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哪裡少了？我看看？”
老闆女兒一臉關心地走了過來，拿過芮佳的工資條看了起來，隨後從小桌板後面掏出了一個計算器，還有一個工作記錄本，在上面按了起來。
她不停地計算著，芮佳的希望也逐漸跟著逐漸升騰起。
說不定呢，說不定工資確實算錯了呢？
看老闆女兒這麼努力的樣子，自己的工作量肯定很大對不對？
所以，老闆女兒說不定真的算錯了呢？
她滿懷著期待，看著老闆女兒在計算器上面不停地按著。
隨後停下。
芮佳著急地開口道：“怎麼樣怎麼樣？我的工資，是，是不是真的算錯了？”
老闆女兒一臉無辜地看著芮佳，不解地開口問道。
“沒有啊，怎麼就算錯了呢？我算了好幾遍呢，我連續演算了數次，我一點點錯誤都沒有啊，怎麼就算錯了呢？”
“不，不對啊……”
芮佳接過計算器，在上面開始按了起來。
一邊按，一邊對著老闆女兒道。
“我這個月工作了差不多能有180個小時，其中工作日每天晚上四個小時，我都是一對10的，你之前不是和我說，這個課程他們是要交50塊一個小時的嗎？那麼這麼算下來，我一個小時就是250塊，一天就是1000塊，然後我一共幹了4周多三個工作日，也就是92個小時，就這麼算，我這個月的工資就已經到了啊？我怎麼才幾千塊？”
芮佳期待地看著老闆女兒，嚥了一口口水，小聲道：“你肯定算錯了，再幫我算算，好不好？”
“唔……你算的是對的啊，伱的工作日工作量一共是92小時，這一點沒錯啊。”
老闆女兒樂呵呵地開口道，不過很快，她便對著芮佳搖頭道。
“可是，你現在賺的錢，並不是50塊一個小時的，而是8塊錢一個小時的哦~”
“啊？”
芮佳的腦袋瞬間炸了，她連忙問道，“怎麼就，就八塊錢了呢？”
“因為這個是我們的計劃漲價啊，並不是現在的價格啊！”
“可是，可是你這個價目表不是已經貼在了這邊了嗎？這個價格不是已經是我們現在的價格了嗎？為什麼說是計劃漲價？而不是……現在的價格？”
芮佳腦子根本沒有轉過來，她看了一眼放在收銀臺邊上的價目表，又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工作日程安排表，滿腦子不解。
“我感覺我沒有聽明白，那個，你能給我講講嗎？”
“啊，你說這個上面的價目表啊？”
老闆女兒恍然大悟，對著芮佳開口道。
“漲價的事情我們也提前告訴了其他的家長了啊？”
“啊？這個，這個和告訴家長，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啦！”
老闆女兒一臉笑容地對著芮佳開口道。
“就是很簡單的理由啊，我們要漲價了，等下就沒有辦法用這麼少的價格買這麼多的課了，那麼你們現在還要不要多買一點課呢？”
“啊？”
芮佳徹底懵了，她根本沒有想到，居然是這個答案。
老闆女兒依舊在那邊念道。
“因為這群家長比較喜歡你，所以他們一下子充了好多錢呢！就比如說李子涵的家長，孫子悅的家長，張子龍的家長，王子濤的家長！她們都特別喜歡你呢！
其中你這邊最少的應該是李子涵的家長，一下子充了600節日常課的錢！還有整整100節專業課的錢哦！”
“節？”
芮佳眼睛都直了，她聲音顫抖地開口道。
“600節日常課，是多少？”
“一節課4個小時，一個小時8塊錢，我算算啊，一節課就是32塊錢，然後600節，也就是然後你的專業課授課是100塊，100節課就是一萬塊！
哦對了，然後因為她充值的量大，我們這邊還有充值的折扣，所以她實際上600節日常課的價格，實際上只需要付就行！然後你在她那邊的課程實際上是一節課25塊錢。
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人也都有相對應的折扣哦，比如說子悅家長充的稍微多了一點，充了三萬塊，所以我們送了她好多的課，然後還有其他的……”
老闆女兒在那邊一點一點給芮佳算，芮佳也終於知道，為什麼老闆女兒要按那麼多次計算器了。
