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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止於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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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府的寶藏謠言一事,林鬱溪給季灩灩出了一個主意。

 這日清早,閻府內宅丫頭婆子、各處大小管事,百餘人眾,陸陸續續全被傳到了季灩灩的院中,摩肩擦背,站滿了一個大院。眾人起先不知出了何事,在那裡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等閻西水冷著臉,將事情說了一遍,命揪出始傳謠言者,院子裡頓時變得鴉雀無聲。謠言本就是你傳我,我傳你,誰會肯承認?被點到名字的,也是相互指認攀咬,更有平日不和的奴僕,藉機挾私報復。被指認的也是死活不肯認的,喊冤辯白,又要牽扯出別人來。這事一直審到傍晚,最後剩下十三個人有重大嫌疑,季灩灩命閻西水連夜審訊,務必問出結果。

 季灩灩和林鬱溪先離開了,林鬱溪說:“經過這一天,閻府內宅這些僕人的品行、脾氣,人際關係,你大概也清楚一二了,你正好借謠言這事著手整治府務,調整人事。”

 季灩灩面露微微難色,“我知道是夫君想讓我當家理事,你們想出了這麼個主意,幫我立威,可是我從未學過這些,真怕做不來呢。”

 林鬱溪鼓勵她說:“你冰雪聰明,且莫妄自菲薄。”

 季灩灩道:“小溪,我看你的言談舉止倒像是個大家閨秀。”

 林鬱溪略為不自在的別過了臉,說道:“我只是在大戶人家當過丫環而已。”

 第二天早上,季灩灩得知訊息,閻西水說是查出來了,那個最先散播謠言的,是一個做雜役的老婆子。

 季灩灩再次將全部下人召集過來,當眾命人將那老婆子拖了出來,打了二十大板,然後攆出閻府。有些丫頭婆子前一日已經吃過苦頭,此刻大氣都不敢喘,個個噤若寒蟬。

 季灩灩從未想過真的能揪出那個始傳謠言者,這個老婆子平日裡最喜嚼舌根,搬弄是非,她不過是“殺雞儆猴”的那個“雞”而已。鬧騰這一出,要的就是剎住府裡的歪風邪氣,打消這波流言蜚語的風勢,同時也表明季灩灩她這位即將上任的當家主母的態度,讓所有人知道她可以平易近人,但也可以殺伐決斷。就在之前,下人口中各種傳言都有,不過這一天一夜的時間,丫頭婆子再無人敢造謠傳謠,整個閻府徹底消停下來。

 馬車外風雨交加,雨滴打在車頂上,“噼哩啪啦”,讓車廂內又增添了些許的壓抑。馬車經過橫飛山,車內漸漸亮堂起來,這時候雨也停了,季灩灩掀開車窗簾布向外看去,天空的深處有一道光正在慢慢的擴大。

 這兩天,季灩灩一直在想,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好朋友田曦曦才十七歲,還那麼年輕,她愛笑、愛說、愛鬧,她人緣好、性格好、心腸好,是季灩灩見過最富有活力的女孩子,她怎麼會死呢?這世上那麼多壞人,傷天害理,違法亂紀,無惡不作,他們沒有死,為什麼那麼好的田曦曦會死?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幻想,這只是一個噩夢,她渴求著趕緊從夢中醒過來,渴望夢醒後就能看到田曦曦站在她面前,咧著嘴朝她笑著說:“灩灩,我是逗你玩呢。”

 季灩灩哭紅了眼睛,默默抹著眼淚,她曾給田曦曦起了一個外號,叫甜兮兮,因為田曦曦的人和她的名一樣的甜,她眼睛甜甜的,聲音甜甜的,笑容甜甜的,酒窩甜甜的,只要你見到她由不得你心頭湧上一絲甜蜜的感覺。人人都愛她,因為她是最可愛,最甜蜜的姑娘。

