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跟在馬車身後疾追的蒙面刺客胯.下駿馬身形稍滯。
馬車裡傳來撕心裂肺的一聲哭喊:“姑娘!姑娘!”
緊接著, 兩名婢女未拉住,那身著華麗裙衫的貴女竟生生地被顛簸得從馬車中掉了下去,狼狽地滾落到草叢中去。
刺客擰著眉,遙遙望著馬車中身著淡綠夾裙, 頭簪玉葉金蟬簪的少女。
看這打扮, 是她沒錯。
又瞅瞅地上細胳膊細腿看著就跑不遠的鄭氏,猶豫片刻, 心中立時便有了計較。
這個鄭氏,交給身後殺出來的同伴。
而馬車中齊王世子那個國色天香的寵婢, 他是勢在必得!
用力一夾馬腹,蒙面的刺客大喝一聲,愈發快得朝著馬車衝去, 運氣喊道:“兀那女子,停車饒你二人不死!”
鄭婉瑩怎麼也想不到, 刺客的目標根本就不是她, 而是沈漪漪!
“停車!”
刺客離著馬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瞧著那滿身都是血跡的黑衣刺客,手中舉著明晃晃的大刀,鄭婉瑩腿一軟跌倒在婢女的懷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絕望地喊道:“我不是鄭三娘!鄭三娘已經掉下車去了, 你為何還要對我趕盡殺絕!”
刺客先到前面一刀殺了車伕,棄馬飛身上了馬車, 在他的操縱之下, 馬車的跑勢漸漸慢了下來。
身後兩個女子一直在啼哭不止地說什麼自己只是個婢女不是鄭三娘, 刺客忍無可忍,撩開車前的簾攏一記掌刀將那哭聲最大的女子給擊昏了過去。
另一婢女也不用他動手,白眼一翻就倒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半個時辰之後,一名回來報信的齊王府侍衛急急騎馬趕到了大明宮。
而此刻禁苑之中,在場的侍從無不望著場中劍拔弩張的凝重氣氛面面相覷。
太子將一把弓扔給魏玹,攔住他的去路挑釁道:“堂兄,都說你十二歲就上了戰場,十四歲第一次領兵打仗就率領八百個驍騎深入敵境數百里,把那些突厥鬍子殺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不如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便來比試一番,瞧瞧究竟是你這沙場老將箭法準,還是孤這不知好歹的毛頭小子箭法準?”
今晨下朝後太子就氣勢洶洶地質問魏玹,他前不久彈劾景王的奏摺是不是魏玹私下裡讓梁文給壓下了,魏玹像看傻子一樣看他的表情登時就讓太子勃然大怒。
在身邊幾個宦官的攛掇唆使下,下午太子便藉口將魏玹叫到東宮,準備好生磋磨磋磨他這不識趣的堂兄一番,讓他知道這大周的江山將來到底是誰做主!
“魏雲卿,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幫著那個窮措大了?”太子壓低聲音咬牙切齒。
魏玹不欲與太子爭辯,冷冷道:“讓開。”
太子不讓,太子的近侍張永狗仗人勢,在一旁豎眉斥責道:“大膽,齊王世子,你眼前的可是太子殿下,你怎能屢次對太子殿下如此犯上無禮!你眼中究竟還有沒有聖上,有沒有綱紀!”
太子不放魏玹,故意將侍衛攔在門口,齊王府的侍衛從大明宮又匆匆跑來東宮,偌大的東宮竟無一人替他通傳,二人就在東宮門口爭執起來。
那領路的內侍聽罷竟還甚是不屑地道:“不過是一個婢子而已,死便死了,至於那鄭家姑娘你找鄭家說理去,又不是東宮太子妃,和我們太子來說有屁用?”
侍衛無法,只得回王府找到了世子的心腹吉祥,吉祥得知事情的經過後冷汗霎時便掉了下來,王爺不會幫忙找依依姑娘,但鄭三娘出事,王爺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一番沉吟之後,吉祥果斷做了決定,一面派遣可信的人去鄭府通知世子的舅舅、鄭婉瑩的父親中書令鄭慎,一面親自去了王爺的書房稟明情況。
齊王雖與長子不和,但這樁婚事他比誰都看重,一來王府也確實亟需一位主母打理中饋,生下嫡長孫來繼承王位,二來不論是皇族亦是世家,無不以娶五姓七望的嫡女為傲,齊王自是也不例外。
若未來的王府世子妃出事,這門婚事作罷,齊王多年來的期望泡湯,如何能不著急?當即下命令王府衛隊傾巢出動前往郊外搜救,而後親去東宮將兒子喚回來。
東宮,幸好先前侍衛臨走前另外囑託一侍衛留在東宮門外靜候時機,恰巧紀乾出門被他看見,詢問之下才知竟是今日去了城外上香的鄭婉瑩一行遭遇了刺客!
紀乾聞言大驚,鄭婉瑩出事沒關係,大不了換個世子妃,若是沈漪漪掉了一根汗毛……只怕主子得發瘋!
紀乾不敢耽擱,慌忙趕到禁苑,湊到魏玹耳邊急道:“……不好了主子,姑娘遇襲了!”
