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 off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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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效化妝
遮天蔽日的奇異樹木, 盤根錯節的瘤狀樹根，遠處水霧瀰漫，只能看見一團團森冷的暗綠, 就連樹縫間傾斜下的陽光都泛著一股陰冷的寒氣。
他輕輕地後挪了一步，身上纏繞的鈴鐺叮噹作響，那團團迷霧中竟翻湧著莫名的白影，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周衍立即頓住身形, 不敢再輕舉妄動。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將身上那些纏繞的鈴鐺隱藏進體內, 可是他創作的鹿王抓羅是意念體形成的古老神明，這些鈴鐺正是信徒意念承載的物品, 是不能去除的。
周衍嘗試了幾次都無果後, 只能無奈地嘆口氣。
那個古怪的主持人說需要在「舞臺」上儘量存活，在天黑之前回到工作室, 那麼就說明他還在那座詭譎的島嶼上。
而且也不能不行動。
周衍緩緩轉動著腦袋, 儘量讓自己頭頂鹿角山的鈴鐺不再撞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目測了一下, 那些白霧的距離應當有十米左右, 如果真的有什麼怪物被他的聲音吸引而來，那麼自己也有把握迅速地擊斃它們。
周衍嘗試著往後退去, 動作幅度加大, 頭頂上的鈴聲也叮噹作響。
果不其然，濃霧中突然傳來一陣嘶啞的吼叫，根本不像周衍認知中出現的生物，像是大型的鳥類鳴蹄, 又像是餓狼的低吼。
隨著低吼聲愈來愈近, 數十道隱隱綽綽的暗影向著周衍的方向走來, 僅透過那些不透明的白色霧氣，周衍都能看見這些黑影體態醜陋，步伐緩慢。
終於，第一個稍顯高大的黑影衝破了迷霧的屏障，周衍看見那怪物的外形時，不禁瞳孔緊縮，這怪物他分明見到過！
被泡得腫脹發白的面板，上方剝落了一層層透黃色的面板，如奶油般耷拉在他的下頜，露出一點點泛著粉白色的血肉。
瞪圓的雙眼上已然沒有遮擋的眼皮，覆蓋著薄薄白翳的眼球僅靠一點點根狀的神經連線著，在眼眶上似落非落。
怪物「看見」周衍的一刻，長大了嘴巴，完全破損的咽喉滾動，掙扎著想要說些什麼，卻只能發出模糊的吼叫，他的情緒極其激動，臉頰上殘留的一些面板碎屑也簌簌掉落，可以窺見口腔內部並不整齊的牙齒。
是在比賽中被沸水燒死的那個異能者！
周衍注意到他身上穿著的隊服已然破破爛爛，而胸口位置的胸牌則是一道詭異的黑色矩形。
他張開了雙臂，步履蹣跚地走向周衍，而在他的身後也出現了一個個姿態各異的怪物。
他可以肯定，這些也是在比賽中犧牲的玩家所化成的怪物。
怪物似浪潮般自四面八方襲來，將周衍所幻化的鹿王困在其中，彷彿一張恐怖的大網正在逐步聚攏，即將吞噬掉這個可口的怪物。
並且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周衍眯了眯眼，由於特意製作了鹿的眼睛，但那隻杏仁狀的眼睛眯起時，細密的睫毛幾乎蓋住了他的眼瞳。
他的雙手依舊是屬於人類的雙手，線條流暢的手臂上攀附著一根根綠色經絡狀的藤蔓，一直延伸至指尖。
此時，這些藤蔓逐漸泛起瑩綠的微光，而周衍則是在虛空中擺出一副射箭的姿勢。
頓時，在鹿王抓羅的周身都聚集起一點點似螢火蟲般的光點，往周衍的手間合攏，逐漸形成了一柄華麗而危險的巨大弓箭。
周衍稍稍扯了扯由光點形成的弓柄，手臂上的藤蔓愈發亮眼，裡面湧動著屬於信念的力量，以極快的速度湧向弓弦。
在弓弦的中央出現了一道由光形成的羽箭，箭鏃位置上翻湧著一層層瑩綠色的光暈，正對著那具腐爛的行屍。
象徵著力量的箭矢似流星般劃過半空，忽而迸裂成無數道細長的光線，似一朵煙花自那箭矢為中心爆炸，射向所有怪物。
在鹿王抓羅的傳說中，它只需拍一拍鹿角就可以射出無數道箭矢，消滅不計其數的妖魔。
周衍也繼承了鹿王抓羅的技能，只不過做了些許的改動，將消滅妖魔的箭矢變成了限制他們行動的繩索。
而繩索的組成，正是運用鹿角蕨的特性——孢子可以吐出細長的絲條。
那些怪物的腳步，或者是可以行動的部位都被周衍射出的箭矢繩索困住了，在一瞬間倒在綿軟的土地上，由於熱帶雨林集聚著腐敗的枯葉，它們的倒下只發出沉悶的聲響，只是它們的嘴裡還發出駭人的吼叫，使得這片區域聽上去危險異常。
周衍踏出第一腳鹿蹄，鹿角懸掛的鈴鐺又叮鈴叮鈴，他頓了頓，屏息等待著濃霧中是否會出現其他怪物。
等待了半晌，他都沒有看見可疑的黑影，才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為首的怪物。
