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夜晚
“疏桐。”
“你什麼意思？你我素不相識，何必如此？那日我感念你搭救之恩，這些日子我已經一忍再忍了，你想要什麼你說，你想問什麼你問，沒有必要把我軟禁在屋子裡面。”
“後日，我要回道州，你要和我一起去。”
“為什麼？”
“因為我妹妹要嫁人，我也希望帶你回去一次。”
“我去？有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你直接說，你這樣就是在消磨我的耐心。”
沈韓楊退後兩步，坐在椅子上，“我不會害你的。我竟不知你會武功？你先告訴我，你武功是誰教你的？”
“我告訴你你就會放我走嗎？”
“不會。”
“那我為什麼告訴你？”
“你且先相信我，我尋你四年，如今可算是見到你了，自然不能輕易在於你錯過。”
“四年？我認識你嗎？”
“你可曾看過戲本，聽過那些戲子口中的前世今生？”
“未曾，不能理解。”看著自己手上，腳上，二十幾斤重的鐵鏈，孫疏桐是一點也不想與他交談，之前就是關在房間裡面，自從那日在房頂交手之後，就被戴上了這幾十斤重的鐵鏈。
“你很瞭解我嗎？”
“算是吧，不過，也沒有很理解。”上一世，孫疏桐有這麼高的武功嗎？這一世，有很多變故是難以解釋的清楚地。“那你當日為什麼要讓王英良去湖東？”
“因為我知道那個瘋老頭不是兇手，我看見了一群黑衣人從村子裡面撤出，這個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
“我是想問，你讓他去是為什麼？”
“一是為了說明那個老頭真的不是兇手，二是為了教訓他。”
“你為什麼想教訓他？”
“因為他修建的嬰兒塔，我很不滿意，而且他收稅太重了，我就是看不慣，想教訓他一下。”
“你難道不知道他身邊全是高手護衛？”
“不知道。”
“你覺得憑你的力量能教訓的了他？這麼說，你的武功很高強嘍？”
“算是吧，那日即使你不出手，我也能打得過水裡面藏的人。我早就發現了，因為看見你突然闖出來，我分了神，想看看你又是怎麼一回事，就沒有出手。”
沈韓楊輕笑兩聲，“原是我多管閒事嘍？那你害怕我嗎？”
“不是很怕，在這裡十幾天了，你要是下毒的話，我能聞出來，可你卻沒下毒，你也沒有害我，我就想看看你葫蘆裡面買的是什么藥，等了這些天，我都等煩了，我也不想琢磨你的心思，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放了我好嗎？”
“我看你身手不凡，你的師父是誰？”
“我自學成才。”
“那你如何過活？”
“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好一個行俠仗義的俠女，想來你也是看不慣這朝廷貪汙成風，世風日下，如今外敵虎視眈眈，朝廷需要你的力量。現如今，王英良已經伏法，朝廷查抄了整個王家，那日原本他還派來了人想對你下手，幸好沒有這間屋子算是密室，他沒有找到你，現如今，威脅已死，我本意是想恢復你的自由身，可是你卻想要離開這裡....”
