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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鳳徊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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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著他入坐,但,他似乎並不急於坐下,好象瞧了她一眼,又好象,他的目光根本沒有凝向她。

她被含在口裡的酒薰得臉微微泛起紅暈,這使她蒼白的膚色在此時,倒顯得氣色大好。

“平身。”

他語音甫出,隨著一眾謝恩聲疊起,眼見著,他快要入坐,皇后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皇上,臣妾見醉妃方飲了姝美人敬的酒,正想讓醉妃用些崤晶球呢,只醉妃似乎今晚什麼都不準備用,皇上既然來了,不如您讓她少許用點吧,否則,對孩子,真是不好的呢。”

“酒?”軒轅聿眉心一蹙,一把拉過夕顏,見她櫻唇瑩潤,臉已脹得通紅,愈這樣,她反是愈怕他似的,只想低下臉去。

他眸角的餘光,瞧到太后正由莫菊扶著從殿外走進,眸光迂迴間,他勾起夕顏的下頷,就這樣,再次當著眾目睽睽,尤其這次的眾目還是後宮粉黛的面,吻上她的唇。

夕顏被他的舉動驚愕,她想避,然,理智告訴她,現在,以她的身份,雖然場合不對,她是避不得的。

他,真的草木皆兵了。

這宮裡,他冷眼瞧過太多的暗箭傷人,每一個懷上龍嗣的嬪妃,都會莫名地小產,死去。

包括媄兒,若非是被這看似尋常的暗箭所傷,或許,他就不用那樣的愧疚。這種愧疚即便過了八年,依然會讓他覺到無法原諒自己。

他亦清楚,這個孩子對夕顏的重要,也清楚,一旦失去孩子的,對她來說不啻是致命的打擊。

所以,他不會讓同樣的事再次發生在她的身上。

是以,他方才,會這般的失態,他的本意不過是想辨下酒是否有問題,及至觸到她的唇時,方察覺到,滿滿的一口酒,她卻是都含在了口裡。

幸好,她並沒有嚥下這口酒。

酒,對現在的她來說,不管是什麼酒,都是她承不得的。

他只慢慢地把這口酒度了過來,也免去她在找機會吐掉,畢竟,太后正從殿外進來,萬一問話,她豈非兩難呢?

即便這麼做,讓她更招來其餘后妃的嫉妒,只是,若他不這麼做,那些女子對她的嫉妒,就會少一分嗎?

根本不會。

而這一次,不論怎樣,他都要竭全力去護得她和腹中孩子的安然無恙!

這,是他允過她。

“咳咳。”太后輕輕咳了兩聲,聲音已是離他們很近,“皇上對醉妃,真是一時不見,都不成啊。這般恩愛,倒真讓人豔羨呢。”

軒轅聿這才鬆開懷裡的夕顏,夕顏的臉不自禁地染上紅暈,她微福身:

“太后,臣妾的身子有些不適,想先行告退。”

“去偏殿歇會罷,哀家瞧你也未用多,歇會再回來用點。”

夕顏應聲,甫起身,一旁早有宮人上來攙扶,正是離秋。

“娘娘,奴婢扶您去偏殿。”

夕顏頷首,轉身離開正殿。

方才軒轅聿的唐突之為,讓她惟有託辭離開。

她覺得到,諸妃shè向她的眸光,有幾多的不屑,又有幾多的嫉意。

這些不屑和嫉意,會使她在宮裡的處境更加不妙。

而現在,她要保得自己的周全,因為,孩子。

急急往殿外行去,心,跳得很快,是被酒薰到的緣故罷。

太后深深地凝了一眼軒轅聿一眼,他的臉上,不知是方才在兩儀殿宴請群臣,多飲了些許酒,抑或是方才的擁吻緣故,現出一縷和夕顏臉上同樣的紅暈。

記憶裡,她的這個兒子,似乎,從來沒有這般地臉紅過。

但,今晚,過不了多久,其實,也會成為記憶裡的一幕,不是嗎?

“莫菊,皇上飲多了酒,快倒杯醒酒茶來。”

“諾。”莫菊輕輕應聲,一旁,早有粉衣宮女奉上香茗。

“皇上,酒後飲茶傷腎,這是用磨細的綠豆,加上柑橘皮、橄欖一起熬製成的醒酒飲,請皇上御用。”

粉衣宮女皓腕輕抒,手中的杯盞,以透明的琉璃製成,襯得杯中的釀飲,著了一色的淡綠,襯出她霜也似的手,嬌柔悅耳的聲音。

太后的眉尖一揚,只那餘光冷冷瞥了一眼莫菊,莫菊兀自低著臉,垂手立於一旁。

那女子,正是女史納蘭薔。

軒轅聿拿起那盞醒酒飲,眸華並未因著這嬌柔之聲凝向納蘭薔。

“皇上,既然凱旋歸來,理該盡興才是,先飲這醒酒飲,豈非掃興呢?”西藺姈緩緩行至主桌,手裡奉著一杯酒,她徑直走到軒轅聿跟前,絲毫不顧太后眸底的不悅,只將那酒奉給軒轅聿,“這是梅酒,存了八年的梅酒,嬪妾前日才從那株老梅樹下把這酒罈取了出來,皇上,不用一點麼?”

軒轅聿本平靜無瀾的臉終究起了一絲的波瀾,他的目光凝注在西藺姈手中的梅酒中,恍惚地,彷彿聽到有女子的聲音,婉約地道:

“皇上,這酒叫梅酒,臣妾把它埋在這老梅樹下,臣妾小時候聽嬤嬤說,在老梅樹下埋東西,再許上一個心願,一定能成真的。臣妾希望,八年後,能由皇上親手陪著臣妾把這壇酒取出,好麼?”