 季灩灩想起最後一次見田曦曦,那時候她已經生病了,臉色蒼白像一張紙,連嘴唇都失去了顏色。她偷偷的把一本冊子交給季灩灩,她悄悄對季灩灩說:“灩灩,我有一個秘密,誰都沒有說,現在我把這個秘密交給你。”她撫摸著那本冊子,嘆息一聲,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我希望你,我最好的朋友幫我儲存這個。”她把冊子遞到季灩灩手裡,“灩灩,答應我,等我死了,你再看。”

 她對季灩灩微笑,那微笑那麼美,那麼可愛,那麼動人,季灩灩這一生都不會忘記那個微笑。

 季灩灩從懷裡的掏出那本冊子,她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假使千百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

 大道上還帶著雨後的溼潤氣息,明媚的陽光穿過樹葉,在泥地上投下光影。林鬱溪打開了窗簾,朝馬車外張望,不承想一匹黑馬打著響鼻冷不丁的把漆黑的馬臉湊到她眼前,嚇了林鬱溪一跳,李佳的腦袋緊接著探了過來,對著坐在另一邊軟墊上的季灩灩,說:“師姐,大概還有兩天就能到淦洲府了。”

 季灩灩點了一下頭,李佳打著馬屁股趕去前面與關之並轡而行,偶爾湊到關之耳邊與他說幾句悄悄話,惹得關之耳朵發燒通紅。林鬱溪放下車窗簾子,看向季灩灩,她撫著手中的冊子,彷彿是陷入了一種回憶裡,她緩緩說道:“曦曦的父親田穀輿當年高中狀元,被平陽王看中,招為女婿,曦曦的母親是平陽王的獨女,美麗又溫柔,她生曦曦時受了苦,後來身體就不太好了。我遇見曦曦是十年前,平陽王聽聞我的師傅妙法神尼醫術高超,請我師傅入王府醫治曦曦的母親,我就是那個時候認識曦曦的。”

 “曦曦是一個特別可愛的女孩子,陽光,善良,不做作,不矯情,我們很快就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可惜曦曦的母親,儘管我師傅想盡辦法,但僅僅只能為她續命一年,第二年曦曦的母親還是去了,平陽王痛失愛女,鬱鬱寡歡,又不幸感染了風寒,不久之後也過世了。後來,曦曦的父親被皇帝任命為淦洲府太守,曦曦就隨她父親來到了淦洲,我每年有時間就會去看看她,雖然沒有了母親和外公,但她依然是樂觀的,她跟我說,她還有父親啊,她不能讓父親難過。”

 季灩灩撫著田曦曦留給她的冊子,嘆了口氣,繼續道:“曦曦兩年前成親了,她的丈夫叫蔡啟,是位武狀元,本來是可以留在皇城任職,他卻主動要求來位於邊境的淦洲府歷練,人人都說他年輕有為,又踏實肯幹,曦曦的父親很欣賞蔡啟,便將曦曦許配給了蔡啟,曦曦與他真的是郎才女貌,一對佳偶,二人站在一起都是一幅讓人賞心悅目的畫。成親後一開始的時候曦曦是幸福的,我看得出來她是心悅蔡啟的。可是自從曦曦的父親又娶妻,那個胡氏進門之後,慢慢的,曦曦就越來越不開心了,雖然她見了我還是會強顏歡笑,但我感覺得到她的不快樂。”

 林鬱溪問:“她不願意她父親再娶別的女人?”

 季灩灩搖頭,“曦曦不是那樣的人,她很支援她父親續絃,胡氏剛進門時她還很高興,雖然那個胡氏與她年齡相仿,但對後母應盡的禮數她從來不敷衍,對胡氏很尊敬。可是後來……”季灩灩握著那冊子,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她咬了咬牙關,又說道:“雖然曦曦沒有明說,但從她這日記的字裡行間我可以猜測出來,她的不快樂就是因為蔡啟和胡氏,她一定是發現了他們二人之間有什麼不倫之事,她的死也一定是與那對狗男女有關。”

 林鬱溪困惑的蹙了蹙眉頭,“可是我不明白,她為何要忍氣吞聲替那兩個人隱瞞?為何要說這一切都是因果報應呢?”

