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百里南相扶後,夕顏更用心在雲梯上,雖是她第一次爬這種搖晃傾斜的雲梯,但,她不想爬得太慢,從骨子裡,其實她一直太好強。/
如果不是這種好強,如果昨晚她不是這樣地去拒絕他。
是不是,今晚,那殿裡,他不會抱住那名女子呢?
慕湮的溫柔,一直是她欠缺的。
女子溫柔才是好的,只是,她學不會。
握住鐵索的手一念起時,瑟瑟地發抖,她想平靜她的情緒,遂順著銀啻蒼的手勢往那邊瞧去。
那條‘青龍’近在咫尺。
不過,也正因近在咫尺,方瞧得清,其實,不過是山體罷了。
那蜿蜒的‘龍身’是山上一道凸起的巖壁,巖壁上有著青蔥的樹木,使得那龍的顏色便是青的。
加上,焰火的掩飾,山上又多霧障,遠望去,根本辨不得真切,望久了,才會覺得這龍是靜止不動的。
而令人覺得心驚的龍睛,恰是巖壁上一處深黝的山洞,山洞的壁巖上反shè出一點點的磷光。
從夕顏的角度看過去,這山洞的入口正是那兩條鐵索的盡處。
若不是龍睛,恁誰都以為,那兩條鐵索僅是用來懸掛住這雲梯的。
畢竟,如果沒有那些許的磷光閃出,誰都不會發現,那裡,有一處山洞。
“斟帝——”百里南在夕顏身後陡然啟唇道。
未待他說完,銀啻蒼已接過他的話:
“是,洞xué後就是真正的龍脈所在。”
“是嗎——”百里南若有所思地道。
在他的記憶裡,彷彿,他的父皇對此,是刻意去避及不談的。按道理,這處龍脈不僅攸關巽、斟兩國,也與夜國息息相關。
可,父皇卻不願意告訴他有關這的一切。
但,他知道,這裡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原因。
或許,銀啻蒼此時所說的,亦不過是冰山的一角。
“父皇只和孤提及會盟的第一日定於六月初六的由來,因為只有那晚的亥時,旋龍山方會顯出這條青龍,龍睛處,則是龍脈所在,但,父皇並不肯告訴孤具體的位置在哪。所以孤沒有想到,龍脈竟就在這旋龍雲梯的盡頭。”
旋龍雲梯,百里南是知道的,雲梯的頂端,從來只是兩條鐵索,並無階梯,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或許前任的帝君也並不知道。
而木橋邊,平日裡有軍隊駐守,若要登橋,最早的盟約規定,必須要有兩國以上的國君同行。
所以,今晚,他們才能一路無阻的來到這。
“夜帝的意思——”百里南沉吟了一下,眉心蹙緊。
“倘若,要查清楚一些事,看來,夜帝和孤有必要進去這一趟。雖然巽帝不在,醉妃可代表他同進,這樣,亦不算違了禁令。”
是的,這處龍脈,既關係到三國,僅他們二人同進,雖不有違盟約,還是不算妥當的。
百里南明白銀啻蒼的意思。
這處龍脈裡,該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夜帝不反對的話,那麼,這就過去罷。”銀啻蒼轉睨向嫵心,道,“純純,你在這守著。”
“是。聖上。”嫵心輕聲道。
在雲梯上守著,並不是一件好差事,可大多數的時候,聖上似乎並不把她只當一名女子看待。
她也漸漸安然於這雙重的身份。她側過身子,瞧向身後的夕顏:
“醉妃娘娘,就由聖上帶你過去吧。”
夕顏慢慢走至純純身旁,忽然又是一陣風吹過,純純把她輕輕扶住,扶住的瞬間,貼耳道:
“二十年前的會盟,立下誅族一命,血蓮教的種種很可能被前任的帝君記錄放在龍脈處。”
夕顏的眸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神色,悉數落進近身的嫵心眼中,嫵心鬆開扶住夕顏的手,唇邊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為什麼,走到這裡,她的心越來越不安呢?
