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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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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徒然站在“行刑場”外觀察了片刻, 卻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先往旁邊走了走。

 一方面是為了看看這建築究竟有多大,另一方面則是看看周邊情況。結果往左走了百來步才走到建築邊沿, 只見那裡正另外立著一塊牌子:

 【鑑於近期行刑場所出現的蟲子出逃惡性|事件, 為保證香樟林整體利益,此通路暫時封閉。在事情解決前不予解封。需要前往更北面的工作人員,請從行刑場內部穿行。注意, 一旦進入不接受折返, 進入前請詳細考慮。】

 徐徒然:“……”

 牌子不大,也沒明確說明所封的範圍有多大。她好奇地又往左邊走出幾十步, 試著邁出腳去, 腳尖卻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 根本跨不過去。

 徐徒然猶不死心, 又繞到了行刑場的右側。只見那裡也豎著一塊同樣內容的牌子。她幾次三番嘗試,結果也是同樣——無法穿過, 彷彿是立著一堵空氣牆。

 如此看來,想要再往前走, 只能從行刑場裡面橫穿了。

 徐徒然暗歎口氣,在小粉花期待的仰視中, 終於再次回到了行刑場的大門前。高高的圍牆後面, 是一棟圓形建築, 看上去像是一塊巨大的蛋糕。圍牆內外都沒有大熊值守, 徐徒然很輕鬆地就從敞開的前門穿了過去,一路走到了主建築的門外。

 主建築的牆體似是金屬打造, 表面卻爬滿了乾枯細長的植物根莖, 蛛網般交錯。徐徒然站在門口, 再次拿出記號筆來, 將胳膊上的符文圖案全都認真描了一遍,方持著石矛,用力推開沉重的大門,小心翼翼地往裡走去。

 【恭喜您,獲得兩千五百點口口值!】

 幾乎是在踏入的第一時間,機械的提示音再次在腦海裡響起,徐徒然現在對此已經十分熟悉。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同時不由再次思考起了一個非常重要卻總是被自己忽視的問題。

 ——既然是和危險掛鉤,那為什麼每次提示的時候都要先恭喜一下?而且總強調“獲得”……她獲得這些,有什麼用嗎?

 徐徒然晃晃腦袋,將這個註定得不到答案的問題甩出腦海,繼續往前走去。

 她本以為這個行刑場內部會像是監獄一般的地方,又或是會佈滿各種刑具。事實卻是,裡面十分乾淨——起碼一樓的地面,十分乾淨。

 這棟建築的內部構造宛如大型商場,開著巨大的內部天井。建築頂端與四周走廊上都有光源,雖然燈光蒼白,不夠亮堂,但也足夠徐徒然看清當前的情況——她此時所在的是一樓中庭,四周空曠,沒有任何陳設,隻立著不少粗壯的柱子。而往上看,則可以看到四面的樓層,幾乎每一層,都有大黑熊在巡邏搖晃。

 樓層走廊的外沿設著細長的黑色欄杆。透過這些欄杆,徐徒然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大黑熊人手一根石矛。而就像茶室女子所說的相同,它們的熊掌和外面的黑熊不一樣。覆蓋著一層很深的紅色,幾乎快覆滿半條手臂。

 她所在的位置沒有任何遮蔽物,徐徒然只匆匆觀察了下,很快就往距離最近的一根柱子後面躲去,避免讓自己暴露在樓上黑熊記;視線之內——在搞清如何離開這個地方之前,引熊矚目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徐徒然矮著身體,一邊藉著柱子不住躲避,一邊試圖尋找通往上層的樓梯。中庭開闊,她一眼就能望到盡頭,她方才已經確認過,對面的牆上並沒有任何類似出口的東西,至少目測沒有。更何況,來都來了,不到處摸摸總覺得有點虧。

 找了一圈,樓梯沒有找到,倒是找到了一臺頗為破爛的電梯。電梯邊上只有往上的按鈕。徐徒然從柱子後面探出頭去,趁著沒有黑熊注意,猛衝上去按動按鈕。這電梯倒是上道,說開就開,徐徒然二話不說,立刻鑽入。