 季灩灩低頭看了看那冊子,又抬頭看看林鬱溪,她一臉茫然,搖搖頭,說:“坦白說,我也不明白這是為何,我更不明白,她為何不早一些告訴我?為何偏偏要我等她去了才能看這個?”

 林鬱溪只好安慰她說:“你放心吧,我兄長去蔡啟的老家一定會查出真相的。”

 田曦曦的父親田穀輿是個可憐人,年少喪母,年輕喪妻,如今又失去了獨女,他傷心過度,短短几日人就蒼老了許多,聽到季灩灩等人來了,他強撐著走出來,看見蔡啟與胡氏已在演武廳內,蔡啟低垂著頭,一幅灰心喪氣的模樣,胡氏則是緊繃著臉怒瞪著季灩灩。

 季灩灩正沉聲說道:“料到你們不會認,我請石大俠到你們的故鄉調查過了,蔡啟你自幼喪父,由母親一手養大,胡氏是你家的鄰居,與你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個是非卿不娶,一個是非君不嫁,可是後來蔡啟娶了曦曦,胡氏嫁給了曦曦的父親,你們二人若說這其中沒有古怪,我怎麼就不信了呢?”季灩灩回身看到了田穀輿,她行禮之後,說:“田叔叔,請您原諒,未經您的允許,調查您家裡的事,我想請您坐下來聽聽蔡啟和胡氏要如何解釋此事。”

 田穀輿抬眼看看蔡啟,又看看胡氏,兩人年紀相仿,並肩而立,倒像是一對十分般配的年輕夫妻,他怔愣片刻,手臂顫抖撐著桌子,默默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蔡啟嗓音沙啞,他說道:“我與胡氏她的確是鄰居,也的確是一起長大的,別人說我們倆人是一對兒,我也沒有辦法,我總不能堵住別人的嘴不讓別人說話吧。而我娶了曦曦,是因為我真的中意她……”

 “你莫再胡說八道了!”胡氏臉色猙獰,尖聲叫道:“你娶她明明就是貪圖富貴,你拋棄了我,你背信棄義!”

 蔡啟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你設計嫁給我的岳父就是為了報復我們,你耍手段,讓曦曦誤會我,讓曦曦以為是她搶了原本屬於你的幸福,讓她心懷愧疚,讓她不能安心,你知道曦曦善良,會自責,你殺人誅心,就是你殺了曦曦。”

 胡氏冷笑著,“你在怪我嘍?”她突然怒吼道:“你讓我變得不幸,我怎麼可能看著你幸福!”

 蔡啟被激怒了,氣急敗壞,衝到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利劍,抵住胡氏的喉頭,“你這個惡婦,你就是個禍害,我真不該心慈手軟,我早該殺了你!”

 胡氏仰起臉,迎著劍鋒慢慢向前,蔡啟驚懼的縮了縮手,胡氏慘笑道:“你殺啊,你殺得了我這個人,你殺得了你心中那個虛偽的自己嗎?”她努力抑制眼中的淚水,“鄰里們為什麼以為我們倆是一對兒?不是你讓大家誤會的嗎?你堵不住別人的嘴嗎?你有澄清過我們倆的關係嗎?你的夫人田曦曦因為你和我難過傷心的時候,你又做了什麼呢?你什麼都不做!你這個人向來如此,什麼都不敢做!”她猛得抓住蔡啟的手,鋒利的長劍從她好看的脖子上抹過。

 眼淚從她閉上的雙眼中流下。

 一個人傷害了你,你卻還捨不得放棄,是可以說明你很喜歡他。直到有一天,你發現你的傷口已經潰爛,你才明白,你的堅持是多麼的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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