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開啟，是一位長相爽朗的男生，他對著眾人憨厚地點了點頭，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腦勺後，開口道。
“抱歉抱歉，我們這邊還有兩個人，麻煩你們稍微等一下！”
說罷，他率先踏入電梯內，將電梯門卡住。
正當陳秋身後有其他路人準備說什麼的時候，他所等的兩人便已經來到了電梯的門口。
趙梓潼帶著她樂團中的一位女生，快速向著電梯這邊跑了過來。
她還沒有進入電梯內，便看到了正站在電梯正中間的陳秋，以及站在角落裡發呆的秦弦，瞳孔不由得縮了一下，嚥了一口口水。
隨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沉重地對著電梯內眾人打了一聲招呼。
“很抱歉，我們樂團的小提琴首席讓各位等了，真的非常抱歉。”
“沒事，反正也沒有等多久。”
站在陳秋身後的那位路人立刻笑道。
陳秋看著趙梓潼也同樣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電梯門關閉，電梯內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說話。
一開始長相爽朗的那位樂團首席本來是打算說什麼活躍一下氣氛的。
可是看到自己家指揮一聲不吭的模樣，稍微高一些的情商立刻讓他明白了，現在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這也讓電梯內變得更為沉默。
一直在陳秋身後的那人似乎沒有感受到這樣沉重的氣氛。
他很快便到了自己的樓層後，從陳秋等人的身後擠了出來，笑著和眾人揮揮手，離開了電梯。
隨後便是電梯內的其他人。
一時間，電梯內只剩下陳秋，秦弦，李教授，以及剛剛攔住門的那位首席，趙梓潼，和她身邊的一位不知名的女生。
叮！
電梯又往上了幾層，那位趙梓潼樂團的小提琴首席提前到了自己的樓層。
他往前走了兩步，看著電梯內的趙梓潼以及陳秋，表情猶豫。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不應該下去。
他總感覺自己的指揮看到陳秋的時候情緒就有些不對勁。
如果自己下去的話，他們樂團就只剩下倆位女生，到時候和陳秋他們打起來會不會顯得太過於弱勢了啊？
不過自己不下去……
他的思緒還沒有結束，趙梓潼的聲音便已經響起。
她對著自己家的小提琴首席開口問道。
“你不下去嗎？你的樓層到了。”
“啊？我，我應該下去嗎？”
“不然呢？”
“啊？哦哦，我……”
小提琴首席立刻會意，用力點了點頭，離開了電梯，憨笑著開口道。
“抱歉抱歉，我剛剛在想其他的事情，所以有點忘了，那麼指揮，回頭晚上吃飯的時候見。”
“嗯，回頭見。”
趙梓潼對著那位首席點了點頭，目送著他離開了電梯。
電梯門關閉，將兩人的視線切斷，將電梯內剩餘的四人全部送到了最頂層的位置。
當電梯門再次開啟的時候，趙梓潼對著陳秋等人微微點頭後，快步而出，沒有任何猶豫地直接離開了電梯，向著自己的房間奔去。
陳秋看著趙梓潼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同樣邁步而出。
他好奇地摸索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對著身邊的李教授小聲開口問道。
“話說李教授，這個人……伱認識嗎？”
“嗯？”
李教授剛剛一直在電梯裡想著其他的事情，並沒有注意到趙梓潼。
等到陳秋說話的時候他才抬起頭，看向遠處即將消失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思索了起來。
他想了許久後，最終還是搖頭。
“不清楚，看她的樣子應該是一位全國聯賽裡面的女指揮，在我們這一層裡面的女指揮有很多，我也不確定她究竟是哪一位女指揮。”
“我感覺她好像有點眼熟？特別是她的身影……”
陳秋同樣在思索。
他感覺自己在哪裡看過這個女指揮。
可能是在海城的海城大比上看到的？
如果是在海城大比上看到的女指揮的話，那麼有好幾個。
只有其中一個，好像是東部師大的女指揮給他的記憶力比較深。
其他的女指揮基本上都是上臺裝裝樣子。
可是如果說在這邊看到的第一人就是那位東部師大的女指揮，陳秋感覺這個也太過於巧合了。
秦弦這個時候聽到了陳秋的話，也抬起頭向著遠處望去，看了一眼最遠處準備開門的趙梓潼等人，眯著眼睛看了許久，最終也同樣搖頭。
“我也不認識……”
“你能認識就有鬼了好吧？當時在海城大比之上，你整個人垂頭喪氣的，整天低著頭也不知道想著什麼。”
陳秋沒好氣地敲了一下秦弦的腦袋。
秦弦則是好奇地對著陳秋問道。
“這個女指揮，對陳秋指揮你而言很重要嗎？”
