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溫簡言：“你找到了？具體位置在哪裡？”
黃毛指了指前方, 肯定地說：“就在大約前方三十米左右，街道右側的一間店鋪門是半敞著的。”
“好，接下來就是要去那裡是吧！”
鐘山摩拳擦掌, “那我們走。”
陳默環視了一圈面前的死寂街道，謹慎地補充道, “這條街上開門的商鋪實在是太少了, 能在這個時候開著的店鋪不會那麼簡單, 總之接下來更是要一切小心。”
其他人紛紛點頭。
森冷的陰雨從灰暗的天空中落下, 滴滴答答地敲擊著青石板路上, 攪亂了縫隙之間的積水, 積水水面以下混沌不清, 印不出半點光影。
街道之上, 零零散散站著數具一動不動的身影。
它們背對著眾人, 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像是釘入地面的釘子一般一動不動。
眾人將警惕心提到最高, 順著街道向前走去。
他們謹慎地繞開杵在街道上的一具具屍體, 儘可能地遠離它們，以免驚動這些散發著詭異氣息的存在。
在整個過程之中，屍體們始終一動不動。
即使溫簡言一行人從它們的身旁走過，它們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像只是某種純粹的死物, 只是勉強還維持著人類的形體罷了。
不過，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它們都始終是背面示人,
三十米的距離說近不近, 說遠也不算遠。
很快, 眾人就來到了黃毛口中所說的“還開著的店鋪”門口。
它確實是“開”著的。
和其他商鋪不同, 這間商鋪的門並非緊緊關閉，但是也並不是像黃毛所說，是半掩著的……
恰恰相反，它的兩張門板向著兩側大大敞開，完全沒有任何阻擋，像是在無聲的傳達著一個資訊：
【歡迎】
幾人都是一驚，即使沒有溫簡言的命令，也都下意識地在距離店鋪幾米外的地方，齊齊地停下了腳步。
黃毛也愣了一下。
他下意識的扭頭掃了一眼自己剛剛走過來的方向，臉上露出迷惑的神情：“從剛剛那個方向看的時候，它確實只是半掩著的……在整個過程之中，我也並沒有看到門有發生移動，難道只是角度問題？”
“……”
溫簡言微微眯起雙眼，問：
“門內有什麼？能看到嗎？”
黃毛向著大敞著的門內看去，緩緩地搖搖頭，露出了窘迫的神情：
“我……我什麼看不到，就像剛剛一樣。”
自從進出小鎮的【門】被關閉，商店街在無形中發生了“改變”之後，這裡的每一間房屋內都像是被無邊無際的粘稠黑暗籠罩，無論門是否敞開著，都無法被視線穿透，就連黃毛這樣的視覺天賦者都無從下手。
【誠信至上】直播間：
“嘶，這相當於是輔助位被ban掉了啊。”
“完全未知的感覺好可怕……有沒有看過這個副本的大佬出來劇透兩句啊？”
“你們忘了？這個副本是被重啟過的，有好多設定之前也沒見過，劇透不了啊。”
“怎麼說呢，之前的【興旺酒店】副本是沒有這麼多鏡面的，玩家之間也並沒有分陣營啦，前期的機制區別不大，都是進入小鎮內拉入顧客，並且滿足顧客的需求，透過實習考核晉升的，當然過程中間遇到的危險會越來越多，但感覺並沒有現在這麼複雜……”
“對，而且基本上我沒見過有主播敢在亮燈之後還留在小鎮內的，畢竟這可是三個小時啊……就算有人運氣差沒及時逃出去，也基本上在第一個小時就都死透了。”
“畢竟這個本之前的難度不高嘛，主播等級也都擺在那裡，誰能想到重開之後，不僅一下子變成了對抗本，就連評級都一躍成為了S，屬實是驚到我了。”
“之前難道沒有任何一支小隊探索過這裡嗎？”
“好像有吧？但是具體情況是什麼來著，我忘了……”
“哈哈哈哈哈我也忘了。”
“可能是時間太長了吧，完全沒有印象誒！
在直播間內的彈幕談論正歡時，始終一言不發地跟在隊伍之中的白雪忽然抬起了那雙漆黑到詭異的眼珠，向著眼前的店鋪內看去。
“……”
他罕見地主動開口道：“暫時沒有死亡的可能性。”
幾人一怔，紛紛扭頭看去。
但在說完之後，白雪就再一次垂下了眼，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並沒有開口的打算。
說實在的，即使白雪不發話，對於溫簡言幾人來說，他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隨著在雨中待著的時間增加，身上人皮衣的腐臭氣味逐漸變得越來越濃郁，幾乎已經完全無法被空氣中的潮氣遮擋了，被陰風捲起的衣服表面也逐漸浮出恐怖的陰影，怎麼看都像是臉孔的形狀。