 進入的瞬間,便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有嘻嘻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徐徒然抬眸,只見面前的電梯門已經合上,露出門後佈滿灰塵的鏡子。鏡子裡面,一個面色蒼白的男人正在衝自己笑,露出一口黑色的牙齒。

 “我以前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嗎?”他衝著徐徒然歪了歪頭,腦袋直接轉到了胸口處,又慢慢轉了回來,發出的聲音似是開了雙聲道,立體得很,“好奇怪啊,你看著是個人類。”

 “人類也會被它們抓進來嗎?”

 徐徒然:“……”

 “聽上去你在這裡待了很久?”她直視著鏡子裡的鬼影,認真反問,“那你對這地方很瞭解咯?”

 鬼影又嘻嘻嘻地笑起來,電梯廂內的地板開始起伏,無數手臂從地板中伸出,抓向徐徒然的小腿。

 “你想知道些什麼?來吧,成為我的養料。讓我吃了你,我所知道一切,你自然會知道……嗷嗷嗷嗷!”

 隨著石矛的輕輕點地,原本充滿陰森氣息的雙聲道,瞬間變成了破音的尖叫。

 “輕點,吵什麼吵。”徐徒然沒好氣地用石矛的尖端戳了戳面前的鏡面,“回到剛才的話題——你剛才說,要怎麼樣,你才肯交代來著?”

 鏡中的鬼影:“……”

 *

 又過片刻。

 電梯抵達二樓。幾乎是電梯門開啟的一瞬,一團黑影逃命似地從裡面竄了出來,慌不擇路地沿著走廊一陣飛奔,掠過拐角時一個沒剎住車,被路過的黑熊撞了個正著,直接被對方一矛捅下,吧唧一聲掉在地上,瞬間沒了聲息。

 另一頭,徐徒然躡手躡腳地走出電梯,左右張望一會兒後,隨便挑了個方向走去,心中猶在思索著方才從那鬼影處問到的話。

 按照對方的說法,這裡與其說是“行刑場”,不如說是個逃亡地。一些誤入香樟林的可憎物,如果強大到外面的黑熊無法直接殺滅,就會被投放到這個地方來,交由精英版的“血手套”黑熊來對付。

 進入這裡後,可憎物等於被關進了狩獵場。大黑熊會獵殺所有看到的蟲子,它們必須謹慎躲藏,避開對方的追殺,同時在食慾的促使下,它們又會抓住一切機會對彼此發起攻擊,試圖吞噬其他的可憎物來壯大自身。

 至於出口在哪兒,又該如何離開,這鬼影自己也不知道——它裝得一副二五百萬的樣子,實際距離被投放進來不過才兩三天。這個電梯還是它趁著其他可憎物被殺,偷偷佔據記0340;。這臺電梯只能在一二樓之間執行,而大黑熊一般只在二樓及以上活動,不會下到一樓。因此這個電梯的使用率很低,算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

 誰能想到剛佔沒多久就撞上了徐徒然,直接被迫放棄陣地。也是夠慘了。

 而徐徒然對此的評價是,這年頭,有的怪物就是心理素質不行。顯得很不專業。

 一直縮在包裡的筆仙之筆則是早已被周遭亂七八糟的氣息炸出鞭毛,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想想還是又提醒一句,玩歸玩鬧歸鬧,石矛一定要拿好。

 畢竟徐徒然現在腦子半好不好的,比起半吊子的能力,還是石矛靠譜——而且這傢伙很有威懾力,能省去不少打怪的麻煩。

 事實證明,筆仙之筆這話沒說錯。徐徒然舉著石矛一路前行,宛如舉著一塊免死金牌,那叫一個顯眼。

 又剛巧她在進入行刑場之前,加固了手臂那些抵抗幻覺的符文——等於在帶了個物理大殺器的同時還順便開了個幻覺攻擊減免。再加上這裡被困的可憎物本就混亂傾向居多,等於一下廢了它們中大半的精神攻擊。

