湖河神。”

那種感覺實在無趣空虛。

從老掌櫃神色以及語氣。

不難判斷,他應該沒有說謊。

如今總算遇到個識貨之人,周蛟又豈會放過?

“哈哈……好好好!”

“這件事,還得從三年前那場祭神說起。”

所以……

“伏藏師?”

但問題在於,周蛟說的應該也是事實。

低頭看著陳玉樓。

它一雙蛟眼冷漠如冰,殺機幾乎掩飾不住。

聞言。

“要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周某就當是他們無知,不知者無罪,但……”

饒是陳玉樓,一時間也不禁陷入震驚。

“他們竟然藉著祭神,將一伏藏師帶來,試圖將我鎮壓。”

心情大好的周蛟,恨不能拍著胸脯保證下來。

周蛟似乎想起了什麼,雙眸一下變得陰翳無比。

守著一整座洞府的金玉寶貨,卻無人炫耀。

聽到這個截然不同的回答。

“說實話,這本來也沒什麼,他們求個風調雨順,而我則能享用香火,算得上是相得益彰的兩全法。”

“先生大才,這等詞彙換做周某就想不出來。”

“先生你說,周某掀船起潮何錯之有?”

“但近些年,我因為到了走水化龍的關鍵時候,在水府閉關動輒就是數年,久不露面,那些人竟是四處傳播謠言,說我就是一介水妖,根本不曾做過半點事情。”

“但相處這麼久,卻絲毫看不出前輩是凶煞嗜殺之輩,可否為陳某解惑,這究竟是為何?”

祭神儀式中,他不過是顆棋子。

負責護送祭船到大湖中間。

要知道,伏藏師並非一般人,是密宗中最為神秘的修行者。

唯一的目的。

就是在末法時代弘揚密法。

追尋蓮生大師的傳承。

這些人就如佛宗閉口禪、道教隱修,在自己身上加上諸多枷鎖,不入紅塵,避世苦修。

與密宗上師、掌堂師不同。

伏藏師是真正有修行在身的密宗僧人。

之前在龍潭山,以坐化為代價,強行鎮壓黑蛟的那一位,極有可能就是伏藏師。

而能夠接觸到這些人的,也一定不會是市井底層百姓。

“廟祝?!”

千絲萬縷其亂如麻的思緒中。

陳玉樓心頭忽然一動。

一個人浮現在了腦海當中。

老掌櫃昨夜說的很清楚,每年祭祀河神,都是由龍王廟廟祝來負責。

只是……

唯獨有一點他暫時想不明白。

按理說,廟祝就是山民與河神之間的傳話人,地位等同於佤寨魔巴,他應該是最希望河神顯靈的一個人了。

他又怎麼會引狼入室。

召來伏藏師,試圖將老蛟鎮壓?

但除了他之外,其餘人又很難接觸得到密宗修行之人。

頭疼!

陳玉樓伸手揉了揉眉心。

本以為就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大妖作亂,沒想到,事情竟是如此曲折。

“還有一事,要請教前輩。”

沒有立刻回覆。

陳玉樓畢竟只是局外人,不知全貌前,自然不好胡說。

“先生直言。”

周蛟眸光閃爍,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數月之前,陳某來滇南路上,曾遇到一個船把頭,他說起一件往事,三十年前,他送一行南方客人到梁王山。”

“過湖中時,天降大雨,水中出現一座漩渦深坑。”

“其中有蛟龍現身,將幾人盡數吞食。”

“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三十年前?”

周蛟怔了怔神,一下陷入沉思。

三十年對人而言,幾乎就是大半輩子,但對它來說,卻不過一息之間。

“我想起來了。”

不多時,周蛟眼神一亮,口中緩緩吐出幾個字。

只是,神色間並無太多變化,甚至眼底比起之前更為冷漠。

“羅教狂徒,也敢圖謀周某蛟珠內丹,送他們去死,應該不過分吧?”

羅教?!

聽到這個詞。

陳玉樓心頭再度一沉。

羅教又叫羅祖教、無為教,起於大明嘉靖年代,講究無為解脫,三教合一,走的是內丹修行的路子。

只不過幾百年時間裡。

一直被定為邪宗。

羅教中人就如過街老鼠一般,歷經無數次鎮壓。

但野火燒不盡,這幫人不斷更名改姓,四處躲藏,每逢亂世便會出來為禍。

沒記錯的話,前些年行走江湖時,陳玉樓就曾聽過他們的名頭,自稱什麼羅道門人,四處拉人入會。

但他怎麼都沒料到。

三十年前,那幾個找上巴莫阿普,一擲千金的南方貴人,竟然是打上撫仙湖蛟龍的羅教門人?

這他孃的。

如此詭異的轉折。

饒是陳玉樓,都忍不住想要罵一句髒話。

“不過分!”