倘若再在外面逗留下去，他們遲早會死於漸漸甦醒的人皮衣之下。
而如果在還不知道目的地的情況下，直接更換衣服的話，他們接下來的旅途能否繼續就很成問題。
對於他們而言，找到避雨的地方已經成為了現在的重中之重。
既然白雪已經發話了，那麼，也就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
眾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向著店鋪內走去。
店鋪內漆黑一片，散發出一股黴腐潮溼的氣味。
溫簡言幾人謹慎地在店鋪靠近門的一側停下腳步，沒有立刻深入。
陰溼的雨水從身體上滴落下來，很快在腳底留下了一灘積水，眾人用最快速度將身上的人皮衣脫下，放在了不會被雨水淋溼，影子也不會落入水中的地方。
逐漸變得詭異起來的人皮衣停止了惡化，上面浮現出的人臉陰影也逐漸消弭了下去，很快沉寂消失，變得就像是普通的衣服一樣。
“……”
眾人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看來至少在這一段時間內，他們不再需要擔心被人皮衣殺死了。
在將最緊急的麻煩解決之後，他們總算有精力關注自己現在的位置了。
主播們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打開了後置的手電筒。
明明剛剛站在外面時，完全無法用視線穿透的黑暗，在他們走入店鋪之後，就好像完全消失了，再也無法對視野造成任何影響。
昏暗的光柱穿透了黑暗，勉勉強強照亮了眼前的店鋪。
店鋪裡面積並不算大，和之前的人皮衣商店沒什麼區別。
昏暗陰森的店鋪內整整齊齊地排著一行行老式的貨架，上面落滿灰塵，貨架上和牆壁上滿滿當當地擺放著數不清的貨物。
而貨物的型別……
卻完全超出眾人的想象。
是一張張面具。
慘白的，彷彿陶瓷質地的面具，密密麻麻，一動不動地被擺放在黑暗之中，好像正在無聲無息的【看】了過來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屋外的雨淅淅瀝瀝，越發顯得房間內死寂一片，猶如墳冢。
“這……這是……”
鐘山的聲音打破死寂，縱使他已經有所剋制，但尾音卻仍然有些微微發顫。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率先邁開步伐：
“進去再說。”
雖然這些無數慘白的面具看著令人心頭髮憷，但是，根據之前白雪提供的資訊來看，在他們做些什麼事情之前，這裡應該暫時還是安全的。
“……”
見溫簡言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其他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雨聲被隔在了牆壁之外，變得微弱下來，房間內迴盪著眾人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四面牆壁之上，每一面都密密麻麻地掛滿了面具。
無數慘白的，神情各不相同的面具俯視著房間內的眾人，帶來一種毛骨悚然的壓迫感。
溫簡言來到其中一個貨架前，用手電筒的光線向著上面照了過去。
貨架上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個又一個塑膠人頭的模型，而每一個人頭模型之上都戴著一場慘白的，在暗淡燈光下彷彿陶瓷質地的面具。
面具的眼睛部分是兩個視線可以穿透的孔洞，可以透過孔洞看到下方人頭模型的表面質地。
“……”
溫簡言的瞳孔微縮。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握著手電筒的手指微微收緊。
這一幕帶來的熟悉感……實在是太有衝擊性了。
上一個副本的記憶像是浪潮般席捲而來。
之前在昌盛大廈二層的時候，他曾經透過黃銅鏡進入到第二層的鏡內世界之中，他也因此見到了昌盛大廈第二層的真實面目。
一層層貨架上擺放著面目不同的青白人頭，和眼前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上個副本的記憶中抽身出來。
他順著貨架向前走去，藉著手機的燈光打量著眼前的一張張面具。
每一張面具的表情都有著模糊的，彷彿同一個模子澆築出來的五官，但面具上的神情也完全一樣。
僵硬的嘴角高高上揚，定格成了一個弧度詭異的微笑。