 因此,徐徒然過處可以說是百鬼俯首陰影遁行,除了需要躲避來回巡視的大黑熊之外,幾乎沒遇到什麼困難。

 但也架不住有些怪物,它不長眼。

 物理意義地不長眼。

 這事說來也是烏龍。二樓及以上的樓層設計與一樓不同,曲曲折折的走廊極多。而小粉花在進入行刑場後,也似是被嚇到了,縮在包裡瑟瑟發抖。徐徒然只能自己摸索著找路,找著找著,就找到了一灘血跡。

 她之前就在奇怪,為什麼大黑熊明明會獵殺可憎物,一路走來卻沒看到任何可憎物的屍體,最多隻能看到些許汙濁的痕跡。因此在看到這麼一灘新鮮的血跡後,她當即就很感興趣地蹲下來研究。

 而就在她觀察地上血跡的時候,她的頭頂,也悄然盪開了一灘相似的血水。

 一隻半透明的血色八爪魚從血水裡緩緩浮現,朝著徐徒然伸出手去。

 恰在此時,徐徒然腦海中又響起“加三百”提示音。將其預設為危險值的她立刻警覺轉頭,同時條件反射地舉起石矛,往後一戳。

 那八爪魚視力又不好,一個勁地往她跟前湊。等到意識到不對時,已經晚了。

 吧唧一聲,徐徒然的石矛精準地戳進了那八爪魚的腦袋裡。

 徐徒然:“……”

 我這,應該算正當防衛吧?

 她不太確定地想著,反手將石矛給拔了出來,帶出一片汙濁液體,濺了一地。

 徐徒然靈活地往後一閃,沒有被濺到,卻還是忍不住嫌棄地皺起了眉頭。正想上前摸屍體,身後忽然響起沉悶腳步聲。她動作一頓,立刻伸手按住從包裡探出腦袋的小粉花,閃身躲進了旁邊的走廊內。

 那條走廊很短,沒幾步就到了拐角處,剛好供她藏身。徐徒然藏在拐角的後面,謹慎地豎起耳朵,只聽那沉悶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沒過多久,就已經來到了走廊的外面。

 緊接著那聲音就停了下來——而後則是一陣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徐徒然心中一動,警覺地朝外探出半個腦袋。記只見一大坨黑影正趴在方才被她戳死的可憎物前,一雙覆蓋著血膜的大手在地上摸來摸去,似是在確定著什麼。

 很快,它就摸到了徐徒然戳出的那個洞。旋即就見那笨重的大腦袋充滿肯定地點了一下,而後起身,俯身拎起那坨可憎物的屍體,往肩上一扛,步履生風地走了。

 徐徒然見狀,忙悄悄跟了上去。藉由走廊牆壁的掩護,她躡手躡腳地拉進了與大黑熊的距離,探頭出去的瞬間,正見對方站在欄杆邊上,將手中的可憎物屍體用力往下一拋——

 跟著就見它滿意地拍了拍手掌,拿起放在旁邊的石矛,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這裡“蟲子”太多,將徐徒然這邊的氣息都給蓋了過去。那大黑熊說走就走,竟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她這邊。

 徐徒然暗鬆口氣,小心走到大黑熊方才所站的地方,探頭往下望去,看到的卻只有泛著冰涼色澤的一樓地面。地面上空曠乾淨,什麼都沒有。

 ——包括剛才她親眼看到的、那具被大黑熊丟下去的可憎物屍體。

 徐徒然抿了抿唇,忽似想到了什麼,警覺地左右張望一圈,當即拉開了揹包,拿出一個銀色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坨泥巴塊,拿在手裡不住搖晃。

