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與惡魔16
◇
智天使
“屬於神的力量, 驅逐你，惡魔，你不屬於這個世界！”
陌生的吟誦聲響起, 潔白的聖光自地下室的另一端亮起。
這道聖光比起周衍那蹩腳的驅魔術所召喚出的聖光不同，它柔和又具有力量，只照在周衍和季方唯的身上，就彷彿沐浴在溫和的陽光中, 完全驅散了邪惡帶來的寒冷。
周衍眯了眯眼，有些茫然地轉頭看去。
麥克爾不知何時站起了身, 他的背後展開了三雙碩大的羽翼，每片羽毛的末端都在燃燒著溫和明亮的火焰, 微微散發出柔和的白光。
上方的翅膀微微合攏, 下方的兩雙翅膀盡數展開，仔細看去上面鐫刻著繁複的經文, 也隨著炙熱的火焰映出銀色的光輝。
他的頭部的左側是一個牛首, 純白色的短小犄角長在兩側，就連它圓鈍的眼眸都如牛奶般白皙, 如初生嬰兒般懵懂著望著眼前的一切。
而他頭部的右側, 是一隻威風凜凜的獅子，無風自動的白色鬢毛輕輕拂動, 無聲地嘶吼著。
一條通體潔白的蛇頭自他的背後攀爬而上, 同樣潔白的眼瞳則注視著周衍和季方唯，正吞吐著一條細白的蛇信。
麥克爾仍是原來金髮碧瑤的模樣，但臉上全然沒有往常嬉皮笑臉的模樣，面容透出堅硬的色彩, 湖藍色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感情, 彷彿一尊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神像。
他邁開腿, 往前走了一步，傳來硬物碰撞的鏗鏘聲。
原本屬於人類的雙腳也變成了類似牛蹄的形狀，上面甚至覆上了一層金箔，踩在骯髒的地板上，顯得尤其格格不入。
“別害怕，孩子，我是神的使者。”
麥克爾虛無縹緲的聲音從四面八成傳來，如一把重錘敲擊在周衍的心上。
“帕祖祖，人間並非你所留置之地，請回到你的歸處。”麥克爾羽翼上的炙焰灼燒得更加強烈，他微微抖動翅膀，一點點潔白的碎屑自空中飄落，猶如星星的碎片般灑滿了整個房間。
頓時，肆虐的風暴停止，地下室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而那尊供人祭祀的帕祖祖雕像已然變成了一堆無用的粉末。
可是那個被白布包裹的兩個邪靈憑空消失了。
周衍眼前一花，麥克爾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金燦燦的髮絲，蔚藍色的眼眸，年輕的臉上充滿了活力。
他用手指理了理稍顯凌亂的頭髮，又看了眼還保持著懷抱姿勢的兩人，頓時嫌棄地別過腦袋，說道：“喂，你們要抱到什麼時候？”
周衍頓時臉上一熱，鑽出了季方唯的懷抱，又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剛才，剛才太冷了。”
季方唯則有些不悅地看了眼煞風景的麥克爾，說道：“智天使。”
麥克爾有些驚訝地瞪圓了眼睛，說道：“居然有人認出我，你不簡單。”
周衍未曾想到麥克爾居然是一個天使，而且同他想象中的天使形象有著巨大差距。
“六翼四首，牛蹄，智天使的標誌。”季方唯說道。
“等等，你既是天使，也是玩家？”周衍將自己的疑惑盡數丟擲，“既然你是天使，怎麼也會被困在這裡？”
“咳咳，”麥克爾輕咳一聲，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說道，“我們天使沒你想象的那麼厲害，我們也是感到人間有個地方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我們降臨人間只能透過某種途徑，而且力量也有些受限，這次歪打正著來到了這裡。”
原來如此。
周衍有些同情地看著他，說道：“你不知道吧？”
“什麼？”麥克爾看見周衍的眼神，心裡一緊，忐忑地問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周衍嘆了口氣，說道：“不完成任務，是會死的。”
“呃……”聽到周衍透露的殘酷事實，麥克爾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精彩至極，他扯了扯嘴角，繼而雙膝跪地，朝著昏暗的天花板祈禱道：“主啊，你會保護我的對嗎？請你一定要帶著最虔誠的孩子，我，迴歸天堂。”
早就不堪重負的電燈泡閃了一瞬，發出輕微的爆裂聲，整個地下室陷入完完全全的黑暗。
“唔，”麥克爾尷尬地繞繞頭，說道，“我們先出去吧，這裡太臭了。”
“對了，莉莉絲，她現在在哪裡？”周衍說道。
“哼，這一切估計就是她搞得鬼，可惡，我怎麼都沒看出她的真身。”麥克爾咬牙切齒地說道。
“呃……”周衍已無力吐槽他的冒失，說實話他也沒想到，智天使看過去一點都不「智」，並且這個叫做麥克爾的智天使才曾經認了莉莉絲為母親。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在說我笨！”麥克爾咋咋呼呼地說道，“我跟你說，我們天使降臨，受到很多限制的，沒你想的那麼厲害。”
可能限制的是智商，周衍暗暗想到。
“哦，”他敷衍地應答道，“可是你喊了莉莉絲媽媽誒。”
“我喊得是母親！”
周衍：“差不多，一個意思。”