“你是怪我不識好歹？難道我還要對你千恩外謝？感謝你不殺之恩，感謝你囚禁之義？”
“你再給我些時間，我會給你解釋清楚的。”
“我會給你時間，你會給我自由嗎？你覺得我這樣方便嗎？”
“你先忍忍？”
“你試試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個人待著半個月之久，沒人陪你說話，沒有見過太陽，整日提心吊膽，你嘗過這樣的滋味嗎？這是密室，是暗室，是不見天日的黑暗，是壓得人喘不上氣，這裡四十二盞燭臺，一天要換八次蠟燭，這蠟燭整日整夜的燃燒，你能聞半個月嗎？我只怕是要瘋了，與你說這些做什麼，你想問什麼你問，你想做什麼你做，沒必要這樣折磨人的心智。”
“抱歉，我沒有想到這一點，那我帶你出去走走吧。”
看著沈韓楊在袖子裡面摸索，孫疏桐有些疑惑“你是要給我開啟這些嗎？”示意鬆開自己的鐵鏈子。
“是，你把這個吃了。”
“什麼東西？”
“算是一種藥，會讓你暫時拿不起刀，揮不起鞭子。你吃了吧，我保護著你。”
“我吃了，你就會把這個解開嗎？”
“是。”
孫疏桐對自己的武功還是很滿意的，像這種藥，過段時間就能恢復功力，到時候趁機逃走，應該不是難事。
“好，我吃藥，你開啟這個鐵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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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是我考慮欠妥了，沒有考慮到那些，這些日子你應該悶壞了吧。這是渝州城最繁華的夜市了，你想吃什麼，看什麼，買什麼我都會盡力滿足你的。”
“你能把繩子解開嗎？這樣顯得我像一隻狗。”沈韓楊將一條繩子綁在兩人手上，看起來是有些滑稽。
“先留著吧，我看今日送去的飯菜你吃的很少，現在你餓不餓？”
“餓，你以前真的認識我嗎？”
“真的，你相信我。走吧，前面有一間餛飩鋪子，你喜歡吃這些的。”
看著沈韓楊這嚴肅的樣子，孫疏桐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了，即使送去的飯菜是很好吃的，可是因為心情不好，也吃不下去。
“走吧。”沈韓楊將視線從孫疏桐身上收起，走了兩步見孫姑娘一步沒動，扯了扯手中的繩子。
“你且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害你，我發誓。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向你解釋，即使解釋了你也不一定相信，但是你可以相信我，我會盡力讓你...讓你吃飽的。”
似乎就是兩人交手之後，沈韓楊就一直躲避著自己的視線，孫疏桐邁出兩步，“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會讓自己...讓自己吃飽的。你還是告訴我吧，你希望我做些什麼？把話說開，這樣我也不用胡思亂想，也不用憂心忡忡，把話說清楚。”
街上游樂的人很多，兩人這樣站在路中間的確是有點兒扎眼和尷尬。“喲，小娘子，與你的相好吵架了？不如來爺的懷裡樂一樂？”一個醉鬼在酒樓上喊著，這一嗓子，喊來不少看熱鬧的人，樓上醉鬼的狐朋好友也都搖搖晃晃趴在窗戶邊上，“別吵架呀，喲，兩人玩的還挺花，還綁著小手手。”
沈韓楊看都沒看一眼樓上的人，也沒有看孫疏桐，目光渙散的站在原地“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來，從哪裡來，我只好等，我等了好久，等呀等，終於等到你了，我不想輕易撒開手，因為有太多的變故與未知。我沒有那個把握，所以我不能放手。”
一旁的人也只當他們是夫妻吵架，瞄了一眼就走了，下一秒，樓上醉鬼手裡面的酒壺直接掉了下來，沈韓楊瞄了一眼，不會砸到他們。誰知人群中跑出一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空中掉下來的酒瓶子。
“如此好酒，怎能浪費。”說罷仰頭喝上一口，“啊，香啊。”
那人穿著一身藍色道袍，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八字鬍精緻的往外翹，但是頭髮卻亂糟糟的。定睛看了一會兒孫疏桐，“有鳳相，沒鳳命，一鳳隕落一鳳生。”又瞧了一眼沈韓楊，“死了還能重來，真是妙啊。”
說罷，那道士一溜煙兒跑了。
“走吧，不用管他的胡話，走吧。”沈韓楊帶著孫疏桐向餛飩鋪子走去。
“老闆，來兩份餛飩。”
“好嘞，十六文啊。”
令人坐在那裡，氣氛有些尷尬。孫疏桐先開口“你看我幹什麼？”
“我知道一些脂粉能夠遮住你臉上的胎記。”
“你什麼意思？這胎記礙著你什麼事了？”