 果然,隨著她的動作,下方的場景逐漸產生了變化——原本乾淨的地面,逐漸變得陳舊、骯髒。黑色的血跡與綠色的黴斑隨處可見,而地板的中央,則多出了一列小火車——

 對,小火車。就是平常公園裡開來開去,供遊客乘坐觀光的那種。不同的是,這列小火車的車頂都是開啟的,屬於真正意義上的敞篷火車。而徐徒然,也得以一下看清那車廂內的模樣。

 ……只見那小火車除開車頭,一共有十列車廂。其中八個都是空著的,唯有最後兩節,此時正堆著滿滿的屍體。

 可憎物的屍體。

 包括徐徒然剛剛“不小心”戳死的那隻血色八爪魚。它正軟塌塌地趴在倒數第二列車廂的最頂上,薄且半透明的身體攤開,隱隱露出下方堆疊的各色怪物屍首——有些是實體,有些則像是黑暗的聚合體,縮成一顆球的大小,散發出死氣沉沉的氣息。

 好傢伙。

 徐徒然嘖嘖稱奇。這何止是行刑場,這是連收屍也一塊包了的一條龍啊。

 就是不知道這些屍體最終會被運往何處,列車又會何時啟動——而且這列車還有好些車廂都還空著。剩下的車廂也是用來堆屍體的嗎?

 徐徒然心思轉動,一時陷入思索。藏在包裡的小粉花卻似忽然感知到了什麼,突然變得焦急起來,垂死病中驚坐起,一邊不住拍打著揹包外沿,一邊焦急地從揹包裡翻了出去。

 小小的根莖落到地上時還崴了一下,它跌跌撞撞地往前跳了兩步,很快便恢復過來,舉著葉子沿著一個方向跑去。

 徐徒然不察,沒來得及攔。略一糾結,還是跟了上去。二樓再往上是有樓梯可走的。她跟著連上兩樓,中途因為一隻大黑熊路過而在牆壁後稍稍躲了記一會子。而就是這一會兒兒,讓她險些將花跟丟。等再追上時,正見那小花花高舉著葉片,往一條走廊裡衝去。

 走廊外面滾著一個黑色的塑膠小花盆,從裡面散出些泥土與折斷的根鬚。走廊中則隱隱有刺耳的磨牙聲傳來。徐徒然暗道一聲不好,忙三兩步趕上去,只見一個漆黑如蝙蝠般的身影正背對著自己,兩片掛滿古怪囊球的翅膀舒展,幾乎填滿走廊。

 同一時間,只見那小粉花從對方的翅膀底下鑽了過去。徐徒然也不知那怪物的另一邊有什麼,只本能感到些心慌,忙將手中石矛用力往地上一柱,吸引怪物的瞬間鋪開一層冰霜,牢牢咬上對方的翅膀與雙腳,同時舉起石矛,悶頭朝著那怪物衝了過去!

 石矛看著不粗,但實際還是有些分量。徐徒然不敢保證自己徒手扔出的威力,萬一沒直接扎死反被繳械就會顯得很尷尬。因此她向來是能捅就捅,而且是兩隻手一起用力往前捅——但這也會導致一個問題就是,她力道可能收不太住。

 就比如現在。幾乎就在她刺過去的瞬間,那怪物的後腦勺上猛地長出了一張臉,衝著她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吵歸吵,只可惜對徐徒然沒啥大作用,石矛一往無前,精準地順著對方張開的嘴巴戳了進去,徐徒然能感覺到手中武器在突破某些阻力後再次暴露在了空氣中,並在強烈的慣性之下,帶著怪物的屍體,繼續往前衝去——

