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一臉輕鬆,彷彿是做了一件再稀鬆平常的事,面對季青臨不加掩蓋的怒火,和幾乎能將他瞪死的目光,司若塵只是輕輕地動了動滿是繃帶的手。
上面還有淡淡的血跡,裹得嚴嚴實實的紗布像是一個個醒目的封條,不斷提醒著季青臨眼前這個能把人氣死的人還是個病人。
“司若塵,”季青臨冷笑著咬牙走過來,“你可真能耐啊。”
冷嘲熱諷落在司若塵的耳朵裡都變成了不痛不癢,甚至還能揚著依舊蒼白的唇衝著季青臨笑笑。
“師父,倘若你不是想動些歪心思,我這些能耐又怎會拿到你面前班門弄斧。”
季青臨的心思被司若塵當場戳破,卻沒有任何的反駁。
“是!我是動了歪心思,我想讓你把一切都忘掉,因為我看不透你每天在想些什麼,我不知道你下一刻就會做出什麼更加驚人的舉動!”
他的聲調愈發地高。
司若塵連催眠自己都幹得出來,還有什麼是他幹不出來的?
“我只想要回那個只屬於我一個人,讓我覺得安心的司若塵!”
身子吼得發抖,雙目赤紅一片,這幅惴惴不安的樣子是司若塵從未見過的,就像一個瀕臨絕望的人發出的最後的無力的嘶吼。
司若塵一怔。
他沒想過季青臨的反應會這麼大。
突然伸出手把渾身都在發抖的人抱在懷裡,身上的傷口在疼,心也在疼。
“師父,別怕,我永遠都屬於你,任何時候都是。”
季青臨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聞言一直慌亂的心有片刻的安定。
這句話彷彿有著不可抗拒的魔力,一下子讓他乖覺了起來,靜靜地靠在司若塵的身上。
司若塵像小時候他拍著自己那樣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柔聲哄道:
“我永遠不會騙你,也永遠不會拋下你,我只是不想再忘記你了。”
最後那句話帶著點嘆息。
季青臨似乎聽了進去,頭埋在他的頸窩聞著他身上的氣息,悶聲問著:
“當真不騙我?”
司若塵淡淡一笑。
“我怎麼敢騙師父,師父可是我喜歡了兩輩子的人,在我心裡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過。”
近日來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因為這幾句話頓時鬆緩了下來,彷彿壓在心口的巨石突然被搬走,無比輕鬆。
他原本跪坐在床邊,壓在司若塵身上,突然直起身子盯著司若塵的眼睛。
“如果你騙了我的話,怎麼辦?”
他的眼神格外認真,司若塵也不得不收起臉上的笑,慎重地看著他。
“倘若我騙了你,”司若塵一字一句道,“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季青臨從不相信誓言一說,覺得那不過都是拿來唬人的,倘若隨便發發誓便能應驗,這世間的壞人起碼得死一半。
他自己首當其衝。
所以司若塵的話他也沒有在意,只把它當作一句司若塵拿來哄他安心的玩笑話。
有了司若塵的保證後,季青臨雖然偶爾還是會突如其來地不安,卻也沒再想過讓司若塵徹底忘記一切,主要是司若塵做得太絕,當真一株忘憂草也沒給他留下。
城外的屍群將平陽關團團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衝進來,經過那日之後,比之以往的時候更加兇殘了。
季青臨陪著司若塵養了幾日傷,這期間墨松和柳逸寒也來瞧過他,談及兩人脫險的事,便說到了那日司若塵放血吸引了屍群。
“他們為什麼對你的血那麼感興趣?你是什麼香餑餑?”墨松看著他繃帶上滲出都淡淡的血漬,湊上去聞了下,除了淡淡的血腥味什麼也沒有。
他剛伸出手指準備戳一戳,司若塵就先他一步躲了過去,沒讓他碰自己。
墨松被他的反應速度驚地一呆,回神後哼了一聲。
“小氣,碰一下能死啊!”
“嗯。”司若塵淡淡地應了一句,“會死。”
季青臨端著藥走了過來,把藥給了司若塵,見他全都喝乾淨後方才收回目光看向墨松。
他聽了司若塵的話後吞了吞口水,默默地把手縮了縮。
季青臨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信他的鬼話,我日日替他換藥,碰他的傷口,你可見我出事?”
墨松聞言瞪向司若塵,卻敢怒不敢言。
柳逸寒若有所思,半晌後突然開口。
“所以那些屍群如今在平陽關外徘徊不前,是因為你?”
這句話一出,氣氛頓時冷凝了起來。
“是,”司若塵輕笑道,“所以將軍是想要將我丟出去,好解平陽關之急嗎?”
