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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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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禧二十三年四月, 暮春。

 忻州, 定襄。

 冬去春來,冰雪消融,滿樹盛放的桃夭俏立於翠□□滴的枝頭,淡粉色的小花瓣鮮妍嫵媚, 在微冷的春風中簌簌而落, 輕盈似雪,落了滿徑, 緩步走來,令人仿若誤入人間仙境。

 “姑娘姑娘, 您走慢些。”

 婢女在後面緊趕慢趕地追著,後背出了一身的汗。

 小姑娘樂呵呵地從地上捧起一包粉白相間的桃花瓣,又邁著小碎步屁顛顛獻到老師面前獻寶, 脆生生道:“先生你看,這花兒真好看啊, 今日你教我畫桃花罷, 珠珠想學!”

 身著青色圓領長袍,頭戴幞頭的年輕郎君俯下身子,替小姑娘拂去小鬏兒間的一片花瓣,含笑道:“若今日寫滿三十個大字,先生便教姑娘畫花兒,如何?”

 珠珠明顯不樂意, 嘟著粉嫩嫩的唇兒撒嬌道:“能不能不寫大字吶, 先生,珠兒懶。”

 年輕郎君屈指輕彈了下小姑娘的額頭, “不成。”

 說罷拉著珠珠, 與婢女一道回了珠珠的小書房。

 珠珠今年九歲, 阿爹是定襄縣令楊昭,眼著女兒一天大過一天,成日卻只想著玩耍,不是偷溜出去街頭逛廟會,就是和婆子、小婢女打馬毬玩投壺,總之是不幹正經事,做父親的心裡很是犯愁。

 大周朝風氣開放,楊昭雖對這唯一的寶貝女兒在女工針織、德音工容上沒多大要求,可怎麼說得識得幾個字、讀過幾本書罷?

 否則長大後嫁進夫家沒幾天,只怕連賬本都看不懂,指不定被舅姑看低成什麼樣兒呢。

 定襄是邊疆偏遠地區,再往北,距離中原遠,想找到一個有學問又價錢實惠的教書先生沒那麼容易。

 楊昭找來找去,精心挑選,倒是看中了幾個士子,可惜都好高騖遠,一聽說是來教一個九歲的頑劣小丫頭,月錢還止一兩,紛紛擺手不幹。

 也是極偶然的一次機會,楊昭遇見了在路邊擺攤為別人寫信掙錢的少年崔尋。

 這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模樣,雙手凍得通紅,上面佈滿了凍瘡,人更是極瘦,小臉蠟黃都沒巴掌大,身上洗得發白的袍子在冬日凜冽的寒風中一吹空蕩蕩地,似乎一不小心就能被風把人給吹跑了。

 別看這少年年紀不大,不僅談吐文雅不凡,心地還頗為純善。有些衣衫襤褸、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欲給邊關服兵役的兒孫們寫信報平安卻苦於家境貧寒無錢支付寫信的費用,這少年也一笑置之,寫過信後分文不取。

 楊昭無意瞥了眼他寫的字,十分清雅俊秀的小楷,並未因老人家未曾付錢而糊弄了事。

 再後來,這少年因戶籍丟失到縣衙補錄戶簿,皂吏見少年手有餘錢便起了歹心想趁機訛詐他一番,揚言拿不出十兩銀子重辦戶籍便要將他當做逃戶遣返原地或關進縣衙大牢。

 楊昭從在場的旁人口中得知,這少年聽罷後臉上竟是無喜無怒,只淡聲說想將自己租賃的房中錢財拿來好辦事。

 皂吏同意放他離去,少年卻從角門過來徑直找上了楊昭的扈從求見楊昭。

 最後自是楊昭出面幫他擺平了此事。

 後來楊昭捋著鬍鬚十分不解地問:“你這少年,為何篤定本縣令一定會幫你?”

 少年舉著荷包微微笑道:“來定襄之前,某便打聽過,明府在定襄做了十年的縣令,是十里八鄉難得的青天好官,從不欺侮平民百姓。”

 楊昭大笑,更為欣賞少年,不光幫他補辦了戶籍,還邀請他到家中教習頑劣的小女讀書識字,少年不嫌錢少,欣然應允。

 寫完三十個大字後,珠珠小娘子如願得到了老師畫的桃花圖一幅,捧在手中愛不釋手,師生兩個湊著腦袋說了好半響。

 離開時珠珠忽然想到什麼,拉著先生神神秘秘道:“先生,明日我表哥便要從華州回來啦,他還一直向我打聽你呢,讓我別告訴先生他要回來了。”

 說完又哼了聲道:“我不喜歡錶哥,阿爹卻疼他得緊,先生你可離他遠些,我有一回可見他去過那種地方……你莫要被他帶壞啦才是!”

