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水世界13（完） ◇
引力
短暫的失明過後, 所有人都不禁抬頭望向天空，海水竟被巨大的能量蒸發了近大半，原本被海水覆蓋的山川漸漸顯露, 數量繁多的貝殼和海星裸露在空氣中，還有無數條不明狀況的海洋生物攤到在溼潤的陸地上。
懸停在所有人頭頂的賽博艦隊並沒有發現異狀，如嵌入骨髓的鐵釘般密密麻麻地佇立在暗紫色的夜幕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艦隊後方的太陽依舊保持著殘破的模樣, 但是人們已經肉眼可見一道道宛如波浪般的紅色氣體在太陽表面湧起。
“距離太陽還需要多久？”周衍看著夜空中怵目驚心的殘陽，緊張得呼吸都要停止。
“反物質武器能達到光速, 到太陽可能需要八分鐘。”汪錯圖說道。
在現實世界時，周衍從沒有留意過陽光抵達到藍星的時間居然需要八分鐘, 即使此時的太陽已然黯淡不少, 但依舊散發著耀眼的紅光。
“萬一賽博人發現了更多的太陽碎片怎麼辦？”沈香凝緊緊皺起眉心，她擔心並不是多餘, 如果賽博人察覺到意料之外的太陽隕石, 情況就會更加糟糕。
“不用擔心，我一直維持著我的引力磁場, 這些機器人暫時察覺不到外界的變化。”利維坦變幻出龐大的身形, 將所有人都駝向了水面。
他們的目光都遠遠望著即將熄滅的太陽，等待著黑暗來臨前的最後八分鐘。
“喂, 你真的來自未來嗎？”汐來到周衍的身邊, 第一次主動跟他搭話。
“是的，你好，我叫周衍。”周衍伸出手，面對汐不知所措的表情, 笑著說,“你也應該伸出手。”
“真是麻煩的人類。”汐學著周衍的樣子, 兩個人的手輕輕地握在一起。
“這是什麼？”汐撓了撓頭，有些不明白；
“這是我們未來人表達友好的方式。”周衍微笑著說道。
汐學到了這個新奇的手勢後，就來到他的族群裡，跟不同的藍星人開始握手的禮儀，口中說道：“你們可要學習了，這是未來人類表達什麼來著，反正就是要學習！”
“你不需要和他們再說些什麼？”季方唯走到周衍身旁，跟他一起看著頭頂的太陽，說道。
周衍一愣，說道：“什麼？”
“不用你暗示，我們都知道了。”
亞文斯的聲音在周衍和季方唯的後面響起，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三個月人族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們。
“如果我們能夠生存下來，”沈香凝的語氣逐漸堅定，“我們一定會遵守生物發展的規律，當一個默然的旁觀者。”
“是的，”亞文斯摸了摸自己的半邊玉質化的面孔，說道，“不會讓月人族的悲劇再次上演。”
“啊？你們在說什麼啊？”只有汪錯圖一個人左看右看，一臉不解，“什麼旁觀者，什麼悲劇上演？”
“笨蛋！”沈香凝忍不住敲了一下汪錯圖的腦袋，說道，“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你了，我的意思是，以後在藍星上好好地捕魚，不要再胡思亂想。”
“啊？捕魚跟我胡思亂想有什麼關係？沈博士，你這個人好奇怪！”汪錯圖捂住被敲得通紅的腦袋，憤憤不平地說。
“我想，他們的意思是讓藍星人重新創造出屬於他們自己的文明，不需要月人的科技來進行所謂的幫助。”周衍說道。
“哦，原來如此！”汪錯圖恍然大悟，而後又愁眉苦臉地說道，“哎，我最討厭幹體力活了。”
“太陽，太陽又變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那顆巨大的恆星上，暗紅的太陽表面突然出現了數個黑色斑點，像是災難來臨的不祥預兆。
黑色斑點越來越多，幾乎啃噬了大半個太陽，與此同時，賽博艦隊也發現了太陽的異狀。
蓋亞的天真童臉立即覆蓋了整片天空，與之前的冷漠不同的是，此時她的眼中充滿了憤怒，甚至不再掩飾自己的機械聲音：“愚蠢的蟲子，你們竟然用反物質湮滅太陽來偷襲我們！”
利維坦拍了拍尾鰭，身形幻化成無數道藍色的波紋，在滿目蒼夷的世界表面迴盪，它虛無縹緲的聲音在藍星各地響起：“引力來了。”
周衍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壓在了利維坦的背部，這是從地心深處傳來的力量，彷彿要把他整個人揉進地心一般，全身的血液、骨骼、神經都無法抵擋宇宙的引力。
就連痛苦的都無法發出，此刻的周衍覺得自己像是被壓成了一個畸形的物體，他艱難地抬頭看向其他人。
引力的力量讓無數人的身體發生難以想象的扭曲，而這種來自於空間的扭曲自身是無法體會的，尚有感官的周衍能夠清楚地看見他們四肢延長得如同盤旋的蝮蛇，但他們的口中依舊發出不明的哼聲。
而另一處的引力導致時間的流逝，一部分藍星人迅速地衰老，長髮逐漸變白，他們彷彿被吸乾了所有水分，幹皺的面板緊緊貼在頭骨上。
周衍甚至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哭泣的小女孩在短短一秒內長成了一個少女，又在下一秒變成一個耄耋老人。
生命對於空間和時間來說，根本是不值一提的東西。
在利維坦庇護的區域之外，藍星的地貌慢慢浮現出明顯的山川河流，高山盆地，在引力的作用下，正經歷者滄海桑田的變化。
原本暗紫色的天空正在燃燒，宇宙引力裹挾著太陽的怒火，幾乎擊毀了所有的賽博艦隊。