 要死。

 她心裡咯噔一下,連忙剎住力道。同一時間,她能感覺到那怪物的背面傳來的些許阻力,忙憑著感覺,貼著怪物的另一側佈下一道冰牆,因此緩下了向前的衝勢。

 咔嚓一聲,石矛露出的尖端扎入冰牆。徐徒然深吸口氣,反向用力,將石矛一氣拔出,那巨大的蝙蝠狀軀體瞬間崩解,化為一灘黑色的液體,流了滿地。

 徐徒然擰眉往後退開幾步,再往前看,不覺一怔——

 只見她的面前,是自己方才匆匆立起的冰牆。然而冰牆的裡面,不知為何又凍上了一層交疊的樹枝。半透明的冰面下,甚至還能瞧見樹枝上的青翠葉片。

 她略一思索,很快便反應過來,那層樹枝,估計就是方才自己感受到的阻力了——某個位於怪物身後的存在,為了阻擋自己的衝勢,臨時搭起了一道樹枝牆。而剛巧自己之後又驅動了寒冰,兩堵牆疊在一起,就疊成了這樣。

 徐徒然理清思路,試著抬了下手。她對於這冰牆的使用還不是很熟練,也不知道自己能讓它們直接融化,只在心中囫圇下了解除的指令——隨著她一個念頭,冰牆裹著內裡的樹枝化為晶瑩的粉末,寸寸飄散,逐漸矮下的冰牆後,露出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上半身是人,腰部以下卻是樹木的枝幹。雙腳被根鬚取代,這會兒似是折斷了不少,旁邊散著泥土和滾來滾去的塑膠花盆。

 見到冰牆後面的徐徒然,他明顯怔了下,雙手下意識地捂住下身的樹幹。徐徒然則偏了偏腦袋,盯著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從他身邊衝回來,圍著自己跳來跳去還拿葉片不停鼓掌的小粉記花。

 “這確定是你親爹嗎?”頓了幾秒,她對著小粉花開口,“這看著也不像大玫瑰啊。”

 還癱在地上的樹人:……

 *

 不管徐徒然覺得像不像,反正小粉花是蹦躂得可歡了。

 它家大人卻好像不怎麼待見徐徒然的樣子,只冷冰冰地讓她走。不過徐徒然沒理他,觀察了一下四周後,又拖又拽地將他挪到了另一條走廊裡,免得被過來撿屍的大黑熊撞到。

 託她出色的速凍技術的福,這工作倒也沒費太大力氣。

 “還沒問你呢。”徐徒然躲在走廊拐角處,一面觀察著外面,一面詢問,“怎麼稱呼。”

 樹人:“……”

 “楊不棄。”默了幾秒,他輕聲答道。

 “行。”徐徒然頭也不回,只微微頷首,“那你以前是怎麼稱呼我的?”

 這回樹人沉默得更久了一些,過了會兒才道:“我不認識你。”

 “拉倒吧,咱倆手錶是同款,謝謝。”

 徐徒然毫不客氣地說著,轉身走了回來,見對方一言不發,笑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會再否認一下。比如說這是巧合……”

 “反正說了你也不會信。”楊不棄嘆了口氣,伸手將往自己身上貼的小粉花推遠了一些,“我是認識你。但……但現在的我也不是記得很清楚。”

 他抿了抿唇:“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不過我在這裡,確實也會受到影響,損失一些記憶。”

 “信。怎麼不信。人類進來本來就是會失憶的。”徐徒然理所當然地說著,彷彿正經的人類確實是會長出半截樹幹一樣。

 楊不棄張了張嘴:“可我也不算人類……”

 “但你確實失憶了啊。這話跟我說沒用,跟這裡的老大撕去。”徐徒然無所謂地說著,坐到他的對面,“現在,你是想繼續跟我討論這種哲學問題,還是聊一些更實際的?”

 “……”楊不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輕輕笑了一聲,隨手又將旁邊的小粉花推遠了些。

 “我是為了追尋某個真相而來到這片林子的。我忘了那具體是什麼,但應該很重要。”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楊不棄沉聲開口,“進來之後,我一路走到樹根博物館處,在那裡遇到了黑熊巡邏。因為被識別為‘蟲子’,我遭到了襲擊。”

 “然後你就順便把樹根館裡面給砸了?”徐徒然挑眉,“博物館外面那銀盒子是你埋回去的?”

 楊不棄怔了一下,一下坐直了身體:“你看到了?”