吐了口濁氣,迎著周蛟的目光,陳玉樓搖頭道。

“可恨,周某一心只求化龍,偏偏這些宵小之輩總是在背後使陰招。”

見他也認同自己。

周蛟頓時有種得遇知己的感覺。

對他而言,要不是怒火滔天,斷然也不會去食人,此舉有傷天和,對它化龍百害而無一利,等於是為將來化龍時憑空增加劫難。

至於與湖邊山民關係。

一千多年來都相安無事。

要不是那個伏藏師,它也絕不會如此。

“算了,今日高興,就不說這些破事了。”

壓下心中憤恨,周蛟指了指前方殿閣,“先生,請,正好請你為我掌掌眼。”

“好。”

聞言,陳玉樓也順勢收起心思,點頭應承下來。

換做其他,他或許還沒有足夠把握。

但掌眼鑑寶,這絕對是刻在陳家人骨子裡的本事。

對於周蛟千年所藏,他也想見識見識。

一人一蛟,跨過石門,比起前殿的雜亂無章,此處雖然堆積金銀無數,但一眼望去竟是亂中有序,一塵不染。

可以想象得到。

周蛟只要有所空閒,就會來到此處靜靜欣賞。

一路走過。

陳玉樓隨意掃視著。

其中藏寶,多是古滇國、南詔以及大理國時代的古物。

不過,偶爾也能見到哀牢、烏蠻甚至句町古國的遺留。

當然秦漢三國、唐宋元明的物件也不在少數。

短短三十步不到。

就像是走過了幾千年的歷史長河。

陳家所藏幾乎盡是價值連城的稀世之寶。

但此處,能夠被周蛟收集而來,卻並無價值之說,唯一的相似之處,只在於它覺得那件古物是否夠稀奇。

“怎麼樣?”

見他一一看過。

周蛟迫不及待的問道。

就像是個急於得到大人認同的小孩子。

“依我來看,此處足可媲美龍宮大藏了。”

迎著老蛟那雙期待的眼神。

陳玉樓言不由衷的道。

“真的?”

周蛟神色一喜。    對他這等龍屬而言,媲美真龍這四個字絕對是最高稱讚了。

“當然。”

聞言,老蛟眼神裡的喜色再掩飾不住。

一千多年時間裡。

它在撫仙湖,除了修行,幾乎絕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收集這些藏寶上。

如今得到這樣一句評價。

也不算白忙了。

“對了,先生。”

暗自欣喜間,周蛟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蛟尾一卷,放置在青玉石臺上的打鬼鞭,立刻飛出,破水落在了它身前。

“這便是神廟中供奉的金絲長鞭,你看看。”

“那陳某不客氣了。”

陳玉樓伸手憑空一抓,身前湖水頓時凝成一隻大手,將打鬼鞭一下握住。

他此行下湖。

其中極大一個原因,就是為它而來。

身外青芒閃爍。

打鬼鞭破開靈力氣罩,出現在了他手中,低頭看去,就如周蛟所言,打鬼鞭以金絲纏繞,其中隱隱可見十三道奇異籙文。

但他只掃了一眼,目光便隨之被鞭尾吸引。

那是一截巴掌長的白骨。

被人細細打磨了無數次,呈現出玉石一般的色澤。

其中隱隱還能見到一縷縷烏金斑點,猶如點綴一般,讓它看上去更是氣勢驚人。

但陳玉樓之所以盯上它。

遠不止如此。

是因為他從那截白骨中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山魈!

不錯。

打鬼鞭的鞭尾,分明就是取了一截山魈脛骨,小心打磨硝制而成。

難怪此鞭能夠鎮鬼。

傳說中,山魈又被稱之為山妖,以鬼為食。

再加上那一十三道籙文,能夠震懾妖鬼也就不難理解。

伸手輕輕握住,白骨如玉入手溫涼,嘗試著揮舞了下,一道凌厲的破空聲頓時響起。

不過。

陳玉樓卻是皺了皺眉,很明顯打鬼鞭展露的能力遠遠不夠。

能讓古滇國王城大祭司隨身攜帶。

供入神廟之中。

不敢說如神話傳說中的打神鞭一般,至少也不該是這等水準。

“難道……”

陳玉樓沉吟了下,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心神一動。

一縷青木靈氣自氣海而起,順著四肢百脈,渡過掌心,湧入鞭尾之中。

轟!

