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志明這時也是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他用窗戶紙，把所有窗戶都給重新糊了一遍。“那是，也不看看是誰在打掃。”
葉曼筠嘴角上揚，頗為得意。葉志明看了眼外頭，豆豆和江柔已經從跳格子的遊戲，過渡到了過家家上。就連高冷的江潮，也沒能躲過。在兩個小丫頭的強烈要求下，江潮成了這個“家”中最小的女兒。還別說，他耳朵上夾朵花還真挺好看的。反正葉志明和劉玉玲還有葉曼筠看了以後，都是忍不住笑出聲來。“爸爸！”
豆豆看見他忙完，立馬興奮地跑過來牽住了他的手：“你快來陪我們一起玩呀！”
頭上戴花的江潮聞言，嘴裡立刻發出了呵呵的笑聲，那幅表情就好像在對著葉志明說“你也有今天”一樣。可惜……葉志明擦了擦豆豆臉上的汗，笑著道：“瞧瞧你，都完成小花貓了，讓媽媽帶你去洗洗，然後咱們就要去看爺爺和奶奶了。”
這傢伙！這是在耍賴！江潮氣得牙癢癢，偏偏還不好說什麼。隨後在劉玉玲的帶領下，兩個小丫頭就被帶到了井邊。“出發吧。”
等她們洗乾淨後，葉志明就帶著眾人往後山走去。買來的元寶蠟燭，已是拎在了手中。以前村子裡有老人去世，一般都會葬在田隴間。但自從有個風水先生路過這裡的時候，誇讚了一下後山的風水後，村民們就紛紛把祖墳給遷了過去。後面過世的人，也就都葬在了後山上。上山的路並不崎嶇，但對兩個小丫頭來說還是有些艱難。尤其是江柔。她本就體質弱，才走了五六分鐘，就開始氣喘吁吁了。不過她仍是堅持要自己走，哪怕江潮想要揹她，也被她給拒絕了。雖然年幼，但她有自己的堅持。好在當年葉家很窮，並沒有足夠的錢把父母送到更高處埋葬。“就是這裡了。”
葉志明在兩座緊挨著的墳塋前停下。墓碑上沒有照片，只有刻字。兩老舍不得花錢，連張照片都沒有留下。葉志明呆呆地站在墓前，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劉玉玲來到他的身旁，默默牽起了他的手，似乎是想要透過這種方式，給予身邊的這個男人一些溫暖和慰藉。豆豆有樣學樣，牽起了葉志明的另一隻手。妻女的溫暖舉動，讓葉志明臉上不禁流露出了笑意：“豆豆，我們一起把爺爺和奶奶的家打掃乾淨好不好呀？”
因為一年多沒有來過了，所以墳墓上長滿了野草。豆豆年紀還小，對死亡沒有什麼概念。眼前的墳墓，在她看來就是家。其實都一樣。家和墳塋，都是歸宿。父女倆齊心協力，很快就把墓上長出來的野草給拔了個乾淨。江潮也沒閒著，幫忙挖了些新土過來，然後蓋在了墓上。做完這一切後，葉志明就從袋子裡取出來了一掛爆竹：“豆豆，小柔，快捂住耳朵。”
兩個小丫頭飛快跑到了劉玉玲和葉曼筠的身邊，然後用手捂住了耳朵。葉志明掏出打火機，鞭炮聲立刻在山林間迴響。等放完了爆竹，他又是取出了香燭和元寶黃紙。先是將蠟燭點上，然後用燭火點燃了供香。葉志明將供香舉至頭頂，很虔誠的拜了三拜，隨後將供香插在了墓碑前。等他起身，劉玉玲就帶著豆豆過來祭拜了。豆豆現在還沒到長個子的時候，人還沒有墓碑高，但她也是有樣學樣，閉著眼將供香舉到了頭頂，嘴裡還學著葉志明和劉玉玲一樣唸唸有詞。等她把供香插在了墓前，葉志明揉著她的小腦袋笑問道：“豆豆，你剛剛跟爺爺奶奶說了什麼悄悄話呢？”
豆豆仰起頭，笑著道：“我讓爺爺奶奶保佑我們一家人以後再也不分開了，另外……”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扭捏道：“我還跟奶奶說，讓她保佑我以後再也不尿床了，因為媽媽幫我洗床單很辛苦。”
果然還是個孩子。葉志明啞然失笑，其他人也是有些忍俊不禁。豆豆轉身看著墓碑，眼神突然變得有些黯淡：“爸爸，為什麼爺爺和奶奶沒有照片呢？我都快忘記他們長什麼樣子了。”
葉志明和劉玉玲心裡猛地一顫。劉玉玲背過頭去，不像讓女兒看到自己落淚的樣子。葉志明則是眼眶泛紅，強笑道：“爺爺奶奶他們沒有留下照片，是因為他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不想讓豆豆難過。”
“只要你想念他們，他們就會變成任何的樣子。”
“他們是天上的星星，是麥田裡的風，是水裡遊的魚兒，也可以是天空中翱翔的鳥兒。”
“他們無處不在，他們會一直陪著你長大。”
豆豆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葉志明颳了一下她的小臉蛋，又是笑道：“你現在可以把你想對爺爺奶奶說的話，給大聲說出來了，他們肯定能聽到的。”
“爺爺！奶奶！我想你們啦！”
豆豆果然聽話，對著兩座並立的墳塋大聲喊道。喊過之後，她就哭了出來。原來……她不是什麼都不懂。後方的劉玉玲和葉曼筠早已是哭成了淚人。葉志明站在女兒身旁，腦海中浮現的則是曾經與父母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志明，媽媽今天做了你愛吃的蒸雞蛋，快去洗手然後來吃飯了。”
“兒子，喜不喜歡爸爸給你做的木劍？”
“志明，放學了記得早點回家，不要再惹老師生氣了。”
“乖兒子，走，爸爸今天帶去你小溪裡抓螃蟹去！”
“志明，結了婚，以後就要好好對人家玉玲。”
“兒子，你別怪爸多嘴，你該長大了。”
“志明……”“兒子……”葉志明竭力抬起頭。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不讓眼淚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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