“沒什麼，你不願意就罷了。”上一世，就是因為這個胎記，這個酷似蝴蝶的胎記，皇上的皇后，肩頸處也有這樣一個紅色胎記，這皇后是王英良舉薦的，所以即使身上有胎記，也能進宮，深得皇帝喜歡，可是不久這皇后因病暴斃，皇上思念得緊。王英良就將容貌相似孫疏桐送進宮裡面了，成了皇帝的寵妃。
這都是後話了，也是兩年後的事情了，如今王英良已經死了，皇后娘娘還好好的。這胎記，不遮住也無妨。
“客官，餛飩來了，您慢用。”
“吃吧。”
“你不吃嗎？”
“你先吃吧。”沈韓楊用手帕擦好一個木勺子遞給孫疏桐。
“你說你以前認識我，你有多認識我？”
“你叫孫疏桐，是因為你小時候被父母拋棄，是位姓孫的大娘救了你，因為當時那裡有許多疏疏落落的梧桐樹，所以給你取名疏桐，是也不是？”
“是。”
“你喜歡重酸重辣的食物，不喜歡甜膩膩的糕點，不能吃酥酪，不喜歡桂花糕，不喜歡豆沙糕。喜歡餛飩，牛肉湯，和魚肉。”
“是。”
“你的武功是誰教你的？”
“吃飯吧，馬上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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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付錢，我沒有錢。”
“好。”
趁著沈韓楊掏錢的時候。孫疏桐一把扯過繩子將繩子緊緊繞在沈韓楊脖子上，一腳踹翻餛飩點的案板，用腳挑起地上的切菜刀，緊緊將刀貼在沈韓楊脖子處。
此刻，沈韓楊已經被勒的整張臉都變色了。“你先信我好不好。”
“我只信我自己，你說，這把刀能不能砍斷你的脖子呢？我生性不嗜殺生，可是你若步步相逼，我絕對會殺了你。”
“我知道你妹妹的訊息。”
“我哪有什麼妹妹？”
“你親妹妹，與你相差一歲，當時與你一起被扔進嬰兒塔，你爬出嬰兒塔後被人救走，當時你神志不清，沒有能給救你的人說你妹妹還在裡面，之後你們回去找，發現嬰兒塔裡面沒有你妹妹的屍體。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找你妹妹，你只記得你妹妹脖頸處中間有一顆紅痣。我知道她在哪裡。”
“你還知道什麼？”許是被人戳到了痛處，孫疏桐手上的力量又多了幾分，雖說這菜刀並不鋒利，但還是讓沈韓楊脖子上有了一道血紋。
“當初，你母親改嫁，你後爹不想要你們兩姐妹，就趁著你們睡著把你們兩人扔進嬰兒塔，你是踩著地上嬰兒的屍骨，爬到視窗處的。你妹妹跟在你後面往外面爬，當時你們都沒有力氣了，你從裡面掉了出來，摔在地上，被人救下。你們在裡面困了兩天，早就沒力氣發出任何聲響，之後你和孫大娘重新返回去的時候，在塔裡面沒有看見你妹妹，所以你覺得你妹妹也是被別人帶走了，這些年，你一直再找你妹妹。”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誰告訴你的？”
“我說了你也不相信，是你告訴我的，且相信我，我帶你去找你妹妹，你只要先留在我身邊，一個月之內，我帶你去找你妹妹。”
“你最好不要騙我。”
“我怎麼會騙你，我的藥別人要是吃了，起碼一整天恢復不了功力，而你這麼快就能恢復功力，你武功這麼高，我能騙你嗎？我敢騙你嗎？”
“我妹妹現在怎麼樣？”
“很好，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去。你先放開我。”
一旁的餛飩店大娘嚇得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眼看這兩人之間已經和緩下來，在灶臺燒火的大爺才敢跑到大娘身邊。
“不好意思，這十兩銀子就算是賠償了。”說罷，拉起孫疏桐就走了。
“你為什麼不早說你知道我妹妹的下落。”
“原想著給你個驚喜，沒想到留不住你，只能以此來要挾你。”
“把我留在你身邊你不覺得我會害了你嗎？我有可能隨時下手。”孫疏桐盯著沈韓楊的脖子，一道血痕在沈韓楊白皙的脖子上格外醒目。“你要回去包紮一下嗎？”
“不用，這點小傷沒什麼，好不容易出來了，走吧，去看看有什麼好玩的。”
“現在不逢節日，沒什麼好看的，回去吧。”
“過幾日去道州，我妹妹出嫁，正好那兩日是道州的蘇葉節。”
“什麼節？”
“蘇葉節，你去過道州嗎？”
“沒有，我只去過渝州，北陰，沒去過道州。道州太北了，也太冷了，也太遠了。我沒有去過。”
“那正好你去瞧瞧，道州的蘇葉節是吃蘇葉的日子。”
“蘇葉是什麼？”
“就是一種樹葉，夏天的時候把葉子放在石臼裡面搗碎，揉出汁水，倒在草木灰上面，然後它就會成凍狀，像是涼粉，再涼拌一下。吃起來生津解渴，道州當地都會上山採蘇葉，晚上會有燈會與戲班子，還有皮影戲和社火。”
“我妹妹現在怎麼樣？”
“過些日子你就見到了。”
“我希望你不要騙我。”
“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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