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蘇漁與蕭牧歌,日日透過菜籃子之路,在兩界之間傳遞外賣。
據他說,天界外賣員已經擴充編制。
幾隻刑滿釋放的邪鳳惡凰,都改邪歸正,十分樂意做這些工作。
蘇漁每日只做五單。
只不過有時候外賣收件地址很是詭異,遍佈仙界各處隱秘洞府,快遞員也十分辛苦。
三歲半天雷,也很快找到了繼任者。
人界這幾年時不時響徹雷劫。
“二師妹,給你的……迎仙禮已經準備好。”
蕭牧歌與碧玉龜,拉著通天繩索,低頭望向她。
“你可以擇良辰吉日,飛昇了。”
他們翻遍了仙界記載的迎仙禮,往前翻了千萬年,都找不出比他們更高規格的準備。
只欠東風。
蘇漁將外賣遞給他,就發現身邊杭婉兒幾個擠眉弄眼。
“咳,營業期間,你們認真些。”
杭婉兒頓時給了大師兄一個眼神,教育其他弟子。
“看二師姐做什麼!”
蘇漁按住眉心,朝蕭牧歌看去,也笑著朝他頷了下首。
“我也感覺到,這次離我飛昇之日快了。”
修士臨近飛昇,就有所感應。
是一種來自上界的召喚,好像上面有什麼在吸引她。
她這幾日走在路上,都覺得神識輕飄飄,彷彿就要飛起來了。
“我再整理下,看有沒有遺漏。”
蘇漁按住眉心。
搬家是個需要縝密細心的辛苦活。
尤其是要把整個後廚搬上去。
當然,大部分材料都無法帶到上界。
所以主要是後廚人員的清點,以及一些交接工作,譬如之後的天界之路如何維持。
目前後繼者招新已經完成。
九垚山的蓉幸,冰凌宗的雪寧……五大屬性門派,都有願意在這座天梯上繼續接班的。
蘇漁也留下了一些指點。
不僅是她,至穹峰其餘人,也多多少少感受到了自己在這個凡界已經寸步難進了。
像是穆道人已經在苦苦壓制,拖延飛昇。
因為這次他不想再拋下弟子,先行離開。
之前他多年失蹤,讓徒兒們擔驚受怕,這次,他想留到最後,目送弟子們一個個率先安全飛昇。
“上面有你們大師兄接應,又有張長老這傢伙早一步去,你們先上去,為師也很放心。為師墊底。”穆道人如此說。
接下去就是弟子們之間的排行了。
蘇漁交接完,就成了弟子中的飛昇第一人。
衛釗緊隨其後,而後是陸一舟。
但是等了幾日,蘇漁都沒等到天劫,她都給師弟妹們寫了好幾個配方,甚至還想過現在的通天之路如果壞了怎麼辦。
她又做了一個大廈V2版,用的是糖醋小排與寶塔肉的思路。
結果,V2版本都改造出來,放在了至穹峰倉庫裡,天雷還沒來找她。
終於,在她準備去搖鈴問問蕭牧歌時,就聽見一陣驚雷炸響。
蘇漁頓時站起來。
來了。
她一邊走出小院,一邊最後看了眼至穹峰風景。
至穹峰師徒都不捨地圍了過來。
“師姐,你上去了有什麼不順心,就跟我們打電話啊。”
“嗯,二師姐,如果有仙欺負你,一定要說。我很快就跟上來。”衛釗也快飛昇了。
杭婉兒依依不捨跟在後面,有些低落。
要是她也能跟二師姐一起飛就好了。
她壓下這滿腔離別情緒,“二師姐,上次我們送張長老走,你做了一鍋餃子,祝他滿載而行,平安順利。”
“這次我們也給你做了呢!”
她迅速朝後揮手。
一群人邊向著如今飛昇專用荒島前行,一邊就在空中‘煉製’起來了。
穆道人捲起風和麵,閻琰切面劑子、剁餡。
鬱東駕馭著調料瓶調味,杭婉兒駕馭著五仙繩一個個包餃子。
餃子在他們臨時借來的丹爐裡三滾三開,狀似耳朵又似元寶。
祝福離別的人,一路收穫滿滿。
燃香經驗豐富的奚泉,負責看著三滾加水的時機。
杭婉兒也瞪大著眼,牢牢盯著鍋內,如臨大敵,“我們每個步驟都沒錯,應該沒問題吧?”