在黑暗的房間之中，看上去十分恐怖，令人忍不住背後發涼。
溫簡言收住腳步，緩緩地皺起眉頭。
他不覺得自己是隨機進入這家店鋪的。
更重要的是，這是他們一路走來，見到的唯一一家敞開著門的店鋪，那這一切都是巧合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還有一點十分關鍵……
這些所謂的“商品”種類，總令溫簡言控制不住回想起自己所經歷的上一個副本。
在這條商業街上，他們進入的第一家，也是距離商店街入口最近，進入難度最低的商店之中，貨架上擺放著的是人皮衣。
第二家店，是擺放在貨架上的塑膠人頭。
而他們接下來的目的地，是“裱畫店”。
要知道，昌盛大廈的第三樓內，牆壁上掛著的同樣也是畫。
但是，雖然在個別元素有著些許的類似，但這些商品的本質功能卻又是不相同的，副本的深層邏輯更是南轅北轍，這令溫簡言無法將二者一一對應地聯絡起來。
像是缺失了邏輯鏈中重要的一環。
由於這一處缺失資訊的空白，整個相關的猜測都無法成立，像是一條卡頓的，無法成功咬合的鉸鏈。
溫簡言抬起頭，向其他人問道：
“你們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眾人分別將自己的發現講了出來，但是基本上都和溫簡言的觀察沒什麼不同，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
至少從現在看來，除了所賣的東西十分詭異之外，這裡基本上就只是一家廢棄的普通商店而已。
“換上人皮衣，我們先離開這裡。”
溫簡言想了想，說。
畢竟他們手頭的資訊還是太少了，在這種情況下，做出的任何舉動都有可能招致死亡，所以最好還是穩妥行事。
更重要的是，他們現在時間有限。
在這裡多拖延一秒，黑方距離成功就越近，而云碧藍死亡的可能性也會越大。
眾人點點頭。
他們很快換上了第二件暫時還沒有被啟用的人皮衣，在溫簡言的帶領下離開了這家擺滿詭異面具的商店。
和他們進入店鋪前幾乎一模一樣，屋外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仍是不停下落的陰雨，像是沒有盡頭一般的街道，以及無數背對著他們的，一動不動的屍體。
一行人繼續匆匆冒雨前進。
*
陰雨無邊無際。
雖然已經走了不短的時間，但是，周邊的景象卻好像完全沒有發現任何變化一般。
溫簡言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扭頭向著黃毛的方向看去：
“裱畫店還沒有找到嗎？”
黃毛搖搖頭，露出了挫敗的神情：“完全沒有……”
在溫簡言的叮囑下，黃毛整個過程之中都在關注著道路兩邊的商鋪，他甚至已經不再尋找裱畫店了，而是在試圖將眼前的街道和油畫之中的那些商鋪一一對應，但卻仍然毫無結果。
雖然這條街道是如此的眼熟，但是，油畫之中的場景卻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由於花費的時間太久，他們身上的最後一件人皮衣再一次有了甦醒的跡象，散發出屍體的腐臭氣味。
“媽的……”
鐘山忍不住低低地咒罵一聲。
一旁的陳默扭頭看向溫簡言，提高聲音建議道：“隊長，不如我們往回走？至少先回面具店避雨，我們落下了什麼線索也是有可能的……”
溫簡言沒有回答。
他站在原地，垂下眼，遮住了的猶豫神情，好像也在糾結著接下來應該作何選擇。
他們手頭的物資實在是太少了，而這條街道又好像是完全沒有盡頭一樣，油畫之中的裱畫店更是沒有任何蹤跡，沒人知道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而他們又是否能在這條異化了的街道之中找到那家好像並不存在的店鋪。
“……”
溫簡言抬起眼，看向面前的街道，忽然一怔。
他突然意識到……
他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屍體”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些詭異的，一動不動站在雨中的屍體背影居然消失得一乾二淨，整條街道重新迴歸了最開始的死寂無人。
放眼望去，只有一片陰沉沉的雨幕，除此之外什麼都無法看到。
“繼續向前。”
溫簡言說。
其餘幾人都是一愣。
溫簡言扭過頭，淺色的眼珠被雨水朦朧，像是一塊浸於水色之中的寶石，清透而明亮。
他看向黃毛，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注意一下前方有沒有開著的店鋪。”