“不重要啊，我只是感覺她好像認識我，我對她也有點印象，僅此而已，完全談不上什麼重要不重要。”
陳秋搖頭，既然想不起來那麼就不去想了，反正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指揮。
先把比賽第一輪給弄好，然後再討論其他的內容。
而此時此刻，正站在遠處的趙梓潼，則是有些汗流浹背。
她快速用房卡掃開房門後，躲進了屋子裡，坐在床上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在她身後的那位女生則是有些好奇地對著趙梓潼開口問道。
“指揮，你怎麼了？怎麼感覺你壓力好大？”
“沒什麼……”
趙梓潼搖搖頭。
她等到自己心情平穩後，便起身走到房間窗戶邊上，拉開窗簾，讓屋外的陽光撒入屋內，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不由得發起呆來。
她對著身後還在收拾著行李的女生，開口問道。
“你知道我們在電梯裡剛剛碰到誰了嗎？”
“電梯裡？”
那位女生愣了一下，沒有想到趙梓潼居然問她這個問題，她不由得抬起頭思考，思考了許久後，才遲疑地對著趙梓潼開口問道。
“唔……好像也是一個學校的指揮，首席，以及他們的帶隊老師，他們應該是剛剛過來的？我好像在外面看到了他們的車子，不過沒有注意他們車子上寫的是什麼學校……”
“是海城音樂學院。”
趙梓潼立刻道。
“海城音樂學院……怎麼了嗎？我們之前不是去聽了他們的音樂會來著？他們的水平實力確實很強啊，但是也沒有到讓指揮你害怕的程度吧？”
那位女生有些不解，隨後抬起頭思考了一下，咂嘴道。
“不過話說回來，海城音樂學院的指揮很帥很溫和欸，有點像是鄰家大哥哥的感覺，不過他們的首席就感覺有點喪，沒那麼有活力，這個應該是我第一次和他們近距離接觸吧？至於他們的帶隊老師，就感覺有些沉默，似乎是個不苟言笑的人。”
她說到這個地方，便快步走到趙梓潼的身邊，對著趙梓潼好奇地開口問道。
“怎麼了？難不成你喜歡他們其中的一人？”
“不是，只是感覺壓力有點大，大到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趙梓潼搖頭，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讓自己氣息喘的勻稱一些，隨後無奈地苦笑一聲。
“明明一直在努力，卻怎麼感覺差距越來越大了呢？”
她最近幾個月一直將陳秋作為追趕的目標，每天都在聽陳秋之前的錄音，思考如果是陳秋的話，那麼他應該怎麼做。
分析，分析，繼續分析。
將樂譜之中的每一處細節分析透徹，分析到不能再分析的地步。
去理解，去思考，去解構音樂之中的一切邏輯。
然後將其用自己的方式詮釋出來。
現在她甚至有一種看到樂譜，聽到音樂就想吐的感覺。 不過她所獲得的成績也讓她知道自己之前的努力有多麼可笑。
以及什麼才叫做真正的天賦。
當時她帶著樂團最後一次排練的時候，王海甚至都震驚了。
王海怎麼都沒有想到她趙梓潼居然能帶著樂團做出這樣的音樂出來。
甚至當時一直在追問，是不是她老爸教她這樣演奏的。
當得知她老爸完全沒有插手後，王海的眼睛瞪的更大了，隨後便是極為興奮的大笑，嘴巴里一直唸叨著什麼諸如“血流成河”“打起來打起來”“有樂子看了”之類的話。
在得到王海的首肯後，趙梓潼的練習也變得更為勤奮，幾乎榨乾了自己的最後一份力，隨之而來的，便是湧起的信心。
她感覺自己甚至有機會碰一下冠軍的位置。
這個位置並不是像之前看到陳秋那般，那麼的虛無，只能嘴巴上喊著努力，爭取。
相反，這個位置變得實在了不少，她能真正地感受到自己距離冠軍的距離。
然而當她來到京城這邊的時候，卻沒有想到這個位置距離她依舊的那麼遙遠。
當她看到陳秋的時候，明明陳秋什麼話都沒有說，但陳秋給她的壓迫力卻遠超過去。
僅僅只是站在陳秋的身邊，便感覺到了壓力。
一直到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才稍微緩過神來。
她想到自己剛剛的操作，就感覺有些好笑。
自己居然什麼話都還沒有說，甚至連視線都沒有接觸，就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明明陳秋也是學生，就算他是天才學生。
但是他完全不應該有那樣的氣場啊？
難不成，是自己聽陳秋的錄音聽的太多了一點，把自己聽怕了？
這才讓自己看到陳秋，連反抗的想法都沒有，直接就躺下來等死了？
趙梓潼眯著眼睛如此想到。
不過很快，她便搖了搖頭，啪嗒一聲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目光直直地看著天花板，不知道想著什麼。
原本坐在她身邊的女生則是無趣地癟了癟嘴。
她原本以為能聽到什麼勁爆的訊息，結果就只有這個。
