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仙人轉過身去，只見一個穿著雪白紗衣的女子從空中飛身而下，她衣炔飄飄，白衣勝雪，長髮如雲，宛如天仙。薄紗遮住了她的口鼻，只露出了一雙似水的雙眸。雖然那雙美目能令四周的一切黯然失色，世間卻再沒有人敢抬頭直視，因為她似乎與生俱來就帶著一股攝人心魄的魔力，那魔力不可抗拒，能讓人心甘情願地跪倒在她的腳下，俯首稱臣。
她仿若一片落葉般輕柔地落在了慕容恪身旁——落地的時候甚至發出沒有一點聲響。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慕容恪，又看了看他身旁的那汪鮮血。
她微微皺了皺眉，抬眼看向南山老人，旋即又將目光移到了付子晗的身上，看到付子晗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你就是付雲凡的兒子？”白衣女人開口問道，她的聲音如同夜鶯一般溫柔婉轉，但是不知道為何，付子晗一聽到她的聲音，就像是被dú蛇咬了一口，只感到一陣透心入骨的恐懼。
莫名的疼痛感瞬間蔓延至了付子晗的全身。
這個聲音……他分明聽到過！
付子晗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沒想到，你如此不愛惜自己的xìng命，”倪衣夫人眼神複雜，她嘆了口氣，“你可知你的母親為了救你，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這句話彷彿晴天霹靂般，狠狠擊中了付子晗，回憶如同紛飛的碎片般，急速地從他眼前掠過，他知道他要找的那一塊碎片——那個被他遺忘的夢。
那個夢……
“求求你……你殺了我吧，不要傷害他……不要傷害……”
“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求夫人，不要殺他……”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原來那並不是夢境，那是他的記憶，深埋在腦海深處的記憶。
那個夢是真實的，那就是母親的聲音……
眼淚瞬間湧向了付子晗的雙眼，他雙拳緊握，看著白衣女子，咬牙說道：“是你……是你殺了孃親……”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她是自願為你而死，如果硬要說她是被殺的，那麼殺她的人，也是你啊。”
雖然白衣女子並未使用任何招數攻擊付子晗，可她的話卻比世間任何一種武器都還要致命，付子晗只覺得渾身一軟，雙腳都有些站不穩。
“子晗！”南山老人連忙上前扶住了付子晗，可付子晗卻像是丟了魂一般，再沒有一絲力氣，他如一根蘆葦般，輕飄飄地左搖右晃著。
“嗜血印？”白衣女子看到南山老人耳後的黑色印記，她皺了皺眉，疑惑地自言自語道，接著她又抬眼向付子晗看去——他耳後的嗜血印記果然已經消失不見。
白衣女子忽然笑了：“哈哈哈，想不到你居然肯為了救付雲凡的兒子而不惜犧牲自己，一個叛徒，竟能讓你們一個個心甘情願地為他、為他的孩子而死，真是有趣！”
白衣女子笑個不停，好像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好笑的事情了。
南山老人穩住付子晗後，轉過身來，看著白衣女子，冷冷地說道：“我實在沒想到，你居然會在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身上，種下詛咒。”
“仙尊好像有些生氣啊，可是仙尊你別忘了，”白衣女子忽然目露兇光，“斬草除根這個道理，是天山派教給我們的。”
“白穆與天山派的恩怨，已經延續了兩代，你們終究不肯放過自己……”南山老人無比惋惜地說道。
“放過自己？”白衣女子冷哼了一聲，“那也要等到天山派的人全都死了！”
南山老人長嘆了一口氣：“天山派已經被滿門屠戮，你到底還要殺多少無辜的人才肯作罷？”
白衣女子愣了愣，這個問題她也曾無數次地問過自己，到底還要多少仇人的血，才能澆滅她心中的仇恨之火？她不知道。她已經殺了數不清的人了，可是這似乎沒有作用，她心中的火焰還是在熊熊燃燒著，沒日沒夜地折磨著她，令她痛苦、發狂卻又無能為力，只有在聽到仇人痛苦的喊叫、聞到他們的血的腥甜味時，她才會暫時忘卻這種痛苦的感覺。
南山老人看著白衣女子，緩緩說道：“即使天山派不仁，可它已經受到了懲罰，放下仇恨吧，倪衣……”
聽到“倪衣”兩字，白衣女子忽然渾身一顫，這一顫，也讓她心中所有塵封的往事重見天日。
她的眼前漸漸浮現出一個美麗、天真的少女的面孔——那是年少時的她，她笑得很甜，彷彿這時間再沒有什麼能讓她憂慮。
可如今這些回憶，卻像利刃一般，狠狠地刺穿了她的心。
她曾經，她曾經……也是如此美麗的女子啊！
倪衣身體微微發抖，她忽然大喊一聲：“住口！”
南山老人驚訝地發現，那雙原本美麗而冰冷的雙眼，瞬間變得狂怒而滿含仇恨。
“你們，你們都得死！”倪衣大喊道，飛身向南山老人衝來。
南山老人雖然沒有料到她會忽然進攻，可還是以極快的速度舉劍一揮。倪衣一轉身，躲過了這一劍——劍尖甚至連她飄逸的白色衣裙都沒有碰到。她伸出右掌，向著南山老人的xiōng口擊去，這一掌又快又狠，若是常人，此刻已經死在她的掌下，可南山老人卻輕盈地向後一退，不僅令倪衣的攻擊落了空，還不忘揮劍反攻，不過同樣地，南山老人的劍也並未傷及倪衣一分一毫。
兩人打鬥了也不知多少回，卻始終分不出孰高孰低。
南山老人微微皺了皺眉。
當年的倪衣，根本不喜練武，可短短數十年，她的武功為何會突然長進這麼多？
正在南山老人疑惑不解的當頭，倪衣忽然出掌，幸而南山老人以木劍擋住，可這一掌力道極大，木劍瞬間如同煙花般bào開，碎成了粉末。
“仙尊，這麼多年沒見，沒想到你竟退步了這麼多，”倪衣柔聲說道，“你看，現在你連劍都沒有了，該怎麼辦呢？”
南山老人皺了皺眉，忽然伸出手來。
付子晗手中的蝶劍頓時發出了紫色的光芒，它不斷抖動著，然後忽然從付子晗的手中掙脫，朝著南山老人飛去，穩穩地停在了南山老人的手中。
倪衣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不安，她警覺地看著南山老人，和他手中的蝶劍。
“當年白眉跪在雲生殿外乞求遠松仙人，讓他饒過你們xìng命，”南山老人嘆了口氣，“不知道他看到現在的你，是否會後悔……”
倪衣渾身一抖，有那麼一瞬間，她露出了十分震驚又悲哀的表情，但馬上，她的眼中又透出了殘忍的光：“仙尊，你何時變得這麼多話了？”
南山老人臉一沉，他抽出了蝶劍，指向了倪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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