因為每個人的折扣都不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演算法。
她一節課能夠賺到的錢，就算以一節課25塊，10個人250分一半，125來算，她一共幹了23個工作日，23節課，實際上只賺了2875塊錢？
還有其他的專業授課，專業授課50一節課的並沒有每個週末10小時那麼多，她在其中還有很多5塊錢一節的試聽課要去上，以及10塊的兒童鋼琴課要教。
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她也就只賺了差不多五六千塊錢。
比之前辛苦那麼多，但是卻只比之前多上兩千多塊錢。
自己那麼辛苦是為什麼？
一下課就衝過來帶那群小孩子課程，不僅如此，她還需要教自己並不是特別擅長的鋼琴，聲樂。
每天都忙的迷迷糊糊的，大腦都感覺要燒掉了。
可是這一切，居然只賺了那麼一點點的錢。
而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整整一年！
持續一整年！
不，600節……
不是一整年，而是……
兩年？
芮佳感覺自己有點頭暈目眩。
自己現在才剛剛大二，那麼也就是說，自己未來的大三大四，也將耗費在這個地方？
芮佳有點懵了，她顫抖地開口問道。
“你們，你們不是說漲價的嗎？可是為什麼我的工資還降價了……”
“工資怎麼降了？完全沒有啊，你看之前你一個月最多賺個一兩千的，你現在一個月能賺這麼多，怎麼就降價了？”
老闆女兒用力搖頭：“我們合同上寫好的，賺到的錢我們一人一半，並且你還上了那麼多迎新課，這些課在外面某團賣只賣一塊錢，我可是每一節課都分給你5塊錢呢。”
“試聽課，某團一塊錢，分五塊錢……”
芮佳不知道說什麼好，聽上去好像人家老闆對她很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就是不是滋味。
老闆沒有做錯什麼，他只是將要漲價的訊息告訴了其他人，僅此而已。
而那群家長更沒有做錯什麼。
他們相信她，覺得她是一位好老師，所以願意在這個地方花很多錢給她，願意提前將錢放在藝術培訓機構裡面。
甚至他們給的錢還非常多，都是幾萬幾萬的給，這個幾萬塊不管對於誰而言，都不是一個小的數字。
這個完全就是家長的信任啊！
那麼，錯的是誰？
芮佳不知道，她只是感覺自己的腳步有點虛浮。
面對老闆女兒，她糾結了許久，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只是點了點頭，輕聲道。
“好，好的，我知道了……”
“嗯嗯，你放心好了，芮佳，你是我們這邊的老員工了，都在這邊給我們幹了差不多一年了吧？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只要你繼續努力幹，那麼你未來肯定能賺到更多的錢！”老闆女兒拍著胸脯保證道。
但是芮佳對她沒有信任。
芮佳看著老闆女兒，深深吸了一口氣後，試探性地開口道。
“那麼我想要問一下，這樣的價格，兩年後，應該就恢復正常了吧？”
“這個……”
老闆女兒猶豫了，她看著芮佳，稍微思考了一下後，又重新笑著道。
“肯定恢復正常，我們現在是準備走中端的路線，不是和之前一樣走低端路線的！所以你放心，等兩年後，你的工資肯定就會上漲的！我保證！”
“那麼，之後還會有類似的促銷活動嗎？”
“這個我就不能保證了，畢竟這個是商業活動嘛，如果一直保持一個價格，後面來的人肯定就少了你說是不是？所以我覺得我老爸那邊應該還會有促銷活動吧，我猜的哦，畢竟我說不準的！”
“那，那麼……”
芮佳不知道說什麼了，她看著面前的老闆女兒，有些身心俱疲。
每天睡眠時間甚至不到6小時，天天都在忙各種各樣的工作，甚至還有學校樂團的事情。
她就指望著自己工資能夠突破一萬塊，賺到大錢。
一萬塊的工資海城這邊應該是沒有辦法住下去的，但是她可以試著去周圍生活。
雖然還沒有結婚生孩子的想法，不過如果自己能夠突破家境的約束，那麼自己未來的下一代是不是可以過的更好一些？