“哦，哦好。”
黃毛雖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一行人繼續出發。
這一次，溫簡言的步伐加快了數倍，像是十分著急似的。
很快，還沒有過去幾分鐘，黃毛就忽然叫了起來：“前面有一家開著門的！！！”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雖然不知道下一家店鋪內究竟是什麼情況，但是，這對於幾乎已經彈盡糧絕，人皮衣瀕臨失控的他們而言，簡直就是一場及時的福音。
一家開門的店鋪，不僅僅意味著他們可以短暫地避雨恢復體力，更意味著，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們還能找到更多可供使用的擋雨道具，無論是衣服還是傘，都能供他們繼續向前探索。
但是，剛一進店鋪，眾人都呆住了。
眼前店鋪的格局實在是……
太過眼熟了。
掛滿衣服的貨架，地面上殘餘的血跡，凌亂的打鬥痕跡，以及——
鐘山匆匆上前幾步，探頭向著店鋪後側看去。
黑暗的店鋪角落之中，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主播的“屍體”，雖然失去了生命跡象，但卻勉強還算活著。
除了那具被衣服控制的屍體消失不見了之外，一切都和他們離開之前沒有兩樣。
“回來了……”
黃毛露出了恍惚的神情，呆呆地說。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離開店鋪許久之後，他們居然回到了一開始的起點！！！
這件事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在認識到這一點之後，眾人之間的氣氛都沉重了下來，他們的神情十分難看，陰得像是能夠擰出水來。
也就是說……他們剛剛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功夫。
在進入興旺酒店和小鎮之間通道關閉之後，這條街已經不是一開始的那條街了，而是成為了一個死迴圈的鬼打牆。
不僅那家裱畫店不在這裡，他們也被困死在了其中。
倘若熄燈之後一切迴歸原樣倒還好，但萬一恢復不了……他們幾乎必死無疑。
畢竟，根據他們之前的觀察，這條街上是沒有油畫的。
沒有油畫，也就意味著沒有回到興旺酒店內的道路，也就意味著……
死亡。
“……哈。”
一聲輕笑忽然打破死寂，在眾人的耳邊響起。
那聲音很輕，但卻帶著無法被忽視的愉快之意，令所有人都是一愣。
他們扭過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是溫簡言。
身材修長的青年站在店鋪的中央，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稍稍彎起，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在昏暗的環境下顯得燦如暖陽：
“原來是這樣。”
——什麼？
眾人一怔。
都是哪樣……？
“還是和之前一樣，拿上兩件衣服。”溫簡言沒有解釋，只是言簡意賅地命令道。
其他主播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行事。
“好了，走吧。”
溫簡言笑了笑，率先邁入屋外的陰雨之中。
步伐之中沒有絲毫猶豫，好像完全不介意自己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死路上一樣。
“……”
眾人疑惑的對視一眼，但還是照貓畫虎，披上人皮衣，跟在了溫簡言的身後。
一行人再度出發。
一路上的景象全部都是十分熟悉。
兩邊房門緊閉的漆黑店鋪，向著遠處延伸的街道，以及街道上逐漸出現的，背對著他們的僵硬屍體。
這次，溫簡言沒有將精力花費在躲避這些屍體上。
但即使是他直接從屍體的身邊走過，那些屍體也毫無動靜，並沒有任何攻擊他們的舉動。
一行人在雨中竭力狂奔著。
很快，一間門扉大敞的店鋪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進去！”
溫簡言眯起溼漉漉的眼睫，在雨中大聲喊道。
眾人跟在他的身後，一同衝入了店鋪。
還是同一家面具店。
四面的牆壁，以及一排排貨架上掛著無數慘白的面具，模糊的五官像是被蠟融化一般，僵硬的嘴角高高上揚，用詭異的微笑注視著眼前的人類。