麥克爾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們要出去了，光線可能會有些強烈。”季方唯提醒道，他打開了地下室的大門。
周衍微微地眯著眼，迎接著即將到來的陽光。
可是預料中的陽光並未到來，取而代之的是渾濁的夕陽，如血般的餘暉透過高大的落地窗照映在偌大的客廳之中。
“這……”
周衍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禁有些遲疑地說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原本富麗堂皇的宅邸此時彷彿經歷了數百年的時光，頭頂華麗的吊頂上落滿了蜘蛛網，而他們所踩的地板被蟲蟻啃食一個個密密麻麻的空洞。
柔軟舒適的沙發再也沒有鮮豔的色彩，好像被蒙上了一層暗黃的薄紗，褪去了原本的色彩，破損的洞口露出發黃的棉絮，甚至有些地方還伸出鏽跡斑斑的彈簧。
“都是幻象，”季方唯也微微皺著眉毛，他踩了踩並不結實的地板，說道，“那個叫莉莉絲的惡魔應該離開了。”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周衍喃喃自語，說道，“看來康納也是她殺的。”
“我知道那個惡魔的意圖，”麥克爾收斂臉上嬉笑的神色，面容嚴肅，隱約可以窺探出屬於天使的肅穆原貌，他說道，“莉莉絲聽命於帕祖祖，他們一定在這裡做了一些壞事。”
周衍：“這個宅邸主人供奉的邪神就是帕祖祖。”
季方唯輕輕碰了一下週衍，提醒道：“帕祖祖也是地獄三神之一。”
“你連這個也知道！”麥克爾嘖嘖稱奇，他在季方唯身週轉了一圈，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季方唯往周衍身旁靠近了一點，似乎十分嫌棄麥克爾，說道：“普通人。”
“帕祖祖這個名字我也聽說過，貌似是非常古老的邪神，傳說中他是統治地獄的魔神。”周衍摸著下巴說道。
“哼，”麥克爾打量著「如膠似漆」的兩人，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說道，“地獄三魔，當然，在地獄中都稱他們為地獄三神，分別是撒旦、帕祖祖、墨菲斯托，三個人統治著整個地獄。”
撒旦？
周衍和季方唯對視一眼，這個惡魔自己倒是熟悉，算是聞名現實世界的惡魔之一，曾經的墮天使。
麥克爾有些不忍直視地揉了揉眉心，想要提醒他們注意場合，卻又有些糾結，最終只能靠刻意的咳嗽喚回兩人的視線：“咳咳，接下來我說的事情非常重要，你們要認真聽。”
“哦，你說吧。”周衍抱臂而立，倒是想看看這個不著邊際的天使說些什麼。
“我懷疑，帕祖祖正在醞釀一場陰謀，”麥克爾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他湖藍色的眼眸逐漸變為冰冷的淺藍色，彷彿寒冰般鑲嵌在眼眸之中，“他在聚集七種人間最邪惡的罪孽。”
“七宗罪。”周衍不假思索地說道。
“對，”麥克爾點頭說道，“貪婪，se//欲，懶惰、貪婪、暴食、嫉妒、傲慢。”
周衍接著他的話，說道：“我們剛才經歷的幻象，應該就是這樁宅邸前主人的經歷，他被惡魔蠱惑，染上了貪婪之罪，所以帕祖祖要拿走他的靈魂？”
“沒錯，而且……”麥克爾動了動嘴皮子，最後嘆息般說道：“而且，之所以要蠱惑他殺死自己的妻子，是因為越墮落的靈魂能量越強大，尋常人的墮落並不能滿足帕祖祖，一個能夠為了財富殺死自己至親的靈魂，是多麼邪惡。”
周衍想起同惡靈一起消失的女主人，不免有些擔心她的下場，問道：“帕祖祖還抓走了那個女人的靈魂。”
胸口的肌膚突然傳來一陣淡淡的熱意，周衍拿出了那枚十字架，發現上面浮現著兩個小小的靈魂，依稀可以看見是兩個孩子的面容。
他們應該也是在之前的動亂中鑽入了自己的十字架，他們稚嫩的小臉隱隱露出哀求的神色，似乎在擔心自己的母親。
周衍緊緊攥住小小的十字架，說道：“那個女人也變成惡靈了嗎？”
“算是，”麥克爾聳聳肩，說道，“她要殺死自己丈夫，深刻的恨意化成了惡靈，她是不能上天堂了。”
周衍不太贊同他的說法，說道：“她是為了保護別人，你們天堂的標準也太苛刻了。”
“當然，”麥克爾臉上嘲諷之意一閃而過，說道，“天堂不允許汙穢，如果被我們的同僚發現，就會被我們消滅。”
周衍不由得問道：“那上天堂的條件是什麼？”
麥克爾似乎有些驚訝周衍的問題，繼而聳聳肩，說道：“很複雜，反正就是神老人家同意，你就可以上了，比如說是個超級大善人，或者為天堂做出巨大貢獻，怎麼你想上天堂嗎？”
周衍乾笑道：“沒，我們好像體系不一樣。”
麥克爾好奇：“什麼體系？”
周衍沉默了片刻，最後答道：“我應該屬於閻王爺管吧。”
麥克爾收斂玩笑的神色，“聽上去還是我們的神主厲害。”
周衍正打算據理力爭時，就聽到季方唯頗為無奈的語氣——
“帕祖祖要集齊七種罪孽的靈魂，幹什麼？”
他拉回了逐漸偏離的話題。
麥克爾深吸一口氣，說道：“他要降臨人間，開啟地獄之門，反攻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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