周衍俯下身觀察著這個怪物的細節，直到看清臉上大致的輪廓，他才能夠肯定，這的確是昨天在挑戰賽中犧牲的玩家。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周衍站起身，又到處尋找了一番，還發現了一具焦黑的「屍體」，也在地上蠕動，由於被岩漿炙烤得面目模糊，他似乎目不能視，直至周衍走近了，他才發出嗚嗚嗚的低吼，被血染紅的雙眼充盈著陰毒的恨意，正死死盯著他。
在昨日那場挑戰賽中，許多玩家的「死狀」都是如這般焦炭的模樣。
那麼其他的怪物是哪裡來的？
周衍心中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
既然之前他認為島上還有其他的玩家，那麼這些怪物說不定也是之前淘汰的玩家，被那個所謂的「主辦方」拋棄在島上……
他的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抓住了某個遺漏的細節。
在場的其他玩家都目睹了被淘汰玩家的慘狀，可是他們僅僅是顯露出可怕的死狀，原地白光一閃就消失不見。
沒有人能夠判定他們是否死亡。
而且就如同他們被傳送到這片熱帶雨林一樣，說不定被淘汰的玩家並沒有死亡，而是被傳送走了！
周衍的身上纏繞著無數彩色的布條，他頗有些做賊心虛地從布條中取出了一柄雪亮的小刀。
是從工作室裡順手帶來的，主要是為了避免身上的配件出現一些問題時，需要修補。這是周衍日常的工作習慣，他不僅帶了刀具，還帶了許多其他物件，都放在纏繞的綵帶之下，想不到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這叫什麼？細節決定成敗。
周衍警覺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多虧的鹿王加持，他的視力和耳力都比人類形態要靈敏許多，就連堅固的鹿蹄都能夠感受到不遠處的輕微震動。
指間夾住那柄鋒利的小刀，周衍抿了抿嘴唇，走向那個被沸水煮熟的玩家身旁，俯下身，鹿角上懸掛的鈴鐺清脆作響，甚至有幾枚落在了那具行屍身上。
他的眼球已無法視物，只覺得有個模糊的綠色影子靠近了自己，在一團模糊的瑩綠中閃過一道銀色的亮痕。
“唔唔唔！！”他的喉嚨裡發出危險的低吼，試圖恐嚇那名不知好歹的「怪物」。
周衍見狀，做了許久的心裡建設，修長潔白的手指夾住了他臉上即將角落的眼球，是滑膩而冰冷的觸感，有些像在佈滿粘稠液體的雞蛋。
這輩子都不想吃雞蛋了！
周衍默默吐槽了一句，強忍住噁心，把懸掛在眼眶周圍的眼球塞進了遠處。
“唔唔唔！！”
手下的行屍掙扎得愈發強烈，甚至想要用牙齒咬住那隻在他臉上「作亂」的手。
周衍反應迅速地縮回了手，才沒有被他撕咬下一塊血肉。
他不再做多餘的動作，指間銀光閃耀，從「屍體」的額頂劃過，傷口一直延展到下巴位置，幾乎將臉頰割裂成兩半。
周衍放回刀片，伸出雙手，指尖搭在被翻起的面板兩側，小心翼翼地往兩處拉扯。
並沒有想象中的血液流出，也沒有看見森森的白骨，在這層皮肉之下，是一張熟悉的臉孔。
是那名冰系異能者！
周衍愈發篤定心中的猜想，他們都被障眼法欺騙了，在那個工作室內根本沒有玩家死亡。
而是有人，或者是某種力量，同樣利用特效化妝，將這些玩家變成了各種被懲罰的慘狀，並且利用傳送的能力把他們傳送到了島外。
所以周衍在見到這些怪物的時候，就感到特別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它們的體型有點過大了，就好像全身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面板。
就比如那具被岩漿炙烤的焦屍，如果是真的焦屍，那麼他的身體應當是萎縮而乾枯，並不是明顯得大了一圈。
他之所以沒在工作室內察覺異常，是因為玩家們都距離得比較遠，看不出這細微的差別。
而在這個島上應當有一種會讓人喪失意識的力量，讓這些玩家的思維混亂，從而攻擊思維正常的玩家。
不對。
周衍又仔細回想了K先生說的話，他的意思是要在日落之前趕回工作室。
他也在這個島上待了一段時間，並沒有感到不適，導致這些異化的玩家攻擊人的罪魁禍首，可能就是島上的黑夜。
周衍與被淘汰玩家的區別就在於，他並沒有在島上渡過黑夜。
伸手揉捻了一下外層的皮套，是一種柔韌而綿軟的材質製作的，有些像乳膠泡沫。
在周衍看來，能在短的時間內製作出如此逼真的特效，已經是世界上最頂尖的特效師，沒有之一。
周衍不僅緊縮眉頭，總覺得《face off》比賽的目的並不是角逐出最厲害的特效師。
許許多多繁複的線索縈繞在他的腦海，思考得出神，甚至沒有發現在他背對的樹蔭處，緩緩走近了一道巨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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