一切和上一次都沒有任何區別。
難不成……
他是發現了這個店鋪裡有什麼他們沒有找到的線索，準備重新搜尋一下嗎？
眾人忍不住在心中猜測著。
溫簡言扭頭看向眾人，說道：
“每人拿一個面具。”
“……啊？”
這下，所有人都愣了。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他們還是被溫簡言這個超乎尋常的要求驚到了。
要知道，雖然這些面具暫時還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什麼攻擊人的意圖，但是，無論是它們出現的時間地點，還是它們的模樣，無一不昭示了這些面具的詭異。
它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什麼普通的物品，而是埋藏著某種恐怖詛咒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之前的人皮衣和人皮傘，雖然看起來詭異，但至少都有著擋雨的作用，可這次的面具卻並不相同。
它不僅不能擋雨，而且還蘊藏著和其他幾種道具完全不同，甚至更接近於副本核心本身的恐怖之處。
要知道，之前所有死在這個副本中的主播，這個副本之中的住客，以及之前那個在興旺酒店副本剛剛開始時出現的酒店經理，他們的臉都變得和眼前的面具十分相似——面孔慘白，五官模糊，嘴角高高上揚，猶如微笑。
這也正是他們在上一次進入這家店鋪的時候，並沒有選擇接觸這些面具的原因。
“快。”
溫簡言沒有進行過多的解釋，而是簡單粗暴地催促著。
“……”
抱著對溫簡言決策的信任，眾人硬著頭皮伸出手，選了一張面具拿在手裡。
在他們將面具摘下的瞬間，黃毛臉色突然白了。
他一蹦三尺高，驚恐尖叫道：
“屍體，屍體動了！！！”
屋外的漫天陰雨之中，那些剛剛還一動不動，猶如木楔般屍體突然同時動了起來，它們仍然維持著背對著他們的姿勢，緩緩的邁開步伐，向著店鋪的方向後退過來，一步步地接近著這個地方。
一切都發生地無聲無息，在被黃毛注意到的時候，那些屍體已經圍攏過來。
一具具散發著腐臭氣息的屍身邁動著僵硬的步伐，向著商店的方向後退、後退——
溫簡言卻好像早已料想到了這一點，他的神情格外平靜，好像沒有半點波動。
他說：
“好了，現在戴上面具。”
他的聲音很平，但聽在眾人的耳中卻好似驚雷，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可是，現在除了依言行事，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眾人咬著牙，將那慘白的面具罩在了自己的臉上。
在那瞬間。
門外所有的屍體停止了移動。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稍稍挪動步伐，順著歪斜的窗戶看了出去。
門外的雨中，無數屍體直挺挺地站著。
透過面具的孔洞向外望去，那些剛剛還是背對著他們的屍體，現在居然全部都變成了【面對】著他們的樣子！
慘白的臉上五官模糊，嘴角高高上揚，眼珠像是兩個漆黑的洞窟，裡面什麼都沒有。
一張張臉孔“注視”著這個方向，看得人毛骨悚然。
溫簡言感到自己的脊背上汗毛倒豎，但同樣地，他也緩緩的鬆了口氣。
悶熱的氣被堵在了面具之下，濡溼了他的面孔和睫毛，讓他有種如釋重負的久違輕鬆感。
……猜對了。
溫簡言之所以能夠成為所有人中第一個反應過來，並且藉此摸清這裡深層規則的人，是有原因的。
他是所有主播之中，唯一一個經歷過【昌盛大廈】副本之中的人。
而這裡的規則確實和昌盛大廈有關。
只不過，規則並不是【相同】，而是完全【相反】。
昌盛大廈內，顧客是鬼，它們透過購買一個又一個的部位和器官，讓自己逐漸變得完整起來，然後在取得祭品之後，最終被大廈埋入孤墳。
而在這個小鎮內的商業街之中，顧客是人。
他們透過穿戴上一個又一個的“媒介”……才能讓自己偽裝，或者說，是變成“鬼”。
一個是鎮壓。
一個是製造。
他們之前之所以一直在第一個和第二個店鋪之間打轉，並不是進入了什麼普普通通的鬼打牆，或者是被魘住了。
原因很簡單：
因為他們是人。
而他們試圖進入的區域，顯然是人類不能涉足的地方。
只有真正的“鬼”，才能進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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