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金都難掩震驚，驚撥出聲。絹布之下藏著一張紙，雖然只露出了一角，但足以說明問題。“別說話！”
老爺子表情嚴肅，呵斥了一句。馬金都趕忙將嘴閉上，唯恐驚擾到老爺子動手揭畫。不過他並沒有閒著，目光死死盯著葉志明，那幅表情就好像在質問葉志明，為什麼有這種寶貝反而不第一時間告訴他。葉志明無法解釋，也不好解釋。畢竟他買下這幅畫來，僅僅只是依據前世的一個聽聞。在這之前，他也無法斷定這幅畫究竟是不是畫中畫。好在這揭開的一角，已經證明了這一聽聞。葉志明撿到寶了！房間裡的三人，此刻都是屏住了呼吸，安靜到只能聽到呼吸聲和揭畫時產生的撕拉聲。在這個過程中，揭畫者必須保持十二萬分的精神。不然一個手抖分心，就會將粘連在一起的兩幅畫都給毀掉。老爺子始終保持著謹慎，只有額頭上的汗水快要滴落之時，他才會停下手頭上的工作將汗水給擦一擦。這麼做也是為了防止汗水滴落在畫上，從而對畫卷造成傷害。像這種工作，目前國內能完成的人絕不超過一手之數。眼前的金老爺子就是其中一位。又是過去了一個小時，畫卷揭開了三分之一。前去買菜的女人已經回來，見到三人仍是待在房間裡，不禁有些詫異：“怎麼都圍在這兒？老金，你是不是又抓著小馬，在給小馬上課呢？”
“別吵，你先出去！”
老爺子皺眉道，語氣也有些不耐煩。女人愣了愣，立刻意識到了什麼。也沒有生氣，轉身就走出了房間，順手還將門給關上。兩個小時後，整幅畫作終於重見天日！赫然是蘇軾真跡，枯木怪石圖！在將整幅畫作都揭開後，老爺子就好像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要不是葉志明眼疾手快，跑過來將他攙扶住，恐怕整個人都會倒在地上去。“老爺子，您受累了。”
葉志明有些自責的說道。早知道揭畫是如此費力氣的一件事兒，他就不敢這麼莽撞登門了。然而老爺子卻很興奮。即便他現在手已經沒有力氣拿東西了，但看向枯木怪石圖的眼神，卻比什麼時候都要神采奕奕：“好啊！真是太好了！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居然還能親手揭開一幅畫中畫！”
“而且這居然還是一幅蘇軾真跡！”
一聽到蘇軾的大名，馬金都瞬間不淡定了，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老爺子，您說啥？這……這底下藏著的是一幅蘇軾真跡？就是宋朝那個蘇東坡？”
“沒錯！這落款和鈐印絕對不會有錯！”
老爺子很興奮，他伸手摩挲著泛黃的畫作說道，“而且這種作畫所用的紙，也是宋朝文人墨客最為推崇的澄心堂紙！”
“這種紙據傳是南唐後主李煜所改良，到了兩宋時期乃至明清，澄心堂紙的地位都十分之高！被評為華夏造紙歷史上最好的紙！”
“被稱為宋畫第一人的李公麟，他所作的《五馬圖》就是用澄心堂紙所繪！”
“沒有錯了，這就是蘇東坡之真跡！”
聽完老爺子這一番講述，馬金都心中再無半點懷疑，剩下的只有羨慕：“葉老弟，可真有你的，居然還藏著這麼一幅寶貝。”
古玩這種東西，講究得就是一個來路出身。尤其是像蘇軾真跡這種級別的文物，價值更是不可估量。馬金都有些心癢癢，忍不住問道：“葉老弟，你這幅畫……賣不賣？”
葉志明沒有說話，白了他一眼。馬金都撓了撓頭，訕訕一笑也就沒有再問了。其實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之所以還要明知故問，主要是不問心裡不痛快。老爺子在葉志明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這種畫不管別人給你多少錢，都不要賣！現在能流傳下來的古畫，多為明清時期，因為年代距離不算太遠。”
“超過這個年代的古畫，除了壁畫以外，基本都很難儲存下來，更何況還是蘇軾真跡，你回去以後一定要將它好好妥善珍藏，我來教你幾個方法……”能夠看得出來，老爺子是真正的愛畫之人。沒有半點藏私和保留，將很多儲存古畫的方法都告訴給了葉志明。葉志明牢記在心，開口道：“謝謝老爺子，我已經記住了。”
老爺子笑著擺擺手，緩緩道：“應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才對，如果不是你將這幅畫帶過來，恐怕我這輩子都無法欣賞到蘇軾真跡，更不用說親手讓它問世了。”
“死而無憾，死而無憾吶！”
老爺子放聲大笑，這種笑聲源於心底，是一種真正的欣喜。葉志明心中無比敬佩這種匠人精神，柔聲道：“老爺子您也別這麼說，您身子骨這麼硬朗，最起碼還能發揮餘熱三五十年。”
“我今年都已經七十二了，再活五十年，那不是成妖精了？”
老爺子搖頭笑道，“你啊，以後少跟小馬來往，別學他瞎拍馬屁。”
“怎麼這還能數落我呢？”
馬金都面露無奈，“不過葉老弟這話說得沒錯，您身子骨看上去比我都硬朗，五十年誇張了點，四十九年肯定沒問題。”
“你看看，我就說我沒看錯你，又開始拍馬屁了。”
老爺子哈哈大笑道。葉志明和馬金都相視一眼，也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老爺子笑過之後，便是感慨的說道：“說實話，能看到這幅畫，我是真的死而無憾了。我曾經給自己立下了三個人生目標，第一是觀賞到被稱為天下第一行書的《蘭亭序》真跡，第二就是親眼看到《清明上河圖》，至於第三就是能揭開一幅畫中畫。”
“如今三個心願，完成了兩個，其中還有一個是你幫我完成的，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了。”
“這個簡單，您今天幫我揭畫，不收我錢就成。”
葉志明輕笑一聲道。這個回答，讓房間裡的另外兩人都是愣了一下。愣過之後，笑聲再度迴響在了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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