幾乎是靈氣流轉的剎那。

原本還沉寂如死物的打鬼鞭上,霎那間金光浮動,一道道符文交織亮起,彷彿將那一根根金絲都燃起了一般。

“這……”

不遠外。

看到這一幕的周蛟,瞳孔一下瞪大,有種見了鬼的感覺。

這條鞭子,得來少說已經有好幾百年。

它不是沒有研究過。

但無論怎麼嘗試,打鬼鞭都毫無動靜。

時間一長,它也失去了興致,乾脆將它和那些金玉扔在了一起。

要不是之前在湖上,陳玉樓問起誠意時。

絞盡腦汁的它方才記起。

想著留下也是個累贅,還不如拿去換取一枚龍蛻,怎麼看都是大賺。

但周蛟又哪裡想得到。

鞭子才一入手,陳玉樓就將其盡數掌控。

這他娘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

不過。

周蛟更明白,從這也能一窺他的強大。

“原來如此……”

周蛟還在暗自驚歎。

另一邊,陳玉樓眸光已經愈發通透,明如燈火。

與他預料的一般。

這把鞭子確實是大儺巫器,但世間修行殊途同歸,放在道人手中,它便是打妖鞭,放在祭司手中它就是打鬼鞭。

甚至若是山魈動用。

也可以稱之為本命妖器。

至於鞭上銘刻的十三道符文,彼此間相互融合,能夠形成一座鎮壓大陣。

妖、邪、鬼、煞。

皆可伏殺!

此物雖是出自古滇國祭司之手,但不得不說,論攻伐之力,幾乎能夠和禪宗錫杖、道門法劍相提並論。

之前在蟲谷,剝離青鱗蟒妖筋時,他還想著為紅姑娘鑄造一根護身長鞭。

沒想到。

自己倒是先她一步用上了。

“先生?”

周蛟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詢問。

陳玉樓回過神來,見它目露覆雜,當即抱拳拱了拱手。

“多謝前輩相贈,此物正合陳某心意。”

周蛟一急,“不算相贈……是誠意!”

說不可惜是假的。

但比起陳玉樓手中那枚龍蛻,就算再來一次,它也會毫不猶豫將打鬼鞭送出。

蛟龍之屬,何曾需要藉助於外物?

本身便是最好的廝殺之兵!

“哈哈,對對對,前輩誠意陳某就不客氣了。”

見它拼命解釋的樣子。

陳玉樓忍不住心中暗笑。

這老蛟著實有趣,若是有朝一日化人的話,說不定能和袁洪打成一片。

“那……龍蛻?”

周蛟暗暗鬆了口氣,然後目露期待的看向陳玉樓。

“龍蛻在。”

陳玉樓隨手將打鬼鞭收好。

反手掌心一翻。

剎那間,那枚龍蛻再度出現在手心中。

但他卻並未急著相送,而是笑吟吟的看了周蛟一眼。

“不過,前輩是不是還忘了什麼?”

聽到這話。

周蛟眸光一下變得幽暗。

靈種契約!

它當然沒忘,只是……一旦簽下,恐怕身上就要多一層枷鎖了。

可是。

那枚龍蛻中散發的龍氣。

卻又瘋狂吸引著它。

那是來自血脈中的牽引相連。

從湖上返回,這一路上它都在思考掙扎。

而今聽陳玉樓再次提及。

它就明白此事已經到了非做選擇不可的地步了。

“……好!”

猶豫片刻。

周蛟重重一咬牙,將最後一點猶豫盡數壓下。

化龍!

是它一千五百年的執念。

如今機會近在咫尺,只要答應便有可能做到,它實在無法拒絕這份天大的機緣和誘惑。

見狀,陳玉樓最後一絲懸著的心神,也終於落下。

“還請前輩開啟靈竅或者蛟關!”

“另外……種靈之時,一定不能阻攔,否則強行打斷,或許會埋下禍根,結果即便是陳某也難以預料。”

陳玉樓溫聲傳音道。

一如當日在瓶山。

與白猿所說的一番話。

“明白了。”

周蛟頷了頷首。

“不過,以防萬一,也請先生立下不殺誓言,否則,周某實在難以毫無保留。”

人修氣海、妖修靈竅,蛇蛟之屬則是開啟頸後關竅。

無論蛇珠、蛟珠還是龍珠。

皆是在關竅中凝聚蘊養。

但蛟珠與它一身性命精血相通,貿然開啟蛟關,幾乎與走上斷頭臺沒有什麼兩樣。

所以,周蛟才會如此猶豫。

這不僅僅是枷鎖鎖鏈,更是一場天大的豪賭。

一旦陳玉樓另有圖謀,以他的實力,屆時他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自然!”

陳玉樓念頭一轉,便想明白了它的意思。

當即立下誓言。

從一開始,他也沒想過要殺它。

畢竟斬蛟容易,但養龍絕對是開天闢地頭一個。

以老蛟心性、實力,再有他手中龍蛻相助的話,化龍機率極大。

“好……”

聽完他的誓言。

周蛟懸著的心也落回了肚子裡。

再不猶豫。

迅速收斂心神,隨後開啟蛟關。

剎那間。

一股磅礴如潮的妖力血氣、蛟龍氣息,自它身上瀰漫而起。

見此情形,陳玉樓暗暗點頭。

也是毫不耽擱,屏氣凝神、意守丹田,一股驚人的青木靈氣從身上百竅中洶湧而起,最終凝出一枚無形的靈種。

“青木長生、萬物靈契,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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