魏玹勃然色變,轉身就走。
“你去哪兒!”太子一把拉住魏玹。
“滾”
魏玹雙眸充滿了戾氣,手腕猛地一翻,太子忽覺臉頰上涼絲絲,瞪大眼睛用手一摸,竟是血!
齊王趕來時,便見長子眉頭緊鎖大步自重福門內而出。
“三娘出事了,我已派人前往郊外……”
“可找到她了,她可平安?”
魏玹立刻停下,目不錯珠地盯向齊王。
齊王詫異,長子何時竟對三娘情根深種了?
齊王搖頭嘆道:“我亦是剛得知訊息。”
魏玹遂不再多言,迅速翻身上馬,面上無甚表情,緊握著馬韁的手卻微微顫抖。
她今日陪著鄭婉瑩去城外上香,臨走之前他命丹雲、青雲跟在她的身後保護她,便是為了以防萬一,抑或鄭婉瑩私下欺辱她,她面皮薄不好意思說出口。
她一定不會出事。
沈漪漪,你應許過我的話,每一個字我都記在心中。
我娶鄭氏,便是知她日後必會行差踏錯,倘若休棄,不會令你身處為難境地,千夫所指。
倘若你敢失信,此生我必定不會再原諒你!
*
城郊十里,終南山山南叢林深處。
齊王府與鄭府部曲趕到時,滿地血泊中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具屍體,有蒙面刺客的,亦有齊王府與鄭府的侍衛,皆已沒了氣息,可見當時戰況之慘烈。
不多時齊王世子親自率領著手下侍從趕到,丹雲捂著胸口血洞,被人扶著跪倒在地上,氣若游絲地道:“刺客……早有埋伏,突然出現,姑娘與三娘馬車先行一步,屬下、屬下無能。”
說罷昏死過去。
然而派去尋人的衛隊回稟,只尋回了一行人乘坐的油綢馬車破碎不堪地倒在路邊,車伕張死在路上,屍體已找到。
唯有車內三人,鄭婉瑩與其婢女、世子寵婢毫無蹤跡。
魏玹下馬,將當中一個死了刺客蒙面落下,赫然是生了一張高鼻深目的突厥人模樣。
那一刻,紀乾明顯看見世子瞳孔猛然一縮,臉色煞白。
五年前魏玹與左驍衛大將軍陳烈三軍合戰,將突厥大將阿史那葛魯斬殺在陰山山谷,後突厥兄弟鬩牆內戰,元氣大傷一時無暇顧及侵略大周,新上任的突厥可汗契忠乃是親大周的主和派,不久之後便主動向大周俯首稱臣。
魏玹又在邊關駐守了三年,冷眼瞧著突厥這次當真是安分了,將玄甲軍留在玉門關後才重新回到長安。
除了阿史那葛魯,邊關這幾年死在魏玹手中的突厥人簡直不知凡幾。
可以說突厥對魏玹恨之入骨,有不共戴天之仇。
“關閉城門,封鎖渡口!”
衛兵追到渡口處,一葉扁舟早已劃遠,而正等著人滿開船的另一艘客船卻被攔截了下來。
……
卻說那廂蒙面的漢子擄走鄭婉瑩與她的婢女後便迅速與他的同伴回合。
然而同伴拿出主子給的畫像一對,才發現他們竟然搶錯了!
這女子,恐怕便是鄭家的那位娘子,而他們真正要搶走的那婢女,早就被眼前這蛇蠍心腸的毒婦推下馬車跑了!
幾人頓時氣怒交加,先是狠狠踢了鄭婉瑩幾腳,而後對著鄭婉瑩花容月貌的臉上便是一劃,因時間緊迫,洩恨之後便隨即慌忙離開。
直到日暮時分,衛隊終於在山中的一個洞穴中找到了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鄭婉瑩與其貼身婢女。
“三娘,我的兒啊!”鄭慎一見到女兒,老淚縱橫,鄭夫人衝上去就抱著女兒潸然淚下,手忙腳亂地給她包紮臉上的傷口。
鄭婉瑩髮鬢散亂,衣衫髒汙,悠悠甦醒,母女父女相見,三人抱頭痛哭。
“阿孃,阿爹……我的臉怎麼了,我的臉?!啊,啊,好多血!”鄭婉瑩反應過來一抹自己的臉,險些暈過去。
鄭夫人抱著懷中哭鬧不止的女兒,淚流滿面,啞然失聲。
莫說毀容,失了清白,能在那群窮兇極惡的人手中保住一條性命便已是萬事大吉!
“她在哪兒?”
魏玹無視鄭慎與鄭夫人,進來之後掃視一圈,沒有見到沈漪漪眼中戾氣頓時更甚,竟徑直上前扯住鄭婉瑩的衣領,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鄭夫人尖聲叫道:“雲卿,你這是做什麼,三娘都回來了,你為何要這般待她!”
鄭婉瑩心如刀絞,望著他冷漠狠厲的臉龐血淚橫流道:“表哥,你有在乎過我一刻嗎?我差一點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閉嘴!我問你,她在哪兒?!”
魏玹一字一句,重複著這一句話。
他雙目赤紅,死死地瞪著鄭婉瑩。
作者有話說:
鄭婉瑩:整不明白了,表哥你到底讓我閉嘴還是說話QAQ
狗子:我讓你別說廢話!
明天依舊雙更,還是早十晚六,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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