她並沒有什麼賺大錢的想法，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夠階級躍遷。
她只是期待自己的努力能夠賺到更多匹配自己辛苦的錢。
只是可惜……
好像最起碼，還需要等兩年？要這麼累的等兩年？期間還有不知名的促銷活動，時間可能會變得更長一些？
她看著面前的老闆女兒，手腳有些乏力。
她嚥了一口口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著老闆女兒開口道。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那麼我先回去了？明，明天見？” “行，明天見！路上小心哦！”
老闆女兒揮了揮手，隨後看著芮佳有點踉蹌的步伐，想了想，從自己的櫃子裡掏出兩塊錢，上前塞給芮佳，笑眯眯地開口道。
“今天來回的路費學校包了，畢竟你也是我們的老員工嘛！在我們這邊的最受家長歡迎的老師裡面，你可是排名第一的哦！家長們，可特別特別的喜歡你哦~
他們每次過來都問你的訊息呢，最近準備包課時的時候，都在問你什麼時候來，有沒有可能離開啊，特別關心你呢，學生過來的時候，也都在說，芮佳老師呢芮佳老師呢，特別可愛！我看的心都要化了！”
芮佳愣了愣，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帶的學生，那個總在自己課堂上戳自己的小女孩。
他們，好像還真的是會說出這樣話的人。
自己的學生們，雖然有些調皮搗蛋，不怎麼守規矩，總是跑來跑去的，但是確實是很可愛的一群人啊。
芮佳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
可是還沒有開口，老闆女兒便補充道。
“不過芮佳老師啊，你最近可要注意休息哦，雖然家長們都很喜歡你，不過同樣也有家長投訴你了哦~”
“欸？投，投訴？”
芮佳愣了愣，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和投訴這個詞掛上鉤，立刻小心地開口問道。
“他們，投訴我什麼了？”
“沒什麼，就是說你上課的時候偶爾會發呆，讓你少發點呆什麼的，不過你放心，家長的投訴我都給你擋回去了，你不要太緊張，畢竟我也知道你很辛苦，最近每天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每天晚上還需要跑樂團什麼的，我看著都累！”
老闆女兒笑眯眯地揉了揉芮佳的腦袋，小聲道。
“不過啊，芮佳，你還是要努力一點啊，努力才能賺大錢哦，你如果一直上課的時候都打不起精神來，我這邊也很難辦啊，畢竟我也不能一直保護你，投訴太多了，我們這邊也很頭疼的！你說，對不對啊？”
“對，對的……”
芮佳點了點頭，開始自我反省起來。
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發呆過多了呢？
好像確實啊。
那個小女孩就經常用琴弓戳自己，讓自己不要發呆什麼的。
看來自己確實是需要努力了，不能發呆，要打足精神上課了。
老闆女兒看到芮佳似乎聽了進去，臉上不由得洋溢起笑容，咧嘴道。
“所以啊芮佳，要加油哦，我們一家都很看好你呢，現在賺的錢不夠多其實沒什麼的，後面努力賺錢就行了，畢竟你很有天賦，很討孩子們喜歡哦。”
說罷，她將芮佳放開，對著有點失魂落魄的芮佳揮手道。
“好了，我看你也累了，你趕快回去吧，我們明天見咯。”
“明，明天見。”
芮佳點了點頭，腳步漂浮地走到公交站臺邊上，等著公交的到來。
接下來還有幾場約定好的樂團要演出。
唔，樂團。
芮佳的身體不由得蜷縮起來，坐在公交車上，看著遠處的一切不由得發呆。
果然，還是樂團好一些，什麼都不用管，只要演出，就能賺到錢。
學校樂團也是。
雖然賺不到錢，但是隻要跟著陳秋的步伐走，就能成功，就能勝利。
如果自己能一直在樂團裡工作就好了，就不用這麼累了。
好想，好想辭職啊。