 那種地方,十有八.九便是青樓。

 崔尋收拾著筆紙的手頓了下,隨即若無其事地摸了摸珠珠的小腦袋,笑著應道:“好,先生知道了,珠珠晚上別忘了溫習今日寫的字。”

 向楊夫人告別後,崔尋步行回了城西安化坊的一處小院。

 家中有兩個僕婦做飯,飯菜做完後其中一個回了家,另外留著一個看門。

 用過晚膳後,少年將門窗緊閉,簾攏打下,對著菱花鏡緩緩摘下頭頂上的幞頭,落下滿頭如雲烏髮。

 再將外袍一件件脫下,用打溼的帕子洗去臉上的黃粉,燈下的肌膚瞬間瑩潤如玉,細膩得如同破殼的雞蛋,面黃肌瘦的少年赫然變成了花容月貌的妙齡少女,胸口的兩團豐盈亦用裹布緊緊裹著。

 沈漪漪長舒一口氣,扔了裹布重新換上袍子,這才躺倒在床上。

 這一天之中,唯一能喘口氣的便是此刻短短一夜。

 到第二日清晨,換上男裝戴上幞頭,她便搖身一變又成了翩翩少年。

 是的,沈漪漪,她沒死。

 更沒被突厥人擄走,死在異鄉蠻荒之地。

 她至今杳無音信,下落不明,只是因為,不想再回到那人的身邊。

 與其做那人豢養在籠中的金絲雀,過一輩子錦衣華服,鐘鼓玉饌,宛轉鶯啼花容月貌為主人,卻悲喜不由己的日子,她寧可吃鹹菜饅頭,躲躲藏藏,甚至有家不能回,也絕不肯再回到他的身邊。

 那日她被鄭婉瑩推下馬車,原以為此次難逃一死,卻不想那賊人的目標竟是她,而鄭婉瑩誤打誤撞,強行換上她的衣衫,反倒作繭自縛。

 她慌張之下誤入一處村莊,身後依舊無人追來。

 待那賊人回過味兒來,她這細胳膊細腿兒恐怕就跑不遠了。

 興許是這一年來她遭受了太多的危機時刻,鎮定下來的沈漪漪想辦法自救,做了件令自己不恥的事情

 偷了一戶農家男主人掛在院子裡的衣袍,換上衣服之後,她拆散自己的髮髻扮成男子的模樣,還摸了一把黑泥抹在自己的臉上。

 這髒兮兮的小臉,瘦弱的小身板,活像是不知從何處逃荒來討飯吃的乞丐,如此一來,莫說那群賊人再難尋到她,就連她自己……

 也認不出她是誰。

 是啊,這荒郊野外,天地廣闊,她這一走,便如同石沉大海,誰又識得她曾是齊王世子魏玹的貼身侍婢,誰又知她是死是活,落到賊人手中抑或下落不明?

 她是浮花浪蕊,可以被男人肆意玩弄羞辱,只配做妾。

 他會娶正妻,日後她便要永遠屈居於人下,她所出的子女,不論女孩兒男孩兒,皆為庶出。

 庶出的魏琅,庶出的她,那樣遭盡白眼的酸楚委屈,還沒吃夠嗎,還要讓自己的孩子也去承受嗎?

 他憑什麼認為他就一定能護住她?

 憑他對她曾有過的片刻溫存與柔情嗎?

 呵。

 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的日子,她又不是沒享受過。

 並不稀罕。

 沈漪漪冷笑一聲,坐上了附近渡口南下的客船,身上魏玹贈她的首飾大多都被鄭婉瑩搶走,可大約是冥冥之中上天也在助她,今日隨鄭婉瑩出門之時,雖知自己沒有離開的可能,她還是將床底下的荷包悄悄塞進了懷裡。