季青臨身上突然出現的寒氣讓空氣彷彿都凝滯了。
“陛下多慮了,”柳逸寒斂了眸子,“臣還沒這個膽子這樣做。”
司若塵但笑不語。
墨松見氣氛有些緊張,輕咳了兩聲,想把人拽走。
“那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柳逸寒,走,你陪我去。”
不等人回答直接扯著他的袖子把人往外拉。
方才走到門口,季青臨突然出聲。
“這件事情,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
倘若眾人知道屍群是衝著司若塵來的,有多少人會想把他扔出去,季青臨不用想也知道。
人性都是自私的,只要同自己無關,他們便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要求別人做出犧牲。
“王爺放心,這件事絕不會再有第五個人知曉。”墨松認真道。
說完就拉著柳逸寒出去了。
留下季青臨在房間裡,突然若有所思地看向司若塵,擰了擰眉道:
“你曾經有沒有想過用自己引開屍群,解決眼下平陽關的困境?”
季青臨不知為什麼,猛然間就想到了這個,害怕他哪一天腦子被驢踢了這樣大義凜然起來。
司若塵卻是笑了笑,走到他的面前拉起他的手問了一個問題。
“你覺得於我而言是天下更為重要,還是你更為重要?”
季青臨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
“師父既然知道,那還需要問嗎?”他眷戀地撫摸著季青臨的眉眼,“你那麼厲害,即便平陽關當真失守,整個大魏都陷入困境,你也不會有任何事,我不是聖人,不會為了成全別人而犧牲自己。”
“更不會放棄這好不容易求來的同你相守的機會。”
季青臨心頭的顧慮被打消了,他可以拼盡全力守著平陽關,但他不可能犧牲司若塵。
晚間的時候,司若塵已經睡下了,也許是傷還未好全的緣故,他近來時常容易犯困,精神力大大地下降。
季青臨在他睡著後起身去了花凝雨的院子,他是去找鮫人族的族長的。
院中,三人坐在石椅上,面前放著冒著熱氣的茶水。
季青臨開門見山。
“我挺好奇的,當年我滅了鮫人族近半數的族人,族長竟然還覺得我是恩人,我實在是很費解。”
族長撫了撫銀色的鬍鬚,藍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格外亮眼,他沉吟道:
“那不過是對外界慌稱的罷了。”
“所以鮫人族不是我滅的?”季青臨其實還挺在意這個的,畢竟司若塵也是鮫人一族。
“不,是王爺。”
季青臨這下便更加費解了。
只聽族長撫了撫鬍鬚,繼續道:“我聽了花小姐同我說的平陽關之事,就立刻趕了來,便是因為同樣的事當年在鮫人族,也曾發生過一模一樣的。”
“一樣的?什麼意思?”季青臨突然想起在千機閣看到的那些鮫人族,“之前我曾見過鮫人族的屍體,他們都是被傀儡蠱控制,但是我找了蜀疆的聖女前來檢視,平陽關這些屍群並非是被蠱蟲操控,為何說一樣?”
族長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痛色。
“被蠱蟲操控是後來千機閣做下的,在那之前,他們同平陽關外那些屍體一樣,殺戮成性,完全喪失人性,鮫人族傳言是被王爺滅了一半,實則卻是自相殘殺至此啊!”
“自相殘殺?”
花凝雨的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那時,竺月是不是也在那裡?”
族長點點頭。
“對,那時她還年幼,被母親藏在床下,親眼目睹所有親人自相殘殺而死,辛虧是王爺及時趕到將她救下,送往了千機閣給她安身之處,只不過她自此生了夢魘,終日被噩夢纏身,困在那段悲慘的記憶中出不來。”
花凝雨瞭然,竺月那時藏在床下,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可能是自那時後,便再也說不出話了。
“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季青臨想不通,隨後忽然記起一事,“難道他們也是中了夢獏的毒,所以才行為瘋狂?”
當年在系統的描述中,但凡中了夢獏的毒,便會同夢獏一般,殘忍弒殺,毫無人性。
他轉而又想到城外那些屍群。
“那城外那些屍群,難不成是都中了夢獏的毒?可從未聽說過夢獏有令屍體宛若活人,不死不滅的效果啊?”
當初楚淵剜了司若塵的眼睛換上夢獏的眼睛,再加上他母親對他的影響,才讓司若塵擁有了那樣恐怖的自愈能力。
要將每具屍體都依法炮製,那得多大的手筆,顯然是不可能的。
族長聽了季青臨的話後卻搖了搖頭。
“夢獏?”他苦笑了一聲,“王爺可知夢獏是如何來的嗎?”
“如何?”季青臨問。
“當年我族曾出現過一個異子,不傷不死,那是多令人豔羨的能力,然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各國聯手將其拿下,開始嘗試將這種能力偷走,他們最先嚐試還是是用動物做實驗。”_嬌caramel堂_
“怎麼嘗試?”季青臨皺眉。
“最初,他們剜了他的一雙眼睛換了上去,那雙眼睛一經換上,便成了嗜血的紅瞳,被換的那頭獅子性格大變,幾近瘋癲,至此,後來見過它的人便給它取了個名字,夢獏。”
半晌過後,季青臨方才皺眉緩緩問了句。
“那個異子,是誰?”
“在那孩子徹底銷聲匿跡前,我曾見過他,故而當年初次面見陛下時,便尤為驚訝。”
季青臨喃喃道:
“司若塵?”
族長點了點頭。
季青臨一震過後,在心裡想著,原來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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