事實上,他們暗中演練了多日。
從大師兄跟他們說,二師姐飛昇之日快臨近了起,他們就默默準備。
每天都不知道試吃了多少碗餃子,以確保今日二師姐嚐到的水準不會拉胯。
但到了今日,還是好緊張呢。
蘇漁倒是很愜意放鬆,看了眼他們的動作,都覺得沒什麼可挑剔的。
“做的不錯啊,別有壓力。”
她趁著天雷二號還在頭頂醞釀,就從杭婉兒手中接過一碗。
“放鬆,一回生二回熟。”
這餃子是白菜豬肉餡。
這些師弟妹,好像生怕她吃不飽一樣,一個就做成巴掌大,狠狠地往裡面塞料。
餃子各個白嫩嫩、圓滾滾,捏著的十幾道褶子都快撐破了似的。
作為家庭口味已經足夠,他們也算是出師了。
蘇漁一口咬開,皮薄又輕盈,裡面白菜內餡汁水豐富,肉鮮味美。
再加點醋,一碗她都能全部幹掉。
但咯嘣一聲,她就咬到個硬疙瘩,吐出來一看,是顆包在裡面的靈石。
“哇,二師姐吃到了!”
“呼還以為我算錯了。”鬱東鬆了口氣。
閻琰拿著劍頷首,臉紅地難得對蘇漁說了句吉祥話,“二師姐一路順風,大吉大利。”
衛釗與陸一舟都恭敬走過來,“二師姐順風。”
天雷轟鳴聲越來越近。
直到肉眼可見,至穹峰眾人不捨,卻不得不退後。
蘇漁放下空碗,朝他們揮手,“二師姐在上面等你們來。”
說罷,她也不囉嗦,當即喚出五行灶臺,順應上界招呼,緩緩飛昇。
穆道人師徒,全從芥子袋拿出瓦罐燉煮的蛟三件,飛快津津有味吃下一塊。
“喂,大師兄,碧玉龜,二師姐上來了。”
“嗯嗯你們看見了嗎?”
他們筷子夾著金錢肚,開始不斷調整方向。
接入十蛟電話視訊會議——
很快,仙界天府中的後院罪蛟,一隻只葡萄大眼中就出現了蘇漁此刻月華衣裙飄動、徐徐上升的不同角度畫面。
蕭牧歌飛快提著它們去通道處迎接。
邊飛,邊看。
還不忘與穆道人師徒溝通,“放心,一切有我。我已經去接她了。”
多人會議影片畫面中的穆道人,當即放心地點頭。
還讓他把十蛟放得離通道口近一點。
這樣蘇漁一上去,他們就能聽見她的聲音了。
碧玉龜立刻照做。
他們天上人界,全都注視著蘇漁飛昇。
天雷卻從她身邊哐當落下,擦肩而過。
蘇漁:“?”
眾人:“?”
“哎呀,失誤失誤。別投訴啊,它才剛來,業務不熟練,我來教教它~”
飛昇的天雷一號,三歲半,如今掌管飛昇規則,忙急急跑到十蛟會議通話處。
“哎哎哎,別從她鍋或者鏟子上劈……小心,否則你就也沒了。”
“看準了劈,往左一點。”
蘇漁眼角抽搐。
終於,雷光將她淹沒。
五行灶臺沐浴在雷劫之中,與她一起蛻變。
她搭建的菜籃子之路,整幢通天高樓,竟然拔地而起,飛至她的腳下。
一路蔓延到天界通道。
蘇漁閉眼,一步步走上臺階,走到了眾人仰望不見的高度。
直到一個溫和聲音,等待許久地在她耳畔響起。
“二師妹,你鑄造的路,已成了仙道。”
“你早已是仙了。”
“歡迎歸來。”
蘇漁睜眼,見到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掌,朝她伸出。
宛若她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睜眼。
第一眼所見,他交給她至穹峰峰主之印、朝她伸出的手掌。
蘇漁唇間不由溢位笑容。
指甲乾淨,月牙飽滿,修長有力。
再看,這還是一雙天選的扯麵手啊。
“嗯,我來了,今日吃麵?”
蘇漁微笑。
蕭牧歌身上的碧玉龜都激動跳了跳,“拉麵,陽春麵,龍鬚麵……”
三歲半天雷都忍不住用小手擦了下口水。
見者有份啊。
十蛟電話會議,都狠狠震了震。
“二師姐到了?好啊,麵條迎歸,乃是凱旋!”
“我也想吃,明日我能飛昇上去嗎?大師兄給我留一碗啊!”
“二師姐,大師兄,天雷後面三日排班嗎?一日我們就安排兩個上來呢,還有熊風~”
三歲半天雷對著十蛟通訊,苦惱攤手:“……加加加,儘量安排。搞完這波旺季,把你們都送走,就是淡季了。”
蘇漁輕笑出聲。
她站在通道口,沒有立刻進入仙界。
而是將一起跟上來的七層秘府塔,輕輕從天上扔了下去。
傳承,總會以某一種方式延續。
就如同她習得廚藝一般。
“好了,走吧。”蘇漁拍拍手。
但回應她的,是一座同樣拋下去的九轉秘府塔。
蕭牧歌與她相視一笑。
然後,兩人齊齊愣住。
“也許,多年前,它們也是這樣被扔下去的。”
通天之路,永遠存在。
也許就在某個轉角。
碧玉龜嗷一下揮動小手,“我都餓了,快走!”
兩人輕笑,頓時飛入仙界樓宇。
沒多久,就有濃香撲鼻,蔓延整片雲霧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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