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紅回到公寓時，湯文博已經回來了。
巴爾內爾大學要求大一學生必須住校，學校為學生提供提供傳統宿舍或社群房子。
幸運的是，甘紅和湯文博分到了一套社群房子，因此兩人可以住在一起。
“回來了。”湯文博抬了一下眼皮說道。
甘紅嗯了一聲，默默撿起湯文博隨意扔在地上的襪子，沙發上髒了的衣服和內褲，然後走進洗手間洗衣服。
湯文博是個五體不勤的少爺，做飯洗衣服全都不會。
在國內時還不覺得什麼，自從到了美國住在一起，甘紅就徹底成了他的老媽子。
好不容易把兩人的髒衣服和自己全收拾乾淨，甘紅喝了一杯水，然後便有如一灘爛泥般癱在床上，連手指頭都不想動。
除了小時候有限的記憶裡吃過苦外，甘紅大多數的時候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為什麼來了美國後全都變了？
每天晚上甘紅都在無數次思考這個問題。
但她骨子裡是一個頗似乃父的堅韌之人，她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凡是打不死我的，終將被我打敗！
客廳內的掛鐘突然響起，晚十點整。
湯文博猥瑣地笑著走進臥室，躺到床上輕輕摟住甘紅，溫聲細語道：“今天累壞了吧，紅紅。”
到美國後，也許是同在異鄉為異客，報團取暖的本能，湯文博對甘紅溫柔了不少。
他找了一份校園保安部的保安工作，工作時間是每天晚上十一點到凌晨四點。
工作內容很簡單，把他管轄的區域巡邏一遍，鎖好大樓所有的門，中間的時候第二次巡邏，最後在下班前再巡邏一次，把所有門開啟。
這是湯文博能接受的底線了，除了熬夜之外，五個小時的工作裡其實有三個半小時都閒著沒事，他可以一個盹挨著一個盹的補覺，或者看書。
甘紅知道他要幹什麼，這幾乎成了他每天上班前的保留節目，但今天她實在太累了。
“文博，今天我很累，改天好不好？”甘紅哀求道。
湯文博不說話，一張臉拉的比驢還長。
甘紅嘆了口氣，窩在被子裡脫掉衣服，說道：“來吧，別讓我動就行。”
“好咧！”湯文博三下五除二地脫掉衣服，泥鰍般鑽進被子裡。
十點零五分，甘紅剛剛升起一點興致，湯文博已經繳械投降。
“嘿嘿，我得去上班了。”湯文博有些不好意思地替自己找了個臺階。
甘紅心說在國內時候還能時間不夠數量來湊，到美國後就徹底不能用了，難道是美利堅的風水不好？
“去吧，幫我關燈，鎖好門，注意安全。”甘紅強壓下心中的不滿，閉上眼睛說道。
“好。”湯文博去洗手間草草清理了一下，穿上保安部橘黃色背心，拿著對講機，神清氣爽地出門去了。
黑暗中，甘紅髮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嘆息。
...