 “……啊。”徐徒然點頭,“我看到那裡面有樹枝……”

 “樹枝是我留下的。我當時找到了盒子,但現在的我沒法開啟,試圖硬撬也失敗。”楊不棄飛快道,“所以我又把它原樣包好放回去。當時太急了,可能混了些別的雜物進去……那些不重要。”

 他頓了下,撥出口氣:“之後我一路逃竄,因為無法再往前走,只能進了這裡。之後的事,你都看到了。”

 “你看上去不弱啊。”徐徒然不解歪頭,“感覺不像是打不過那怪物的樣子。”

 “……它偷襲的。”楊不棄耳根微微泛紅,“我當時為了出去,設法融掉了一隻大黑熊手上的血膜——沒有血膜,它就無法使用石矛,自然得離開這裡。我想跟在它後面找出口。”

 “但解決那東西耗費了我太多記力氣。正要跟上的時候被其他怪物盯上,就沒走成。”

 “其他怪物?”徐徒然反問,“不是我剛才打的那個?”

 “不是,我遇到了幾撥。其中一個弄斷了我的……我的腳。我暫時沒法移動。之後才被你剛才看到的那個盯上。”

 徐徒然:“哦……”

 她掃了眼楊不棄斷裂的根鬚,下意識地皺眉:“你這得多久長好啊?”

 “再過幾分鐘大概就能走了。”楊不棄道,“不過能力肯定會受到影響……”

 畢竟是根鬚。

 注意到徐徒然擰起的眉頭,他忙道:“你不用管我。找到機會自己離開就行。我沒那麼容易死的。”

 “走啥啊。你娃大老遠帶我來找你呢。”徐徒然漫不經心道,楊不棄聞言耳朵更紅些許。

 “什麼娃,它不是……誒。”他閉了閉眼,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徐徒然也沒多問,轉而道:“一樓那列小火車,你看到沒有?”

 “嗯。”楊不棄聞言,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我打聽過了。等那列車裝滿的時候,就會有專門的熊將它開走。這地方的出口就會出現……”

 “那也就是說設法將車裝滿我們就能離開了!”徐徒然一拍手掌,“可以,這個容易!”

 “……但想等它裝滿非常困難。”楊不棄艱難繼續道,“首先,這行刑場裡的怪物不久前已經清過一波了,你現在看到的那兩節車廂,據我所知是這近一週的量。”

 這些都是從本地可憎物那兒逼問來的,應當不會有錯。而剩下的可憎物哪怕全殺了,也未必夠填滿車子。只能等新的蟲子再被投放進來……”

 “還有就是,有的可憎物,死後只會剩下小小一團。這樣的體積,要等填滿就更困難了。”

 楊不棄嘆息道。

 徐徒然:“……”

 “原來如此。”剛剛鼓起來的興奮勁兒瞬間消了下去,她恍然大悟地點頭,“難怪你要費勁去融黑熊的血手套。”

 “嗯……因為據說,當‘工作人員’需要離開時,出口也會自行開啟。”楊不棄點頭,“但要等大黑熊自己離開,不知道得等多久。”

 大黑熊盡忠職守,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離開,本身戰力又相當強悍。他當時能順利對付其中一隻,也是盤算了許久的。只可惜功虧一簣。而他現在根鬚受傷,想要再如法炮製,可以說是十分困難了。

 徐徒然聞言,眸光卻是轉了幾轉。

 “大黑熊都比較剛,不會輕易離開。但……大白熊不是這樣啊。”她輕點下巴,“如果現在這裡有一隻大白熊,它肯定會毫不猶豫往外跑的。”

 “是嗎?我沒太關注過那東西。”楊不棄抿唇,心頭忽然浮上一種熟悉的不詳感,“而且這裡也沒有大白熊啊。”

 徐徒然偏頭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輕輕笑起來。

 她又想起了那個自己心心念唸的胸針實驗。

 “沒有的話,我們造一個出來,不就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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