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日,路上被白雪掩蓋,滿天銀霜。
司若塵抱著季青臨冷卻的屍身一步步走回了攝政王府,在他背後留下一長串的刺目的鮮紅,一如滿街掛著的紅綢。
季青臨死在了大婚的那一日。
司若塵在那一天徹底失去了他唯一的光。
最後他們當真做到了沒有生離,唯有死別。
墨松原以為一人死,兩人殯,季青臨的離去也會帶走司若塵,但當整整三日後,他推開那扇緊閉的房門,季青臨完全沒有一點生息的屍身乾淨地躺在床上,司若塵形容枯槁地坐在床邊,彷彿入定,好在生息尚存。
季青臨最後的那句話終究是奏效了,司若塵不會死,他那麼聽話。
幾日後,載著季青臨的棺槨被送往皇陵,舉國齊哀,墨松悲痛之餘,也在想,這裡面的人會不會同上次一樣,突然活過來?但是沒有。
但變故確實發生的,一直看似心如死灰的司若塵突然攔下了棺槨,送入了宮裡。
所有人都知道,宮內有一口玉棺,可保屍身不腐,司若塵不顧群臣的反對把季青臨放了進去。
“你這是目無法紀!”
“太子失德!還請陛下廢除太子!”
“季青臨他把控朝政,有何臉面用天子的玉棺!”
沒了季青臨,他們便暴露豺狼虎豹的本性,對於這個半路出現“以色侍師”上位的太子,他們從沒有承認過,而且也看不上,瞧不起。
“澤兒,群臣所言並非沒有道理。”
楚澤,是他賜給司若塵的名字。
“你逾矩了,朕會派你看守皇陵,你可以永遠陪著季愛卿。”楚天逸面帶笑容,眼神是按捺不住的激動,徹底撕碎了那張偽善的臉。
他被季青臨壓制多年,看似被磨平了稜角,實際上能坐上帝位的該有的野心一樣也不會少,他只是在等翻身的機會,而現在,機會來了。
比起季青臨,司若塵對他而言根本不足為懼。
“你們敢!當初西雍來犯,是太子用計退兵,你們只會像縮頭烏龜一般在皇宮裡等死!你們有什麼資格這樣對他!憑什麼這麼對他!”
墨松厲聲質問。
“就憑他是一個廢人!他有什麼資格繼續做這個太子?”
有人譏諷道。
對,他們就是仗著司若塵如今是個什麼也做不了的廢人,季青臨死了,再沒有人護著他,終於可以為所欲為地折辱他。
“你們是不是忘了!攝政王府依舊在,倘若真的動起手來,左右也不過是兩敗俱傷!你們敢嗎?”
墨松瞪著眼睛,氣得大喊,這些人憑什麼覺得攝政王沒落了,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隨意拿捏司若塵!
“一個小小的侍衛也敢在這兒大放厥詞!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亂刀砍死!”
一個恨季青臨恨得牙癢癢的大臣面容扭曲,沉浸在報復的快感中,漸漸地喪失了所有的理智。
“來人,來人!”
果不其然,從外面衝進來的禁軍將攝政王府的人團團圍住。
墨松咬著牙,死死護著司若塵。
這個人,他怎麼也得替季青臨護著,即便是他死,也不能讓司若塵死!
“沒了季青臨的攝政王府,什麼都不是!”
大臣撫著鬍鬚哈哈大笑,他終於可以把攝政王府死死地踩在腳下!
“是嗎?”司若塵輕聲問道。
也許是他一直未曾做聲,讓一眾人忽視了他的存在,突然一句話,眾人便都噤聲看向他。
正在這時,禁軍首領突然驚慌失措地衝了進來,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一柄寒刃整齊地切開了喉嚨,鮮血噴湧而出。
“千機閣的少閣主,豈是你們能動的!”
花凝雨拔下深深扎進門框的短刀,聲音凜冽似寒冰。
“還好你來得及時!不然這群王八犢子還真當攝政王府好欺負!”
陸陸續續幾十個黑衣人將大殿中的人團團圍住,攝政王府的暗衛也將刀刃對著周圍禁軍。
氣焰囂張的大臣又龜縮了回去。
楚天逸眸子眯起,突然,他哈哈大笑,“不錯,不愧是朕的兒子,可惜沒了季青臨,你真的算不上任何威脅,千機閣也是一樣。”
他微笑著,沉吟道,“算算時辰,柳逸寒的兵馬應當已將整個皇宮團團圍住,你們插翅難飛!攝政王府的一干人等,今日都將給你們王爺一起殉葬,澤兒,朕可以恩准你同季青臨葬在一起。”
“你說什麼?!”墨松瞪大了眼,他立馬衝出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烏央央的人馬,最前面馬上坐著一個身穿盔甲,仿若一杆修竹的男子。
正是柳逸寒。
“柳!逸!寒!”墨松恨不得能下去咬死他。
柳逸寒看見了他,卻不知該以何種態度面對他。
季青臨身死是意料之外,陛下急詔他回來時他便知道,他們終有對立的一天。
柳逸寒身為人臣,忠君之事,他的立場早已分明,季青臨的死去帶走了屬於他的那個時代,現如今應當是大魏皇室崛起的時候了。
司若塵的血統總歸不分明。
“現在,到了你們該束手就擒的時候了!”