遠東。
烏蘇里斯克。
王曉東起床時，唐小果還在睡覺。
她摟著一個王曉東在春城時送給她的大布袋熊，一隻手抓著她用來裝食物的包裹，嘴角帶著一絲滿足的淺笑。
王曉東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唐小果，從盧卡和馬克西姆口中，王曉東已經知道唐小果過去可能經歷的一切。
這讓他對唐小果更加疼惜的同時，也看清了毛子的本質。
後來的人們只記得二戰德國對猶太人的迫害，卻不知道象徵著正義與平等的蘇聯，內部對猶太人也是嚴防死守。
猶太人不得身居高位，他們的資產和動向全部都在當局嚴密的監視之下。
霍多爾科夫斯基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棄蘇青團的低微職位，投身到蘇青團響應戈爾巴喬夫經濟改革的自負盈虧實驗中，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體內一半的猶太血統，註定他無法在蘇青團內身居高位。
這種針對不僅是對猶太人，包括所有外國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中國老祖宗的話倒是被這些毛子執行的更加徹底。
這一點，從唐小果的遭遇上就可見一般。
身為GRU特種兵出身的盧卡和馬克西姆，更是表示對唐小果突然出現的原因的擔憂。
他們懷疑是有人故意把唐小果送到自己身邊。
這個人是誰，兩個老兵也不敢胡亂發表定論。
但按照已知去假設，再大膽求證，結果似乎也沒那麼難猜。
王曉東深知，自己現在看似風光，實則隨時要面對伊萬諾維奇和博塔羅夫可能的翻臉，要面對克格勃躲藏在陰暗中的冷箭，以及莫斯科那位未來寡頭的反擊！
這股從未消失的危機感隨著盧卡和馬克西姆對唐小果來歷的擔憂在自己心裡不斷髮酵，讓自己越來越感到不寒而慄。
因此王曉東急了！
他要自保！
他要將更多人
綁上自己的戰車，尋找實力更加強勁的後盾，讓自己對所有人而言，都無可替代！
而這，需要大把大把的鈔票！
需要整個遠東貿易界，只有東方邊貿一個聲音！
那些在遠東和他做著同樣貿易的人，不僅是他的競爭者，更是他潛在的備選者！
必要的時候，博塔羅夫他們可以犧牲掉自己，然後馬上從備選者中挑一個幸運兒出來，繼續替他們賺取大把鈔票。
所以，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王曉東只能對不起他們了！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你們死，總好過我死！
這隻來自東北鄉間草野的東北虎，終於向遠東的所有人，張開血盆大口，亮出了自己鋒利的獠牙！
上午十點。
就在王曉東踏進博塔羅夫辦公室的同時，唐兆龍以東方邊貿的名義組織的酒會也正式開始。
寬敞的包間內坐著烏蘇里斯克和整個濱海邊疆區大大小小共計十六家貿易公司的老闆，身為東方邊貿二當家的唐兆龍當之無愧地坐在主位上！
眾人對這場十分突然的酒會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有一個被邊緣化的猶太老闆拉赫瑪尼諾夫坐在角落裡，偷眼觀察著唐兆龍。
鐺鐺鐺。
唐兆龍用叉子輕輕敲了敲紅酒杯，現場頓時為之一靜，十六位老闆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主位那個過分年輕的男人身上。
唐兆龍笑道：“各位，在這個大家都忙著賺錢的當口把大家叫過來，實在是有一件要緊的大好事要和各位商量。”
唐兆龍拍了拍手，兩名東方邊貿的美女僱員便將一份份擬好的合同分發給眾人，然後默默退下。
包間內只剩唐兆龍和十六位老闆，以及站在唐兆龍身後負責安保工作的馬克西姆。
眾人已經翻開面前的合同，一目十行下，有人面露譁然，有人神色陰晴不定，有人城府深沉古井不波，有人直接拍案而起。
“唐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
唐兆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對方，淡淡地說道：“就是你們看到的這個意思！”
“從今以後，濱海邊疆區所有貿易公司的貨，都由東方邊貿接手。東方邊貿將在各家的綜合成本上，提供三成利潤作為分紅。”
“同意的，現在就可以在合同上簽字了。”
“這不可能！”格萊爾貿易公司的暴脾氣老闆直接將手裡的合同撕得粉碎。
這一舉動有人大聲叫好，有人冷眼旁觀，有人不停鼓譟，有人跟著破口大罵。
拉赫瑪尼諾夫一直默默觀察著在場所有人的動作和表情，他發現坐在主位的那個年輕人對現場的混亂毫不在意，甚至還好整以暇地露出一絲笑容。
就是這個笑容，徹底打碎了拉赫瑪尼諾夫隨大流的小心思！
那是強者的微笑。
那是沒有將在場所有人放在眼裡的笑。
或者淺白地說，就是：我不是針對誰，而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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