因此她直接走到了酒店的書桌前，給自己進行補妝，一邊補一邊開口道。
“如果你實在害怕的話，那麼我去幫你說說，讓我們學校和海城音樂學院進行聯誼，大家見面聊一聊，說不定多見見，大家就脫敏了呢。”
“沒必要，我又不是和海城音院的人有什麼關係，只是感覺壓力有點大，特別是看到陳秋，壓力就更大了，僅此而已。”
趙梓潼長嘆一口氣，眼睛都有些發木。
她在床上連續滾了數下後，猛地從床上起來，走到自己的行李箱前，將自己的樂譜給取了出來。
她手中的樂譜已經有了三分陳秋手中樂譜的感覺。
整體已經被翻的毛毛躁躁，頁尾都有些皺褶。
看著這份樂譜，原本還在那個地方補妝的女生眼睛都直了，她的聲音也同樣顫抖地開口道。
“等等，趙，趙梓潼，你不會是打算，今天我們剛剛全員到京城的第一天，就要開始排練吧？應該不至於吧？今天晚上我們可是說好了先聚在一起吃個飯什麼的，然後明天才開始排練啊！”
“嗯，你們先去聚餐吃飯吧，我再看看樂譜，我感覺我好像還有一些細節的地方沒有處理乾淨，我可能需要再思考思考。”
“不是，你怎麼……”那位女生嚥了一口口水，表情痛苦道，“自從上次看了海城音樂學院的演出後你就變了一個人，你把我的指揮藏哪裡去了！你快把我的趙梓潼還給我！”
“別鬧，你自己去玩吧，玩的開心點，記得回來的時候給我隨便帶點吃的，我今天就不去了，祝你們玩的開心。”
“我我我我……”
“嗯，記得和他們說一聲，排練的地點已經訂好了，明天早上八點就要出發，千萬不能遲到，誰遲到了回頭記得自己去給樂團裡每個人買一塊糖。”
趙梓潼揮了揮手，便不再理會那位還在補妝的女生。
她只是認真地看著手中的樂譜，從頭開始思索自己是不是有哪裡沒有做好。
她的表情格外的嚴肅。
她在把自己帶入陳秋。
如果是陳秋。
如果自己是陳秋……
那麼自己會怎麼做。
陳秋之前指揮樂團時候的身影又出現在她的心中，與剛剛在電梯之中所呈現出來的身影逐漸融合。
他就如同一尊大佛一般，壓在她的心中，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但是同樣的，陳秋的存在也給了她一個明確的方向。
她知道自己應該向著什麼方向努力。
“雖然很難，甚至沒有希望，但是我還是要追上陳秋，用他十倍，百倍，乃至於千倍的努力！”
趙梓潼的表情變得格外堅決，尋找著最為適合她的音樂詮釋。
然而她並不知道。
在此時此刻陳秋的屋子裡。
陳秋也同樣認真地看著樂譜。
相比較趙梓潼那種強迫自己，逼迫自己努力的樣子，陳秋則是顯得淡然了許多。
他坐在床上隨意地翻閱著手中的樂譜，時不時標記出一些細節。
秦弦則是坐在屋子裡的書桌前，看著自己的分譜，時不時模擬一下自己彈琴的動作。
兩人動作井然有序，誰都沒有打擾誰，十分平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一直到李教授敲門，通知他們一起出門吃飯，才稍微停下來，共同起身出門。
京城不愧是京城。
數千名來自於全國各個地方的學生聚集在京城，並沒有給這座超大型城市造成任何一絲絲的阻塞。
樂團五六十人隨便找了一個自助餐，作為比賽開始前的最後一頓好飯吃了起來。
這個錢自然而然是海城音樂學院那邊給陳秋的活動資金報銷，畢竟這個也算是團隊建設。
雖然眾人一邊聊天一邊吃飯，但他們吃的飛快，並未過多久便吃完收工，回到了賓館休息。
毫無例外的，樂團所有人在入住後，並沒有選擇直接休息，而是各自翻開自己手中的樂譜。
即便他們對於樂譜已經熟悉到了極致，即便他們甚至可以直接默寫下幾千個音符。
但是他們依舊在分析與思考。
正如同陳秋之前說的，他們所有人都想要勝利。
所以他們緊緊地跟隨著陳秋。
陳秋在休閒之餘，總是翻閱著樂譜，思考著自己應該如何去演奏。
樂團的眾人自然有學有樣，同樣跟著陳秋的步伐，去翻閱著樂譜，沒有任何人有懈怠的情緒。
即便屋外時不時傳來其他學校的樂器響聲。
即便整個旅店經常會有吵鬧聲，玩耍的聲音。
但是對於他們而言，卻沒有任何的影響。
因為他們要奪冠。
不僅僅他們，東部師大的那群人在得知趙梓潼也在學習後，他們同樣也並沒有在外面玩多久，僅僅只是找了個地方隨便吃了一頓飯後，便同樣回到了賓館中學習。
同樣學習的，還有其他很多頂級大學。
今天是第一天，也是最後一天。
全國大賽的所有參賽者能夠休息的最後一天。
從明天起，所有的樂團，將會進入最為殘酷，僅僅只有一次機會的的全國大賽正賽流程。
隨著時間的流逝，賓館裡的聲音越來越低，夜色也愈發濃重，只有遠處的街道上還傳來些許燈光。
在更遠一些的地方，勉強可以看到沉穩，平靜，散發著厚重光芒的華國大劇院。
陳秋收起了手中的樂譜，將其放在自己的書包裡，起身來到窗戶前。
他看向窗前的景色，表情平靜。
舞臺已經搭好，選手……
準備入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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