這是那女子唯一一次,對他許的願。

只是,八年之約到時,這壇酒,唯剩他一個人去品。

他放下手中的醒酒飲,伸手從西藺姈手中接過那盞梅酒,很清香,但入口,或許只是澀苦。

“皇上,今晚飲了太多酒,明日還得上朝,這梅酒,改日再飲吧。”太后啟唇,另對納蘭薔道,“皇上素不喜綠豆,以後,不要再做這些醒酒飲了。”

“諾。”納蘭薔輕聲道。

軒轅聿望了一眼手中的酒盞,終是放到桌上:

“母后說得極是,朕今日飲酒太多,確是不支了,這酒,即埋了這麼多年,這酒的純味,怕沒有當時埋下的那人相引,旁人,是品不出來的。”

“皇上,埋酒的人雖不在了,但,嬪妾願意代那埋酒之人,陪皇上再共品此酒。”

沒有一個人可以替代另一個人。

每個人,都該是完完全全的自己,甘願去做替代的,無疑是種可悲。

“朕,乏了。”

軒轅聿說出這三字,起身,眸華微睜時,他看到,離秋獨自一人從偏殿出來,稟道:

“回太后,皇上,醉妃娘娘身子愈來愈不適,讓奴婢來回一聲,先行告退。”

“快傳院正瞧一瞧,這事可馬虎不得。”

自應充儀一事後,太醫院於這半年不到的時間內徹底換了一批人,院正一職亦是由新晉民間的神醫張仲執掌。

而那蘇太醫被下放到三省的醫yào司中,沒有幾日,就在夜間出診回住所時跌入河中被淹死。

“回太后的話,醉妃娘娘只想回宮歇息,讓奴婢明日再傳太醫請脈。”

“既如此,傳哀家的懿旨,今後就由張院正負責醉妃的龍嗣,每日巳時定時請平安脈。”

“諾。”莫菊躬身應道。

“傳朕的旨意,即日起,醉妃暫於天曌宮偏殿養胎。”軒轅聿泠聲道。

“也好,這畢竟可能是皇上的皇長子,在天曌宮養胎,得祖蔭相庇,亦是讓哀家放心。”太后對於這一議並沒有反對。

“母后贊同就好。”軒轅聿復吩咐李公公,“傳朕口諭,先用御輦送醉妃往偏殿歇息。”

“諾。”

李公公躬身應命,一旁離秋的眉心卻是皺得緊了。

這宮裡,越是皇上在意的,越是會成為眾矢之的。

當然,越是得不到皇上在意的,同樣下場都不會好。

因為,這些女子的歸因,就是都懷了龍嗣。

這麼多年,懷過龍嗣的嬪妃不在少數,能平安誕下的,卻僅有一人。

離秋似乎又能嗅到,鼻端隱隱傳來的血腥味。

那樣的濃,濃到,讓她垂覆的手,都遏制不住地顫瑟起來。

此時,太后亦以睏倦之名,由皇后陳錦扶著在皇上翻玉牒牌之前離席。

西藺姈的唇邊浮起一抹笑,或許,不能稱之為笑,只是現在,她還能怎樣呢?

手中的梅花酒,都不能讓皇上的心有一點點因著戀舊轉圜,君恩涼薄,是否說的,就是這個呢?

這個宮裡,她不再有任何的靠山,昔日來自於姐姐的庇護,如今,到頭了。

縱然,再難再辛苦,哪怕人人都以為,她註定只能在宮裡卑微地以美人的位份活著,她偏要比姐姐得到的,更加多,也比姐姐活得更加好。

一定!

慈安宮,正殿。

蘇合香,安寧,淡雅。

但,這份安寧,淡雅素來,只是禁宮另一種偽裝的壓抑。

“太后,臣妾不知道該怎麼做,今晚夜宴,哪怕臣妾再怎樣嫻淑大度,皇上都一眼沒瞧我,臣妾不知道,怎樣才能討皇上的歡心,太后——”陳錦的聲音依舊是怯怯的,帶著懦委。

今晚,她是不甘心的,好不容易盼得軒轅聿回朝,在他翻玉牒牌前,自己卻扶著太后來了這慈安宮,她真的不知道,太后要的是什麼,看上去,希望她能得聖恩,實際,總在關鍵時刻阻了自己的路。

“你們都退下。”太后吩咐一旁的宮人。

“諾。”

一眾宮人退出,燭影曳搖間,有些什麼,就這樣不真實起來。

而,太后在這燭影的虛幻後,睨著陳錦,一字一句道:

“又自稱‘我’,什麼時候,你把這規矩學好了,哀家就可以少cāo一半的心了。”

“太后,臣妾已經很努力在學了,嬤嬤都說臣妾很用心呢。”

“什麼叫嬤嬤說你很用心?你是皇后!大巽朝的國母,凡事,都是後宮表率,豈能由一個下人置評?”

“太后,臣妾又錯了。”

“是,又錯了。”太后籲出一口氣,眉心卻不再顰緊,“皇后,你是陳家的女子,哀家希望你能走得比哀家的路更為順坦,所以,哀家會為你鋪好這條路,而當年,沒有一個人為哀家鋪路,哀家一步一步走過來,受的艱辛,遠比你現在多得多。可,哀家還是站到今天,站到了一個女子所能得到的最高位置。哀家不指望你能做得更好,但,至少,在哀家替你鋪這條路時,你別給哀家出任何的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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