 而這隻荷包中,她一早便用油布包裹著藏了十顆珍珠與採盈給她的戶籍、路引和幾兩碎銀。

 逃離還是回去,她根本不必做選擇。

 摘下手腕上鄭婉瑩未來得及搶走的一隻玉跳脫塞進衣裙裡,垂眸看著那綁了石頭的裙子徐徐沉入了湖水中,她的心底卻漸漸湧上一股死而復生的喜悅感。

 她不信魏玹,從未信過。

 從今往後,沈漪漪死了。

 眼神漸漸堅定,柔弱的少女踉蹌地扶著腰身站起來,坐回船艙。

 而遠處的山中,侍衛還不知她已離開,正漫山遍野地搜尋著鄭婉瑩與她的蹤跡。

 回蘇州已是絕不可能。

 採盈祖籍是河東道青州,青州在長安西北方向,先坐船再走陸路也得小半個月。

 不過沈漪漪沒去青州,大周戶籍制度管理嚴格,或許冒充採盈的戶籍可一時透過關卡到達青州,但隨即會有里正上門核對戶籍,手實上畫的都是本人樣貌的畫,就算是採盈早年離家被賣,手實畫像樣貌不清,依據手實與計賬她一個女子也絕不可能只孤身一人居住。

 更何況,一個柔弱美貌的女子不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若家中沒有年長的男子撐腰相護,連自保都是極大的問題。

 是以,採盈的戶籍,她不能要。

 幸而路引是空白的,只要填上她想去的地方,依然可以一路暢通。

 採盈,應當是很早便為自己贖了身,甚至連後路都準備好了。

 至於她為何沒有選擇離開,反而令自己陷入了難以脫身的境地,漪漪不得而知。

 從前漪漪是怨恨她的,同為女子,身世坎坷,為何不能相互扶持,卻總要對她苦苦相逼?

 臨死前她為她留下一線生機,從前一切恨與怨,不如讓它隨風而逝,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她一定要好好活著,即使是沒有家、不能回家,她可以等。

 五年,十年,那人總會娶妻生子,她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被他逐漸遺忘,屆時她一定可以與親人團聚,只要活著,什麼都有希望!

 定襄是邊遠地區,再往前的雲朔二州是大周與突厥的交界地帶,官府的戶籍管理並不嚴格,甚至會大量的逃戶流民雲集此處,已成了約定俗成的事實。

 來到定襄之後她不敢使用本名,便化名崔尋,女扮男裝,對外聲稱自己是江南人,因哥嫂苛待,便從家中逃了出來,本欲投靠定襄的姨母,沒成想姨母三年前就病逝,故而自立門戶謀生。

 南地不乏身量瘦矮、聲音低沉的男子,故而漪漪這般的形貌並無人懷疑她是女子。

 就是起先她藏在荷包中的珍珠不知為何少了一顆,雖只剩下九顆,但每一顆都至少值十兩,那人不許她藏私房錢,贈她的首飾卻個頂個的昂貴,費了極大的心思她才找到幾隻不甚貴重的釵子從上頭的不顯眼處扯下這幾顆珠子。

 兩顆珠子買了間小院,一顆珠子換成銀子,買了些衣物、吃食,又僱了兩個僕婦平日裡清掃小院,做些針指活計。

 幾十兩銀子倒是夠她這般坐吃山空閒散個四五年,然沈漪漪就不是個能閒住的性子,不賺錢總花錢,心裡到底是不踏實的,並非長久之計。

 想繡些帕子換了賣錢,苦於她扮成男子,一來不方便,二則她的針線功夫蘭蕙春杏等人一眼便能認出。

 萬一那人一直堅信她沒死尋過來,終究不妥。

 起先她是在縣裡西市的一家食肆給人刷碗,雖活兒髒些累些,但人家包吃住,只要她肯動手踏實幹活兒怎麼也餓不死她。

 後來閉了門夜夜在屋裡苦練大字,從前她的字型是柔美清秀的簪花小楷,如今不光字跡大變,成了青年士子最愛的虞楷,她自覺也在書法上頗有進益,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婉媚,多了幾分世事無常的沉澱與靜謐。

 若在外頭支個攤子替人寫書信,一上午好時能有七八個銅板,差時也能有三四個,加上晌午和下晌在食肆中給人刷碗,一天約莫能賺十七八個銅板。

 雖少,卻是她辛辛苦苦拿汗水得來,每一分都取之不易,令她倍加珍惜。

 後來因三年新登造戶籍一事無意與楊明府結識,楊明府是個好人,不嫌棄她只是個街頭給人寫信、抄書、刷碗謀生的窮書生,將她請到家中給愛女珠珠做教書先生,免了寒來暑往的艱辛,漪漪心中很是感激。