大臣們的氣焰又開始囂張了起來。
下方數以萬計的弓弩對準他們,幾乎是插翅難逃。
墨松暴跳如雷,花凝雨卻凝重地看向了沉默不語的司若塵。
他的反應真的太反常了,似乎季青臨的死帶走了他所有的情緒,花凝雨想他大概根本就不想活,季青臨不讓他死,他就藉著別人的手讓自己死。
而她猜錯了。
司若塵終於動了,他輕笑了一聲,緩緩抬眸,目光卻是落在了墨松的身上。
下一瞬,司若塵的手速鐵爪一般死死掐著墨松的脖子,提著他懸空在了宮牆之上,睨著下方的柳逸寒道:
“你確定你當真做好選擇了麼?要他生,還是要他死?”
“司若塵!!!”
柳逸寒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著墨松懸在半空抽搐的身體。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到了。
沒有一個人敢相信,司若塵會動墨松。
司若塵仿若未覺,他只是看著柳逸寒,薄唇輕啟。
“三……”
“二…”
“一!”
血花四濺,司若塵手上的刀扎進了墨松的肩膀。
“你放開他!”柳逸寒被那抹血色嚇得嘴唇白,他咬著牙,一字一句,“這十萬兵馬,包括柳府,任你差遣!”
司若塵放下墨松。
“很好。”
他緩緩地走回大殿之中,群臣都圍在楚天逸的身邊,死死地盯著他。
“你、你想幹什麼?即便你篡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我們群臣都不會服……崴筆”
寒光掃過,那個人瞬間從中間被劈成了兩半。
“聒噪。”
司若塵拿著冷劍,緩緩地走上高臺,坐在了楚天逸的位子上。
他拿著劍輕點了幾下那些人,嘴裡喃喃地數著,最後勾唇邪笑。
“八十個……那你們八十個人就活四十個吧,我把選擇權留給你們。”
他輕輕地一揮袖子,幾十柄劍出鞘飛到他們的腳邊。
其他人皆是一愣,他不是變成一個廢人了嗎?
“你休想讓我們自相殘殺!你以為你的詭計會有用嗎?”
司若塵仿若未聞,依舊薄唇輕啟。
“十……”
“九…”
才數了兩個數,就有人撿起腳上的劍插進了身邊人的胸口,司若塵開心地數著,看著他們殺紅了眼。
“一。”
最後停下來的時候,剩下的四十個人都渾身顫抖,是被嚇得,也是劫後餘生,還好,死的不是自己。
墨松他們已然看呆,直到聽到司若塵的下一句,才徹底愣住。
“這些人,我一個也不想看見。”
墨松猶豫道:
“什……什麼意思?”
司若塵站起身,笑了起來。
“我想讓他們都死,全部都死。”
“司若塵!你剛才分明不是這麼說的!”
那些人驚恐地看著他,步步後退。
“殺人是要償命的。”司若塵眯著眼睛,“所以你們死得一點也不冤,你們的手上不是才染上了同袍的鮮血嗎?”
“那也是你逼的!”
“我為刀俎,你們為魚肉,自然是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他突然抬手,那幾十柄劍同時飛了起來扎進了剩下的幾十個人的身上,然後突然爆開,竟直接分了屍。
“!”
所有人都呆住了。
直到這一刻,墨松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人已經徹底瘋了。
一個瘋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強大的瘋子。
所有人都以為季青臨是司若塵唯一的倚仗,沒了季青臨的他只能任人宰割。
但直到此刻所有人才驚恐地發現,季青臨養大的是一把同他一樣可怕卻更加嗜血的刀。
季青臨就是那把收斂鋒芒的刀鞘,而現在,刀鞘沒了。
司若塵看著楚天逸,勾唇一笑,“你當年也許沒有想過我還能活著回來,更沒有想到我居然在你眼皮子底下活了這麼些年。”
“你……你想起來了?”楚天逸瞪大了眼睛後退。
他眯眼,“你說的是哪一樁,哪一件?是你辱殺我母親?還是一路派人追殺我?我曾無數次地懷疑,我究竟是不是你親生的!”
“你這個逆子,和你母親一樣都是怪物!”
“這些話你自小對我說了太多遍,我都聽厭了!”
司若塵勾唇,笑得有些癲狂。
“就算是怪物,那也是你逼的!”
楚天逸太過害怕,似乎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他用盡最快的速度撿起地上的劍,向司若塵狠狠刺去。
司若塵隨手一抓,徒手將那把劍擰碎,鮮血從他手上流出,他臉上依舊笑著,彷彿感覺不到疼痛。
很快,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因為他手上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直至完好如初。
楚天逸瞳孔幾乎快爆出來,喃喃道,“怪物…你比你母親還像個怪物!”
司若塵一掌將他掀翻,“從今日開始,我要你每日都在地獄中度過。”
司若塵看著剩下的人,即便是笑著,卻眼神冰冷,“若還有不服者,格殺勿論!”
花凝雨看著臺上那個格外陌生的人,突然想起在迷霧山時,蜀疆聖女執意要將司若塵帶回去關起來,現今看來,她也許是對的。
*
季青臨從沒想過自己還能醒過來,睜眼後反而周身前所未有的輕鬆,他抬眸在虛無的空間內看見一個人。
那人墨髮輕挽,周身披著的白衣像覆在身上的重重白雪,渾身上下除了白竟沒有任何多餘的色彩,看著竟比他還要冷。
“你是誰?”季青臨皺眉。
那人回頭,聲音有些縹緲。
“我叫謝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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