可是那麼多小孩的父母那麼信賴我，那些小孩也很喜歡我，我不能辭職，我辭職了，他們怎麼辦啊？
但，但是……
芮佳的身體蜷縮的更加緊了一些。
她將頭塞進自己的臂膀裡，試圖用這個方式保護自己，讓自己堅強起來。
可惜，並沒有什麼用。
她感覺在海城這個大城市裡面好累，不知道為何，有點想家了。
兩年啊，自己還要這個樣子努力幹兩年，自己真的能支撐下來嗎？
芮佳不知道，但是現在，她也只能硬撐了。
但是，她好想休息一下啊。
真的好想休息。
如果能回家休息，該多好啊。
而不是在這個，看不到未來的，琴行裡。
芮佳恍恍惚惚地來到了LiveHouse，在那邊給幾個樂團彈了低音。
後面不知道為何，整個屋子裡的人都嗨了起來，連續返場了好幾首，整個屋子裡的氣氛簡直要燃爆了一般。
不過芮佳沒啥感覺，她只想回到家裡休息。
她就那麼孤獨地躲在角落裡，低著頭演奏著低音。
和她手中的低音提琴一樣，沒有任何的存在感。
一直到演出結束，眾人散去準備喝酒慶祝，樂團的老大過來給芮佳結今天晚上演出費的時候，她才抬起頭。
樂團的老大很大氣，因為今天晚上演出的效果很炸，他額外給了芮佳100塊，並且問她要不要跟著他們一起去路邊攤吃燒烤慶祝一下今天晚上的演出，回頭晚上他再給芮佳叫一輛車，送她回家。
芮佳搖搖頭，接過錢拒絕了。
現在已經很晚了，如果再晚點回去，把舍友驚動了，那麼就麻煩大了。
老大並沒有意外芮佳拒絕他，畢竟芮佳也算是這個地方的一個奇葩，在很多樂隊裡面工作，每個樂隊的曲子都不落下，和很多樂隊的關係都很好，但是從來不喜歡聊天喝酒吃飯，就和一個僱傭兵一樣，拿完錢就跑路。
這一次也是一樣。
所以，他只是又掏給芮佳50塊，讓她回家打個車，現在已經很晚了，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走夜路不安全。
芮佳很感激地接過樂團老大的錢，在老大的視線中，轉身出門準備離去。
不過她並沒有打車，她捨不得錢。
所以，她只是揹著自己巨大的低音提琴，向著學校方向走去。
她感覺好累，她有點想家了。
好想，能夠回到和家一樣的地方。
芮佳的大腦逐漸空白，走路都有些恍惚。
……
此時此刻，陳秋正在音樂廳後面的書房裡，翻閱著樂譜背後的傳記故事，聽著其他樂團演奏的《門德爾松e小調小提琴協奏曲》發呆。
桌面上滿是經過標記的總譜以及分譜。
厚厚一大疊子讓他有些腰痠背痛。
他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晚上一點多兩點，雖然還不算熬夜，但是想到明天早上八點還有指揮系的課程，他就不由得嘆氣，準備睡覺。
他在屋子的角落給自己泡了一杯豆漿，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腰，向著音樂廳外面走去。
他不喜歡頭昏的時候睡覺，他感覺只有頭腦清醒的時候睡覺，才是最舒服的。
因為只有這樣，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才會神清氣爽，而不是頭昏腦脹。
他就這樣輕鬆地走到音樂廳的門口，將厚重的大門開啟，站在音樂廳前，喝著杯子裡的豆漿，看著頭頂沒有任何星光的夜空，神情放鬆。
果然，吹吹涼風感覺舒服多了。
陳秋的嘴角不由得揚起，蹲坐在臺階上，大腦放空，不再思考音樂。
直到一個巨大的黑影跌倒在他的面前。
這個黑影似乎是怕摔壞自己身後的物品一般，是往前趴倒的。
陳秋看著愣了一下，往前走了走，看著那個熟悉的小個子，陳秋的瞳孔不由得睜大，難以置信地開口道。
“臥槽？芮佳？”
他爆粗口了，這是他第一次爆粗口。
因為他家門口躺著一個妹子。
確認過呼吸，還活著。
只是累的睡著了。
關於芮佳的解釋，麻煩跳轉到《新年寫給書友的一封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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