 楊氏夫婦膝下只此一女,平日裡難免溺愛嬌縱了些,來到楊府兩個月,珠珠的確頑劣,沈漪漪卻與小丫頭頗為投緣。

 無他,約莫是和幼時的自己像罷。

 晨正時刻到達楊府。

 楊府不大,自垂花門行至二門一間垂滿薜蘿繚牆,隱約間滿庭澹盪桃夭紛紛而落,兩個男子負手行於廊下。

 當中一男子生得高大魁梧,正是此間主人縣令楊昭。

 另一男子是位年輕些的郎君,一身藍色圓領長袍,眉眼清俊,與楊昭並肩而立,神色恭敬做出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楊昭說道:“半年前聖上封了齊王世子為西州安撫使去了西州,本以為聖人有意要與突厥再次開戰,怎麼瞧著這半年來都沒什麼動靜,也不知朝廷究竟是何意思,你這次去關中可打聽到了什麼內情沒有?”

 定襄處於邊境,一旦兩地開戰受難的還是邊境百姓,因此楊昭格外關心聖人此番舉動。

 藍衣郎君回道:“兒捎回了驛站邸報,姨夫請看,齊王世子已經率軍離開了玉門關,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回到長安,此次西州一行,約莫是震懾突厥。”

 “阿史那延力這些年培養實力,契忠可汗任命他為虎師特勤,對陰山以南虎視眈眈,這不世子一去,延力就嚇得令城門緊閉,嚴陣以待,還送了許多珍貴寶物進獻,便是有心,只怕無力,姨夫不必擔心。”

 楊昭卻依舊擔憂,“別高興的太早,一旦這些鬍子元氣恢復,只怕邊疆境況堪憂,延力的爹早年就是死在那齊王世子手中,以我對延力多年來的瞭解,這仇他必定得報。”

 “光是籌集夠了一茬軍糧,那也得等上數年呢。”

 “也是。”

 兩人一遞一語,聊罷婢女來報,說是崔先生來了,在後面教習珠珠娘子。

 楊昭不多說,頷首去了縣衙上值。

 ……

 後院小書房,珠珠在練大字,沈漪漪批改珠珠昨晚溫習的功課,將珠珠寫的不漂亮之處用筆圈出。

 這時婢女突然衝著身後的藍衣郎君恭敬喚道:“四郎君!”

 趙麟是楊夫人孃家的外甥,族中行四,生得風流倜儻,爹孃在定襄頗有產業傢俬,早年趙麟也曾考取功名,後來考了兩回屢試不第,乾脆子承父業做起了生意。

 趙麟走到二人身後,珠珠早就察覺到表哥來了,每回表哥過來都會給她帶些小玩意兒,珠珠自極愛這些吃食、小玩具,人不喜歡,白給的東西卻不能不要。

 果不其然,今日表哥也給她帶了一隻攢盒過來,裡面擺滿了果子糕餅,全是她愛吃的口味兒。

 珠珠高興地丟了紙筆,抓來就要入口,抬頭髮現先生無奈地看著她。

 “先擦乾淨手。”

 漪漪讓婢女去把帕子打溼了,親自給珠珠擦乾淨。

 她低垂的睫毛又長又濃密,鼻樑秀挺精緻,一雙黑眸清澈明亮,雖人生得面黃肌瘦了些,細看底子卻極好。

 珠珠吃著糕點,趙麟把沈漪漪叫到一邊去,從小廝手中遞來一隻長匣,“尋弟,你瞧瞧喜歡不喜歡,這是我去華州辦事時特意為你捎回來的狼毫,你原先那支筆該換換了。”

 沈漪漪婉拒道:“無功不受祿,我擔待不起,還請四郎君收回。”

 趙麟笑道:“什麼無功不受祿,我就想是送給你,你說咱倆認識都這麼久了,還在意這麼多虛禮作甚?我痴長你五歲,尋弟你若不嫌棄,喚我一聲四哥便是。”

 說著硬要把匣子塞到沈漪漪手中。

 冬天時沈漪漪在外頭風餐露宿給人寫信手上起了凍瘡,春暖花開後手上紅腫消退,一雙纖纖柔荑細膩勻稱,趙麟無意觸碰,只覺指腹間異常柔軟愛不釋手,不禁心神一蕩,手下重了許多。

 沈漪漪察覺到,臉登時一沉,緊抿著唇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四郎君,請你自重!”

