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奢心中的擔憂,無人能懂。
這一場荒唐的風花雪月,伍奢只能夠希望到此為止了。
只是,這琴音泛泛,卻是難以抹滅兩人當時的情誼,他就這樣看著她的身影,他知道……
她在,為他撫琴!
這次宴席,楚王似乎格外的開心,美人又重回棲鳳台,他縱酒無度,到了宴罷之時,竟然已經酩酊大醉了。
伍奢與費無極也喝得七八分的醉意,相繼出了棲鳳台。
只是,伍奢的心裡還是放心不下伍子胥,深怕他再在這宮闈中闖出什麼大禍來,便轉身就要去尋找伍子胥的身影。
可是,伍子胥卻跟伍奢說他還得巡視宮防,此時不得與父親一同回家。
伍奢還是放心不下,可是,費無極卻是上前來,拉著伍奢的衣袖,“伍大夫,令郎非比常人,何須多擔心?更何況,他還肩負著這宮裡的安危,你我同路,就且先回去罷了!”
伍奢一時語噎,卻見伍子胥朝著費無極作了一揖。瞬時,伍奢就算還想勸說伍子胥回去的話,也不得而出了。
只能拂了拂袖,暗暗道:“夜深了,宮闈路長,小心為妙!”
伍子胥一拱手,表示明白父親話語中的意思。
伍奢這才轉身,隨著費無極一道離宮。
老父親的敦敦教誨,伍子胥怎麼會不明白其用心呢?只是,他回首看去,身後那棲鳳台之中燈火通明,卻照得他的身影,倍加的蕭瑟孤悽。
安排好了宮裡的巡邏班次,伍子胥一人一劍,在這宮道上來回,卻始終不離這棲鳳台的周邊。
耳邊,似有餘音。
彷彿還是孟嬴所彈奏的那一曲,只不過此時此地,伍子胥卻已然分不清楚,這心裡迴繞的餘音到底是當初泛舟湖上的那一曲,還是棲鳳台上,她為君王撫琴時的那一曲了?
他只知道,此刻,已然傷了心絃,難以再修復。
風席拂而過,吹不動寶劍的沉重,在這漆黑的夜色之中,伍子胥只能夠遠遠的眺望那棲鳳台的方向。
“父親的意思,我又豈能不明白?可是,誰又能夠明白我?”
說話的聲音極其的小聲,彷彿是從心底發出的一般。
此刻的棲鳳台中,相隔有一段距離,怎能聽之得到他的話。
只不過,沉浮的心卻是相同的。
楚王已然醉的不省人事,昏昏之中被宮娥伺候著睡下了,孟嬴站在床榻前方,看著宮娥忙碌的身影,並無上前。
只是將眼光掃了一眼癱倒在床的楚王,冷冷的,隨後便轉身,步出棲鳳台。
夜風冷冷,吹得頭有些疼,今夜的酒伴隨著琴音,她也在不知不覺間喝了許多,只是,奈何越想醉的時候,越是醉不了。
幽長宮道上,有一身影緩緩前來,恭謹端莊,臨近了,孟嬴才看清楚了來人的面目,是王后身邊的迎娘。
迎娘是宮裡的老人,做事謹慎小心,自然不會逾越。
她朝著孟嬴躬身行禮,“奴婢參拜美人。”
“夜深了,迎娘來此何事?”孟嬴問道。
迎娘提了提手上的食盒,答:“王后聽聞大王今夜醉得厲害了,特命老奴送來醒酒湯。”
孟嬴掃了一眼那食盒,道:“大王就在寢殿中歇息,嬤嬤進去吧!”
迎娘朝著孟嬴一躬身,然後就朝著棲鳳台之中進去。在與孟嬴擦身而過的時候,孟嬴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這個嬤嬤的身影。
現如今,整個宮裡對楚王最好的人,恐怕只有王后了吧?
可惜的是,楚王荒唐,荒唐到連自己的結髮妻子可以冷落在後宮,忌憚如敵,而太子建,他的至親骨ròu,也被貶城父,究竟……值不值?
孟嬴無心去探究這個問題,只覺得腦門邊上疼得鑽心,迎著這夜風,她想趁著這夜色的清涼,平復下自己的心緒。
朝著這宮道上走去,有風吹來,吹動她的青絲衣角,恍惚之間,如同入畫的一般。
宮中幽幽暗暗,在前方廊庭處,她腳步方才走到那裡,卻是被人一拉,拉過了這拐角處。
孟嬴被嚇了一跳,正想大喊出聲來的時候,只聽到一熟悉的聲音從耳畔邊上響起,“別怕,是我!”
伍子胥本想今夜就在此默默的守望著棲鳳台的,可是,卻沒想到她居然走了出來。
當看到她那孤單零落的身影的時候,他的心是刺痛的,也再也難以忍住心中之情,將她一把拉了過來。
孟嬴見是伍子胥,心中也才稍稍放下心來,“是你?何事?”
伍子胥一怔,沒想到她會是這麼冰冷冷的模樣,“你非要如此?楚宮已沒有令你留戀的地方了,何況,宮裡美人眾多,今日之事……”
他的話戛然而止,不忍再說下去,但是,卻是不想要孟嬴再遭受一遍今天的質疑了。
隨時,她都會有危險的。
然而,孟嬴卻是無半點在乎的樣子,“連累了伍將軍,真是讓妾不安……”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伍子胥大吼了一聲出來,打斷了她的話,心中更是忿忿,“楚宮不應留你,我送你回秦吧!”
伍子胥忍了許久,終究還是說出了這話。
特別是在今夜,看到她為老王撫琴的那一刻,他心如刀割,寧可讓她回秦,也不想她這般委屈自己,留在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朽身邊伺候。
“回秦又能如何?”孟嬴卻反問,臉有慍色,“能讓我回到從前嗎?能讓我的子夷重新回來嗎?”
她看著伍子胥,這些問話,卻讓伍子胥無言以答,羞愧難當。
“伍將軍,你我本就是陌路人,我的事,不該你管,我就算留在老王身邊又如何,回秦國又如何?都是行屍走ròu罷了,你於我……已經無所謂了。”她說著,無奈的閉上了眼睛,不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眼中的哀傷。
從那一碗墮胎yào開始,從那一夜最後的空等,她已然死心,對這個男人,再不抱任何希望了。
伍子胥分明能感受到她的哀涼,卻發現她已然連心扉都不願意向自己打開了。
他一把拉過孟嬴的手臂,不甘的道:“即便我與你無所謂了,那太子殿下呢?”
“他可是因為你,被貶城父,你才是秦國的公主。”伍子胥抓住她的手,越說越用力,“你就在大王身邊,又將殿下置之何地?難道要他……一輩子不回來?”
他可是楚國的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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