這種不安,不知道來源於哪裡,好象——
好象有什麼聲音,在那處山洞裡,遠遠地呼喚著她。
帶著聲嘶力竭的呼喚,可她的耳邊,此刻除了呼呼的風聲之外,再無其他的聲響。
“醉妃,你要孤還是夜帝帶你過去呢?”銀啻蒼的聲音打斷夕顏的冥想。
她望了一眼,那兩條鐵索,以她的能力,斷不可能攀著鐵索順利到達洞xué,而她,更不想與其他男子授受不親。
不為了所謂的三從四德,只是單純的不想。
“醉妃,可否借你的綬帶一用?”百里南行至夕顏身旁,突然道。
夕顏略側螓首,凝向百里南平靜無波的眸子,只這凝,已明白他的意思。
她從臂上解下綬帶,遞於百里南,百里南執了一端,驀地朝銀啻蒼一擲:
“斟帝,不如合你我之力帶醉妃一同上去罷。”
那綬帶本是極輕薄的絲緞,百里南看似輕輕地一擲,卻是越過夕顏,徑直到了銀啻蒼的手中,銀啻蒼冰灰的眸子微眯起,笑道:
“也好。”
這是十分冒險的行為,因為倘若綬帶承受不住重量當中斷裂,那麼夕顏必將墜入深淵,除非,銀啻蒼和百里南互相運力保持綬帶的繃緊,才能使綬帶在兩股力平衡的作用下,不致斷裂。
夕顏神色淡漠地伸手扶住綬帶的中央,銀啻蒼和百里南同時收緊,那綬帶宛如一道虹光橫亙。
嫵心站在雲梯之上,旦看到,銀啻蒼挽緊綬帶率先騰空飛起,他徑直躍身上到其中一條鐵索之上,身姿輕盈,百里南也幾乎同時躍上旁邊的另一道鐵索。
兩條鐵索間,斜橫的這一道虹光下,夕顏的裙襬迎風悉數飛舞開來,猶如孔雀開屏一般,映襯著巍峨悚目的龍首,讓人驚歎。
她的腳下是萬丈深淵,騰空的感覺,一如那晚的上元夜,然,心境,早是不同的,她的手緊緊抓住綬帶,她本以為自己堅持得可以更久。而,這段路,也不見得太長,可不知怎地,手上的力氣竟漸漸地消逝。
此時,銀啻蒼似乎側了一下臉,又似乎沒有,待到夕顏覺到腰際一緊時,一條銀灰的帶子已牢牢縛住她的嬛腰一盈。
帶子的那一端,正是銀啻蒼的腰際。
這,是他的腰帶?
夕顏甫要去扯那腰帶,卻聽得銀啻蒼的聲音悠悠傳來,帶著戲弄的音調:
“醉妃若要解開,那麼為了擔保醉妃的周全,以對巽帝有個jiāo代,孤可是要親自攜醉妃過去了。”
夕顏的手微滯間,銀啻蒼愈快地踩著鐵索向前行去,那龍首猙獰地在夕顏騰空的腳下映現時,她的心底有種哀傷愈深起來。
為什麼,她會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哀傷呢?
哪怕,剛才看到後殿那一幕時,她都沒有這麼哀傷。
這種哀傷不同於父親死時的痛苦,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這裡,浸滿著誰人的淚水,那些淚水,緩緩地流出,最後,僅剩下血紅一片。
她的頭突然很痛很痛,她下意識地想捂住頭,手不自禁地鬆開這條綬帶,銀啻蒼覺到手中一鬆時,猛回首,百里南已將手中的綬帶牢牢縛住鐵索,徑直借力飛到夕顏的身旁,攬住她的腰際。
這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百里南下意識地看了銀啻蒼一眼,銀啻蒼睨了一下手中的綬帶,突然,燦爛一笑,微晃了一下手中的綬帶,旋即收緊,將百里南和夕顏一併帶上那一側的鐵索。
夕顏的絲履踩到鐵索上時,方從迷亂的心神內回過來。
眼前,赫然是那深暗莫測的龍睛。
銀啻蒼率先走進山洞,他取出袖中的火摺子,點燃,可照見,前面有兩個深邃的洞口,原來,是一個洞中之洞。
“看來,還真頗費了些心思。”銀啻蒼放下綬帶,順勢將自己的腰帶一收,夕顏措不及防的隨著這一收,身子向他移去。
百里南本攬住夕顏的手,卻驟然放開,因為,他看到夕顏的眉心籠著一抹他從沒見過的憂傷。
這種憂傷那麼地深,那麼地濃,讓他的心,突然也覺得一種不可名狀的澀苦起來。
“謝謝。”夕顏說出這兩字,冷凝向銀啻蒼,她的手用力地扯開縛住她的腰帶。
真是個倔強的女子。
銀啻蒼依舊笑著,望向百里南:
“夜帝,這裡有兩處洞口,不妨你我各擇其一,探個究竟?”
未待百里南迴答,夕顏突然向前行去,確切地說,她是向其中一個洞口行去,那是靠左的洞口,她一步一步往那裡走去時,每走一步,那步子的迴音彷彿敲在她的心上,那麼沉,那麼重。
帶著一種熟悉的感覺,她選擇了左邊的這處洞xué。
銀啻蒼冰灰的眸子凝向她的背影,只對百里南說了一句:
“孤往這,勞煩夜帝一探右邊。”
百里南本跨向左邊的步子,怔了一怔,還是不露痕跡地往右邊行去,他接過銀啻蒼遞給他的另一個火摺子,火光很亮,足夠照亮洞裡的每一步,可,現在,夕顏的眼前,再怎樣亮,卻只浮上那漫天的血光。
好冷。
為什麼,她會突然覺得那麼冷呢?
冷到無以復加,冷到,讓她覺得,這好象是一座冰窟。
但,這裡不是冰窟,是山洞,傳說中,佔有三國龍脈的山洞。
這代表三國至尊的守護之地,對於她來說,僅和哀傷,冰冷有關。
“你很冷嗎?”銀啻蒼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溫柔。
她想搖頭,臉一動,卻是變成頷首。
“喝點這個。”他遞來隨身的酒囊。
酒囊是深褐的顏色,開啟酒蓋,裡面的yè體看不分明,只覺得有一股清香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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