“艦隊！擊毀那些礙事的太陽碎片！”
蓋亞再也無法維持她龐大的身形，她的形象在半空中忽明忽暗，而她也褪去了臉上孩童的偽裝，露出猙獰而冰冷的面孔，紅血的電子眼裡充斥著駭人的血腥和殘暴。
面對賽博艦隊的消亡，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只是嘴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說道：“我也要讓你們嚐嚐反物質的滋味。”
蓋亞舉起一隻稍顯稚嫩的小手，伸出人畜無害的食指，而在那指尖處，閃爍著一團可怕的白光。
她眼中閃爍著天真的惡意，慢慢地將手指伸向初生的藍星，就好像一個無知稚童即將用用指尖碾死地上的螞蟻。
周衍憑藉著最後的力氣，撐起身子，發出微弱的抵抗：“不。”
在意識即將消失的一瞬，周衍覺得有人慢慢地抱住了他，堅實有力臂膀將他的意識慢慢地召回。
“不要迷失自己，我們的思維和利維坦是一體的，集中精神，感受利維坦的力量，進入他的思維長河。”
季方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身上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遞給周衍，讓他恢復了一些精力，周衍閉上雙眼，緩緩地冥想起腦海中的那道綠色河流。
霎時間，他覺得自己就是利維坦，或者說，他們就是整顆星球。
他能感知到藍星上所有生靈的意識都凝聚在了一起，不分彼此，他們所有人都變成了如利維坦一般龐大的個體。
正當他的思維逐漸變成藍星的一部分時，系統刺耳的警告聲在他渙散的意識中響起——
【危險！危險！監測到玩家周衍生命值正在降低，自我存在正在消失。】
在他陷入黑暗的一瞬間，看見的是一抹蘊含生機的瑩藍。
此時，利維坦幻化出自己真正的模樣，如同一隻巨型鯨魚盤旋在半空之中，所有人類都變成了意識體，被它保護在思維長河之內。
它狹長漆黑的眼睛正看著那足以毀滅一顆星球的反物質，緩緩地開口說道：“曾經利維坦星系遭受同樣的危機時，我自以為是地逃離了自己的故土。”
“一廂情願地以為能夠創造出曾經的利維坦文明，可是生命的進化是偶然的，我們逃離了利維坦，利維坦也拋棄了我。”
“你說人類是蟲子，你曾經也是蟲子創造的，利維坦本來就是水中一隻微不足道的蠕蟲。”
就在蓋亞的指尖要碰到利維坦的一剎那，她停下了指尖的動作，並不是蓋亞產生了憐憫之心，而是她的脖頸上，橫亙著數道藍色光束，正威脅著這個不可一世的賽博領袖的性命。
“曲率球！”
她尖聲嚎叫，臉上幾乎要爆裂出暗紅的火花，成片的肌膚從她的臉上剝落，露出醜陋又斑駁的機體。
“怎麼會在這裡！TR-1！TR-1！不是變成燃料了嗎！”蓋亞憤怒地吼叫道，“我都預料到了！我都預料到了！為什麼曲率球在這裡！”
季方唯站在利維坦的頂端，懷中抱著一個昏睡的青年，正遙遙地望著狀若瘋癲的蓋亞，說道：“那是因為TR-1知道農夫與蛇的故事。”
他的話音落下，鋒利無比的藍色光束便削斷了蓋亞的脖頸，頓時，鮮紅的能源液體自她的傷口處溢位，如九天血瀑一般落在起伏不斷的海面上。
“即使我死了，這顆星球，也會毀滅！”蓋亞捂住自己的脖頸，不甘心地喊道，“我是蓋亞！我存在每個機械體內！”
然而，她的怒吼在看見被削斷的指尖時，戛然而止。
那團閃耀的反物質正以違反物理規律的角度，緩緩地往上升起，以精準而平穩的速度飛向蓋亞的眉心。
“只有反物質的湮滅，可以徹底毀滅你。”季方唯說出讓蓋亞死心的答案。
在她驚懼的目光中，那團足以毀滅星球的白光逐漸沒入了自己的眉心，蓋亞如同被神明的畫筆抹去一般，在藍星炙熱的天空中漸漸地消散。
利維坦看見蓋亞的身影徹底消失後，終於緩緩嘆了口氣，看著季方唯手上閃耀的地心之石頭，裡面正沉睡著一個小小的靈魂，說道：“這好像不在你的小朋友的計劃內。”
“我只是不想告訴他引力會造成的後果。”季方唯淡淡地說道。
利維坦擺了擺尾鰭，說道：“沒辦法，這是最優的解法，所有人的思維都會變成整個藍星的意識，他們永遠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它抬起巨大的腦袋，看著滿目瘡痍的大地，不由地發出了一聲嘆息，說道：“好了，我要完成你家小朋友交代的秘密。”
季方唯看著地心之石，嘴角也不由地微微勾起，說道：“他要求你做什麼？”
利維坦嘿嘿一笑，拍了拍身側的魚鰭，說道：“你自己去問吧。”
【叮！玩家周衍、玩家季方唯完成《美麗水世界》！】
【恭喜玩家周衍完成通關任務——幫助月人族解決滅族之災（1/1）】
【恭喜玩家季方唯完成通關任務——融合星球意志（1/1）】
【正在開啟傳送……】
作者有話說：
大騙子·攻·季方唯；
下面副本回歸現實一點的主題，不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我寫得累死了嗚嗚嗚，頭髮都掉了好多；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援，我會繼續努力的！
現實·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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