 看也未看趙麟一眼,轉身坐到了珠珠身邊,重新批改珠珠的大字。

 趙麟舉起自己剛剛摸過少年的那隻手,放在鼻端深深一嗅,遺憾地嘆了口氣。

 *

 自從去年十月間丟了漪漪以來,魏玹幾乎把長安城及附近的州縣翻了個底朝天,依舊一無所獲,擄走漪漪的突厥人宛如人間蒸發了一般,到處尋不得蹤跡。

 因那群行刺劫掠的刺客帶有突厥人高鼻深目的面容特徵,魏玹當夜就入了大明宮。

 突厥五年前便向大周俯首稱臣,眼下兩國交好,聖人原本不想答應,堂堂頂天立地的七尺兒郎,怎能為了一個卑賤的婢女連自己的職務、婚事皆不要了?

 魏玹神色冷峻地否認道:“一個婢女而已,丟就丟了,不是因為她。延力近來蠢蠢欲動,時而滋擾我朝邊境,臣想親自前去一探究竟,並非他意,陛下明鑑。”

 都到這份上了還嘴硬!聖人苦勸無果,思來想去,只好封魏玹做了安撫使前往西州,正好也藉此機會試探試探突厥的意思,契忠與延力是否當真是徹底絕了對大周不臣的心思。

 據聞此舉嚇得突厥人可謂是心驚膽戰,風聲鶴唳,唯恐大周玄甲軍的戰神此番前來西州是懷著將突厥滅國的心思。

 要知道就在五年前,魏玹與陳烈三軍會師,大敗突厥二十萬大軍,不僅重新收復陰山,更以年僅十七歲的年紀在百米開外的距離一箭射死了突厥從無敗績、奉若神明的大將阿史那葛魯。

 五年前的事情仍然歷歷在目,此前兩國因爭奪陰山險要數年之久皆已元氣大傷,如今正是各自休養生息的時候,如非必須,雙方都不會想開戰。

 聖人擔心魏玹當真衝冠一怒為紅顏,特意派遣了貼身的宦官梁文跟隨,如今魏玹一回長安,聖人這顆心才算是放下來。

 一切終歸風平浪靜,水過無痕,彷彿半年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般。

 齊王府,湛露榭。

 蘭蕙與朱櫻兩人站在廊下嘆氣,悄悄問吉祥,“人還沒找到呢?”

 吉祥搖搖頭,手指抵在唇下吹了個“噓”,“日後那位的名字,便莫要再提了。”

 東廂房內,魏玹自行脫了靴躺於榻上,疲憊地闔上雙眼。

 聖人不敢給他虎符,唯恐他當真做出於兩國不利之事。

 但魏玹清楚,即使沒有虎符,玄甲軍的將士亦會聽令於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倘若漪漪果真在延力手中,魏玹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來什麼。

 但事實卻是,延力的確沒有擄走漪漪,得知他來到西州三日後,延力奉契忠可汗之命僅帶了一隊輕衛隻身前往中軍大帳與魏玹陳烈把酒言歡,以證明突厥並無不臣之心。

 宴席之中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間,魏玹雲淡風輕地命人將那些裝著突厥刺客的首級一個個用匣子捧來給延力看過,延力看了之後勃然色變,險些將適才吃下的酒肉一道吐出,旋即義正言辭否認這些突厥僱傭兵是由他指使派去長安擄走了魏玹的愛妾。

 作為是戰場上相識多年的老對手,延力深知魏玹此人全然沒有他表面看起來的那般風度翩翩溫文爾雅,是個內心冷血無情,陰鷙狠厲的瘋子,為了兩國和平,他自願留在西州中軍大帳中,等魏玹查明真相再行離開。

 後來魏玹也果然查明此事與延力無絲毫干係,甚至那群突厥殺手,也不過是由中原人豢養,用來迷惑他的障眼法。

 是齊王妃,魏璉的垂死掙扎,還是太子,寧王,景王意欲以此作為要挾,用來逼迫他就範的毒計?

 暗衛查到,一年之前,寧王與朝中神勇將軍史進曾有過往來。

 而史進,是突厥人。

 魏玹緩緩睜開雙眼。

 面無表情地往腰間伸去,抓了個空。

 他起身,擰眉四下尋找,忽記起進屋時將換下的衣衫隨手扔到了床頭,香囊也許是掉到了床榻底下。

 懶得去叫人進來,魏玹乾脆自行將床榻移開,果見床底躺著一隻銀白底,上頭用金絲繡著兩隻栩栩如生交頸鴛鴦的香囊。

 魏玹神色微柔,看了片刻,伸出骨節分明卻黑了不少的大手將香囊拾起。

 拍拍上頭的灰塵,忽無意瞥見香囊底下竟還躺著一顆小小的白珍珠。

 作者有話說:

 女鵝:芭比q了,要被發現了

 今天週末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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